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二層的車位空了許多,車輛集中停在離出入口較近的地方。內側及偏遠的車位大多空閑,看牌照多是外地的車輛。


    由此看來停車場發生的靈異事件已經在小範圍內傳播開來,並產生一定程度的影響。


    江進酒下車與琴軒打招呼,卻慘遭一番白眼,叫他閉嘴。


    琴軒慢慢繞車走了一圈,待看清楚停車場的形貌後回到車內,把車窗調到一半,戴上耳機閉上雙眼後再沒動過。


    江進酒感到十分納悶,莫非時候未到?那就等著吧。


    可等了半小時,半盒煙都抽完了,琴軒仍然靜靜的坐在車裏,閉著眼睛貌似睡著了。


    又等了一刻鍾,他實在無法忍耐,敲了敲她的車窗問道“我的姑奶奶,要等到什麽時候啊?”


    可他哪裏知道琴軒早已暗中出手。


    地下停車場的範圍雖然很大,不過大抵上可以一眼望穿。琴軒不需要借助工具來搜尋異常事物的動向,隻要集中意念感應,守株待兔即可。


    倘若有所發覺便開眼得出究竟,利用招魂香誘引,加上玲瓏的配合,不管停車場裏有多少隻鬼一個都別想跑,這可比捧著羅盤到處走來走去的省事多了。


    她之所以戴上耳機不過是裝裝樣子,免受江進酒滋擾好圖個清靜。


    此時被他打擾心神,琴軒不免有點生氣。


    轉念一想是她自己沒向江進酒說明白,唯有無奈地深吸一口氣,說道“到底是你辦事還是我辦事,老實等著得了。”


    “好,好,那我回車裏,有事兒叫我。”江進酒討了個沒趣兒,轉身欲回車中。


    忽然間他覺得頭頂上涼颼颼的,回想那天在廣告公司的複印機室裏有過類似的感覺,接著就見了鬼。


    他有點害怕了,不敢再孤身一人,便想進琴軒的車裏。想說萬一出什麽事有她擋著,若離得遠了,萬一鬼出手太快琴軒救護不及時,豈不是很冤。


    他哈著腰嘿嘿笑道“秦大小姐,不好意思,跟你商量點事兒唄?”


    “幹嘛?”


    “今晚有點冷,我車裏沒空調,你看是不是……”


    “真麻煩,挺大個男人還怕冷?!”


    “其實我也不是怕冷,可不知道怎回事,這會兒突然冷得讓人難受。”


    江進酒抱著胳膊假裝冷,卻沒想到睜眼說瞎話反倒成了真。一股寒意從腳心竄入身體冷得快要讓人尿失禁,身體不由得哆嗦幾下。


    琴軒對此毫無同情之心,反倒對他的話起了疑心,不由得睜大眼睛仔細觀察江進酒。


    照白天比較,此時他的麵色有些青白,幾乎看不到血色,照理來說是氣虛的表現。但他兩眼清澈反光,雖說眼白部分不夠清白,絕非氣虛的表現。


    再者白天遇見他的時候,記得他臉色紅潤,明明是一個有陽剛氣的人,怎麽到了半夜氣息變弱很多?


    說來之前一直在感應周圍的情況,卻幾乎沒有感覺到他的存在,為什麽會這樣?這讓琴軒一時想不明白。


    難道說他莫名其妙地感到寒冷,是有異物在試探他的可侵犯性?


    然而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沒有理由察覺不到。那麽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在他提前到達的這段時間裏寄附已經完成,隻要不發作便令人難以察覺。


    “好你進來吧。”琴軒的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推開副座的車門,心裏卻暗罵江進酒是個大草包。


    發動車子的引擎啟動空調,溫言道“現在暖和了吧。”


    “謝軒姐,挺暖和的。”江進酒雙手放在風口前不停地揉搓,感歎道“寶馬就寶馬,軒姐真能耐,到哪都有好車。”


    “不是我的,這台是和朋友借的,我隻有一台車。”


    琴軒轉身去拿後座上的皮包,一邊說得輕描淡寫,擺明了這是芝麻綠豆的小事,其實她是想借這個動作靠近江進酒。


    當她把手放在副座的椅背上,指尖頓時感到一股濕涼之氣,仿佛江進酒身上凝結了冰霜。


    琴軒對此不動聲色,江進酒說道“軒姐的朋友真大方,真叫人羨慕,我要認識這樣的朋友可得燒高香了。”


    說的好聽,其實心裏酸溜溜的。覺得能夠借出寶馬的人,即便不是她的男朋友,至少也是實力派的追求者之一。


    琴軒的臉上忽然現出不悅的神色,翻給他一個白眼道“你能不能不叫我姐、姐的,你這麽老,人家還年輕呢,就叫我琴軒吧,你……”


    琴軒忽然瞪大眼睛看著十點鍾方向,眼神中透著驚恐!


    江進酒立刻轉頭看去,眼珠瞪的溜圓卻連個鬼影都沒見著。


    正待問琴軒怎麽回事,怎料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江進酒的左手拗到背後,用力把他頂在車門上,致使他整個左臉完全貼在車窗上,連嘴巴都貼緊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江進酒別提有多納悶,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麽才會遭受如此懲罰。


    琴軒已然打開皮包,赫然抽出一根明晃晃的銀針,牙簽般粗細,足足三寸長,對準他中指尖的中衝穴猛刺下去!


