李默將魚白主仆三人安置在了離自家宅院不遠的一處小院,美曰其名是為了方便照顧可憐的主仆三人,至於其中有沒有些別的心思,也隻有李校尉自己清楚了。


    到了三月中旬,李默首次換到夜值,說起夜值,並不如白天來得輕鬆,有道是月黑風高殺人夜,盡管在夜間皇宮護衛巡邏要比白天更為嚴謹,但免不了真有刺客能避過他們的防線,屆時皇宮的安全就隻能交給他們這些武藝超群的黑騎們了。


    前些日子宮裏就有一件大事發生,七位黑衣刺客不知怎麽越過皇城禁軍的守備,潛入了太上皇陛下所居的大安宮,也虧有大安宮一應宮衛機靈,發現了這七位刺客


    而那七人倒也是悍勇之輩,知道自己一夥人被宮衛們發現絕無全身而退的可能,怕人認出自家的來曆,拿出刀子硬是將自己的臉劃了個稀爛,隨後又是自刎當場而亡。


    是有多少年,宮城裏從未一次性潛入這麽多刺客,皇帝陛下得知這件事後,連夜趕至大安宮安撫自己的父親,同一時刻,大安宮正門應天門有十名禁軍隊正人頭落地。


    而在這件事後,宮裏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娘娘、太監宮女們人心惶惶,生怕在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一兩個漏網之魚將自家性命給解決了,此等情境下,宮衛們自然就不好過了。


    不僅加大了巡防的力度,宮澤更是下了嚴令,若有人在值守期間呈出懶態,先重罰五十軍棍,再逐出禁軍之列。


    夜裏值守,對於李默這種精力旺盛的少年郎來說,並不是一件有多麽痛苦的事情,不過沒了冬梅時不時出宮找自己聊上兩句,也沒了可愛的小麗質先生先生的叫,卻是無趣的很。


    他倒不太擔心會有刺客進入立政殿,別看立政殿防衛鬆散,可這麽些時日當值,他很清楚殿裏殿外的防衛並不是看起來那麽簡單,在任何一處簷角巨石下,都有可能藏著一位手持勁弩的暗衛。


    他抬頭數著夜幕上到底有多少星星,雙耳豎著去聽殿外的風吹“草動”,可別真有漏網之魚給混過來,一晚上很快便過去了。


    大興宮前的晨鼓聲響後的兩柱香,立政殿前的宮衛換值,李默揉著有些發酸的眼睛離了皇宮。


    買來兩個放了羊肉的胡餅,他一邊吃著一邊向著住所走去,回到家時,見著門鎖被人打開,知道可能是朝雲或青鸞來給自己收拾屋子了。


    這些日子,魚白三人覺著李郎君幫了自家太多,心中多有虧欠,魚白病還未好,總要留著一個丫頭照顧,剩下的另一個丫頭就來郎君家做些家務什麽的,李默能猜到緣由,也就由她們去了。


    院中多了幾叢綠竹,腳下的青磚地麵露出了本來的青灰色,正在搖著尾巴的老馬近來好似長了不少肉,院中雜物的擺設也井井有條,先前的院子與此時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


    魚白穿著一身麻衣,端著做好的小菜清粥往正堂裏去,見著李郎君夜裏當值回來,大方地衝著郎君一笑,說道:“郎君回來的正是時候呢。”


    李默微有差詫異,自從將魚白安置好後,他便沒再見過對方,現觀其一身麻衣的樣子,隻覺對方比從前多出一股別樣的氣質,不禁多看了幾眼。


    魚白大病初愈的麵上升起一抹羞紅,站在廚房門口不知如何自處。


    “病好些了?”


    魚白輕聲嗯了下,說道:“錢禦奉留下的方子說了,風寒初愈,應是要多多活動筋骨,這麽些天在床上躺著,奴家身子都快要鏽住了。”


    李默輕笑點頭,想著魚白還端著頗重的小菜清粥,上前準備接過,佳人卻道:“這些小事郎君還是讓奴家來吧,青鸞、朝雲已經在正堂備好溫水了,郎君先去洗手淨麵。”


    ……


    李默看著在廢棄了好些時日的正堂中忙碌的兩個俏麗婢女,再聞著身旁時不時為自己粥中添些小菜的佳人體香,將桌上再是普通不過的清粥小菜入在口裏,頓時覺得其宛如天珍海味。


    他心中大罵了一聲萬惡的封建主義,看向魚白有些閑談的口吻說道:“沒想到,魚白大家還有這樣的手藝。”


    魚白嬌羞一笑,說道:“郎君謬讚了。”


    飯桌上閑聊,兩人不免就談到了今後,魚白神情有些戚戚然,她身在花坊自不是那些長久身在家中的大家閨秀,自知討生活不易,故在脫離花江樓後,她便憑著自己樂舞二道的本事,去太常寺找了一個外授教習的營生,隻是後來因為久病在床,這門營生也就沒了。


    這些天她倒是讓青鸞去太常寺問過,那門營生已是被別人接替,今後怕是很長時間都找不到營生了。


    李默看到佳人神情低落,腦子靈光一動,想到前些天自己去西市的醉仙酒坊查看時,一向膽小怕事的劉掌櫃竟是向自己抱怨其在東市西市兩頭跑,一身老骨頭架子都要散了,末了還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讓自己再去請上一個掌櫃。


    俗話說美酒佳人,若是讓魚白去當東市的掌櫃,先不說她是否善於經營,就是有著以前的名聲,也能讓酒坊再次聞名,且等著日後城外作坊逐漸擴大一些,再推出高度白酒的附屬產業花露水、香水,魚白簡直就是最恰當的掌櫃人選,隻是……


    “我這倒有一事,不過需要娘子同意才行。”


    魚白早想要報答李郎君的恩情,此時聽著李郎君相問,想也不想,問也不問便就點頭應下。


    對於魚白,李默倒是有著幾分信任,隨即說起了自己與兩位小公爺入股醉仙酒坊的事情,逐漸提到想要讓魚白當東市酒坊的掌櫃。


    而令人沒想到的是,魚白原來並不是出自落破的書香之家,其父曾是一蜀地的大糧商,隻是後來家道衰落,久經轉折她才入了花江樓當清倌人,對於經營一道,她並非一竅不通。


    事後,李默又問了幾遍佳人是否願意經商,佳人還是點頭同意,李校尉才笑著回房睡去,隻是沒有看見佳人神情間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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