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給領導開車的嘛,知道他們的事自然多一點……左成是左書記的親侄子。現在做生意隻要後台硬,能弄來緊俏貨,躺著都能賺錢。”


    “知道到哪兒找他嗎?”肖凡問。


    “這個不好說。我們小老百姓夠不著見這樣的人物……不過,倒是可以幫你打聽打聽,車隊有司機的朋友在市府車隊,領導的車,領導親戚什麽的偶爾用用,說不定打聽得到。”


    老何辦事負責任,第二天晚上回來就有了消息。


    雖然沒打聽到左成人在哪兒,但要到了手提機的號碼。


    肖凡一看紙上抄的號碼,幾乎不是6就是8,看來這個左成靠著左化成書記這棵大樹,還真是混得風聲水起!


    靚號這個時期往往比手提機“大哥大”還值錢。


    有次肖凡路過電信局,門口正在拍賣全部是8的手提機號碼,一部手提機不到一萬塊錢,號碼就拍到了二十萬!


    讓肖凡發了半天呆。


    後來,他發現這個年代的許多人,不僅對財富著迷,對象征身份的東西更是趨之若鶩。


    當然,都是那些富佬們。


    報紙上曾登過條新聞,說兩個闊佬比著點火燒鈔票,看誰燒得多!


    肖凡看了感慨萬千:這個時代更加瘋狂!


    肖凡摸摸兜,人家比著燒紅票,自己身上連個角票都沒了,這幾天住房加打點、坐車,隻剩下幾個撞都撞不響的分幣。


    得想法搞點票子,沒錢寸步誰行啊!


    即使聯係上左成,見麵需要搭班車,一日三餐更少不了,哪樣不得花錢?


    他想起張瑞的存折。


    那上麵還有張瑞和沈琳玉倆人的六百多塊錢。


    但存折在張瑞家中。


    很長時間沒敢回家,也不知將近兩個月過去,警察對他們家還有沒有監視?


    他決定趁白天走動的人多的時候去觀察一下,如果確信已經沒有警察監視,進屋把存折迅速拿出來。


    第二天上午,肖凡溜進統計局家屬院,院外看過,除了偶然過路的行人,沒有異常;院內假裝找人,轉了一圈,也正常。


    走進二單元,肖凡小心地一步步往樓上爬。


    張瑞住六樓,七樓是最高一層。


    他在六樓樓道沒看見人,為安全起見,他腳步沒停,繼續向七樓爬去。


    路過家門口的時候,他見門依然完好地鎖著,擔心門上貼封條什麽的,也沒有。


    豎起耳朵聽,裏麵鴉雀無聲。


    在七樓又注意聽了一會兒,沒有任何動靜。


    這個時間點,該上班的上班了,上學的上學了;家裏有老人的,也出去買菜了。


    整個樓棟靜悄悄,沒有一點聲音。


    肖凡放下心來。


    鑰匙早在南嶺被抓的時候收繳了,好在張瑞和沈琳玉有個習慣:門框上藏把鑰匙,以防誰忘帶鑰匙。


    伸手摸摸,鑰匙尚在。


    打開門,屋裏兩個月沒人打掃,到處落滿了灰塵,還有股刺鼻的黴味兒。


    牆上,沈琳玉容光煥發的臉上,顯著誘人的小酒窩,依然衝他露出迷人的微笑。


    肖凡顧不得感歎,關上門,匆匆走進臥室,從立櫃下的屜子找出存折,裝進上衣口袋。


    存折底下放著一個藍皮本,是沈琳玉的日記本。


    沈琳玉有寫日記的習慣。怕張瑞偷看,專門買了個帶鎖的日記本。


    有時候靠在床上,頗認真地寫。張瑞喜歡看書,肖凡融入角色前,他正在看《施特勞斯回憶錄》。


    兩口子過著恬淡、簡單而又富有情趣的生活。


    想起這些,他恨得牙癢癢!


    沈琳玉招誰惹誰了,僅僅因為生了付甜美的麵孔?


    如果查明真凶是左成,肖凡知道:繩之以法,難度不是一般大。要有公安的拿出的鐵證,檢察院的認定,最後才上法院。


    他背後的保護傘現在看來非左化成莫屬。有這樣一個市裏的三號還是四號人物保護,這當中有一個程序出現問題,都定不了他的罪。


    通過“9.14”案偵破工作開展沒幾天,就有分局長要撤除專案的風聲,和李兵偷查案子失去自由的事來看,公安這一關都過不了!


    肖凡已經想好,不去爭取遊戲的高分,直接把左成結果了。


    保證在正分以上就行。


    害死沈琳玉的凶手必須死!


