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州沒有人對“怒蛟”鄧超峰敢這麽說話。


    他們“青蛟幫”六大護法的名聲可是一拳一腳打下來的,那容得中年劍客這麽和他說話。


    怒喝一聲決定給先行拿下這人,再說其他。


    六人圍成一圈,不斷地旋轉,就像水中的漩渦要粉碎一切被他卷進來的東西。


    中年劍客站在圈子中央,眼睛看著腳尖,一動不動。


    任何武功之中都有以靜製動,後發先至,也以動製靜,沛然難擋。


    道理雖然簡單,隻要練過幾天武功的人,都會不師傅們告知,然而能從這兩句話之中悟出絕世武學的人很少,能成為高手中的高手則更加稀少。


    兩種方式不分上下,端看習武之人怎麽運用。


    顯然中年劍客對這些道理理解的更為深刻,是以不管六大護法怎麽轉動,他自己就是不動分毫。


    “怒蛟”鄧超峰有些沉不住氣了,隻有叫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綽號。


    發怒才是正常,一灘死水一般的耗下去,可不是他的作風。


    “難道閣下想要束手就擒?聽後我們發落不成?”


    中年劍客懶得搭理。


    “怒蛟”鄧超峰厲聲道:“既然不願意束手就擒,為何還不出手?”


    中年劍客忽的抬起頭瞧向前方,他沒有看其中的任何一人,但圍著他的六位護法卻是心頭一緊。


    “怒蛟”鄧超峰見到自己的話有了點用處,繼續怒道:“若是不想出手,又不願意束手就擒,隻需學兩聲狗叫,也是可以放過你的。”


    中年劍客沒有任何表情的的臉上,嘴巴開合道:“好。”


    六大護法還沒想明白,“好”到底是學狗叫好,還是束手就擒好,就見到他動了。


    這一動就是快如閃電,而不見雷聲。


    但見劍光一閃,直刺鄧超峰的眉心。


    六大護法身形也跟著轉動,六柄分水刺齊齊向中年劍客刺去。


    中年劍客依然沒有改變他的目標,鄧超峰麵色微變,隻因就算他們的餓分水刺能擊中中年劍客,他自己絕對會身隕此地。


    像他這麽有地位的人,自然也是很惜命的。


    在分水刺出手半招的時候,就立刻帶動陣勢回防。


    然而沒有陣中感受過中年劍客武力的人,是不會明白這人是怎樣的強大,即便是他們躲在樓上的各個角落,看人家砍菜切瓜的出了長街,也沒有試探出人家武功的深淺。


    分水刺架著襲擊而來的長劍,卻不能動搖分毫長劍的攻勢。


    摧枯拉朽般的劍光落下,六柄分水刺被劍氣蕩開,本就急速旋轉的漩渦,也立刻迫停。


    轉起來不容易,停下來也不容易,可突然停下就很要人命了。


    在分水刺被當開的刹那間,劍光如龍盤旋一圈,隨後歸劍入鞘,仿若束手紅纓。


    中年劍客已經身在矩陣法之外,而六人卻已經沒了聲息站著不動。


    看了左右一眼,見沒人上前應戰才台步離開。


    藏在暗處的萬壽五靈其中的“虎嘯”咽了一口唾沫道:“咱們還上不上?”


    “龍吟”低聲道:“不比。”


    “鳳鳴”也是也低聲音道:“沒看到臉六大護法都死了,咱們上卻可能也是被殺的命。”


    另外兩人一聲不吭,“虎嘯”卻道:“萬一這人是剛剛打鬥一場,消耗很大怎麽說?”


    “龍吟”一瞪眼,怒道:“有完沒完,要送命你去,後麵還有祁家的人,公孫家的人咱們看戲就好。”


    “虎嘯”想了想,垂首道:“大哥說的是。”


    “龍吟”望著中年劍客遠去的方向,緩緩道:“人家的目標是顏家,到現在顏家的高手都沒有出手,咱們何必多管閑事。”


    隨即看了一眼六大護法,暗道:多管閑事的人已經死了不少了,自家可不能折損太多。


    “鳳鳴”則喃喃自語道:“江湖多秋啊,死別人,總比死自己兄弟們要好的多。”


