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下起了小雨,新鬆疊翠。


    興隆路南胡同,納蘭鬆寒宅邸,得月樓裏,茶香滿庭芳。


    納蘭鬆寒手中擺弄著一個巴掌大的盾形銅製牌子,中間正麵雕刻著一隻虎頭,背麵刻著“雙刀”圖案,“這就是你們在日本基督教會堂前麵廣場發現的東西?那個人下手還是挺狠的,看來他是個組織的人,這個東西就應該是這個組織的標誌性腰牌,我也沒有見過。”


    駱霜晨品著香茗,有些疲憊地說:“三哥,我是真沒有想到啊,重回教會堂能有所新發現,可惜那個樸布長,還沒有幫我們拿到盧會長丟失的皮包,就被人殺死了,殺他的也是那種‘神機弩’。”


    “老盧這家夥,在我的心裏他就是個生意人,怎麽遭遇這麽個事呢?他其實這幾年也幫了我很多事,隻要我們的人需要藥品、糧食什麽的,隻要求到他,他都是全力支持的。亂世求生存,難啊。那個姓樸的死了,那個老盧的黑皮包可怎麽辦?”


    “三哥,那個樸布長是個大煙販子,他死前就拉著我的手反複說‘淨土、地藏’,我也不明白他說的是啥,估計和盧會長的那個黑皮包有關。”駱霜晨疑惑萬分。


    納蘭說:“這個人也許就是老盧身邊的人,隨後你把這個牌子給頌綿看看,她也許能認識,如果她不認識我們再想辦法。再有,你說那個姓樸的說什麽‘淨土、地藏’,我們得分析這是啥意思。”


    駱霜晨用手撫著兩天都沒有來得及剃的胡子茬,“我知道有很多廟裏都供著地藏菩薩,三哥,有沒有可能那個黑皮包就藏在一座廟裏呀?”


    納蘭說:“據我了解,中國的大乘佛教教派中主要的有八宗。一是法性宗,又名三論宗;二是法相宗,又名瑜伽宗;三是天台宗;四是賢首宗,又名華嚴宗;五是禪宗;六是淨土宗;七是律宗;八是密宗,又名真言宗。就是通常所說的性、相、台、賢、禪、淨、律、密八大宗派。那就是有沒有可能藏在一個淨土宗的寺廟裏呀。可是這淨土宗的祖庭在江西廬山東林寺,他怎麽可能把東西藏到江西呢?不可能的事,那皮包應該就在新京地區……”


    駱霜晨略有所悟,“三哥,那個王之佑將軍不是軍政部宣傳局局長麽?您問問他,是否知道新京地區有沒有什麽淨土宗的寺廟?”


    納蘭說:“因為我家傳隻信密宗藏傳佛教,故此對其他的廟宇我也知之不多,你的提議可行,我這就給他去電話。”說完,納蘭氣操起電話機聽筒,清了清嗓子說:“給我接軍政部宣傳局王局長。……立三啊,是我,納蘭,你忙不忙啊?家裏有人送來幾包明前茶,你來品茶可好?然後和我一起進午餐,還有兩瓶杏花村給你留著呢!……啊嗬嗬,那我在家等哦,你要速來啊!好……好。”


    納蘭放下電話機聽筒,“立三馬上就到,問問他就能知道了。記住有重要的話千萬不要在電話裏說,這電信電話公司都被日本人控製的,我們都要小心為上。”


    駱霜晨拿起茶壺,自己很習慣地給兩人都續了茶水,“三哥,關於那個《集團部落建設計劃書》的情況我已安排人去查找去向了,他那裏暫時還沒有消息,您看下步怎麽做好?”


    納蘭把玩著手中的碧玉扳指,“這個計劃書是由民政部的顧問官草山一郎負責草擬,當務之急必須知道這份計劃書何時送達日軍司令部審閱,定稿之後,這計劃書保存在哪裏,這樣才能動手,而且要不留痕跡,否則,我們獲取的是草稿,或者被人發現了,他們再修改,我們的行動就沒什麽意義了。”


    “好,我回頭就給他們下通知,要求他們繼續行動。估計從雙德地下軍火庫那裏運送做活體實驗的人的事已刻不容緩了,要解救他們,我還沒有一個成型的方案,得仔細研究。”


    納蘭點了點頭,“你要是著手解決活體實驗人員的事,我就專門盯著老羅他們先查實《集團部落建設計劃書》的事,必須準確掌握他們的行動情況。”


    駱霜晨又說:“三哥,我還有一事與您商量。你派給我的那十二個小兄弟太好了,我想借著這次地方警校招生的時機,把他們都送進警校去,畢業後就讓他們直接進入警隊,另外也省得他們在我那裏出入還很紮眼,我們再有什麽緊急行動還容易暴露。可以不?”


