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聽蘇韶音開口,神色中多了幾分怨恨。


    劉進財的死,無異於是折了管家的命根子。這人心中氣惱,蘇韶音完全可以理解。


    可他再惱,不能拿出證據說是蘇韶音害了劉進財,他還隻是蘇府內的一條狗!蘇韶音是蘇府四小姐,還不信這狗奴才敢對自己做什麽不利舉動。


    管家見蘇韶音神色發狠,心中遲疑不定。他頓了片刻,恭敬開口:“我們是按大夫人的意願,要火化二小姐的屍首。四小姐您剛才聽的清楚,這可不是老奴造謠生事。若是耽擱了,那疫病在府內傳染開來,四小姐負擔的起麽?”


    蘇韶音笑了:“管家不愧是在蘇府行事多年,行為做事,比韶音這些女兒家要謹慎考慮許多。”


    管家聞言,輕哼一聲。


    什麽庶女和不得寵的妾室,在這蘇府內,可比他們這些下人還要卑賤呢!


    想要拿捏姿態,也要看自己像不像!


    “不過。”蘇韶音話鋒一轉,眼神如刀掃了管家一眼:“管家這般決絕,不給十三姨娘與親生女兒告別時間,難道也奉了大夫人的命令?”


    管家聽到這裏,神色當即謹慎的瞧向蘇韶音。這四小姐以前行事唯唯諾諾,怎麽現在眼神狠厲,如同換了一人?


    他心中遲疑不定,卻又不敢貿然開口。


    這罪名傳出去了,他擔不起不說,還會惹怒了大夫人!


    管家這麽一遲疑,十三姨娘即刻撲在了蘇清漪的屍首上,哭的肝腸寸斷:“是娘不爭氣,是娘不能護你!清漪你放心的去,娘會為你報仇的!”


    管家聞言,眉頭皺起,隻是那看向十三姨娘的神色裏,卻滿是不屑。這女人真是不知死活,都到了這種地步,竟然還妄下斷言誇下海口。


    現在天色已晚,再加上雪下得越來越大,管家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看著四小姐臉色不變,心下越發奇怪。這四小姐,可真詭異。


    一般女兒家,見到那屍體時,會被嚇得麵無血色,怕是不敢直視。這位四小姐倒好,竟然不動聲色。不過想起他那幹兒子劉進財之死,管家就恨得牙癢癢。


    若不是被四小姐捉女幹在床,他那幹兒子怎麽會輾轉去青樓?又怎麽會遇上那人禍,在鬥毆的混亂中被人活活踩死?


    管家想起自己幹兒子劉進財的屍首被送回府,若不是看到劉進財手指上的疤痕,他怎麽能從那一攤肉泥中辨認自己兒子!管家想到這裏,就越發咬牙切齒的看向蘇韶音,恨不得立刻要這丫頭的命來償還自己幹兒子的命。


    管家目光如炬,恨不得活活燒死蘇韶音。


    蘇韶音毫無察覺,自然並不可能。隻是如管家這種人,她壓根就沒放在心上。可蘇韶音看十三姨娘哭出血淚,不免心驚。她不忍,上前輕拍十三姨娘後背,一字一句道:“讓二姐快些解脫吧。”


    十三姨娘一怔,身子劇烈的顫抖著。她不舍的看著自己女兒屍首,淚如雨下,最終還是狠心點頭。


    隻是她女兒被壓在荷花池內這麽久的時間,現在竟然還要被火化,不能留全屍,十三姨娘真是恨的要命!為什麽她們生來下賤,便要被人處處瞧不起?


    蘇婉容根本不曾來他們海棠閣,生出的紅疹,又和她女兒有何瓜葛?


    那裴珍珠是早就看她不順眼,變著法子的要將她狠心鞭笞!可若是裴珍珠心中不滿,衝她來就好,為什麽自己女兒……


    十三姨娘生了小少爺後,身子便一如不如一日。她往日裏豐腴的身軀越發消瘦,整個人瘦的皮包骨,如同活屍。加上現在心中悲痛,十三姨娘一口氣沒喘上來,立刻昏死過去。


    管家見狀,忙對小廝開口叮囑:“快,快搬走二小姐的屍首。”


    小廝們眼明手疾,立刻一前一後拖著蘇清漪的屍首,快速從海棠閣內消失。


    管家最後瞧了一眼蘇韶音,卻無告辭之話,神色倨傲離開。


    綠珠麵無血色,慌張的看著十三姨娘的時候,還要盯著遠去的管家。最後她渾身無力,跌坐在十三姨娘身側。


    “桃枝,你去請個大夫。”綠珠這樣魂不守舍,出府怕是要出事。


    雪下得越發大了,蘇韶音心中不安。


    桃枝點頭,神色悲傷的看著昏過去的十三姨娘一眼,快速的跑了出去。


    蘇韶音屈膝,忍不住叮囑綠珠:“這一段時日裏,你盯好了十三姨娘。她撐過去,便能活。撐不過去,都要死。”


    都要死,是連帶剛生出來的小少爺,全部都要出事。


    綠珠身子一抖,咬牙點了點頭。


    十三姨娘不能出事!她出事了,誰來照顧小少爺?


