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很長。


    無論多麽漫長的長夜,都會迎來天明。


    隻要找對方向無論多麽快光的密林也都會走出來。


    現在天還未明,上官玉和崔正泉帶著啞巴女孩已經走出了楓樹林。


    林外並不開闊,林邊隻是多了一條小溪,小溪的旁邊是一塊大石頭,石頭上坐著一個人。


    一個矮胖漢子,杜飛龍,他是和呂家紅發老人一起進入楓樹林尋找放箭的人的。


    卻為何兜兜轉轉的來到了此處呢?


    是算準的上官玉他們要從此經過,還是這次相逢隻是一個意外?


    “江湖人都知道杜家有一雙跑的最快的腿,卻沒想到這雙腿的主人鼻子也是最靈活的。”


    崔正泉瞧著不到一丈寬的小溪,一邊說著話,一邊做好的殊死搏鬥的準備。


    “江湖傳言大都誇大其詞,否則又怎麽會追丟了你們兩個呢。”杜飛龍苦笑道。


    “可你還是追到了我們。”上官玉笑得更苦。


    隻有身後的啞巴女孩走出樹林的喜悅還在臉上,卻很快被茫然所代替。


    十聾九啞,她是啞巴自然也聽不到幾人在說著什麽,一會看看上官玉他們,一會又瞧瞧小溪對麵的矮胖壯漢。


    最後還是覺得待在上官玉他們的身後安全,才縮著身子,藏在兩人的影子裏。


    “你們這麽緊張幹什麽?”杜飛龍攤開手接著又道:“你們難道沒有想過,是什麽讓你們自信可以輕易地從我們三人手中逃脫?”


    上官玉和崔正泉對視一眼,搖了搖頭。


    杜飛龍道:“若不是我反現了其中有些奇怪的地方,故意放水,你們以為放出那些暗器能跑的了?”


    兩人想了一下,似乎有些勉強,隨即又好奇起來這人既然知道其中多有蹊蹺,又為何要死命的追上來。


    “我想知道背後到底是何人在暗地裏布置殺局,今天可以是幾大世家的子弟,明天就很有可能是幾大世家的家主。”杜飛龍給出的理由很合理,陰謀總是在暗處才讓人心境膽顫,人一旦有了提防,就很難成功。


    “所以你想怎麽樣?”兩人沉默半響,上官玉才開口說道。


    “所以我想請兩位去一個地方,一個別人很難找得到的地方,這樣暗處的人,就會以你們的樣貌繼續出現。”杜飛龍慢慢地站了起來。


    上官玉和崔正泉兩人眼神交流片刻都放緩了戒備。


    正在此時杜飛龍身影一閃,不到一丈的距離瞬間即至,雙腿連環,分別踢向兩人的胸膛。


    楓樹林內也忽然遞出了一支楓樹枝葉,從側麵限製了上官玉的行動,因為他的背後就是那個啞巴。


    而另一側也射出了一排箭矢,規製和上官玉身上的多情箭一模一樣。


    腳先踢過來,但樹枝和箭矢卻是後發先至。


    崔正泉掌中的劍手中翻飛不肯後退一步,他的身後不但有上官玉還有啞巴女孩。


    上官玉也一樣,他用的是雙環,雙環一絞樹枝就停止了進攻。


    兩人擋住了臨身的利器,卻躲不過正麵的一雙腿。


    雙腳分別踢中了兩人的身體,身體上的護體真氣迸發,卻還是身受重傷,癱軟的倒在了地上。


    啞巴女孩沒有受傷,眼中驚恐的瞧著矮胖漢子,隨後才想起要扶起倒地的兩人。


    上官玉和崔正泉終於明白了。


    這個陰謀的主事人就是杜飛龍,可他為何要這麽做,卻不是兩人能想明白的。


    現在他們倒下了,身邊隻有一個聾啞女孩,想來杜飛龍也是不肯放過的,若他們死了往後就沒有人能夠知道真相了。


    杜飛龍站定瞧著啞巴女孩,眼中奇怪的道:“你是啞巴,是聾子,為什麽不是個瞎子呢?”


