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豹和白虎始終是生活在高地的動物, 他們骨子裏就適應高海拔的嚴寒生活。


    走到土地和雪地的分界線,就不應該再跟著猛獁象往前走。


    對於草食係群居動物來說,這裏的確是棲息的好地方, 但是隨著聚集的數量龐大, 也會招來許多肉食猛獸的覬覦。


    所以他們必須繼續啟程。


    望著‘食物’們一群群地離開,小雪豹顯然有點蠢蠢欲動, 想跟上去,不過回頭看看, 自己的隊伍一動不動, 他就歇了追趕的念頭,同時眼眸裏有一絲絲迷茫。


    白虎比他穩重得多, 即使看見‘食物’成群結隊地離開,眼中也毫無波瀾。


    他更多的是看著路白,顯然已經把路白的意見當成了指令,但是這並不表示他在服從, 他隻是接受路白的意見而已。


    這意味著如果白虎本身的意見和路白相佐, 他更多會考慮自己的想法, 這就是白虎的本性。


    “看來這裏是動物們遷徙的必經之路, 我們就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 修生養息。”路白說道, 連續趕路了十天,他需要停下來休息。


    毛茸茸們當然沒有意見, 實際上每到一個地方, 隻要停下來的時間超過三天, 他們就會把周圍當成自己的領地,適應環境適應的特別快。


    不得不說,有實力的猛獸骨子裏就是流氓。


    救助員在雪嶺下紮營, 大白虎身手矯健地躍上雪嶺頂端,以優雅的步伐踩著那條沒人踏足過的脊線……


    他獠牙微張,眼神犀利,居高臨下地觀察著營地的四周,不允許任何有威脅的生物出現在附近。


    白虎在監視營地周圍的同時,救助站監控中心的工作人員也在監視他的數據。


    塞繆爾殿下回歸日期倒計時一周,如無意外的話,白虎的身體機能會從這一天開始逐漸下降,然後出現嗜睡的情況。


    “怎麽跟他說?”問話的人,是前不久剛回來的站長迪夫,他和亞度尼斯在商量‘忽悠’路白的重要事宜。


    “抄作業。”亞度尼斯立刻說道,同時給了迪夫一個‘還用問嗎’的眼神。


    迪夫抽了抽嘴角,想抄作業沒錯,但他總覺得,亞度尼斯軍長是在惡意報複。


    “咳……”他咽了咽口水,不太讚同地提議:“或許我們可以想想別的辦法。”


    亞度尼斯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麽,睨了一眼說:“別這麽膽小,迪夫。”


    “!!”那是塞繆爾殿下,迪夫能不膽小嗎?他推了推眼鏡,苦笑:“您要這麽做也可以,千萬別說是我的決定。”


    亞度尼斯笑了笑,衝他眨眼。


    森林裏,強大的巨獸開始慢慢失去引以為傲的洞察力,雖然這對他的捕獵並沒有什麽影響。


    咬死一頭羚羊帶回營地裏,對白虎來說輕而易舉。


    隻不過野獸的本能,催促著他趕緊離開這裏,找一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度過這個令他不喜的特殊時期。


    隻要睡一覺就好了。


    但是白虎並不想離開,他悄悄眯著眸子,窺視著隔壁正在為自己處理晚餐的青年,看著看著,他舔了舔嘴唇。


    春天的空氣都是濃稠的。


    已經十歲的白虎,在以往的春天從來沒有這種愉悅且衝動的感覺。


    他總想圍繞著路白走幾圈,然後趁其不備,將路白壓到,輕咬對方的脖子,肩膀,無所謂,隻是想做點什麽,但是又不知道能做什麽。


    這種無法宣泄,找不到頭緒的衝動,令本身就身體不舒服的白虎,變得更加陰鬱暴躁。


    連路白都感受到了,白虎的脾氣變化多端,偶爾會出現莫名其妙的舉動,比如突然衝著靠近他的小雪豹,張牙舞爪,恐嚇對方。


    小雪豹被嚇得伏在地上,不敢動彈。


    這麽凶的嗎?