    蘇韶音見綠珠打起精神,也不多說什麽,回了自己的竹林居。她對十三姨娘已經仁至義盡,接下來該去想想,怎麽應對裴氏的刁難才對。


    不過現在蘇婉容毀了容,裴氏分身乏術,她大概還有喘息之際。


    這一場雪,下的格外的大。翌日蘇韶音起床時,發現許多婢女都在打掃庭院內的積雪。


    就連那五小姐蘇連音的興致都不錯,竟然和自己幾名婢女一起在堆雪人扔雪球。蘇連音今日裏穿一件桃紅色的長棉衣,外罩一件同色兔毛衫。許是在雪地裏跑得時間有些久,蘇連音一張精致小臉羞紅,帶著少女獨特的嬌憨天真。


    蘇連音不說話時,還是一個美人兒。隻可惜一旦啟齒,就不免漏了底。


    昨日裏蘇清漪的屍首才被撈出,蘇府幾乎人盡皆知。可今日裏,隻是因著一場雪,這些人就興奮起來,對昨日之事,全然熟視無睹。


    人命卑賤到了這種地步,不知是不是要覺得可悲可憐可歎。


    蘇韶音收回目光,兀自搖了搖頭。他人是他人,舉動如何,和她無關。


    隻是沒想到,那個蘇連音那麽不識趣,抓住一把雪團,故意一樣,朝蘇韶音就丟了過來。


    蘇韶音沒防備,被砸了一個嚴嚴實實。


    她閉著眼睛,還能感覺到自己臉上的雪颯颯的往下掉。


    有這樣一個鄰居,真是糟心。


    蘇韶音眉頭緊鎖,神色裏露出一抹不快。桃枝立刻上前,緊張的拿著帕子,小心的幫自己小姐清理幹淨。


    那邊的蘇連音不知錯,竟然咯咯的笑了起來:“好玩,真是好玩。”


    蘇子佩從房間內走出,看到這一幕時,心下一沉,快速上前,用力捉住蘇連音手腕,語氣門市責備:“你發什麽癔症!怎能以下犯上?”


    “放開我!”從驪成郡主菊節後,蘇連音和蘇子佩這一對親姐妹就算是結下了梁子。住在一個院子裏,相看兩生厭。現在蘇連音見蘇子佩管自己的事情,用力掙紮,蘇子佩若不是被婢女扶著,險些就要摔在地上。


    蘇子佩神色錯愕,盯著自己越發混賬的妹妹。


    蘇連音卻冷笑一聲,踩著鑲著寶石的棉鞋,步伐輕快的朝蘇韶音走去:“聽說,你昨日裏相親去了?”


    蘇韶音臉上的積雪被桃枝清理完畢,這會兒麵無表情。


    倒是桃枝想起五小姐剛才所作所為,心中惱怒,卻始終敢怒不敢言。以下犯上,是大忌諱。


    “哎呦,啞巴了?”蘇連音笑的譏諷:“莫不是被那個杜公子嚇到了?我聽說杜公子人不但長的醜,還有一肚子的花花腸子,平時總愛去些青樓酒樓的。”說到這裏,蘇連音尾音拉長,像是故意吊人胃口一樣:“我還聽說……”


    “五妹說完了嗎?”蘇韶音輕笑一聲,眸子沉靜如水:“說完了就請離開我的竹林居。”


    這是要趕人走了。


    昨日裏蘇清漪的屍首剛找回,這會兒的功夫,蘇韶音沒什麽心思和別人鬥嘴。


    “我呸!”蘇連音裝腔作勢的嫌棄蘇韶音:“你當我愛管你那破事麽?你嫁給豬還是狗,我都不在乎!還是大夫人心地仁慈,還為你找一門婚事。我看你無動於衷,是根本不把大夫人放在眼裏!”


    “哦。”蘇韶音語氣淡淡:“那瞧五妹的意思,是少女懷春,想讓大夫人為你尋一門親事。”


    “你胡說什麽!”心事被看穿,蘇連音神色發窘,臉色跟著漲紅起來:“我才沒有你那麽……”


    “五妹平時在大姐麵前婢膝奴顏的,若是這會兒去求求大姐,說不定大姐會許你一門好親事。”蘇韶音冷淡打斷蘇連音,不願聽這饒舌之人多說胡話。


    “你這個臭丫頭!”蘇連音被諷刺一番,氣的渾身發抖,伸手就要去撕蘇韶音的嘴角。


    蘇韶音動作很快,幹淨利索的賞蘇連音兩記耳光。


    蘇連音被打的跌坐在雪地上,好好的棉衣立刻被浸濕。她身子顫抖著,指著蘇韶音憤恨出聲:“你敢打我!”


    “我為何不敢?”蘇韶音慢慢起身,一步步走到蘇連音麵前。她俯低身子,冷笑著瞧著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你來我竹林居放肆,是以下犯上。又出口羞辱我,更是不知禮儀廉恥。若是讓父親得知你在姐妹之間嬉鬧不和,怕是父親會賞你的,也不隻是兩記耳光。五妹,你還應該感謝我,讓你少吃一頓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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