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飛看上去一直都是幅溫潤如玉,人畜無害的模樣,可是,於清很清楚,他的這個徒弟可不像外表看上去那麽穩當,18歲的年紀,哪一個不是心高氣傲的。


    於清把蕭飛喊出來,也隻是擔心,因為郭德強的處理方式,讓蕭飛會多想,更不忿自家的徒弟被外人欺負。


    憑什麽啊?


    可現在於清放心了,一個根本就不在自家徒弟眼裏的人,又能給徒弟造成什麽傷害。


    扯淡呢!


    “你心裏明白就好,這個事,你師叔也確實是·····”


    郭德強事先都沒跟他通個氣,這讓於清心裏也有點兒不痛快,如果真的想讓趙芸飛回來,郭德強就應該事先跟著他打個招呼。


    受了委屈的可是他徒弟。


    而不是像剛才那樣,直接在後台張嘴,不管郭德強有沒有那麽想,可這事做出來,怎麽看著都像是在逼著蕭飛表態。


    “師父!我師叔沒那麽細的心思,您可千萬別因為這件事不痛快。”


    有沒有的,蕭飛也說不準,郭德強這個人是個喜歡在心裏藏事的人,他怎麽想的,蕭飛又怎麽能知道。


    不過,蕭飛確實不希望,因為他的事情,讓於清跟著郭德強生分了。


    拜在於清門下四年,蕭飛也見證過於清之前合作過的兩任搭檔,就從來沒有過像郭德強這麽合適的。


    蕭飛更看得出來,跟著郭德強搭檔在台上說相聲,於清始終都非常享受。


    要是當真因為這麽一點小事,讓這老哥倆生分,心裏有了芥蒂,那才是真的得不償失。


    至於他會不會因此受了委屈,蕭飛根本就不擔心。


    還是那句話,就趙老六那號人,多看他一眼,都算輸。


    蕭飛隨後就岔開了話題,聊起了郭德強拜師的事,於清還是不願意讓蕭飛摻和。


    “大人的事,你個孩子就甭摻和了,放心,你三爺爺還能吃得了這個虧,別看現在那幫人鬧得挺歡實,真要是你三爺爺做了決定,非收不可的話,那幫人能怎麽著啊?”


    這話說得倒是沒錯,蕭飛跟侯三爺接觸的不算特別多,可是因為有於清和侯三爺的幹親關係在,也能偶爾瞧得見。


    蕭飛能感覺得出來,侯三爺是個典型寧折不彎的性子,說通俗點兒,就是吃軟不吃硬。


    用脅迫的手段,想要讓侯三爺就範,有些人就是想瞎了心。


    於清抽完一根煙,師徒兩個又回了後台,到門口的時候,蕭飛又被王薇給攔下了。


    “大哥,我跟著小飛說句話。”


    於清愣了一下,點點頭,挑簾先進去了。


    “嬸子!您有事啊!?”


    其實不用問,蕭飛也能猜得到,王薇叫住他無非也是為了趙芸飛的事。


    “小飛!”


    王薇滿臉歉意。


    “剛才你師叔跟你說的那個事,你心裏可千萬別埋怨他,嗐!都是我···這事鬧的,你師叔也真是的,哪能在後台說這事,我剛才也說他了,小飛,你就看嬸子的麵,別跟著你師叔一般見識。”


    蕭飛笑了:“嬸子,瞧您這話說的,我還能生我師叔的氣啊,真沒事兒,都是自己人,過去就完事了,我沒往心裏去,以後咱們該怎麽著,還怎麽著。”


    王薇聽了這話,心裏也鬆了口氣,她和蕭飛的想法一樣,可不能因為這些事,讓於清心裏有了芥蒂。


    郭德強經曆了這麽多搭檔,從王月波開始,後來的邢文韶先生,張文天先生,無論是哪一位,都不如於清合適。


    再加上,德芸社現在好不容易瞧見點兒往好處走的苗頭,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小飛!總歸是讓你受委屈了,等老六來了,我讓他當麵給你道歉。”


    “可別!”


    蕭飛忙道。


    口服心不服的一聲道歉有什麽用?


