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真人”早就忘了自己的名字。


    然而再次見到柳斐劍的時候,就又忘了他自己的綽號。


    連最拿手的“桃花羹”都再也煮不出,原來的味道。


    吃上一口,就能吃到煮羹人的心情,而了解了朋友的心情,吃羹的人又怎麽可能吃的下去。


    柳斐劍是“忘川真人”的朋友,兩人都是愛劍的人,從金州回到泰州之後,又聚在了一起,說些彼此的見聞。


    然而這一次在送走柳斐劍,就下定了決心,去找朋友口中的李有才看看,能否悟到些東西。


    不是他不想去找王予,而是王予的劍道太高,隻能從他的徒弟身上下手。


    他已經來到青州很久了。


    一開始隻是遠遠的看著,再到最近半年已經看不到李有才拿劍,反而開了一家客棧,沒事的時候就去釣魚。


    李有才剛躺在樹下,就看到一老道也扛著魚竿走了過來。


    下杆的位置也離他不遠。


    “你應該跟蹤我很久了,不知能不能說說為什麽?”


    老道沒想著隱藏自己,對於劍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偷偷摸摸的隻能學會劍,卻不能練好劍。


    以前兩人之間沒有對話,隻是默契的隔著一段距離。


    “從一個朋友口中知道,你的劍法很好,想來看看。”


    “那你看出什麽了沒有?”


    李有才來了興趣,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適用於任何人的身上,從很多和他比劍的人身上,已經吸取了很多經驗。


    即便是他的朋友任非花,也在劍法的悟性上自愧不如。


    想要更進一步何其艱難,多聽多看,就成了他現在需要做的。


    “你的劍法很犀利,以殺生為主,不是護道的劍法,看你修身養性半年,也以明白了自身的缺陷。”


    老道境界和眼光很高,自己喜歡劍法,卻練不會劍法,但品評起劍法卻也有獨到之處。


    “老生常談了,整個青州的劍客都知道,我要是再次拿起劍,就已經站在了劍法的絕巔,說一點對我有用的。”


    李有才出手的機會多了,自然會有人研究他的劍法,外麵傳的小道消息比比皆是。


    但其中有真有假,卻也有借鑒的作用。


    “你這話可難倒老道了。”


    老道苦笑著下鉤,瞧著暈開漣漪的水麵,連連搖頭。


    真能有不同的感悟,他的劍法也不會比柳斐劍差,學武很簡單,隻要吃的了苦就行,但要想有所成就,就必須要有天賦。


    他對於劍法上的天賦不好,自然不能胡說,不但自己丟人,就連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


    劉有才瞧了老道半響,忽然發現此人是個妙人。


    不懂就是不懂,從來不在自己不擅長的地方裝懂,江湖上吹牛的人很多,很少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


    “聽說你要進劍宗?”


    老道說出了自己的來此的目的,有王予這樣的見到高手不去請教,卻舍近求遠,是他想不明白的。


    “是聽外麵的人說的吧?”


    李有才不知道這件事情,是怎麽流傳開來的,卻知道一件事,背後的推手之人很了解他的性情。


    不屑於辯解,才使得這場空穴來風,有了越演越烈的勢頭。


    老道回頭正要說話,突然聽到傳來一陣衣袂振風生,大清早又是誰來此處?


    來人三十多歲,背背長劍,劍穗迎風舞動,一身淡青色圓領勁裝。


    初聽風聲還在遠處,一扭頭就以見到來人站在身後兩丈距離。


    “在下劍宗韓其辛,奉師門之命,前來接洽李師弟入門。”


    韓其辛肆意不夠的行者劍禮,對於另一邊的老道視如無物。


    李有才見過韓其辛,第一次是在鬆鶴樓,第二次就到了劍宗宗門。


    鬆鶴樓的武功高強,劍法高明給他留下的一項很深刻,但劍宗時的不作為卻讓他心裏不舒服。


    他是看著自己王予被人驅逐下山的,雖然當時王予一點都不在乎。


    但作為王予不承認的徒弟,卻不能不在乎,江湖上有時候臉麵一文不值,但有的時候可是比金子還要貴重。


    “我什麽時候說過要加入劍宗了?”


    李有才很是奇怪,堂堂劍宗,居然連最起碼的消息都能弄錯?


    “整個青州都已經傳遍了,難道還會有假?”


    韓其辛一本正經的說道,也不知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如此,但不管如何,所作所為已經夠讓人覺得無恥了。


    這個理由很強大,李有才若不是當事人,自己都要信了這些傳聞。


    “說真的,若是劍宗都是這麽做事的,那真的配不上萬劍歸宗的名頭。”


    李有才不屑一顧的語氣神情,讓一旁垂釣的老道都感覺不是很好,可韓其辛渾身上下一點動怒的意思都沒有。


    忍耐的功夫可算是練到家了。


    “配不配的上,不是你我說了算。”


    韓其辛話語未落,李有才幽幽的道:“是不是我進不進宗門,也不是你我說了算?”