    路白微微詫異地挑了挑眉,一邊用身體擋住白虎,他認真思考了一下,白虎的脾氣突然變得暴躁,肯定不是奶糖的錯,那就是他自身的問題了。


    不靠譜分析一:白虎覺得奶糖長大了,要將奶糖從身邊趕走。


    這個不成立,如果白虎真的想把奶糖從身邊趕走,直接不給食物就是了,而剛才奶糖還美滋滋地吃了一頓。


    不靠譜分析二:白虎吃醋,不希望看到他擼奶糖。


    這就更不成立了,他擼奶糖也不是一天兩天,有時候甚至抱在懷裏擼,也沒見白虎不爽。


    所以這家夥抽什麽風?


    路白用探究的眼神,斜斜看著剛發完瘋的白虎,對方眼神陰鬱,雖然剛剛凶完奶糖,但是關注力並不在奶糖身上。


    甚至也不在他身上,而是看著外麵的方向,路白跟著看過去,漆黑一片有什麽好看的?


    忽然,他心裏閃過一絲什麽東西,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不會吧?


    路白想到的是,難道白虎也受到了春天影響,想去遠方找女朋友了?


    暴躁,喜怒無常,眺望遠方,還走神,種種加在一起,的確有點像發情期的貓科動物。


    對了,白虎偶爾還會莫名其妙地吼兩聲,一副用聲音在吸引誰的樣子……


    路白看看他,越想越覺得破案了。


    可是大白虎已經十歲了,按理說過了青壯年時期,對於繁殖的欲望會大大降低。


    說白了就是處於更年期,對母老虎應該沒啥興趣才對。


    當然,他身邊這隻大白虎沒有任何老態,還是那麽的強壯精神,也不排除寶刀未老的情況。


    這就有點尷尬了。


    假如大白虎真的要去找母老虎,愉快地度過這個躁動的春天,他們這些電燈泡,是不是應該自動回避一下?


    “大毛,其實你想去的話就去好了。”路白是個很通情達理的人,他很讚成白虎去尋找幸福:“我們不需要你擔心,奶糖現在已經可以獨自捕獵了,而我也有食物來源,周圍的動物都對我很好……”


    他不是說白虎沒用,白虎在身邊當然更好。


    白虎望著自顧自說話的青年,也不知道他聽懂了沒,不過眼中的戾氣倒是散了一些,隻是仍然有種煩躁氣息,在周身籠罩著。


    “大毛……”路白皺眉喊了他一聲。


    最近大白虎,不像以前那麽注意力集中了,看來真的有情況。


    “我是說真的,你想去可以出去,不用留下來陪我們,咳。”反正他們的戀愛隻談一個春天,釋放了這股衝動之後,又是橋歸橋路歸路,誰也不礙著誰。


    到時候再回歸隊伍就是了。


    然而他說了這麽多,白虎一點反應都沒有,到最後甚至把腦袋搭在爪子上,用睡覺來逃避問題。


    這可不是野獸的作風。


    路白從來沒有聽過會壓抑本能的動物,隻有少部分高級動物才會壓抑本能。


    他喃喃:“你這節操,比很多人類都好。”有欲望竟然忍得住。


    至於是不是有隱疾什麽的,路白從來沒有往那方麵猜過,大白虎這麽強壯,應該不可能有隱疾。


    下載在通訊器裏麵的動物知識,沒有關於這方麵的講解,路白想了想,給前不久回來上班的站長發了一條信息。


    “站長,我身邊的大白虎好像出現了發情狀態,最近比較躁動,如果一直不完成交~配活動,會對他的身心有影響嗎?”


    正在思考怎麽樣將塞繆爾殿下接回來的迪夫,大晚上收到這樣的信息,他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咳咳咳……”雖然沒有咬到舌頭,但是也被自己的口水嗆得很慘!


    迪夫立刻和路白視頻通話,不承認自己隻是八卦地想看一看發情狀態的殿下,雖然他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路白一定是誤會了。


    “站長。”路白見到迪夫的臉,開心地喊他。


    迪夫感受到自己的受歡迎,心裏美滋滋甜絲絲:“晚上好,小路白。”


    “晚上好,這麽晚還打擾您,真是不好意思。”實在太擔心白虎的狀態了,路白立刻說道: “您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嗎?”


    “咳,關於你剛才說的事情,白虎具體的表現是什麽?”


    “脾氣暴躁,喜怒無常,偶爾會渴望地看著遠方。”


    不過‘渴望’這個詞匯,有可能隻是路白的主觀錯覺,他隻是為了強調白虎的反常行為。


    “……”迪夫失語,這明明就是殿下獸態期臨近結束的症狀,跟發情一毛錢關係也沒有。


    不過迪夫靈光一閃,這似乎是一個金蟬脫殼的好時機,何樂而不為?


