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予和倪弘厚對話,並沒有瞞著旁人。


    那些悄悄圍上來的水性特別好的人也都聽在耳中。


    隻是不明白一個江湖客,和一個船夫就算認識,兩人又有什麽好聊的。


    最重要的是,這個被他們認為武功很高的少年,竟然怕一個劃船的,簡直就是說出去狗都不信。


    河裏的水在流動,水裏的魚早就被驚的無影無蹤。


    但水裏的人則是一個個冒頭,不懷好意的上了小船,他們倒要看看是誰能把一個不要命的小子,嚇的連說話都不利索的。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這張臉現在可是在江州的江湖上最為出名的一張臉,幾乎每一個有點名望的人手中都有這人的畫像。


    他們身為“四海鏢局”的人,自然也是親眼見到過的。


    於是一個個獰笑的連都僵住,不敢多說一句話。


    還在水中見不到船上真麵目的人,還在大聲的嚷嚷著:“這次看著小子哪裏逃,還得大爺把怡香樓的姐兒們都丟下不管,跑了兩座縣城。”


    “怡香樓算什麽?隻要逮到這小子,你怕是連怡紅院的頭牌都能弄到手了。”


    “······”


    隻有上了船的人才知道麵臨的是怎樣的恐怖,身體一動不動,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隻有內心在不斷的咒罵:這些混蛋,難道是怕他們死的不夠快。


    王予隻是回頭瞧了一眼,臉上,眼中看不出一點多餘的表情。


    水中的人笑鬧了一陣,沒有得到最先上船的這些人的回應,也漸漸的收起了玩鬧的笑聲。


    一時間河麵隻能聽到水流的聲音,寂靜的可怕。


    小船還在順水漂流,水中的人卻努力的控製著自己,別被水帶走。


    隻有水性不佳的倪弘厚大聲的在水裏撲騰著,想要離開卻又不敢,想要跟隨又沒有的道王予的允許。


    隻能僵持住,既不遠離,也不親近。


    此時水中的那些人也看到了船上人的模樣,一個個隻覺是進入了寒冬臘月的冰水之中。


    在王予消失的這段時間內,中年劍客已經連斬三名成名高手,前去挑戰的不知名高手也是不計其數。


    能在中年劍客手中完好無損,活下來的人,武功有多高,每個人心裏都有數。


    此時下水之前,還當是將要拿到榮華富貴的這一幫人,內心悔恨的要死。


    王予瞧著這些人的神情,忽然覺得他在江州的名聲,似乎比在離州和泰州浙西額地方都要大得多。


    上一刻想要少年走的想法,有被他否決了,來到江州帶的手下確實有些不夠用,不過可以臨時收一些人手。


    “我說過,不要在給我帶來麻煩,現在已經是第二次了,你說我該把你怎麽辦才好?”


    倪弘厚仰著頭,一邊在水中撲騰,一邊紅著臉道:“我覺得你缺一個端茶遞水的人,而我剛好合適。”


    王予思索了一下,竟然同意了他的說法。


    **


    小船靠在了淺灘上。


    這裏無人居住,隻有不大的一塊陸地,陸地上長滿了一人高的雜草。


    數十人正在忙碌的把雜草鏟平,打算休息一陣子。


    王予則坐在一塊被擦得很幹淨的石頭上,瞧著河水蜿蜒流淌。


    幹活的人卻不敢有絲毫的馬虎,賣力的比他們在青樓的女人身上都有幹勁。


    隻是其中有五六人,和其他十幾人暗地裏不時很對付。


    無論是誰,若是被自己信任的人坑了,其實都是一個樣,若不是還在王予的手下幹活,而王予的人還在旁邊看著。


    這些人絕對會打起來,而且是會下死手的那種。


    “給我說說江州如今的局勢。”


    王予招來他們其中武功最高的一位領頭人道。


    領頭人就是穆家的人,叫穆征,隻有這樣的人,消息才是最為靈通的,知道的也最多。


    穆征哪怕見多識廣,但在絕對的武力麵前,也是很識相的屈服了。


    “顏家派了高手前去迎戰中年劍客,跟著一起去的還有謝家的三少爺和穆家的四少爺。”


    王予道:“還有呢?”


    穆征想了想道:“還有就是聽說顏家的顏獨秀和顏群芳被軟禁在了娘家,隻有顏如玉被劉家強硬的要走了。”


    王予思索了一會道:“中年劍客的底細,你們查清了沒有?”


