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葉思漓來了,周酒兒便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發瘋地撲過來,伸手欲將葉思漓緊緊抓住。


    幸得顧離憂眼疾手快,一把將葉思漓護在懷裏,這才未讓周酒兒碰到分毫。


    “周小姐,麻煩你冷靜些!”顧離憂嗬斥道。


    周酒兒卻仿佛聽不進旁人的勸告,隻發瘋般喊著葉思漓。


    “葉思漓……你為何要害我……”


    “為什麽!!!”


    “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


    “葉思漓……葉思漓……你竟害得我這般慘!!!”


    害她?


    葉思漓疑惑地和顧離憂對視一眼,她分明聽不懂周酒兒在說些什麽。


    “周酒兒,你莫要胡言亂語。”


    葉思漓瞧著周酒兒的模樣,甚是覺得可憐,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周酒兒雖是名門出身,卻做出如此殘害忠良之事,實乃罪有應得。


    “梁大人之事,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如何狡辯?”


    聞言,周酒兒竟哈哈瘋笑了起來,她的頭發蓬亂,沒有條件打理自己的外貌,身上囚服破爛沾血,渾身散發出一股子酸臭和血腥腐敗之氣,她笑得癲狂,卻眼角帶淚。


    “葉思漓,梁海不是我殺的啊,不是我殺的……”


    “他們都不相信我,我隻得找你了,你會幫我的對不對?”說罷,周酒兒又猛地伸手將通過囚牢抓住葉思漓。


    葉思漓及時躲開,站在顧離憂身側,聽著周酒兒的話,兩人皆是詫異。


    顧離憂沉著問道:“周小姐,如今整個周家都因你受累,若你再生事端,隻怕周家上下性命都與你逃不了幹係。”


    “為什麽你們都不信我!”周酒兒歇斯底裏地怒吼。


    隨即,視線落在葉思漓身上,周酒兒突然神情恍惚般大哭了起來。


    “葉思漓……哦不……郡主……樂安郡主……”


    “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在這裏待下去了……”


    周酒兒跪在地上,葉思漓甚至看見有蟲子正順著周酒兒的腿往上爬。


    “你先起來。”


    牢房陰寒潮濕,周酒兒自幼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這種地方多待一刻都是生不如死。


    “郡主,你可願意相信我?”周酒兒跪在地上,不願起身,滿眼期待地等著葉思漓的回答。


    葉思漓上前,俯視著周酒兒,言語帶著明顯的疏遠。


    “你應該知道,你不值得本郡主相信。”


    此話一出,周酒兒眼中的期待瞬間消失,卻依舊不死心地保證道:


    “郡主,求你再相信我一次,除了你,我找不到別人了。”


    周府上下如今身陷囹圄,旁人避之不及,雖有周德的門生和周子瑀結交的文人學士支持,卻敵不過刑部梁毅的冷血無情,不論何人前去求情,梁毅一律不見,甚至還揚言說再有明知故犯者一律同罪。


    如今周府的門路用不了,其他外人唯恐惹禍上身,周酒兒思來想去,唯有葉思漓出麵或許能有一線希望。


    葉思漓蹲在身子,直視著周酒兒,兩人距離瞬間縮短,此時葉思漓才看清周酒兒的麵容。


    周酒兒的雙眼布滿血絲,想必關在這裏的時日未曾睡過一夜安穩覺,她的嘴唇幹得泛起白皮,麵色也失去紅潤,幹巴巴的。


    麵前的周酒兒跟葉思漓以前認識的那個囂張跋扈、紅衣駿馬馳騁於狩獵場的周酒兒判若兩人。


    “你覺得,本郡主憑什麽相信你?”


    周酒兒聽懂葉思漓的言外之意,便立馬抓住這次的機會,說道:


    “梁海遇害事關重大,若是就此結案後再發現另有蹊蹺,到時梁毅和參與審查之人背的便是欺君的罪名。”


    “況且郡主你深明大義,定不願大周重臣就此背上不明冤屈的是嗎?”


    葉思漓觀察著周酒兒的神情,看不出任何破綻。


    此案已稟明聖上,若是結案後發現此事另有蹊蹺,屆時稍有煽風點火之宵小之輩,梁毅等人定會背負欺君之罪。


    而周府上下就真是平白蒙冤,到那時恐怕周酒兒墳頭草都半人高了。


    可關鍵的是,此事處罰有聖上親下,若周府上下當真含冤,到那個時候,恐怕聖上也隻會選擇將錯就錯了。


    若是此事查清真相,有人出麵擔下之前判查失誤的罪責,將梯子直接遞到聖上腳下,這一切自然好說。


    “你有何冤屈?”葉思漓終究是無法坐視不管。


    顧離憂站在葉思漓身後,神色訝異地看著她。


    這件事本與她無關,大可不必理會,如今答應,恐怕也是不願清白之人平白受冤罷了。


    周酒兒見葉思漓同意,欣喜若狂,詞不成句地解釋道:


    “不是……腰牌……我不知道……”


    顧離憂上前將葉思漓扶了起來,對周酒兒說道:


    “你好生想清楚再說。”


    周酒兒看著顧離憂,莫名有些害怕,勉強平靜下來,認真道:


    “無字腰牌不是我的,在梁毅帶人搜查之前,我從未見過。”


    “王三也不是我找的殺手,他隻是我從城西市場買回來的奴役,之前無意知道他身手不錯,我才讓他平日跟著我,做我侍衛的,他去刺殺梁海我毫不知情,包括他的認罪書,我絲毫不知。”


    城西市場的奴役身手好到可以刺殺刑部尚書梁海?