    這話說的毫無愧疚,也沒有一點俠義精神,卻偏偏叫人挑不出毛病。


    江湖有大義,也有私心。


    中年劍客繼續緩步前行,仿佛剛剛死在他手中的六大護法,都不過是身上惹人厭煩的跳蚤,隨手掐死就成。


    一座小鎮,出了長街就是小道。


    小道兩側草木不盛,很多地方都能看出被牲口啃過的痕跡,那些花花草草在平民的眼中隻是喂養牛馬的食物。


    祁鎮活了六十多載,雖然大半時間都是在修煉武功,但要說見識也不比任何在外闖蕩的人來的差。


    這是一個世家的底蘊決定的,可不是一些散人武功低微時要為了吃穿費盡心思,武功高強了又沉迷酒色,荒廢了武功。


    祁鎮是真正的大世家地子,自幼就是按照最頂尖的教諭方式,教導出來的,而大世家通常有不會為了吃穿用度煩心。


    並且也不需要為了一門武功心法就要費盡心機,至於什麽詩詞歌賦,也不過在他們這些人眼中,是個點綴的玩樂而已。


    這樣的生活,也讓祁鎮從人生的起點,就比大多數習武之人強。


    他是驕傲的,驕傲到幾乎沒有什麽朋友,隻有家族需要的時候才能不情不願的出手解決難題。


    這是每一個大世家出來的高手的通病。


    低於世家這個門檻,可是不會被他看在眼中,放在心上的,這次能來江州,也是因為覺得中年劍客是個有意思的人。


    出於這樣的想法,他沒有和鄧家,萬家一起伏擊中年劍客,在他自負的想法之中,這就是對他的侮辱。


    大樹底下好乘涼。


    此時道旁最大的樹下就站立著一個老人。


    老人麵龐紅潤,鶴發童顏,沒有胡須,也沒有長壽眉,隻有一身的深紫色薄衫。


    手中拿著一根青翠欲滴的長笛,一派風流雅士的打扮。


    中年劍客抬頭看過去的時候,老人也剛剛抬頭,雙目碰撞似乎有隱隱的雷聲轟鳴。


    老人麵帶笑容的看著,中年劍客直走到了兩人十步的距離才停下。


    中年劍客緩緩地道:“你也是來殺我的,為何不動手?”


    老人盯著中年劍客良久,忽然道:“你剛剛大戰了一場,體力,內力都已不在巔峰,我等你回複好了再出手。”


    中年劍客有些意外:一路廝殺,都是對手以多勝少,所有明招暗招無所不用其極,還是第一次見到武德這麽好的人。


    老人似乎看出了中年劍客的疑惑道:“我和他們都不一樣,我之所以讓你拿出全勝拾起的武功,就是因為我比你強。”


    中年劍客道:“你很強大,但還是不如我。”


    老人大笑道:“好大的口氣,就憑我比你多了二十年的內力修煉時間,你那什麽和我比?”


    他的笑聲一發即收,厲聲道:“我本來給你休息的時間,本不願立刻出手,但你的口氣太大,我不能不教訓你一次,出口惡氣。”


    中年劍客似已覺得話說的太多,竟然連一個字都不願再說。


    老人道:“我可以先讓你三招。”


    中年劍客看著老人的眼神很奇怪,隻聽他道:“你是在找死。”


    老人從未見過這麽一雙奇異而冷漠的眼睛,就像高高在上的神,俯視著大地蒼生,隻要不合他的心意,就會降下滔天大禍。


    老人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笛子,可就在此時,中年劍客的劍已經出手了。


    一劍刺出,絕不落空。


    老人的身子往後一退,又貼著大樹一轉,飛掠上了樹梢。隻聽劈裏啪啦一片響聲,大樹繁茂的枝葉,瞬間就被劍氣摧毀的成了粉末。


    中年劍客沒有回頭,劍已收起,繼續向前走去。


    老人已經輕飄飄的落了下來,落得很慢,卻總要腳跟挨到地的時候。


    剛剛站穩腳跟,又是一個踉蹌後退,胸膛上的鮮血滴在地上,輕輕一咳就是血沫。


    老人彎著腰蹲著,手中的笛子隻能臨時當個拐杖出在地上,支撐著身體不在倒下。


    此時他的內心是後悔的,早知道和別人聯手多好,就算不聯手,也可以旁觀出此人武功中的破綻。


    驕傲是要不得的,作為一個世家弟子,可以驕傲,也可以自負,但不能走眼。


    這次就是他給自己的教訓,可這個教訓也是在是太過深刻了一些,看著還在喘氣應該能活下來的樣子。


    可身體內的劍氣,卻在四處亂串,一點一滴的蠶食著他的內力壯大自己。


    等到他的內力耗盡之時,就是他魂歸地下之時。


    中年劍客沒有想著在補上一劍,他對自己的劍法上自信到了極點,很快此人就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突然從側麵的樹林之中走出了一個人。