    穆征一怔,他可是聽說過,麵前這人和顏家被軟禁的兩個女人,有些牽連,聽到這兩人被留下,不說前去搭救,也應該多問問才是。


    難道據說都是假的?還是這人根本就不再乎兩個女人?


    他不是王予,自然不知道王予的想法。


    “沒有,不過此人的劍法,很像多年以前的魔宗劍法。”


    再問了幾個問題,見此人所知不多,隻能作罷。


    王予明白此人提起顏家兩個女人,到底是為什麽,又時候他仔細的想一想,也能發現其實內心深處是冷漠的。


    冷漠到隻能用外在的一些表情和說話方式等等來掩藏。


    就算是建立一些小勢力,也不過是排解心中的孤獨,弄出來的組織,至於想要弄得多大,一來沒興趣,二來卻對這個世界還是懷有恐懼。


    總覺得自己來的莫名其妙,看待任何事情,都像是一個過客。


    指不定什麽時候,自己就會無聲無息的消失,而對於要小孩這件事情,也是忽然發現現在修煉的這門武功很適合於他。


    人活著就是活了一個精氣神,若是沒了目標四處亂逛,總想著從別人的身上找到一點快樂,有真的是快樂麽?


    迷茫是一回事,而總是在他閑下來的時候,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高手,既找不出跟腳,也沒有多少以前留下的痕跡,就很魔幻了。


