闐山依舊在,雪融禿頂顯。


    傅百工嘴上說的好聽,心下也在嘀咕:好不容易出趟門,都能遇到不懷好意的人,這江湖闖蕩起來也太難了。


    遠山的劍嘯很快就沒了聲音,似乎在佐證這傅百工說過的話。


    “聽聽,我說對了沒有。”傅百工得意的道。


    錢開來瞧了一眼王予的去向道:“難道沒可能是王予被拿下了?”


    傅百工臉色瞬間就不好看了,這個情況也是能發生的,狠狠地剜了錢開來一眼暗道:我討厭和我抬杠的。


    嚴持琢磨了一下道:“應該是使劍的人被王予拿下了,我聽到最後的劍嘯聲太過嗚咽。”


    車俊不懂劍法,自然也聽不出名堂,不解的問道:“你說的太誇張了吧,還‘嗚咽’,你當劍法是家裏養的雞鴨啊。”


    嚴持忽然明白了傅百工看錢開來的眼神,他也不喜歡有人和他抬杠,茶館裏的說書人不都是這麽形容劍法厲害的嗎?


    白雲在天上,白雪在山上。


    雲聚了散,散了又聚,隻有雪融化後變成了水,沁人心扉。


    幾人內心的焦急,不行於表。


    剛剛嘴硬的傅百工卻等不及了,瓦罐不離井上破,萬一王予遭了圍攻他趕上去也能起點作用。


    “我想過去看看。”傅百工說道做到,不管別人如何想的,他自己必須做出選擇。


    “同去。”嚴持他們就等著有人帶頭。


    路途很好辨認,雖然沒有留下王予走過的痕跡,可每個一段距離,都會有一截斷掉的樹枝。


    樹枝上的劍意已經被王予打散了,撿起查看起來不會有多大的難度。


    很快便翻過了山頂,正看見王予牽著一個渾身上下沾滿泥汙的白衣中年人走過來。


    “不是讓你們在原地等我嗎?”王予道。


    “你今天沒有帶劍,我們不是怕你有危險嗎。”傅百工上前接過藤條道。


    王予嘿嘿一笑道:“就衝你們這股仗義,我決定給你們每人找個媳婦。”


    傅百工拉著藤條的手一抖,連忙道:“找媳婦就算了,有好酒給我一瓶就行。”


    見識過有媳婦的人過得什麽樣的生活,雖然有時候確實羨慕,可更多的是怕被宮主夫人們給帶壞了,難受的一定會是自己。


    車俊道:“我也一樣。”


    隻有嚴持和錢開來一臉看智障的眼神看著有媳婦也不要的兩人。


    到底是在江湖上肚子混過的,不了解內情可以鄙視,卻不會輕易下決斷。


    “行了,嘴上說的不要,心裏指不定怎麽想呢,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王予三兩下敲定,心道:小樣,看我好戲這麽久了,真以為拿你們沒辦法。


    想到這些人的媳婦們,在樂韻她們的圈子裏結成類似婦女聯盟的組織,不由得開懷大笑。


    知道事情已經沒法更改,隻能回青石鎮找個機會做做樂韻她們的工作。


    傅百工苦著一張臉,悶頭趕路,不在說話。


    青石鎮也建立有牢房。


    白衣人就被關押在其中,手下有懂刑罰人正在拷問此人的來曆,目的。


    牢房裏的刑具很簡陋,白衣人被關進去的時候還撇了撇嘴,讓跟進來的王予一陣無語。


    是怎樣的仔細能讓這人如此淡定的麵帶刑訊逼供呢?


    “現在你可以說說,你到底是誰,來此做什麽了,放心你若是喜歡受刑,我可以立刻擺出百八十種刑罰。”


    王予瞧著雙腿,看著綁在牆上的人道。


    “我是五皇子手下的人,五皇子知道嗎?”白衣人不疾不徐道。


    “然後呢?你不會以為單憑一個皇子的手下,就能免死不成?”王予道。


    “難道還不夠嗎?你就不怕五皇子以後登基為皇帝,找你麻煩?”白衣人就是仗著這層關係,才一路上安靜的陪著王予回來的,在洪武還沒有那個勢力敢於輕視皇族,反正他是沒有見到過。


    “別給我扯這些沒用的,先說說你的師承還有目的,至於皇子,我想他以後登不了基,也做不了皇帝了。”王予可沒有這個世界的人對於皇權的畏懼,若是這個所謂的五皇子不識好歹,他這一身的武功修煉出來可不是為了耍帥的。