    “嗯……有可能是發情……”殿下對不起了!迪夫努力保持微笑,抹黑老大:“出現這種狀態,還是完成交~配活動比較好。”


    “我覺得也是,但他好像不願意出去尋找伴侶。”路白看著身邊的白虎。


    迪夫指出問題的結症:“因為有你在身邊。”


    路白苦笑:“……”他知道迪夫說的對,白虎對他的親密,已經超出了界限。


    不過他萬萬沒想到,白虎可以為了他壓抑野獸本能,連這種事都可以忍下來。


    “你忍心看著他這樣嗎?”迪夫的問題太紮心了。


    誰忍心,路白心道,歎了口氣:“那我暫時離開一段時間?讓他出去談個戀愛先?”


    迪夫搗蒜似的點頭:“對對,這個不錯的主意。”


    為了大白虎的幸福,兩個人一拍即合,可憐的小雪豹,因為虎叔叔的終身大事,也慘遭連累。


    不過這裏環境還好,小雪豹更小的時候都獨自生活過來了,現在這個挑戰對他來說毫無問題。


    決定了要走,路白現在就對他們有點不舍。


    “奶糖。”路白將小雪豹擄到膝蓋上,使勁地擼他,很快就聽到呼嚕呼嚕的舒服聲音。


    奶糖躺在路白的膝蓋上,完全放鬆四肢,舒服得連尾巴尖都舒展開來。


    小秋褲嫉妒得不行,要不是他和奶糖的友誼小船堅定不移,這會兒早就翻船了。


    “我明天要出個門,估計一段時間以後才會回來,你和小秋褲乖乖地在這裏生活,別太淘氣,知道嗎?”路白摸摸他還沒消腫的豬頭臉,唏噓,也不知道這張臉,會不會影響他捕獵?


    腦內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被追捕的獵物對奶糖說:你別過來,醜到我了!


    “噗……”路白沒憋住。


    奶糖仰著脖子,圓溜溜的眼睛專注地瞅著救助員,似乎在認真聽講。


    路白親了他一口,就像在對待自己的孩子一般耐心:“小機靈,我知道你明白,我沒有拋棄你。”


    奶糖叫了一聲,似乎在說好。


    這裏不冷,身上毛發豐厚的毛茸茸們,顯然不想睡在帳篷裏。


    路白原以為自己可以獨占帳篷,不過到了半夜,路白就被身上火熱的毛茸茸給熱醒了。


    他睜開眼睛,看到一個輪廓,不知道什麽時候,大白虎竟然睡在他身邊。


    路白笑了笑,摸了摸白虎的腮幫子,然後覺得不對,是天氣變暖的緣故嗎?今天的毛茸茸身體,格外火熱。


    握一握爪子上的肉墊,都散發著熱意。


    想到對方現在的特殊情況,人類青年目光呆滯,之後就閃爍了一下,有點無奈。


    他是人,對方是野獸,他本不應該覺得窘迫才對。


    正常的生理需求,不管是人還是野獸都有,這是自然反應。


    如果路白心狠一點,就會退開些許,自己睡自己的覺,畢竟愛莫能助,無從安慰。


    可他對毛茸茸一向很關心,想到白虎突然變壞的脾氣,陰晴不定的氣場,說不定對方正在忍受著痛苦和折磨。


    “哎……”路白轉過身來,對上白虎不太清醒的目光,喃喃:“是我疏忽了,沒有早點發現。”


    老虎一開春就尋找伴侶,行動快的現在怕是都懷上了,而自家的大白虎無疑輸在起跑線上。


    等他出去尋找伴侶的時候,說不定隻剩下三瓜兩棗。


    “咳,我對不起你,給你道歉。”順便給點點補償。


    不過不要想歪了,這種補償不是那種大魚大肉的補償,充其量隻是小清新。


    通過撫摸大白虎的身體,幫助他放鬆心情,睡個好覺。


    這個辦法是有用的。


    目前身心都在遭受過渡期折磨的白虎,受到溫柔的安撫,的確會舒服很多。


    這頭愜意的白虎,將腦袋擱在救助員的腦袋上,時不時張開嘴巴,假意啃一啃對方的肩膀,然而每次恐嚇完之後,又會舔一舔路白,安撫的意味十足。


    正舒服地打呼嚕,卻聽到路白說:“等我明天離開以後,你就出去吧,也不要在這裏等我,初夏我們再見麵。”


    洞察力和敏銳度已經下降的白虎,完全感覺不到路白身上的離愁別緒,否則有過一次經驗的他,應該會馬上察覺人類青年話裏的意思。


    親密地相擁著待了一夜,大白虎可能正在做美夢,路白醒來的時候他還在懶洋洋地酣睡。


    路白小心翼翼地不吵醒他,畢竟毛茸茸又不上學,又不上班,吵醒他幹什麽?