    他清楚,這個世界不是神仙妖魔的世界,最多就是武功高一些,多活個百八十年。


    隨即又想到很多人對他說,他的武功還不夠高,等到合鼎境圓滿的時候,就能知道一些隻有最高層次的人鞥狗知道的一些事情。


    想的越多,他就越感覺,一個人跑出來是件很蠢的事情。


    忽然他想要回去了,回到他的靈鷲宮,回到他的豐縣,這江湖不去闖蕩也罷。


    或許一直等到他的武功升無可升的時候,就能真相大白。


    **


    真相隻會在塵埃之中,除了好奇心特別重的人喜歡探尋一二,其他的普通人隻能人雲亦雲的聽個熱鬧。


    跟著顏九鼎的謝一韶和穆鵬飛還是走了。


    在名聲,麵子和生命之中選擇,他們都選了好好地活著。


    活著本就是最樸素,最簡單的想法,卻也有人根本就一點都不在意。


    顏九鼎也怕死,也想活著,但隻要想到中年劍客的行走路線,最終的終點是他們顏家,就再也沒了任何的僥幸。


    今天,今天他就要找上那名中年劍客決一勝負。


    若他勝了,自然會活著,若是失敗了,活著也已沒了意義。


    **


    酒樓是吃飯的地方,路邊的小攤也有賣麵的。


    中年劍客是人,是人就得吃飯,而街邊的麵食雖然沒有酒樓的好吃,卻分量最足,也最為便宜。


    街道不是很繁華,街道上的人卻很多。


    不但多,而且各個都有一身好武藝,若是被人一個個的叫出名字,那都是江州最上層的一群。


    而如今這些人卻穿著普通人的衣服,做著普通人的營生。


    小攤位上隻有中年劍客一個客人,吃飯的碗很大,碗中的麵很多,就連肉片都比平常的肉片後了一分,多了兩片。


    中年劍客吃飯很細,也很慢,對周圍的一切都似乎從來都不會多關心一點。


    此時買麵的老板笑得開心的端著一碟蒜走了過來。


    他不能不開心,隻因這個中年人坐下之後就給了一錢的碎銀子,還說了不用找零。


    所以這一碟子蒜,就是他打算送給這位大方的客人的。


    中年劍客沒有抬頭,似乎一碟子蒜不值得他抬頭看一眼來人。


    小攤老板輕輕地放下了碟子,臉上的笑容更加誠懇了許多,但奇怪的是眼中卻還是一片平靜。


    就在這時,桌子上的一碟蒜跳了起來,不高卻剛好能夠得到客人的腦袋。


    而中年劍客也剛好抬起了頭,平靜的看著突然飛起的蒜瓣,蒜瓣未曾落下,蒜瓣之中就多了一道劍光。


    劍光如電,急刺中年劍客剛剛抬起頭的眉心。


    這變化實在太過出人預料,這一劍也是在是太快。


    隻是這種快劍在中年劍客的眼中,像是一點玩鬧的意思都沒有,因為他的劍更快,簡直不可思議的快,小攤老板的劍雖然最先刺出,但他的劍卻能後發先至。


    中年劍客沒有拔他的劍,隻用了剛剛吃麵的一根筷子。


    隻聽咣當一聲,小攤老板的劍就掉在了桌子上,而他的手背上卻多了一根筷子。


    這人也是個少見的高手,雖以受傷卻還是林偉不亂,腳下一點,身子仰後一退就到了麵攤的後麵。


    但也隻嫩剛走到這個地方,插在手背上的筷子,蘊含的劍氣突然爆開,麵攤老板立刻就麵露痛苦的晚霞腰來。


    中年劍客不認識他,也沒有多看他一眼,緩緩地起身,就像來時一樣輕鬆的往街道的另一頭走去。


    整條街忽然一靜,接著又熱鬧了起來,而這次的熱鬧可就不是討價還價,叫賣貨品的熱鬧。


    一根熟銅棍,一柄快刀封住了他的退路。


    嘩啦一聲兩側的住戶之中有飛身而出了一群手持弩箭的黑衣大漢。


    弩箭對付武功高手是很難奏效,卻也能勉強牽製高手的身法,給別人創造出可攻擊的破綻。


    沒有人說話,隻有默不作聲的動手。


    瞬間弩箭便已如急雨般射出。


    就在此時中年劍客的劍出鞘了,劍光飛舞化作霹靂閃電,明明豔陽高照,晴空萬裏,忽然就成了烏雲密布,電閃雷鳴。


    閃電滾做了電球,一路碾壓在了街道上,攔著的人,出招的人,都隻感覺眼前一花就已經中劍。


    高手似乎在這一刻,就像莊稼地裏的莊家,遇到了熟練地老農前去收割一般。


    沒有人能在此人的劍下走上一個回合,堪堪到了街道的另一邊,整條街上已經寂靜的再無一個活物出現。


    最高的一處酒樓上。


    謝一韶和穆鵬飛怔怔的端著酒杯,目光瞬也不瞬的看著中年劍客走過長街,消失在眼前。


    謝一韶到這時才長長的歎了口氣到:“好深厚的內力,好快的劍。”


    穆鵬飛喃喃的道:“幸好咱們兩人中途跑了,不然······”


    雖然沒有說下去不然會怎樣,但隻要看到街道上死去的那些人,心頭就是一堵。


    死掉的高手,一對一他能遊刃有餘的勝出,但知道對上三個以上,死的一定會是他,而現在這些細數下來應該有十六位高手了,卻全部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沒有堅持住死了個精光。


    謝一韶道:“可他還是不該這麽大意的。”


    穆鵬飛搖頭道:“這樣高深的武功,是不用躲藏的,哪有大意一說。”


    謝一韶道:“這些全部都是鄧家的人和萬家的人,還有少部分祁家和公孫家的人,聽說這幾家已經派出了最頂尖的高手,不知能不能留下這人。”


    忽然接到的盡頭傳來一聲大喝,聲若洪峰,排山倒海的從四麵八方而來。


    穆鵬飛道:“鄧家和萬家的高手都到了,咱們要不要前去看看。”


    謝一韶道:“你想看就去,我是不想去了,犯不著為了看熱鬧把明兜搭上去。”


    穆鵬飛一噎,悶悶的不在說話,隻是不斷地喝著酒水。


    中年劍客除了街道,就立刻被六位身穿黑色水靠的人給團團圍住。


    當先一人黑黝黝的臉龐,不怒自威,雙手拿著一對分水刺,正是青蛟幫中的六大護法之首的“怒蛟”鄧超峰。


    中年劍客目光四掃,居然還是麵無表情,隻是淡淡的道:“還有五位藏起來的人,都出來吧。”


    “怒蛟”鄧超峰怒道:“哼!有我們六人對戰你一人,難道還不夠嗎?”


    他怒聲說道,說的雖然火氣衝天,但傳播開來卻每一個字都仿佛水中的一排巨浪拍打著岩石,震得水花四濺轟隆作響。


    中年劍客道:“我隻是怕一會還要在出手,浪費時間。”


    他對自己很自信,這是一個最頂尖的高手所具備的最基本的素養,無懼一切,乃至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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