    韓其辛沉默。


    不說話就是默認,李有才更加失望。


    他知道劍宗的人讓他入門是為了什麽,還不是《奪命十三劍》鬧騰的。


    聽任非花說,劍宗到現在都沒有研究清楚《奪命十三劍》的劍法,直是覺得可以直通劍道高峰。


    練劍的人誰不想見到最頂峰的風景。


    “你們難道沒有想過王予?還是說你們的人自信能夠勝的過他。”


    韓其辛道:“王予可沒有承認你是他的徒弟。”


    老道瞧著韓其辛,多年前在一心觀相聚,韓其辛的身上還能夠看到一個劍客的影子。


    這才幾年,已經比以前差遠了,要想再上一步,已經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劍心已經不純,除了境界和內力還算可觀之外,再也沒啥特別了。


    “你現在還年輕,我雖然不是很懂劍法,但我懂人,要是還想在劍道上有所作為,就不要再替某些純心不良的人,做這種狗屁倒灶的事情了。”


    “忘川真人,你從泰州追到這裏,難道真是為了釣魚?其實你心裏也知道,你我都是一路人。”


    韓其辛原本隻是劍法犀利,而現在卻是言辭犀利。


    忘川真人搖搖頭,對韓其辛頗為失望,曾經能夠為了一招劍法的破解方法,廢寢忘食。


    現在也隻剩了下蠅營狗苟,勾心鬥角。


    “爭來爭去的沒意思,聽說靈鷲宮有已經有人行走江湖了,那個叫做趙錦華的少年,劍法也很不錯。”


    “你想說什麽?”


    “我的劍法隻是人家隨手給的劍譜,你們若是想要更好的劍法,可以找趙錦華啊。”


    韓其辛緊閉雙唇,他可不會說,趙錦華那邊也有人前往。


    按照時間和路程遠近,估計也快了。


    當人另一位叫公良孤鴻的人,也在他們的謀劃之中。


    李有才歎息一聲,轉頭看向忘川真人。


    “我要走了,你走不走?”


    “去哪裏?”


    “隨便哪裏都行。”


    “你那裏也去不了。”一旁被無視了的韓其辛突然道。


    李有才很奇怪,此人的內外功夫和境界,都不如他,哪來的底氣攔住他的去路。


    “你是認真的?”


    韓其辛立刻就拔出了背上的劍,他舉得用劍說話,比空口白牙有用的多。


    “可惜了,當年一起拚殺的兄弟,也在江湖中染了一身的五彩色。”


    韓其辛知道李有才說的是誰。


    能夠知道他沒有辦法用劍的消息,也隻有任非花知道。


    曾經一身傲氣,勢要用劍給自己家族報仇,正名的人,也倒在了紅塵六欲之中。


    韓其辛的劍法已經停滯了不知多久,麵對普通高手的時候,可以遊刃有餘。


    但等到李有才出手,隻一個刹那,就知道自己絕對不敵。


    李有才不知從哪裏摸出來了一把劍,暗啞的劍光,帶著不祥的死起映入了韓其辛的眼中。


    看起來不快的劍,卻讓他連反應都來不及。


    韓其辛的劍隻遞出一般,低下頭瞧著離自己脖子三寸距離的劍尖。


    “很久以前我不如你,現在你不如我,不是我進步的太快,而是你一直在原地踏步。”


    李有才無趣的說道,金州一行,他學到了太多,特別是在王予身上學到的東西,到現在還在用著。


    言傳身教的不是武學,卻又和武學有些關係。


    而正是他不斷學習各種學派的經典要義,才沒有被自己的死亡劍意所摧毀。


    韓其辛真正的看著劍尖,然後抬起頭,看著李有才的臉。


    “為什麽不殺我?”


    “殺你?要想死的話,自己給自己一劍就行了,何必跑來死在我的手上?”


    “你剛才那一劍不是《奪命十三劍》。”


    “誰給你說不是?是招式變化不對,還是不夠狠辣,快捷?”


    “和你以前的劍招,一點都看不出有什麽聯係。”


    李有才收劍歸鞘,一點都不怕韓其辛暗中偷襲。


    自信很多時候,就是一位絕頂劍客必備的素質。


    “你要是能夠看出來,今天也就不會輸在我的手中,另外你們要是真的想要劍譜,可以找我師傅,他隻要同意了,送給你們又何妨不可。”


    丟下韓其辛,李有才招呼一聲忘川真人,轉身就走。


    既然任非花已經不是以前的任非花了,自己的離開,也就不需要前去道別。


    作為江湖人,朋友的情義很深,但也是最少的。


    要想經得住考驗,就不要在一個地方停留的太久。


    “咱們要去哪裏?”


    “去看看從靈鷲宮出來的師兄怎麽樣了。”


    “你是想看看那人的劍法吧。”


    “知道你還問,不過你確定自己不會劍法?”


    “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你身上有很多劍法高手所不具備的,劍道精神,隻要有了這種精神,劍法一定不會差到那裏去。”


    “真的?”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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