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業看著陸塵,突然老臉一紅,道:“老朽還有一事相求。”


    陸塵望著南宮業,輕聲說道:“南宮前輩你直說就是,如果是分內事,且我能幫得上忙,我肯定幫。”


    南宮業明顯鬆了口氣,揉了揉胡須淩亂的粗糙臉頰。這位客卿是天生絡腮胡,懶得打理,穿著如家徒四壁的老農,也就顯得不修邊幅了。南宮業輕歎一口氣,說道:“不知為何,這趟到柳下城,半旬以來都太過安靜了,這讓我很擔心接下來幾天會有意外。到時候萬一有狀況,老朽不敢奢求陳公子再如前幾日那般為沙角幫化解危機,隻求公子保護好小姐。當然,隻要老朽還有一口氣在,公子就不需要出手相助。”


    陸塵點頭道:“好。”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本就是要護住李思思,他沒有必要拒絕。


    南宮業心中壓了半旬的巨石終於落地,笑容真誠,與陸塵酒囊碰酒杯,各自灌了一口酒。


    南宮業似乎心情極佳,也就打開話匣子,好似要把這些年悶在心裏頭的話都給說幹淨了才痛快。


    望向滿天繁星,南宮業感慨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呐,當日在金銀關客棧內,雙方相距不足五十步,南宮業自詡箭術還算馬虎,可二十幾箭,竟然都被那約莫是一位大元國郡主身邊的高人以手輕鬆撥去,這才是貨真價實的金丹境高手啊,南宮業自愧不如。嗬,也許陳公子沒留心到那名紫貂皮女子腰間的玉扣子,那是大元勳貴獨有的‘鮮卑頭’,不是皇室宗親,哪怕你是大元國的二品重臣,都無法佩戴。這也是最令我擔憂的地方,那女子刁蠻至極,最可怕的地方是興致所至便有本事去做。在大周境內的金銀關,她興許還有所顧忌,可到了大元,沙角幫別說是過江龍,過江蛇都算不上!若是被她惦念上,小姐出了事情以後,南宮業便要對不住老幫主的托付了。”


    早已猜到那豐腴女子身份的陸塵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做出一臉恍然的神態,輕輕點頭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而且這個還不是賊,是有官家身份的劫匪,難怪南宮前輩要憂心忡忡。”


    三人沉默過後,徐鳳年笑問道:“以南宮前輩的身手,開宗立派都足夠了,怎的就當了這個大客卿?”


    見李思思麵帶不悅,陸塵趕緊補救道:“當然,大客卿這個位置絕對是沒有虧待南宮前輩的,可以說是相當重視了。再加上南宮前輩從來不摻合黨派鬥爭爭權奪利還能保住這位置這一條,那可絕對是夠意思了。”


    李思思的臉色這才是緩和了幾分,算你還會說話。


    陸塵剛要繼續喝酒,就見到一旁的李思思神情有些奇怪,再下一刻竟是從他手中奪過了酒壺,“我也要喝。”她的神情非常認真,陸塵沒有阻攔。


    南宮業本欲阻止李思思的無禮舉動,但見陸塵沒有絲毫的責怪之意,也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陸塵的身上有著一股奇怪的魔力,總能讓身邊人在無意識間忘記他們之間實力地位的差距。


    喝完了酒,因事而聚,卻盡歡而散。


    陸塵抬頭看了眼天色,站起身,不曾驚擾誰,往僻靜處緩緩走去,下了高坡,好似散步散心。


    隻是出了沙角幫的眼力範圍後,被南宮業誤以為是元嬰修士的陸塵身形急掠,一步數丈,行雲流水。


    一氣行路五十裏。


    陸塵嘴角冷笑,開始弓腰如野貓夜行,逐漸放慢了腳步,終於在一處小山坡上看到了正在瘋狂出劍的簫亮。


    “啊啊啊啊!簫亮,你這個厚臉皮的廢物!你為什麽退縮了!”


    “思思,為師對不起你啊!”


    “要不是那個臭小子,要不是他!”


    “不,不能怪他,是我臨到頭心生畏懼了,一步退步步退……”


    聖人道德文章萬千,都在苦口婆心勸說世人向善,可磨破嘴皮子了,加上筆下千言萬語,寫得手臂酸疼,竹簡更是用去無數,竟是也抵不住那些誅心土話俚語來得有用,什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什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聽聽,多琅琅上口,而且還不廢話,難怪人人都信奉。


    陸塵譏笑了一聲,悄然返回了沙角幫駐地。他原以為簫亮每日偷摸離開是在勾搭附近的馬匪,準備來個一不做二不休,沒想到他隻是心生悔意,導致心底生出了心魔。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陸塵搖了搖頭,總之,迷途知返就好了。