    春天的早晨這麽好睡,奶糖也還在睡覺……嗯?應該是醒了一半,聽到路白的動靜之後,奶糖的尾巴晃了晃。


    小秋褲是清醒的,對方歪著腦袋,對他輕輕地啾了一聲。


    路白:“小秋褲早~好好陪著奶糖,知道嗎?”


    然後他解決了自己的個人問題,開始收拾一些東西。


    原本想要好好地跟大家再道個別,但是大小毛茸茸都睡得很香,連路白摸他們,跟他們拜拜,他們也隻是懶洋洋地甩了甩尾巴。


    這樣挺好的,沒有離別的愁緒。


    不就是出一趟門嗎?之後還會再見的。


    路白背著背包,走路到飛行器降落的地方,期間他非常害怕毛茸茸追上來,結果隻有小秋褲裝模作樣地跟著走了幾步,然後就目送他離開了。


    一群過分聽(薄)話(情)的毛茸茸。


    這次過來的飛行員是熟麵孔,路白還記得他,兩個人簡單閑聊了幾句,不多時,飛行器抵達救助站。


    似乎沒有什麽需要緊急匯報的,於是他也不著急去見站長,先回到自己的公寓修整。


    塞繆爾的辦公室,負責接路白的飛行員過來匯報道:“報告亞度尼斯軍長,路白已經回來了。”


    椅子上,一名身材修長,麵容俊美的年輕男子,正漫不經心地坐在上麵,但是對方聽到了‘路白’兩個字之後,立刻就調整了姿勢,變得認真起來:“回來了?”


    “是的軍長!”這名飛行員很不理解,為什麽軍長要叫自己觀察路白的心情,明明軍長可以直接讓路白過來匯報,不過他還是嚴肅地完成指令,匯報道:“報告軍長,路白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


    “他笑了嗎?”


    “?”飛行員老實報告:“好像……沒有怎麽笑?”


    這是什麽鬼問題?飛行員的注意力都在開飛行器上麵,是真的沒有注意路白有沒有笑!


    “好的。”其實亞度尼斯隻是心疼,聽說對方跟奧利弗分開的時候,因為心情不好才去克利維亞火山散心。


    這個待遇,嘖嘖,目前好像隻有奧利弗有呢?


    他發誓,他一定要將這個發現跟塞繆爾分享,以報他隻能躲著路白的仇。


    想到這裏,亞度尼斯不禁有點羨慕迪夫,對方在獸態期既和路白相遇過,但又不至於太過深交,導致回歸後無法和路白見麵。


    保護區裏的三位管理者,淪陷了兩位,隻剩下迪夫可以出麵和路白交流。


    亞度尼斯真是太期待塞繆爾醒來時的表情。


    說到自己的新上司,一直都沒有見過,而且對方似乎也不喜歡用視頻通話的樣子。


    這次好不容易回來,路白打算拜訪一下對方。


    他問迪夫:“您知道亞度尼斯軍長的辦公室在哪裏嗎?”


    迪夫:“額……他已經不在救助站了。”


    路白驚呆:“可是,我們之前約好一起過年……”


    迪夫睜大眼,什麽過年?還有這個事嗎?


    關鍵是軍長他不配,塞繆爾殿下勒令過他,不準見路白。


    “是有公務要忙嗎?那就算了。”路白也不強求,反正總會有機會見麵的,他又問:“是不是塞繆爾殿下快回來了?”