    就趙芸飛那沒腦子的屬性,就算是郭德強和王薇壓著他的脖子,讓他道歉了,可到了背地裏,還指不定怎麽編排他呢。


    實在是沒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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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就那號人,蕭飛瞧他一眼都嫌累得慌,有那個工夫還不如多背兩段灌口呢,哪有那個美.國時間跟著趙老六虛以為蛇。


    “嬸子,他也是個好麵子的人,再加上歲數比我大不少,讓他給我道歉,他麵子上下不來,以後我們哥倆也沒法處了,您說是不是?”


    王薇真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小飛,你···唉!他比你還大了好幾歲呢,可這麽大的人了,居然沒有你懂事。”


    蕭飛打了個哈哈,也就算是把這件事給圓過去了,等蕭飛再進後台,郭德強雖然沒說什麽,可看他的眼神有些躲閃,不時的還尷尬一笑。


    蕭飛待會兒不用演出,也就沒換大褂,隨著演出開始,他便走到了上場門邊上,看著台上的孔芸鵬和李文峰先生使活。


    今個倆人說的是《對春聯》,也是個傳統的老活,看得出來,郭德強這是在有意打磨孔芸鵬的能耐了。


    這才多長時間啊!


    孔芸鵬來德芸社都還沒一個月呢,現在居然都能上台說一段傳統老活了。


    再看看一起來的嶽芸龍,這會兒正站在角落裏,扒著側幕條,觀摩著台上的演出,隻是那茫然的眼神,誰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蕭飛看著也是無奈了,相聲這門藝術要說難,確實不簡單,那些基本功的東西,練起來是非常枯燥乏味的,可要說簡單,也確實不難,隻要開了竅,找好自己在台上的定位,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上台試試活了。


    比如孔芸鵬,他就屬於那種開竅早的,別看以前上學的時候,成績不怎麽樣,可是在基本功上,學的非常快,一段灌口,輕而易舉就能拿下。


    再加上腦子活,臨場隨機應變的能力也有,上了台根本就不打怵。


    之前孔芸鵬一直在給蕭飛當捧哏,現在換到了逗哏的位置上,能看得出來,他一直在模仿著蕭飛的風格。


    可又不光是模仿,在模仿之餘,他還在表演當中加了不少自己的東西,比如瞪大了眼睛賣萌,這一點就非常討喜。


    隻要能把基本功砸瓷實了,通過演出再多積累一些經驗,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是一把好角兒了。


    一段《對春聯》使下來,整體上來說中規中矩,沒有特別出彩兒的地方,像這種已經熟透了的老段子,大體的梁子怎麽使,其實也就是那麽回事,甚至都沒法改動。


    不過其中孔芸鵬抓了兩個現卦,而且在和觀眾互動的時候,表現的十分活躍,這倒是讓人眼前一亮。


    “師哥!”


    孔芸鵬下了台,道了一圈辛苦,隨後很自然的找到了郭德強,本想著聽聽師父的意見,結果還沒等他張口呢,就被郭德強一句“找你師哥去”,又道了蕭飛麵前。


    “上別處說去!”


    蕭飛也知道郭德強是什麽意思,無非就是希望通過這些小細節,確定一下他在德芸社,徒弟輩兒裏第一人的地位。


    其實這種事,大可不必。


    蕭飛還真沒有爭搶的意思,他本來就不是郭家門弟子,來德芸社演出,也是因為師父於清帶著,像這種虛妄名頭,對他沒有任何吸引力。


    但是,孔芸鵬這師弟,蕭飛是認的,倆人關係也不多,能幫著他加快往前走兩步,蕭飛還是很願意做的。


    說著,蕭飛就把孔芸鵬帶到了方才曹芸偉給嶽芸龍說活的那個小房間。


    先撿著剛才孔芸鵬在舞台上出現的幾個小問題說了一下。


    還是那句話,相聲說簡單不簡單,說難也不難,基本功砸瓷實了,再找到自己的風格就行了,可這經驗的問題,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行的。


    “你剛才還是有點兒緊張了,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麽入活,其實沒必要,前麵的節奏掌握的很好,好幾處地方李先生翻了,你這邊卻沒接住,怕什麽呢!?”


