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居然放屁?”


    蘇落不可置信道。


    “何止呢,你再仔細聞聞,你仔細品,這味道如何?夠不夠醇厚濃稠?”


    醇厚?濃稠?難道不是屁?


    莫非——


    沈浩然‘“嗯哼”’了一聲。


    “姑奶奶你這重量,早把我肚子裏的東西壓出來了。”


    沈浩然扭過頭來又補了一句。


    “靠!”


    蘇落忍不住爆粗口,拿手捂住鼻子,立刻從沈浩然身上蹦下來。


    就在這一瞬間,沈浩然順勢起身,轉腰,一個回勾把蘇落拽倒放在地上。


    如振翅的白鴿,衣紗翻動,沈浩然已單手擒住蘇落兩隻手腕。


    “殺人滅口,嗯哼?”


    聲音不羈帶著點戲謔。


    這次是沈浩然居高臨下。


    月色中少年身姿如畫,清朗俊逸,黑發如墨,四散淩動,一雙眼如星辰明亮,正灼灼地望著蘇落。


    少年眉眼光明磊落,真個月下公子顏如玉。但在那濃稠的臭味中,蘇落實在無心欣賞。


    白眼一翻,蘇落差點沒被熏過去。


    沒想到這沈浩然力氣還不小,蘇落兩隻手被沈浩然牢牢鉗住,動彈不得。


    “堂堂太子竟然褲中囤糞,無恥。”


    蘇落往後挪了挪身子,一臉嫌棄。


    “哦?糞?無恥?”


    沈浩然眨眨眼,笑容燦爛,左手依舊牢牢抓住蘇落的手腕,另一隻手一揮袖,伸出來,攤開,正是兩隻被壓碎了的蟲子。


    “你說的這個吧?”沈浩然將手心裏的蟲子往蘇落麵前湊了湊,一股惡臭刺鼻而來,原來是臭蟲!


    蘇落被活活熏出眼淚來。


    眼淚?


    蘇落靈機一動。


    蘇落深吸一口氣,鼻子一抽,嘴巴一撇,頓時紅了眼睛。眼淚鼻涕嘩啦啦地往下落。


    雖沒有紫月那番梨花帶雨,楚楚可人,但更淒慘瘮人。


    果然,沈浩然頓時有些不知所措。連忙抽出左手,用手背給蘇落抹眼淚。


    “別哭別哭。”


    沈浩然的手軟軟的,動作極其輕柔,像小時候吃的棉花糖,輕輕拂過臉頰,帶著些許溫度。


    可蘇落的哭功嗷,在蘇丞相的錘煉下,早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這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蘇落越哭越狠,甚至抽噎起來,一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


    “停停停,不滅口,不滅口,我不動你,你別哭啊,我隻是嚇唬嚇唬你,蘇大小姐,我求你了行不?不哭不哭……”


    沈浩然撓撓頭,蹲在蘇落身側,有些頭疼地瞅著另一隻手掌裏的蟲子,正準備丟掉。


    就是這時,蘇落突然睜開眼,手心朝上,從下覆上沈浩然的手背。


    “你幹嘛?”沈浩然手掌微微一顫,眨了眨眼,疑惑的問。


    在沈浩然疑惑的目光裏,蘇落抬手往前一拍,那碎成渣的蟲子啊,全都不偏不歪地入了沈浩然的嘴巴。


    沈浩然眼睛瞪的老大。


    “肮髒之物,味道如何?”蘇落哈哈一笑。


    就在他吃屎的表情下,蘇落轉身飛也似地逃了,使出了生平所有氣力,在巷道裏東鑽西躥。


    一路逛奔,一路大笑。


    早知如此,就該先學些輕功。


    風在耳邊呼嘯而過。身後是愈來愈遠的嘔吐聲。


    “呸呸呸——嘔——咳咳咳……”


    沈浩然不停地啐口水,但嘴裏那怪味還是吐不幹淨。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自作孽啊。


    早知結果,就不該心軟,女人都是騙子!都是騙子!


    自己何必幫人家抹眼淚的,到頭來最該哭的還是自己啊,這番周折,這又是何苦呢?


    沈浩然哭笑不得,也懶得去追蘇落了,靠著牆不停地嘔吐。


    許久,沈浩然似是如病初俞般奄奄一息地扶著牆站了起來,遭受了肉體與精神的雙重蹂躪後,沈浩然已支離破碎。


    “蘇落、蘇落,蘇落!蘇落?啊——蘇落……”


    沈浩然咬牙切齒,三分無奈,三分憤然,三分羞赧,還有一分欲罷不能。


    深深的,漆黑的小巷裏——


    一個白衣,披頭散發,比冤魂更怨。


    一個青衣,狂笑飛奔,比瘋子更癲。


    另一邊,馬車內,葉之漓正慵懶地躺在榻上,悠悠地打了個哈欠。


    玉扇蓋住俊臉,葉之漓垂眸養神。


    “奇怪,我這右眼皮怎麽跳個不停。”


    玉扇微微移開,露出一隻絕美的桃花眼,眼角上翹,在暗淡的光線裏出奇的魅惑。


    又慵懶地打了個哈欠,伸手勾起車簾,“走吧,我們去接接太子,可別讓人欺負了去。”


    “是。”墨竹應聲。


    長鞭一揚,馬蹄噠噠。


    “慢點,慢點,不急,不急,還是讓太子多玩會兒。”


    葉之漓聲音慵懶。


    “這就走了嗎?原來的計劃?”墨竹頓了頓。


    “醉翁之意本不在酒,太子的性子你我還不清楚?他本就不是想和八珍樓過不去。走吧。”


