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算來了,你們這個童總,哎......”何平見到陳耳東後的第一句話,邊說邊搖頭,能深刻感受到他的一言難盡。


    “怎麽沒報警呢?這人都躺地上了。”陳耳東焦急地說道,他最怕出現人員傷亡。


    “沒人受傷,村民故意躺那兒的,才躺的,讓派出所的來性質就不一樣了。”


    何平簡單把情況給陳耳東說了一下,原來這些都是浮水村五組的村民。土地整理中所涉及的拆遷費是按人頭計算,包括搬家費、過渡費、拆遷獎勵等。


    在施工單位和政府統計的時候,村民都各自提交了家中人口信息。


    可到了年底,有些人從外地回家,竟又向施工單位索要起了拆遷費,他們的戶籍已不在本村,施工單位自然是不可能支付。


    雙方各執一詞,還都是大老粗,幾句汙言穢語便爆發了衝突。


    投資人裏隻有童嶽岷是做工程建設的,因此施工隊伍都是他找的。


    童炎炎雖然是個飯桶,但對施工還是略知一二,所以童嶽岷派他過來檢查工作,恰好便碰到了這麽一檔子事。


    要說錯在誰?肯定是村民有錯在先,明擺著想訛施工單位一些錢,何平也正是因為這點理虧而左右為難。


    但不管怎麽說,作為施工單位,有問題第一時間找政府反映,由政府出麵解決,而不是貿然和村民發生衝突。


    何平給陳耳東打電話的時候,他們還隻是口舌之爭,何平故意誇大了事實,想讓陳耳東快點過來。在陳耳東抵達前的十分鍾,雙方矛盾徹底升級。


    “童總,你過來。”陳耳東衝童炎炎喊道。


    “你來幹嘛?”見來人是陳耳東,本就怒火衝天的童炎炎更加來氣。


    陳耳東知他和自己不對付,但解決問題是首要任務,他不想再生事端,慢慢朝童炎炎走去。


    “兄弟,現在岷江鎮的領導還沒來,我們最好退讓一步,讓政府的人去協調,別到時候領導責怪下來,麻煩的是我們。”陳耳東耳語道。


    “你他媽的是哪頭的?知道我為什麽要和他們吵嗎?”


    童炎炎不知陳耳東對事情已有所了解,自己窩了一肚子火又被不明所以的眼中釘勸阻,當即怒罵了出來。


    見到這樣的反應,陳耳東本不想和他多說一句話,但還是克製住情緒示意他不要大聲嚷嚷,繼續說道:


    “噓,小點兒聲,何主任已經告訴我了,別忘了,我們是乙方,政府是甲方,我們工程做完了嗎?錢收了嗎?”


    “媽的!我管他什麽甲方乙方!這幫傻農民來訛老子錢!還他媽不讓我收拾他們!”


    童炎炎就是一個企業級災難,說話做事永遠不分場合也不懂得審時度勢。


    他中氣十足聲如洪鍾,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地傳遞到了村民和何主任的耳中。


    村民最討厭的就是被人罵傻農民,這種侮辱性的人身攻擊是他們絕對不可容忍的。


    童炎炎話音剛了,十幾個村民便朝他衝了過去,連躺在地上的那幾個都爬了起來。


    童炎炎也就鬧得厲害,實則外強中幹,人家真衝上來立馬就慫了,他連連後退,讓身邊幾個工人去替他擋著。


    工人和村民從相隔幾米到貼麵呼吸隻在電光火石間,陳耳東根本來不及反應,兩邊便開始了相互推搡,隻是誰都沒有率先做出危險性動作來。


    陳耳東看著村民手中的農具,心下著急,生怕一不留神見了血。他夾在中間張開雙臂,奮力阻斷大家的肢體接觸,嘴裏高喊“住手住手”,看事態緊急,何平和他的同事以及杜宇也迅速趕了過來,幫忙平息。


    童炎炎早已嚇傻,遠遠的躲在一棵樹下,不住地觀望,做好隨時撒腿就跑的準備。他知道村民是衝他來的,隔著十多米,他都能聽到村民嘴裏喊著“打死那王八蛋!”


    時值冬季,天氣寒冷,哪怕小聲說話都會吐出白煙,更別提現在群情激憤的兩撥人馬。


    伴隨著團團白氣,每個人的臉上都沾著來路不明的唾沫星子。


    工人不敢行凶,隻是纏住對方不讓他們去找童炎炎,而村民也不敢真的用農具打人,但佯攻和嚇唬人卻少不了。


    此刻如果從高空俯瞰,這二十來個人就像置身於騰雲駕霧中的天兵打仗一樣,周圍全是白霧。


    “哎喲”隻聽一聲慘叫,人群中一隻白晃晃的胳膊被鐮刀掃中,鮮血直流。


    血的鮮紅觸目驚心,在眾人眼前一閃而過,雖然大家還沒看清是誰,但知道有人受傷了,也都暫時偃旗息鼓。


    這時他們才看見,流血的人是陳耳東。陳耳東犯了一個錯誤,在刀劍不長眼的混戰中,他把袖子卷了起來。


    村民中有見過陳耳東的,因為之前他來采集數據時走訪了很多農戶,在村民的印象裏,這個年輕人很有禮貌,和童炎炎簡直天壤之別。


    見誤傷了人,村民們也有些害怕,他們也知道傷人是要犯法的,於是都眼巴巴都盯著何平,讓政府的人來主持大局。


    杜宇定然是第一個衝到陳耳東旁邊的人,他看陳耳東表情並不痛苦,仔細端詳了傷口,然後朝村民喊道:“誰家有紗布的?先拿來包一下,”


    其中一個大嬸即刻轉身往家跑去拿來了紗布,親自為陳耳東做著包紮。


    陳耳東的“哎喲”其實並非來自疼痛感,鐮刀碰到他皮膚的那一瞬間,並沒有過多感覺。他隻是看到了血,知道自己掛了彩,條件反射的叫了出來。


    人群中忽然一陣騷動,大夥兒朝田間小路的一頭看了過去,何平臉色微變,馬上跑了過去,對麵迎來一行人,鎮長到了。


    鎮長姓葛,全名葛福,年約四十,他在縣裏開了一上午會,剛回到岷江,便有人通報浮水村出了群體事件。


    且不說群體事件的不良影響,若是發生了死傷,做為鎮長的他這輩子也就和仕途說再見了。


    “在搞什麽?”葛福來到人群密集處,大聲嗬斥著,先立威再辦事。


    何平緊跟在他身邊,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詳細匯報,葛福越聽眉頭越緊。


    “你們誰是現場負責人?”葛福怒問。


    “我,葛鎮長。”陳耳東在不遠處包紮,葛福沒有第一時間看到他。


    “陳經理?是你啊。”葛福和陳耳東見過幾次,都是在會議上,對他印象也不錯,尤其是他的投資預算表,給政府減輕了不少壓力。


    “怎麽?你還被打了?”


    “沒有,被蹭了一下,小事,小事。”


    陳耳東盤腿坐在地上,手臂已包好,他便起身朝葛福走去,短短幾步路,他腦子飛快盤算著怎麽向鎮長交代。


    喜歡隻念半生請大家收藏:()隻念半生更新速度最快。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隻念半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有餅沒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有餅沒餅並收藏隻念半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