    正在挑選刑具的傅百工嘴角抽搐,自家宮主可不吃這一套,連離州派往豐縣的官員都能犯錯了之後扔到豬圈,給豬洗澡,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哼!你若是有膽子,就先斷我一隻手。”白衣人忽然發覺話不投機,簡直就是對自己的折磨。


    “聽到沒有,還等什麽,斷他一隻手啊。”王予向挑了一個長鉗的傅百工說道。


    傅百工立刻就換下了一把斧頭,斧頭的開口上還生著鏽跡沒有開刃。


    “長這麽大,還沒有聽到過這種要求,斷手的時候慢一點啊,別一下斷掉了。”王予吩咐道,自己卻轉身出了牢房,躲在了外麵。


    楚江南去楚家的時候用了很長的時間。


    而回豐縣卻很快。


    用歸心似箭來形容他的心情都不為過,一個本來是家的地方,卻藏汙納垢已經不能算是家了。


    另一個本是捉去做苦力的地方,神奇的竟然成了他心中的一方淨土。


    世間的事情本就說不清楚,或許這也能稱之為一種緣分。


    來去半年,豐縣的風貌早就不是他認知中的豐縣了,一個充滿活力的地方,又有著大量的人員聚集,怎能不繁華?


    “這個地方越來越繁華了。”楚江南道。


    這裏是棲鳳樓,吳長德和袁一寶為他接風洗塵的地方。


    如今的棲鳳樓可不是一般人能消費的起的,吃一頓飯,身上沒點銀子都不好意思點菜。


    “是啊,繁華好也不好,最近縣城裏多了不少各地的耳目,不知道又會起什麽幺蛾子。”吳長德想起這些事情就頭痛,為了處理一些糾紛,他最近練功都不怎麽勤快了。


    “懷璧其罪啊,還是咱們靈鷲宮的高手不足,不然誰敢起心思。”袁一寶已經穩固了合鼎境,卻發現壓力更大了些。


    以前還有王予,樂韻他們在前麵頂著,現在擔子全落在了自己身上,才明白經營一個勢力有多麽的不容易。


    “那人是誰?”楚江南忽然透過窗戶瞧見街道上一位穿著官服的人走過。


    “最近離州府,剛剛派來的道學,說是要勸業興道,每天都在四處亂逛,沒見到他做出一點事情。”吳長德悶悶的道,他還等著這人犯錯呢,隻可惜這人和上一個不同,豐縣的規矩人家守得比他們大多數人都嚴。


    “可有犯錯?”楚江南道。


    “沒有,規矩著呢。”吳長德道。


    “規矩?嗬嗬,看不出這人圖謀甚大啊。”楚江南沒有說找個由頭把這人拿下的話,隻要這人能認真做事,管他是來幹嘛的。


    “誰說不是呢,無相宗也派人來了,這些個野狗,就見不得窮人啃骨頭。”袁一寶對於這兩種勢力一項沒有好話。


    按照楚江南私下推測,肯定是吃過這方麵的虧。


    “咱們自己有什麽應對?”楚江南可不希望這個地方最後被弄成一團糟。


    “以不變應萬變,這些可都是王予在的時候,經過了多方考量弄出來的,隻要人還在就成,過後一切都還能重建。”吳長德說著這話,內心還是舍不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這混賬的世道。”楚江南一飲而盡,拍著桌子怒罵道。


    安道遠也在離州府怒罵。


    豐縣的成功,讓他看到了一點往上升遷的可能,找了不少人前去學習經驗,都被繁華迷昏了頭,隻有一人還在辛苦的堅守著,也不知道能夠堅持多久。


    若是王予回來他又該怎麽辦?


    案桌上的卷宗,每一頁都記錄著王予武功高低的變化,一位合鼎境的高手,在離州這片武功普片不咋地的地方就是一種威懾。


    上次經不住底下人的慫恿,心頭一熱起了除掉王予的念頭,卻還是失敗了。


    “都是一群豬,連最基本的法律都不顧了?”安道遠把一份奏折扔在餘溫的臉上。


    “你仔細看看,這些可都是你推薦出來的好官員,一個個說的清如水,廉如鏡,怎麽到了豐縣就原形畢露了呢?”