    隻聽一聲悶哼,江進酒全身劇烈地震動兩秒鍾。倘若琴軒沒有按緊他,臉皮都能蹭掉一層。然後他像隻泄了氣的皮球軟趴趴的,臉仍緊貼著車窗,看起來就像掛在玻璃上的膠皮人。


    琴軒見狀鬆開他的手,硬生生地擰轉他的腦袋,仔細觀察他扭曲的麵部,又扒開他的眼皮檢查眼球。


    看了十幾秒,納悶道“嘿呀?奇了怪了?是我搞錯了嗎?”


    照理說鬼被驅趕時會顯現某種跡象,如一股陰風,物體倒翻,電器受到幹擾,人的氣息翻騰等等。


    此時江進酒毫無異狀,假設鬼厲害得不留痕跡,至少他的臉色會好轉些。然而現在他仍是一臉青白,無半點血色,這令琴軒心下迷茫。


    銀針刺中衝穴,是一種驅鬼上身的土法子,隻對剛上身不久的人有效用。


    鬼若想占據人身,必須削弱對方的意誌力方能趁虛而入。


    諸如恐懼、焦慮、緊張、急躁、消極等負麵情緒會影響人的意誌力,其中恐懼是最能破壞意誌力的情緒。


    當人恐懼時,心跳加速,呼吸加快,血壓升高,腎上腺素激增,肌群供血量加大,精神高度集中,身體素質是大幅提高的。然而保持這種狀態十分消耗精力,一般人難以久持,故疲態顯現時就有了可乘之機。


    精神狀態方麵,如同拉緊的弓弦沒有多少彈性,施加一定的力量就會崩斷。


    當人精神崩潰的時候,沒有了思考能力與判斷力,人就像貓掌下的老鼠,隻有被玩死的命。


    還有當人恐懼時,無疑是在暴露自己的心理弱點。如果被發現並加以利用,人就會看到幻象,陷入自己製造的恐懼中。


    倘若這個人意誌堅定或者承受恐懼的能力很強,鬼還想附他的身就必須潛入此人的肉體,寄附於神經係統中循序漸進地侵腐。


    先從不甚敏感的內髒神經開始,再到軀體神經,進而控製人的感官。最後侵腐中樞神經,也就是大腦。


    說來矛盾,就算人的意誌力再強,肉體卻存在許多弱點,容易被鬼鑽空子進入身體內部。所以道家修身其一為的就是彌補這些弱點,令邪氣無法侵身。


    而肉身受到侵腐的最初跡象,是身體突然感到某種不適,且極為短暫很容易讓人忽略。


    這個時候驅鬼是很容易的,方法有很多。對施法者來說最簡單省事的方法,是讓當事人“痛”,鑽心般的劇痛。


    劇痛可以使人的整個神經係統瞬間處於急速放電狀態,令鬼無法攀附。還可以誘發人的潛在能量,仿佛爆炸產生的衝擊波,瞬間貫穿身體內部,把鬼轟出身體。


    而中衝穴直通心脈,刺穴等於打了一針強心劑,誘發的力量也是強勁的。


    這會兒江進酒吸吮著手指尖冒出來的血,一臉委屈道“啥、什麽玩意搞錯了?”


    “沒什麽。”琴軒警覺地看著四周。


    江進酒把流血的手指舉到琴軒眼前,哀聲道“那你幹嘛紮我?”


    “把手拿開!”


    啪!琴軒揮掌打開他的手。


    就在他的手舉上來的一瞬間,琴軒看到一隻紅色的衣袖閃到一根石柱的後麵!


    “嘿呀!敢跟我耍花樣。”


    琴軒冷笑一聲,開門下了車。從後備箱中取出玲瓏、黑色的布包和坐墊讓江進酒抱著,隨她走到停車場的中心地帶。


    琴軒選了一格空閑的停車位,把玲瓏安置在車位中間,自己坐在車尾的位置。掏出布包裏的東西,分別是一盒黑色的寬條狀的香,羅盤,香鼎,一隻外表如小型手電筒一樣的微型氣焰槍,一麵八卦銅鏡。


    琴軒把諸般事物平整於麵前,指著自己左手邊的空地說道“站在離我三步地兒,記住!就算有人拿刀砍你你也不能動,連脖子都不許縮,知道沒有?”


    “不知道。”江進酒心道。


    直覺告訴他一會兒肯定有壞事發生,第一個就落在他身上。


    盡管琴軒胸有成竹的樣子,但他對琴軒的本領並不知根知底,又怎能保證琴軒能顧他周全,所以還是能躲就躲的好。


    他說道“我又不會抓鬼,能不能進車裏麵看著?”


    琴軒莞爾一笑道“好啊,如果你想死快點的話,盡管回車裏麵呆著。”


    此話嚇得江進酒剛剛邁出的大腳丫刷地縮回去,驚道“開玩笑的吧?能有這麽嚴重!?”


    “你懂什麽!我讓你站的地方是……”


    琴軒愣了一下,忽然發覺自己在對牛彈琴,於是改口道“總之是很安全的地方,給我站好得了!”


    “是!得令!”江進酒急忙跳到指示的位置,拱手說道“全聽琴軒的,我的小命就交到你手裏了,拜托,辛苦了!”


    琴軒微笑不語,滿意地點點頭,點火引燃招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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