    孔芸鵬站在蕭飛麵前,仔細的思索著蕭飛的話:“師哥!何師哥昨天跟我說,開場的節目不能說得太長,得控製在20分鍾之內,最好15分鍾能說完,不然的話,後麵的活容易趕,我也是怕長時間不入活,最後把時間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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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了。”


    “嗯!金子這話說的對,也不算完全對,表演的時候,確實得把時間給把控好了,可要是光想著控製時間,活切的生硬也不行,到時候,觀眾不滿意,吃虧的是你自己,歸根結底,還是上台之前沒考慮好,這樣吧,再過兩天,以後你每天晚上把轉過天上台要使的段子,最好能事先把台本給寫出來,怎麽墊話,怎麽入活,怎麽翻,寫完之後,你拿給我看看。”


    這話說完,蕭飛都是一愣,他這不想管閑事,不想管閑事的,怎麽還淨往自己的身上攬活啊!


    孔芸鵬聽了,連忙應承:“師哥!您要是願意幫我過活,那可真是太好了!”


    蕭飛的能耐,孔芸鵬是一百一的佩服,之前倆人合作過六七場,他站在旁邊看著蕭飛往往信手拈來的小包袱就能讓觀眾哈哈大笑,做夢都想能像蕭飛那樣。


    “行了!今個就說這麽多,回去還是得多練基本功,你入門時間短,雖說是上台張過口了,但基本功還是太差,得狠狠的砸。”


    孔芸鵬連連點頭,他自然知道基本功的重要性。


    現如今他每天五點就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迎著風狂背貫口,可能當真是天賦使然,論背貫口的速度,除了曹芸偉,其他的幾位師哥都比不上他。


    打發孔芸鵬走了,蕭飛起身又回了休息室,屋裏沒人,都在上場門那邊聽活呢。


    “師哥!”


    蕭飛抬頭,見走進來的是嶽芸龍。


    “小嶽,有事啊?”


    對嶽芸龍這個學徒,蕭飛的感覺挺複雜的,知道他家裏日子過得艱難,小小年紀就輟學出來打工,對他有幾分同情。


    可就算是再怎麽同情也沒用,他總不能掰開了嶽芸龍的腦袋,把他會的東西往裏麵塞。


    想要學相聲,未來指著這門手藝吃飯,還是得靠他自己。


    嶽芸龍磨磨蹭蹭的走到了離蕭飛還有兩三米的地方,低著腦袋站好,磨嘰了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話:“師哥!我···我是不是真的留不下了?”


    這話又是打哪來的啊!?


    “又有人說什麽了?”


    嶽芸龍低著頭沒說話,不過顯然蕭飛是猜對了。


    之前於清也曾和他說起過,後台已經有好幾位在私下裏跟著郭德強說,幹脆把嶽芸龍弄走算了。


    理由也很簡單,根本就不是吃這碗飯的料。


    蕭飛有點兒生氣了,不過不是因為那些希望將嶽芸龍趕走的人,而是在生嶽芸龍的氣。


    “你和我說這個是打算讓我怎麽著啊?安慰你兩句?還是讓我去你師父跟前幫你說好話?”


    聽到蕭飛的語氣不好,嶽芸龍也是一驚:“我···我沒有!”


    嘴上說著沒有,可心裏其實就是這麽想的。


    學相聲對他而言非常痛苦,但是,他是真的不想走啊!


    倒不是因為真的喜歡上了相聲,而是因為,離開了德芸社的話,他不知道怎麽才能在京城這座大都市生活下去。


    而且,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原因······


    說相聲是能賺錢的!


    看著嶽芸龍急的都要哭出來了,蕭飛也有點兒心軟,歎了口氣:“小嶽!你整天這麽著不行,剛才小孔和我說,他每天天不亮就起來,頂著風背灌口,你師娘也跟我說過,小孔這孩子努力,肯下苦功夫,我想問問你,人家在練基本功的時候,你幹嘛呢?”


    我?


    睡大覺呢!


    睡醒了之後呢?


    喂狗,收拾院子,燒火,然後······


    嶽芸龍想著,臉皮覺得一個勁兒的發燙。


    “說不出來?小嶽,人得靠自己,別總想著讓別人幫你,知道相聲為什麽叫牛比無義行嗎?”


    嶽芸龍之前聽說過這個,點點頭。


    “還是的啊!你想考別人幫,那你最後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想混出頭就得靠自己的真本事,小嶽,這個人啊!得豁得出去,明白嗎?”


    蕭飛說著起身,在嶽芸龍的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隨後便出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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