    惋惜的語氣,加上可惜的表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有多麽仁慈似得。


    “是啊,可惜啊,一個妙齡少女上天已經對她不供了,為何還要讓她失去唯一的生命呢”


    一個可有可無的聲音在消息旁回蕩。


    “誰?”


    杜飛龍再也顧不得地上兩個身受重傷的人,轉身四顧,隻有用劍的紅葉公子,和放箭的黑衣蒙麵人,再無其它。


    呼喊了好幾次,還是毫無動靜。


    轉身剛要下殺手是,這個討厭的聲音又來了。


    “飛龍不叫飛龍了,幹脆改名叫飛蟲算了。”


    聲音飄忽不定,杜飛龍忽然飛身進了楓葉林,隻聽到一陣激烈的交手,紅葉公子和黑衣人對視了一眼,各自向地上兩人射出一個飛鏢。


    飛鏢剛剛出手,就被打掉,接著就是一陣楓葉雨,逼迫的兩人不得不進了楓葉林躲避。


    林中的交手更加激烈,隻聽到有人驚呼,,短促而尖銳,充滿恐懼和不信,隨之就安靜了下來。


    上官玉和崔正泉想要進去看看,可一動就全身撕裂般疼痛,連站都站不起來。


    杜飛龍他們武功無論境界,還是招式都已經到了一個極高的地步,又是誰能和這樣的人爭殺勝出呢。


    啞巴女孩連忙借著月光跑到小溪邊上,撕下衣袖兜滿了水給他們擦拭傷口。


    兩人淒慘的地頭瞧著,兩腳踢上來傷口卻是刀傷,勁力凝練的可怕。


    天上星光閃動,林間一片漆黑。


    隻有風在輕輕地吹,小溪在湍湍流淌。


    杜飛龍能一個人找到這裏來,其他人相信也可以,無論來的是誰,憑借他們現在身上的傷勢,哪怕是個不入流的高手,也能輕易的要了他們的性命。


    幸好女孩是個啞巴,不會懂得叫救命,要不然來的人不但不會救人,還有可能順手殺人,再去其它世家領個賞錢。


    與此同時。


    王予則回到了房間,三個人都已經追了上去,他自己反而落了個清閑。


    三人都是高手,王予相信即便追不上也不至於送命。


    夜已經很深了,他隻是出門的一小會,跟著他的一群人居然全部遭了算計,除了警惕心不高之外,也是以前過的太安逸了。


    漫長的夜還未過去,王予不打算現在就叫醒這些人,隻有真正體會過恐懼,才會明白闖蕩江湖不是去郊遊。


    他懷裏抱著劍靠在床上閉目養神。


    不知過了多久,天就亮了。


    屋外四處都是人的驚呼聲,更有人已經快速的向王予的房間跑來。


    徐震跑的最快,他是老江湖,醒來之後比旁人更能冠絕到事態的嚴重。


    推開門之後就瞧見了王予正在看著他。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深沉的睡了一夜,不管是誰精神頭都會很好,徐震卻眼角有著血絲,似乎睡的並不安穩。


    接著過來的就是傅百工,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莫名其妙的全部睡著了的情況,每晚他都會布置人手守夜,偏偏昨晚一點動靜都沒有。


    “沒什麽事,就是遇到了幾個朋友,聊了許多事。”


    王予身旁的石映雪也醒了過來。


    驚慌的一睜眼就見到王予坐在旁邊,忽然她覺得手中的劍一點都不可靠,立刻就抱著王予的胳膊。


    “昨晚好嚇人,四個蒙麵人同時出手,我連劍都沒來的急拔出來,就被人給點倒了。”


    王予輕輕的拍著石映雪的肩膀,安慰道:“別怕,以後好好練武就成,等我整理出一套劍法教給你。”


    石映雪畢竟是個女人,無論她原來多麽堅強,武功多麽高,遇到這種事都需要一個男人來依靠。


    好一會石映雪才安定下來,又檢查了一遍身上並無不妥,才鬆了口氣紅著臉下床洗漱。


    徐震和傅百工被請到了屋內。


    “百工,從今天開始,你帶著這些人加緊訓練武功,你自己也不能拉下,有什麽疑問都可以想我提出,我來解決。”