    納蘭說:“那敢情好了,將來這長春光複了,他們也就成了維護地方治安的中堅力量了,既方便當下的工作,也給未來積蓄人才了,很好。”


    駱霜晨沉靜地說:“我就怕他們不願意當警察,心中過不去這個坎。”


    “那沒有關係,這個工作由我來做,這你放心吧,他們基本都是我養大的,我知道這工作讓你來做不合適。我的話,他們也會聽的。”


    “對了,三哥,我差點忘記一件事,就是那個被刺死的姓樸的,在地下室裏和我說過,雇傭他刺殺盧會長的人大概有五十左右手年紀,右手大拇指常戴著一個祖母綠的扳指。”


    “是麽?那敢情好,我這個是和田玉的,他是祖母綠的,比我有錢啊!這也是條線索。”


    “還有,就是那個地下室的六個大木箱子的角上都用日文印著‘滿鐵糧食’字樣,我學過日文所以我認識。您說那個人會不會與滿鐵有關,或者與糧食有關?這也算是線索吧?”駱霜晨把納蘭的扳指拿到手中。


    “這也是條線索,看來你去一趟基督教會堂收獲不小。可你不要忘記了,殺死苟村七閱的人你要找到,縱然日本人被殺我們心中很是高興,但也要給他們一個像樣的答複才是啊。”


    “我已經安排保安科的人正常進行呢,放心,我會安排好的。”


    二人正在說著的時候,納蘭府管家來福敲門進了正廳,“老爺,軍政部王之佑將軍來了。”


    “快點請進!那還通報什麽啊?”納蘭站起了身。


    不一會兒,王之佑一身淺灰色長袍走了進來,“甫年兄,這上班時間你不去上班,還把我給約到家裏,你可真行啊。啊,寒生老弟也在啊?不會是單純找我喝酒吧?”


    駱霜晨上前一步,握住了王之佑的手說:“立三哥,小弟我就是想感謝你對我的關懷和扶持,想找你聚聚,又怕你多心,隻有來求助三哥了,別介意啊。”


    王之佑當然知道陸黎(駱霜晨)在於芷山那裏的份量,別說是請他吃飯,要他做什麽事他能夠推脫?現如今,自知道被熙洽、張景惠他們耍了之後,這於芷山是他最重要的靠山,他別無選擇。


    他拉著駱霜晨的手說:“我們都是軍隊中摸爬滾打出來的,感情自不必說了,兄弟,有事你就吩咐,要請哥喝酒,自當奉陪。”


    三人分賓主坐下後,駱霜晨給王之佑倒了杯茶,送到他的手邊。


    納蘭很是高興地說:“來福,馬上安排一桌酒菜,今天哪裏也不去,就在家請二位兄弟吃酒,把蕭子蘭送的那兩瓶五年杏花村拿過來。”


    來福應聲而去。


    納蘭感慨著說:“立三啊,你負責軍事宣傳方麵的事,我向你打聽一下,這個新京地界有沒有佛教淨土宗的寺廟啊?我家雲秋說他老母給她托夢,要她去淨土宗的寺廟給燒香還願。我們納蘭家族你是知道的,自祖上以來都是信藏傳佛教的,這方麵情況我也不了解啊?”


    王之佑說:“這你還真問對人了。我在一個月以前,就陪著於閣老去過一個日本人建的淨土宗寺廟,叫長春寺,他去拜會一個日本的高僧。那個長春寺建設於1919年,開山僧人叫福田闡正,那個廟位於滿鐵附屬地曙町四丁目二番地,那個寺廟有個特別之處,廟門不像絕大多數的廟宇,都坐北朝南,而是朝向西北,廟的規模很大。有空你陪著嫂夫人去就行了。”


    納蘭和駱霜晨聽了這些話,如獲至寶。


    納蘭又問:“立三啊,你可真幫我大忙了,要不這雲秋啊,整個夜裏都睡不著覺啊,太好了,我算是對她有個交代了。那個廟裏有沒有地藏菩薩呀?”


    王之佑肯定地說:“有一處殿宇叫地藏堂,供奉的是地藏王菩薩,因為那裏常供達官顯貴們臨時停放家人的遺體,我和於閣老就都沒有進去。”


    納蘭更是心中有底了,“那就好了,我一定給雲秋一個最滿意的答複了。”


    駱霜晨笑著說:“三哥啊,一會兒咱邊吃邊聊啊,我有個禮物給立三兄,還得讓你幫著給掌眼呢!”說完,從椅子邊上,拿出一個錦盒來,放在桌子上,從中拿出一個白色瓷壺來,雙手托著,放在桌子上。


    但見這個壺,通體白色,細腰大肚蓮蓬瓶口,荷葉紋托底,一邊是唐草狀彎曲把手,一邊是流水形出水口,最特別的是瓶口四周的蓮蓬形狀處鑲著八顆圓形紅寶石。


    納蘭驚奇地說:“這酒壺很精致,太漂亮了,我知道,這個叫‘八寶轉心壺’是明代官窯的!真是極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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