    “祁鎮兄,還好吧?”來人上前攙扶著老人回到了樹下,喂服了一些療傷的藥物,才輕聲問道。


    “大意了,哎,可能也活不久了。”祁鎮瞧著來人,眼神暗淡的道。


    每說一句話,中間就咳嗽幾聲,吃下去的那些還沒有消化掉的藥渣,又隨著咳嗽全部吐了出來。


    “先別說話,我公孫家的療傷藥,對付這種劍傷,還是有點用處的。”來人很肯定的道。


    等了一刻鍾,祁鎮的傷勢似乎好了一些,咳嗽不在,人也精神了一些。


    “多謝老哥,我怕是真不行了,哎!不知道接下這人劍招的那個少年,現在如何了。”


    祁鎮感受過這種奇異的劍法,對王予多了一些好奇。


    “不知你可看出這人武功上的破綻?”來人憂心忡忡的問道。


    祁鎮思索了一下道:“看不出來,隻能憑借修為硬擋,不然沒有任何辦法,千萬小心不能退縮,隻要後退半步,就再也不會有出手的機會。”


    **


    顏家已經做好了一切應對的準備。


    而這些準備不是為了中年劍客的。


    “家主,消息已經傳出去很多天了,沒有得到任何王予的消息。”一名手下進來道。


    顏學法麵色沉靜,不疾不徐的道:“不用怕,繼續散播消息,既然是群芳她們曾經熟識的,聽到群芳和獨秀,要遭受家法酷刑,哪能人的主不現身?”


    頓了一下又補充道:“要相信咱們顏家女人的魅力,那可不是普通人能抵擋的了得。”


    他從沒想過王予不來的事情,似乎隻要拿住了自家的孫女,就是拿住王予的命-根-子。


    原來所有的應對,居然都是為了請王予入甕,原因是什麽已經沒有人去細心的探究了。


    “九鼎走到哪了?”顏學法道。


    “再有一天的時間,就能和中年劍客相遇,不過跟著一起的謝一韶和穆鵬飛已經各自離開了,最新的消息顯示,這兩人快馬加鞭已經提前到了苦水鎮,看過了中年劍客的廝殺。”


    手下一五一十的說道。


    顏學法坐在椅子上,拳頭握緊重重的在茶幾上一錘,震得茶具跳起,有咣當一聲落下。


    “外人就是靠不住,劉延年還罷了,他們兩個小兔崽子,也給我陰奉陽尾實在可惡。”


    手下低著頭不敢搭話,心中卻在想著:顏家這次怕是要出大事了,兩位姑爺都不是省油的燈,人家背後也是勢力龐大的家族。


    說句不好聽的話,人家娶媳婦是為了生育後代,可不是被你們顏家拿捏的把柄,大不了換一個就是。


    整個江州難不成隻有顏家一家有女兒不成,不過是兩家聯姻,有一些生意上的來往便利而已。


    顏學法忽的低頭看著彎腰的手下道:“你剛剛聽到了什麽?”


    這名手下茫然的抬頭道:“老爺沒說什麽啊?”


    顏學法滿意的點點頭剛要讓他退下,門外又進來了一個手下。


    “家主,發現王予了。”


    顏學法沉聲道:“慢點說,說清楚一些。”


    剛進門的這名手下,咽了口唾沫道道:“王予他,他正在出江州。”


    顏學法一愣,道:“出江洲?難道他沒有聽說群芳和獨秀要遭受懲罰的事情?”


    這名手下道:“聽說了,吩咐下去的人,在他回去的路上布置了好多傳話的,可人家就是要走,誰也沒有辦法。”


    顏學法起身,在屋子裏走來走去,邊走邊喃喃自語道:“不應該啊,難道是家裏有人吃裏扒外,串通消息?”


    隨即站定身體問道:“你們是怎麽發現這人的?”


    這名手下遲疑的道:“是聽穆家人說的,聽說當時王予想把他們捉住,當做手下,後來不知怎麽地改變了注意全部給放了,隻留下了一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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