    迪夫趕緊點頭:“是的下周。”具體哪天就不好說了。


    “嗯嗯。”路白聲音輕快:“那麽大白虎的情況就勞煩您關注,如果有情況請通知我。”


    “好好好。”騙了他本來就於心不忍的迪夫,熱情地邀請道:“明天我陪你在救助站裏玩一天。”


    路白欣然答應:“謝謝站長。”


    路白離開的那天早晨,大白虎就出現了嗜睡的情況,大白虎養足精神起來之後,發現路白已經不在。


    白虎試圖追蹤,卻無法追蹤的情況下,他終於遵循本能離開了雪嶺。


    他知道自己睡一覺就能好起來,到時候再去尋找路白。


    奶糖和小秋褲守著窩,倒是沒有離開的意思,畢竟經驗告訴他們,等下去路白始終會回來。


    路白會回來找他們的。


    這意味著,路白在過去和他們的相處中,給足了他們足夠的安全感。


    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年紀小的原因,好糊弄。


    大白虎的話,上次才相處了不久就遭遇分開,那時候他對路白還沒有建立起足夠的信任感,所以會比較生氣。


    這一次分開,處於他狀態下滑的節骨眼,所以他覺得路白離開不是路白的錯,而是他現在沒有足夠的能力留住路白。


    睡一覺就好了,他馬上會強大起來的。


    大白虎秉著這個信念,在空曠的野外快速奔跑,他必須在自己跑不動之前找到安全的落腳點,完成最重要的蛻變。


    然後去找溫柔的路白。


    兩天後,救助站的工作人員。從森林深處把大白虎接回了救助站。


    他們找到這頭大白虎的時候,對方已經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中,比起過去的從容不迫,白虎這次尋找的落腳點顯然比較潦草,完全沒有過去的大氣寬敞。


    不過這又有什麽呢?遇到心愛的救助員之後,白虎連豪宅都放棄了,每天跟著住移動帳篷,有時候還露宿風餐,頭無片瓦之身。


    就這樣還樂滋滋的,不願意回歸!


    似乎每隻毛茸茸遇到路白之後都這樣,巴不得一年有十二個月的獸態期……


    這究竟是為什麽呀?


    大家不知道,也不敢問。


    工作人員接大白虎回救助站是秘密行動,休假中的路白毫無所覺。


    他隻知道當他離開之後不久,大白虎果然走了,前往森林深處尋找伴侶去了。


    讓人很欣慰,祝福祝福!


    回頭想想,路白發現一個共同點,身邊每一隻離開的毛茸茸,幾乎都是去生小崽子。


    折著手指一算,他明年要收獲的小毛茸茸,是不是有點太多了點?


    說不準幾窩的小獅子,至少有一窩的小黑豹……吧?


    相信黑蛋。


    被路白寄予厚望的白虎,趴在觀察室的觀察台上,呼吸均勻地沉睡著。


    表麵上看起來他很安靜,但實際上他渾身的細胞,都在狠狠地鬧革命,發生著讓人匪夷所思的鬥爭。


    直到他褪去野獸的外表,變成一個人類。


    “各項指標恢複穩定……額,不,心率有點過快,怎麽回事?”


    “觀察一下大腦皮層。”


    “殿下的大腦皮層還在活動,有可能正在做夢……”


    可是,剛剛變回人類就開始做夢,這是從來沒出現過的例子。


    當然了,不是說做夢不好,根據殿下表現的數據來看,這個夢說不定是個美夢。


    “咳咳,體溫上升,不過仍在正常範圍內……”


    “呼吸有點急促。”


    兩個非常專業的醫生,他們表情淡定地對視了一眼,似乎已經猜到了這個夢的內容。


    “看來殿下也受到了春天的影響。”


    順利地完成了塞繆爾殿下的轉化過程,此時此刻,氣氛很輕鬆,大家心情不錯地開著玩笑。


    “嗯,春天真是個美好的季節。”


    觀察室內安安靜靜的,做完一個夢的塞繆爾,躺在觀察台上悠悠醒來。


    他額頭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霧,眼神長達十幾秒鍾沒有聚焦,過了許久才重新閉了閉眼,然後撐起身體,在觀察台上坐起來。


    毯子從他身上滑落,露出精壯的身軀。


    塞繆爾伸手,在自己腹部上抹了一下,還未褪去的汗意,令他陷入沉思。


    不過每次轉化之後帶來的疲乏感,是正常的,因此他也沒有多想。


    醫生受到過迪夫的吩咐,因此看見塞繆爾醒來,就立刻通知迪夫。


    “塞繆爾殿下醒了。”但是情況似乎有點不對勁,和以往相比的話。


    迪夫連爬帶滾地趕過來,因為塞繆爾曾經吩咐過他:當我醒來的時候,第一時間來見我。


    “殿下?”終於見到了醫生口中那個不對勁的男人,迪夫卻看不出來對方哪裏不對勁,他微微喘著氣說道:“咳,歡迎您回來,您感覺身上有什麽不對嗎?”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塞繆爾,終於被迪夫的聲音喚回注意力,他抬起有些許沉鬱的眼眸,問道:“我在獸態期間,和路白在一起?”


