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自古便講究——色、香、味、意、形,這五者基本上構成了美食的五大要素,成為評判美食品質的剛性條件。飛魚今天帶給大家的‘耳餐’,可是美食的一種新境界——聽覺。


    飛魚君遍訪神州大地,在一處小山村中遇見了陶專大爺,老大爺常年隱居深山,身子骨硬朗,隨身必帶一口——砂鍋!


    陶大爺在山麓就地取材,修建了一座土房子,土牆上麵懸梁,屋頂蓋瓦。陶大爺常年戴著一頂掉色的草帽,他喜歡雨後出行,穿著一雙涼鞋又可以當拖鞋,尋覓遍山,找鮮美的蘑菇……


    這些菌類隱藏在腐敗落葉之下,缺少陽光,陰冷潮濕,但是極適宜菌類生長繁殖。陶大爺每一次都能準確地找到菌坑,從裏麵擇取飽滿水分足的大個頭菌菇,至於才發出菌絲的小家夥,他是不會取的,然後用腐殖質輕輕地蓋上去,讓菌坑能夠休養生息,為下一次的繁殖做好準備。


    “這個菌坑被野豬刨過了……”


    大爺指著那一個土坑,裏麵的菌菇已經碎了。


    “真是糟蹋東西,好好的菌菇被野豬拱了……”


    大自然的生靈都享受著自然母親無私的饋贈,在這人跡罕至的山林裏,大爺不覺得人和其他動物有多大區別。


    雖然知道此行頗為艱難,可是我在路上還是險些摔得爬不起來,山路曲折,雨後更是難行,但是大爺走起來虎步生風,比我這年輕人還穩。大爺年輕時搞過地質,常年在野外工作,對自然有著難以述說的情感。


    這一路,傘把菇,雞菇,鬆茸,木耳,乃至一些野蕨菜,都可以采摘回去,大爺就把采摘到的食材放到那口砂鍋裏。


    “大爺,這裏有沒有蛇啊?”這裏植被茂密,我又沒有做好仿佛,自然擔心被蛇蟲叮咬。


    “蛇的話,可能是氣候原因,這裏沒有毒蛇。在環境惡劣的條件下,那裏的蛇也會很毒,可是這裏氣候適宜……”


    這種觀點,可能大爺這輩人約定俗成的認知吧,與達爾文的進化論又不謀而合。


    山上的空氣好,養育得出有靈氣的生靈,兔子,鬆鼠,鬆雞已經占山為王,隻是人一來,他們又會躲得遠遠的。


    “大爺,我們今天這道菜是用砂鍋來煲嗎?”


    大爺隨身的砂鍋裏已經裝了不少的山珍,我們雨後此行也算收獲頗豐,大爺一個人儼然山裏的野人,或者說是‘山神’般的存在。


    在我們返回的途中,竟然才發現時間已經過了三個小時,這一路,我竟然忘記了時間,如果來不及回來寫新聞,又得被編輯罵了……


    大爺沿路會撿一些枯枝,我問他幹什麽,他說:


    “當柴燒啊……”


    當時有一棵小柏樹,枝幹上沒有葉子,大爺看了看,隨後掏出砍柴刀把他砍了回去。


    “大爺,這樹好好的,您砍它幹嘛?”


    “根已經朽了。”


    我走近一看,樹幹的皮倒完整,裏麵卻已經腐朽蛀蝕得不成樣子。


    不得不佩服大爺,居然如此了解植物的生長。


    回到大爺的土房子裏,山上引下的泉水放在一個小池子中,清涼中夾帶一絲寒氣,大爺手腳麻利,把采摘回來的山珍清洗,與其說洗,不如說是撫摸一個嬰兒。


    一口土灶,下麵架著柴火,因為我的到來,大爺專門殺了一隻雞,一隻土雞,養了足足有一年。


    大爺把砂鍋放在灶上,放入切好的雞肉和菌菇,雞肉的肉質非常鮮嫩,大爺往鍋裏再添了些泉水,蓋上砂鍋蓋,灶裏燒起了慢火。


    “這柴火要旺,就必須在細柴上架大柴,下麵留一個風穴,讓柴充分燃燒。可是我們燉的砂鍋不一樣,隻需要一根大柴,讓它自己慢慢燃燒……”


    “好香啊……”


    十多分鍾後,在砂鍋的湯燒開了,彌漫出一股股雞肉的濃鬱香氣,夾著山間雨水的清新味撲鼻而來。


    “咕嚕咕嚕……”


    砂鍋湯的表麵開始翻滾冒泡,菌菇的精華慢慢溶解在湯中,被雞肉所吸收,隻吃五穀、蟲子的土雞保留了雞最本真的美味。


    砂鍋文火慢燉,不僅將雞肉的鮮美保留下來,同時將雞骨中的精華粹取出來,這樣的鮮味才是最純正的。


    砂鍋燉雞不似鐵鍋爆炒,整個過程沒有任何具有觀賞性的烹飪技巧,可以說是老態龍鍾的做法。漫長的等待,唯一讓食客能感覺到砂鍋在升溫、食材在入味這一過程的,就是那“咕嚕咕嚕”的聲音。


    一想到人的肚子也會發出這種聲音,我就更加饑腸轆轆,這砂鍋簡直折磨著我的味蕾,口水不停的咽下肚中,太磨人了!


    有的人喜歡吃辣,辣得讓人痛快;有人喜歡吃甜,甜讓人心情愉悅;而陶大爺卻喜歡抽著葉子煙,然後靜靜享受這砂鍋的咕嚕聲,對於我而言,這聲音沒有什麽特點。可是陶大爺卻說:


    “你聽,這砂鍋就像是在跟我說話……”


    整整一個小時的等待,大爺起身,我知道這砂鍋終於煲好了!


    “小心,溫度很燙。”


    大爺見我想去端起那口砂鍋的耳,阻止了我。


    “砂鍋的導熱性很差,保溫效果很好,你現在去端,很容易燙傷的!”


    大爺埋了柴火,用厚抹布裹住砂鍋的耳朵,端放到那張木桌上。


    我迫不及待準備開動時,大爺卻仍舊氣定神閑地坐著,我這時才發現,離了那灶火,這砂鍋裏麵居然還在翻滾,還在沸騰冒泡!


    原來,這一根大柴燃燒的熱量全部傳遞到了砂鍋內部,成為了湯的能量,食材的能量。


    以往熬湯都會見一些雜質,但是這湯表麵有一層薄薄的黃雞油,湯底香醇,沒有一點雜質。


    我用勺子舀起一碗湯,湯到了冷碗裏,很快平靜了下來,似乎準備好到我肚子裏!


    我先嚐了雞肉,雞肉鮮嫩而鬆軟,入口仿佛要在熱量中融化一般,表麵的油脂一點也不膩人,而菌菇更是十分鮮美,好吃!


    十多分鍾後,砂鍋還在翻滾,大爺把那些野菜加了進去,因為野菜清洗幹淨後,稍微一燙就能吃,吃的就是一個‘鮮’!


    “咕嚕咕嚕……”


    我這凡夫俗子是大飽口福了,可是大爺看著我吃得心滿意足的樣子,他卻享受著他的“耳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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