    “是。”


    月光彌累了的漫的長街,一馬車悠然駛過。去迎接他們玩累了的太子爺。


    長長的夜。


    黑夜裏有幾點燈光躍動。


    靈兒正領和幾個小廝提著燈籠在門口東張西望,遠遠的瞅著蘇落,拎著裙角,狂奔而來。


    微微喘息,發絲淩散,目光灼灼,不知是因大笑還是風吹的,兩頰微微泛紅。


    “小姐,你又惹事了?”小靈有些哭笑不得。


    一邊用一方粉色手絹輕輕抹去蘇落額角汗水,一邊有些嗔怒道:“怎麽這麽遲才回來?還好蘇大人不在,不然有你受的!怎麽不叫幾個人送你回府?今兒不是從府裏差了不少小廝過去嗎?這黑燈瞎火的萬一遇見盜匪怎麽整?而且這叫人傳出去了多不好。”


    “害,你還別說,我還真遇見盜匪了呢?”蘇落攬過小靈,把她往府裏帶。


    “真的?”小靈目光快速地將蘇落上下掃了一遍,蘇落衣衫整齊,“小姐這可不能亂開玩笑啊,快回屋歇歇吧,下次不準這麽遲一個人啦。”


    “害,我幾時騙你了?”蘇落向周圍的小廝一揮手,待其他人都退下了,蘇落拉著小靈進了屋子。


    “猜猜這盜匪是誰?”蘇落挑挑眉。


    “小姐你的冤家可多了去了啊,地霸王二?母夜叉蔣大娘?黑心老八?還是前不久青樓的紅姐?這麽多我怎麽猜?”


    “非也,非也。”蘇落盤腿抱胸坐在榻上,下巴揚起,神秘地搖搖頭。


    “你就別賣官子了,說吧說吧。”


    “太、子、爺!”蘇落一字一頓地說。


    “怎麽可能?”小靈杏眼圓睜,櫻桃小嘴吃驚地微微張著,輕點蘇落腦袋,“小姐你今兒怎麽總是說笑。”


    “你看我像是在說笑嗎?我蘇落從不騙人。”


    蘇落踢了鞋,將腦袋枕在小靈的腿上。


    “太子怎麽會是劫匪?皇宮裏啥沒有?”


    小靈將蘇落頭發散開,拿著木梳幫蘇落梳理頭發。


    小靈動作輕柔,像是在雕琢至寶,梳齒流過發絲,像鴻羽拂過水麵。


    “對啊,皇宮裏啥沒有……”蘇落輕聲嘀咕。


    “聽聞這太子與葉之漓相交甚好……”蘇落又道。


    “怎麽又說到葉丞相了?”


    “聽聞這葉丞相有出塵之貌……”


    “小姐你不會是瞧見葉丞相了吧?”


    “這麽說來,應該是吧,今兒這太子來八珍樓砸場子,我看他身旁有一人長的倒是極美,隻可惜了當時沒來得及仔細瞅瞅……”


    “這太子怎麽會突然來訪八珍樓?砸場子又是怎麽一說?”


    “這太子果真頑劣不羈,人道不壞,估計是尋樂子吧。越是張揚的人沒啥好怕的,倒是那葉之漓不知道是怎麽個人……”


    “哦?你倒是仔細說說怎麽個頑劣張揚?”


    蘇落一骨碌坐起來,攀著小靈的胳膊說起先前的種種。


    月光如水,西窗燭光搖曳。


    蘇落已熟睡。


    小靈輕手輕腳爬下床,推開小窗,天邊星子高懸,如清涼的淚痣,點在蒼穹之間。


    已快入秋,夜裏已有些寒氣。


    都說常州乃蠻荒之地,民不聊生,濕寒偏重,不知道章子軒能否習慣那邊的氣候。


    小靈俯在案前,攏了攏披肩。


    月光下女子身姿綽約,容顏上幾縷青絲,細長的柳眉,一雙杏眼流盼嬌俏,秀挺的瑤鼻,玉腮微微泛紅,潔白如雪的嬌靨在月光中晶瑩如玉。


    磨墨硯中,拿毛筆蘸了蘸,提筆書信,墨暈點點,思緒萬千凝到紙上不過那幾個冰冷的字而已。


    猶記得,那日午後湖麵波光粼粼,抱著劍的清瘦少年逆光而來,著一身黑衣,衣帶隨風飄動。


    雙眸半閉,目光悠遠,有著從容看亂雲飛渡的穩重。


    “小靈,這是章護衛,這幾日你領著他熟悉熟悉蘇府。”蘇大人的聲音漸漸飄渺。


    “是。”小靈低頭斂衽,眼角中卻是身旁男子握著劍的手指,骨節分明。


    猶記得,那日陽光清透,小靈在前麵領路,介紹著蘇府的宅院房屋,黑衣男子跟在身後,明明一言未發,小靈卻不知怎的有些慌亂,好幾次說錯了名,回頭看到男子依舊沉默,似是沒注意到小靈的失誤。


    小靈時而停筆,以手托腮,朱唇微抿,貝齒輕咬筆尾,黛眉微蹙;時而微微一笑,唇角上揚。


    許久,小靈放下筆,看了看,又搖搖頭,提筆又加了一句。


    小靈將信疊好壓於玉硯下,輕輕地關上窗。躡手躡腳地爬上床,生怕打攪了已熟睡的蘇落。


    燭火熄,夜闌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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