    王三乃周酒兒隨從,所作所為皆聽她吩咐,這麽大的事她竟毫不知情?


    “你可知你句句皆是破綻?”葉思漓毫不留情地揭露道:


    “梁毅前去周府乃是臨時決定,而無字腰牌又是在你的枕頭下找出來的,你說你從未見過,又當作何解釋?”


    周府是書香門第,府中下人大多都斯文有禮,除了周酒兒半路買回的王三,誰人有這個能力做這件事?


    周酒兒見葉思漓不信她,有些著急:


    “我沒有必要騙你,如今我已經是死罪,若是再欺騙於你,對我有什麽好處?”


    葉思漓轉頭看著身旁的顧離憂,輕聲喚道:“阿憂。”


    顧離憂點了點頭,讓她放心。


    如今的局麵,若是周酒兒沒有確切的把握,實在沒有必要折騰這樣一番。


    蕭靈坐在玉笙院的秋千上,無聊地打著瞌睡。


    她醒來時,思漓和離憂居然都已經出去了,又不帶上她……


    這幾日大多時候躺在床上休養,她實在覺得無聊,身上都躺得腰酸背痛,見今日似乎天氣不錯,便在院子裏坐會兒。


    雲安每日練功起得很早,今日蕭靈起床的時候,他已經練功結束了,結果蕭靈無聊想多看一會兒,雲安便又持劍在院中認真練功。


    “小靈。”葉思漓和顧離憂進了院子。


    蕭靈見兩人回來了,開心地起身,“如何?那周酒兒打了什麽主意?”


    暮春聽見葉思漓回來了,連忙倒了一杯熱茶給她去去寒。


    “梁大人一案恐怕另有蹊蹺。”葉思漓將牢房之內發生的事細細說與蕭靈聽。


    “她毫無證據,如何能信?”蕭靈質疑道。


    顧離憂開口道:“證據是可以偽造的,哪怕是真的,又如何保證不會被有心之人利用?”


    葉思漓淡淡道:“是真是假,我們再去周府和梁府查一遍不就知道了?”


    “我跟你們一起去。”


    “不可。”雲安突然開口阻止道:“公主腳傷未愈,需得好生休養。”


    葉思漓也讚同,蕭靈便又被留在了府中看雲安練劍。


    這一次青珞卻主動請求與他們一同去周府。


    “不論周小姐如何待我,至少周大人和子瑀公子待我極好,如今我便報了這份恩情。”


    當年徐府又何嚐不是今日的周府,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原地。


    好在,當年青珞走投無路之時被周酒兒收留,如今周酒兒又來央求葉思漓。


    “子瑀。”


    顧離憂三人剛進周府便瞧見了佇立在院中的周子瑀。


    “郡主,離憂,你們怎麽來了?”周子瑀見著二人微微詫異,又看見跟在葉思漓身後的青珞,想到,“莫不是家妹之事有所轉機?”


    “子瑀果真是聰明。”葉思漓打趣道。


    周子瑀身形本就修長,其行為舉止皆合禮數,最是一副溫潤少年郎的模樣。


    可如今瞧上去,麵容卻憔悴了不少,身形也顯得極其單薄。


    “郡主莫要打趣我。”


    顧離憂見兩人寒暄上了,回歸正題道:“我們此番前來是想問問王三的事。”


    周子瑀招待兩人進屋落座。


    上茶後,三人便細細聊了起來。


    “關於王三之事,我確實不太清楚,隻是他是由家妹從外麵救回來的落難之人,好像還會些拳腳功夫,家妹便將他任為侍衛一職,別的我便不知了。”


    周子瑀認真答道。


    “救回來的受難之人?”葉思漓輕聲道,原來周酒兒是這般跟家人解釋她做的荒唐事的。


    “子瑀可知曉城西的販賣奴仆的市場?”顧離憂絲毫不含糊,直白地問道。


    “略有耳聞,城西市場多販賣人口,買家隻需付滿銀兩便可帶選中的奴仆離開。”周子瑀心中隱隱不安。


    “你們意思是王三是被家妹從城西市場上買回來的?”


    葉思漓點了點頭。


    周子瑀臉色微變。


    怪不得,酒兒時常帶回一些人,當時他便想過,他們身處京都,清貧之人自有朝廷護著,怎會那般頻繁地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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