    餘溫老臉漲得通紅,自己推薦出去的人,一個個都是這德行,也是他沒想到的,好在還有最後一人能守住底線。


    餘溫彎腰撿起奏折,隻見上麵寫著:錢崇寬吃飯不給錢,欠賬五千八百兩紋銀,押解苦力營賣力還債;趙開泰調息良家婦女,判刑三年,押解苦力營抵罪;????????????林林總總七位官員都被送去做苦力了,一點情麵都不講。


    “他們怎麽敢?這可都是朝廷的官員啊。”餘溫顫抖著手,哭喪道。


    “哼!朝廷的官員?我看這些人是把律法當兒戲,已經成了習慣,到了人家的地盤還不安分守己,都是活該。”


    安道遠兢兢業業的幹了二十幾年,還不是被人堵著前路無法上進,說的好聽是在磨煉他,可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年。


    “再看看這封信。”安道遠收了怒容,從衣袖裏掏出一封信件低了出去。


    信封上沒有署名,隻有一個印章,餘溫對於這些特殊的印章很熟悉,立刻就在腦海裏搜索到了是誰的書信。


    “離州物產豐富,無相宗,靈鷲宮更是其中佼佼者,我意加派人手,剿滅兩宗以收繳兵戈,還離州一個太平盛世。”


    餘溫一陣牙疼,離州都這麽窮了,還要被搜刮,唯一的一個無相宗也被人惦記上了。


    “都督是想要拿那個宗門開刀?”


    “明攻豐縣,暗謀無相,靈鷲宮建立才多久,能有多少財富?”


    有時候,實力太弱,也是一層很好的自我保護,因為沒人會正眼多瞧一下。


    無相宗是離州唯一的大派。


    消息也是很靈通的,那邊離州府剛要有所行動,這邊就已經做好了一些準備。


    安道遠給的信上,說是要兩家聯合掃平豐縣,掃平靈鷲宮。


    這些都符合無相宗的利益,自然被很多人擁護,卻也有清醒的一些人暗自提防著來自官府的襲擊。


    曆史上這樣的事情也是有過多起的,不能不防。


    冬日的雪,連山山脈也被覆蓋的幾無雜色。


    一道身形穿行在山林之中,皚皚白雪之上竟然隻留下了淺淺的一點腳印,可見輕身功夫有多麽可怖。


    這人沒有高飛,隻是在樹枝間跳動,每一次的跳動都有五六丈的距離。


    跳出了一片書林,猛然發現前路兩人正在等他。


    “秦長老這是要去哪裏?方不方便師兄陪你一起?”其中一人開口道。


    “周長老不在宗門納福,大冷天的來此,不會是專程等我的吧。”秦老頭看到這兩人出現,心下一沉,兩家本來是可以結成親家的,就因為兩個孫女一個都不願意,如今全成了仇家。


    被稱為周長老的那人道:“秦長老不也一樣,宗門剛剛宣布的隱秘消息,你就要迫不及待的往出去傳,不太好吧?”


    “何止不好,我看是要背叛宗門了。”另一位渾身散發著富貴氣息的正是金長老。


    秦老頭瞧著昔日的同門師兄,忽然發覺無相宗已經對他來說很陌生了,陌生到他很難再其中找到往日的兄弟情懷,或許這就是大宗門的悲哀吧。


    自己的媳婦還在靈鷲宮的石碑之下悟劍,兩個孫女跑的無影無蹤,兒子和兒媳也是不省心的,天知道兩人現在在何處,可憐他一個糟老頭忙的腳不沾地,還要隨手通風報信,活的可是真夠累的。


    “就不能當做看不見我,放我一馬?”秦老頭做著最後的試探。


    “放你一馬?我看你是想多了,半年前,你怎麽不說把你孫女嫁給我的孫子?”周長老好笑的看著老頭問道。


    “哎!宗門利益大於一切,你還是原路返回,省的咱們之間最後的兄弟情義都沒有了。”金長老緩緩地說道。


    “兄弟情義嗎?”秦老頭已經不知多久,沒有聽到過這句話了,至於宗門利益這種屁話,聽聽就算,如今門內那一個不是家族在把持。


    “就憑你們兩人,可攔不住我。”秦老頭有自信能從兩人手底下逃走。


    “我說的沒錯吧,你們還不出來?”金長老向著四周喊話。


    “秦兄還是請回吧,免得咱們老友最後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了。”遠處走出一老道,看著速度不快,轉眼就到了眼前。


    另有兩處也有人現身出來,秦老頭知道大勢已去,再掙紮也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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