    王予還是很看好這個年輕人的,若是他不惦記自己的樂韻,早在豐縣就會專門為他量身定做一套武功。


    “是,少爺,若沒有其它吩咐,我就去做事了。”傅百工眼睛瞟了一眼外麵,亂哄哄的一團糟,自己也是麵上無光,是該好好地練練了。


    “我還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王予瞧著傅百工,手上的長劍卻已經出鞘,從桌子底下,由下往上刺進了徐震的胸膛,隻聽見“叮叮當當”一連串的聲音。


    傅百工才發現地上掉了一地的暗器,飛鏢,飛刀,金錢鏢,五花八門什麽都有。


    徐震一臉平靜問道:“為什麽?”


    似乎這人是個鐵人,不知道疼痛,更不知道刺在他身上的劍,已經要了他的命。


    傅百工驚訝的一個“他”字剛問出口,忽然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王予自然知道這人要問的是什麽,他可沒興趣給一個死人解釋。


    “去找找看,真正的徐震在什麽地方,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王予話中帶著殺氣,自己人被殺他不在乎,江湖人本就是打打殺殺的,難免不慎丟了性命,可要是殺了人還假扮前來行刺,這種上升到陰謀詭計的層次,就一定不能客氣。


    傅百工怔怔的瞧著咽下了最後一口氣,還看著王予的徐震,他總算明白和王予的差距在哪裏。


    這人倒下的時候,壓在了他掉落的暗器上,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暗器上麵的毒剛好用在了他的身上。


    一縷青煙自屍體底下升起,不一會就化成了一灘血水。


    王予也是側目,喃喃自語道:“好厲害的毒。”


    “可惜了,要不然還能在這人身上找出點線索。”傅百工壓住自己心中的恐懼,不由得說道。


    “這種人活著你找到的線索,也一定會是一個大坑,走吧。”


    王予搖了搖頭說道。


    兩人出了門,一個去招呼人手,尋找真正的徐震去了。


    王予則手上提著石映雪買的所有小玩意,關好木門,靠在一旁的一棵楓樹上,瞧著石映雪刷牙洗臉。


    在一個沒有各種化妝品的時代,一個女人的美醜差距是很大的。


    所用的都是王予製作的日用全套件。


    “你在看什麽?”身上還有著淡淡的梅香,那是用梅花的花瓣收集起來,製作成的類似洗麵奶的東西洗臉後的氣味。


    石映雪手指輕輕的劃過額頭,撩開沾了一點水的頭發,看著還在出神的王予問道。


    “我在想,你洗臉的樣子很漂亮。”王予忽然一陣衝動,在她的額頭輕輕一吻說道。


    “難道我平時就不漂亮?”石映雪仰著頭看著王予的眼睛問道。


    王予立刻閉嘴,這種話題他可不敢接。


    “徐大叔呢?”石映雪沒有等到王予的誇獎也不在意,這個男人每當這個時候都會沉默,習慣了。


    “出門了,說是有點事情要做。”


    王予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見漲。


    “你昨天不是說要去看看洗硯老人嗎?咱們現在就去怎麽樣?”


    “好啊,聽說這人一手工筆畫的楓葉林可漂亮了。”


    石映雪沒有問王予為何把她的東西都拿出來,也沒有去多看那間屋子一眼。


    明明徐震就是進了屋,從來就沒有出門,王予卻說徐仁出門了,等等等等。


    太多的疑問壓在心裏,她相信合適的時候,王予一定會說給他聽。


    洗硯老人住的很遠,在上溪口上。


    王予他們到來的時候,就發現一間石頭堆砌的屋子外麵早就站滿了人。


    每一個人都帶著筆墨紙硯,安靜的等待著。


    “洗硯老人這個時候應該已經起床了啊。”


    “人家年紀大了,就不能讓人家多睡一會,急什麽。”


    “你不急來的最晚,為何要排在我的前麵?”


    “就是,先來後到都不知道了?現在的年輕後生不得了。”


    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者,誰也沒有想過破壞規矩上前打開石屋的木門。


    王予眼神古怪的瞧著這間石屋,在他的感知裏麵石屋內是沒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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