    “……”迪夫一陣驚訝,連忙問道:“您怎麽知道?”


    塞繆爾沒說什麽,如果他不說的話,根本沒有人知道他現在的心情。


    見他不說話,迪夫識趣地繼續匯報:“您在獸態期間,確跟路白待在一起,一共待了有兩個月左右吧,期間路白因為出任務,和您分開了一個月左右。”


    路白回克利維亞火山那時候,剛好他從雪原回歸,所有有幸圍觀了塞繆爾殿下和路白在森林裏的最後一個月。


    ……那個月的時光看得他嫉妒死了。


    而他整整三個月裏,隻在路白的懷裏待了幾天,得到幾根胡蘿卜……


    “……”塞繆爾微微詫異,但很快又繼續將眉心鎖起來,以免被腦海裏的另一個意識侵占。


    他知道,每次轉換回來都會多多少少受到獸態意識的影響,但這種影響對他而言,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但這次是不一樣的。


    塞繆爾終於感受到,亞度尼斯和夏佐他們究竟為什麽會行為異常。


    他的獸態白虎,僅僅和路白相處兩個月的時間,就對路白產生如此執著的執念,想想亞度尼斯和奧利弗,他們幾乎是整整三個月待在一起。


    塞繆爾壓了壓心緒,聽見迪夫繼續說道:“臨近轉化期,您卻一直待在路白身邊不願意離開,我們不得不將路白召回來,這才找到機會將您帶回救助站。”


    “他回來了?”塞繆爾終於開口,卻是在詢問關於路白的事。


    “對,回來了三天左右吧,他準備再過兩天就回森林,因為當時和您待在一起的,還有一隻未成年的雪豹,啊,名字叫奶糖,對了,您對他還蠻寵愛的。”


    或者說是愛屋及烏。


    塞繆爾的目光微微動了動,沒有問路白給自己取了什麽名字,雖然他心中有很多疑問,比如,醒來的時候他找遍了全身,也沒有看見路白習慣性送給每隻毛茸茸的禮物。


    讓他不得不猜測,是不是自己的獸態不討人喜歡。


    “嗯。”心情看起來不太好的殿下,低低應了一聲,然後趁著天還黑,離開醫務部大樓:“暫時不要讓他知道我回來。”


    迪夫雖然不解,但聳聳肩:“好的……”隻不過越想越替小路白感到不值,他說道:“哎,可憐的小路白,每天都在詢問您的消息。”


    走在前麵的男人,身形頓了頓,轉頭看著迪夫。


    迪夫迎上他的目光:“小路白留在救助站,本來就是為了等您回來,不然他早就回森林裏去了。”


    不知道為什麽,塞繆爾感覺這幾句話讓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不過他依然口吻淡淡:“等我的通知。”


    塞繆爾回到自己的住所,第一時間洗了一個澡,作為一個成年多年的男性,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身體發生了什麽。


    這並不是什麽值得注意的事情。


    有欲望是所有動物的天性,人類隻不過是更智慧的動物。


    在地處偏遠寒冷的克利維亞火山遇到路白,是塞繆爾從來沒有考慮過的情況,但現在既然發生了,他必須通過翻閱以往的資料來決定,自己還能不能見路白。


    如果路白對他的關注隻是泛泛,那無所謂。


    作為唯一一隻沒有得到禮物的毛茸茸,塞繆爾這麽想並不為過。


    幾秒鍾之後,身上還帶著水氣的塞繆爾,用口令重啟自己的通訊器。


    關閉了三個月的通訊器,重新激活之後,聯係他的人並不多。


    離開之前,該交代的工作都已經交代下去,而因為私人原因聯係他的人更少。


    所以……路白發給塞繆爾的那些成堆的短信,就顯得尤其突出。


    塞繆爾大概翻了翻,是聊天版的工作日誌,正好,他可以從這些資料中找到自己想要的數據。


    不過翻到最後,他卻忘了去評估什麽。


    因為二月中旬到三月上旬這段時間,路白的眼中隻看到那隻威風八麵的白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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