    一路來到柳下城,這地頭可不是大周了,李家的手再怎麽長也伸不到這個地方。不過這兒是陸塵的主場,其實反倒是更加安全了幾分。不過沙角幫的人可不知道這些,哪怕眼力再差,也知道那紫貂皮女子是大元國這邊的權貴,萬一對方憤怒報複,他們這些小蝦米可頂不住。


    不過雖然他們一個個都緊張兮兮的,但好歹也是經曆過一場死戰的精銳,人心早已擰成一條繩,輕易不會散去。


    果不其然,他們進入第一個雄鷹關的第一個夜晚,那紫貂皮女子就來找他們麻煩了。


    二百鐵騎外加三百步卒將小旅館給圍的水泄不通,此外還有一百弓手和十幾架八牛弩在外麵的高樓中虎視眈眈,這女子當真是想將他們一口氣全部趕盡殺絕。


    “姓陳的,你現在自己出來,乖乖的自廢修為,我還能饒你一命,不然……”


    豐腴女子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蠻橫無比的勁力給打飛了出去,身旁幾位被喊來貼身保護她的老者都是沒有反應過來。幾名老者下意識的向後看去,看見女子還能站起身來後才是鬆了口氣,再回頭時一名白衣劍士已經站在了那豐腴女子的馬頭上,淡漠的道:“就憑這些你就覺得能奈何得住我了?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豐腴女子麵目猙獰的衝著幾位老者喊道:“你們還在愣著幹什麽,快給我上啊!”


    幾名老者麵麵相覷,都是不願出手。這白衣劍士這一手實在有些恐怖,在他們幾個老家夥都沒有絲毫察覺的情況下,他就悄然出現在了他們幾個身旁,完全一點動靜都沒有。


    就憑這一手,哪怕對方取巧了也不是他們所能對付的。但豐腴女子哪裏知道這些,哪裏管這些,隻是一個勁的催促這些家中養的客卿趕緊出手。幾名老者互相看了一眼,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上了。現在上了,最多就是把自己交代在裏麵,要是不上,你當這麽多的供奉是白拿的嗎?回頭不光他們要死,就連他們的家人也要死!


    那名學得約莫是鷹爪功的老者率先出手,手指直戳陸塵雙目,其餘幾人也是分別攻擊咽喉,心髒,脊椎等要害之處,試圖憑借這組合進攻的法子來對這白衣劍士造成傷害。


    兩拳一掌一爪一槍一刀,總計六人幾乎是同時發起的攻擊,但這也隻是幾乎同時而不是真正的同時,這前後不過一眨眼的間隙被陸塵給敏銳的抓住了,不過一瞬,六名老者不過的攻勢不但被他化解了,脖子還都被他在上麵劃破了一道痕。


    幾名老者摸了摸脖子,相互對視了一眼,齊齊拱手退去。他既然能在一瞬間化解他們所有人的攻勢並在他們的脖子上留下一劍,那就能順勢將他們全都殺了。隻傷不殺比直接殺了更能體現出其實力的恐怖。


    “你們在幹什麽,慕容颯,殺了他!”


    “小姐,認了吧。現在收手估計還能留下條性命。”鷹爪功老者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一條血線順著脖子緩緩流下。


    陸塵這一劍斬的不僅僅是他們的脖子,更是他們殘存不多的精氣神。人一上年歲,心氣就不如從前那般無所懼總是更容易屈服。就跟那簫亮一般,年輕時也是那真豪傑,現在卻成了那貪生怕死的膽小鼠輩。


    紫貂皮女子麵帶憤怒,眼神中充滿了不甘,盯著陸塵許久後憤憤的道:“我們走!”


    紫貂皮女子剛要走,就看見陸塵一個閃身到了她身前,陸塵提起她的衣領道:“我允許你走了嗎?”


    “放開我!”


    陸塵一把將她甩在地上,眼中凶光一閃,已是動了殺機。豐腴女子心中一顫,衝著幾名老者連聲呼救,幾名老者終於是坐不住了,哪怕他們不是陸塵的一合之敵,但他們既然享受了皇家的恩惠,那就要為他們拚命。這不是什麽道理不道理的,這是他們行於天地間的基本準則。


    他們才要觸碰到陸塵就是感覺到有一股無形的力在阻止著他們前進。隻聽得陸塵爆喝一聲,六名老者盡數倒飛出去。


    女子的臉色終於被驚恐所替代,她本以為這幾個老家夥隻是想出工不出力,再不濟,阻攔一下這白衣劍士也是可以的,可誰曾想,這幾個老家夥居然如此的廢物,連拖延一下都做不到!真不知道養他們有什麽用!


    她非但沒有反省自己的錯誤舉動,反而開始責怪起了這幾位盡心職守的老客卿。


    豐腴女子克製著不讓自己顯得太過恐懼,色厲內荏的道:“你,你不能殺我!我是王族,殺了我,你也沒有什麽好果子吃!”


    陸塵不屑,果然,打不過就開始搬背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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