    他很想看看沈琳玉的日記,鑰匙應該藏在梳妝台的某個地方。


    想著還有事要辦,心說下次吧,下次專門抽天時間過來。


    關好屜子,肖凡站在門邊,沒聽見上下樓的腳步聲,趕緊開門出去。


    走出門鬆了口氣,即使現在遇到人也不要緊,以他現在的妝扮,沒人能認出他來。


    走出樓棟,肖凡愣住了:由不知什麽時候停在樓前的黑色轎車上下來三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麵帶陰笑地向他走來。


    肖凡情知不妙,撒腳想跑。


    哪兒還跑得掉!


    三個漢子配合默契,迎麵來一個,另兩個一左一右,堵住了三麵的路。


    身後是樓房。


    退回樓道?


    更沒路,隻能讓人堵住捉活。


    迎麵走來的人留著修飾過的八撇胡,似看出他的意圖,陰冷冷地道:


    “逃不掉的,還沒人在我們哥仨手裏逃走過……上車吧,不把你咋樣,說會兒話。”


    肖凡見統計局院裏,半晌午的沒有一個人影,隻有隻流浪貓躬著腰警惕地看向這邊。遂放棄了喊人或者逃跑的想法。


    與其掙紮半天被他們打昏弄上車,不如利利索索上去。


    令肖凡吃驚的是:司機座上坐著的正是自己跟蹤過的傅茂林。


    西城區區政*府小車隊司機、疑似載過疤子的那個開白色富康車的人。


    今天開的是一輛黑色轎車,什麽牌子的車沒注意看,車牌號更沒機會看,是直接從側麵上的車。


    兩個大漢一左一右把他夾在後排中間,八撇胡坐在副駕上。


    八撇胡從車屜裏拿出一頂旅遊帽:“戴上,天冷。”


    冷個屁,還不是怕攝像頭照著!


    盡管心裏恨恨地罵,還是接過帽子乖乖戴上。


    車沒熄火,傅茂林掛檔,一腳油門,車緩慢開出統計局大門。


    上了公路,車加速跑起來。


    “我好像沒惹你們吧?這是往哪兒?”肖凡問。


    “你是沒惹我們,但惹了一個不該惹的人。”八撇胡大概是幾個人的頭,答話道:“我們也是受人之托,替人辦事。”


    肖凡道:“我去樓上找人,沒找到下來了,惹誰了?”


    “別編了,我們在對麵樓上看得很清楚,你打開了通輯犯家的門……說吧,你跟張瑞啥關係?”


    肖凡打死都不會料到:看似寂靜一片的院內,時隔兩個月,竟然還有人守在張瑞家對麵的樓房裏,日夜監視。


    好在他們沒有懷疑自己是張瑞。


    “我是他的初中同學,前兩天遇到他,他讓我去他家看看,有沒有被盜什麽的。”肖凡以歪就歪,撒起謊來。


    八撇胡問:“帶我們去找他,找到把你放了。”


    “他沒給我留住址,隻給了一把鑰匙,說需要的時候他會上門找我。”


    “鑰匙呢?”


    鑰匙當然不能給這幫人,肖凡臨走又把它放回門框。他回答:


    “張瑞讓我出門時扔在屋裏。他說他還配的有。”


    這時,電話鈴聲響了,八撇胡從腰上取下磚頭樣的手提機,打開接聽。


    聽不見對方說什麽,肖凡估計是八撇胡的雇主。


    之所以覺得他們是被雇傭的人,一是八撇胡有話在先,說“替人辦事”;二是絕非警察。如果是警察,早就出示證件了。


    而且車開的方向不是警局,好象繞到一條廢棄的路上,向著郊外開。


    肖凡猛然一驚:他想起疤子。


    莫不是他們要把自己悄悄處理了?


    照他們的邏輯推,大概率如此。


    放他,等於暴露了有人監視張瑞家,同時也暴露了監視地點,由此還能大致推測到誰企圖置張瑞於死地。


    他們絕不會讓他活著!


    八撇胡對著手提機說聲“知道了”,放下電話。


    “去水庫。”他對開車的傅茂林說。


    完了。


    肖凡想起“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古語。


    如果不是因為錢,他不會冒險回家取存折!


    眼前的情況是一對四。


    他絕對無法逃走!


    車向西行駛,那就是和疤子一樣的下場:他將被沉入西嶺水庫。


    這時候肖凡無比想念電腦遊戲:眼看角色要死,點下爐石,一鍵回到設定的安全地點……實在來不及,幹脆關了電腦,下次重新上的時候,角色出現在“副本”之外……


    這個遊戲就這麽缺德:強行退出都不行!


    怎麽辦?


    不怎麽辦,認栽!


    轎車從一條偏僻的小道繞到開往西嶺的公路上。


    肖凡恍然大悟:難怪查不到傅茂林開的白色富康車去沒去水庫,原來這條路繞過了最後一個監控點。


    十多分鍾之後,黑色轎車停在了水庫最裏麵靠山根的地方。


    這裏,沒有一個人。


    隻有被驚起的一隻灰黑色大鳥,撲愣著翅膀,飛向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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