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力菩薩實在沒有想到,來自儒家書院的聖人,竟會如此無聊。


    不過雖然他如此說,廣力菩薩也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施主很會說笑。”


    “真假參半,假亦真時真亦假,真亦假時假亦真。”


    “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外人眼中的道理互嗆,實則卻是兩人大道的暗自碰撞。


    書院與靈鷲山都遠離長安,兩人都占不到地利。


    兩人於是鬥了個旗鼓相當。


    說是旗鼓相當,自然就是廣力菩薩輸了。


    畢竟廣力菩薩是真身,杜謹言是化身。


    “不愧是書院。”


    “承讓承讓。”


    “……君子謙己與人。”


    “可我不是君子,是聖人啊。”


    佛陀在上,這年頭書院聖人還能塌房的?


    不過總而言之,廣力菩薩雖然實力不及杜謹言,但這位聖人的力量沒有依托,僅憑那把戒尺堅持不了多久的。


    化身對真身,優勢在我。


    “醒來了。”


    杜謹言沒有理會廣力菩薩的小心思。


    他一指彈在君子周至的眉心,身上純正的浩然氣替他撫平由於強行施法導致的天道反噬。


    隻不過這一指彈得有些厲害,直接就讓周至的眉心紅腫起來。


    “哎喲,勁兒用大了。”


    所以,周至最後並不是被治療好,自然醒轉的,而是痛醒的。


    他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就看到了笑眯眯看著自己的杜謹言,嚇了一跳。


    好不容易才穩住心神,摸了摸眉心的紅腫,先端端正正地給杜謹言行了一禮,口中說道:


    “先生。”


    “嗯。”


    杜謹言擺了擺手,隨意受了這禮,並讓他免了這等事。


    行禮完畢,周至也直接問道:


    “是不是您打的我?”


    “瞧你說的,我會打你嗎?來來來,見過這位靈鷲山大雷音寺的廣力菩薩。”


    這位書院聖人顧左右而言他,直接把話題轉移到了已經看呆的廣力菩薩身上。


    周至見了,也是吃了一驚,先前分明不是這一位菩薩的。


    “先生,您不是說二品高手很少見的嗎?怎麽又來一個?”


    杜謹言上去就是對著周至後腦勺一巴掌,說道:


    “我又不是說沒有。今天就這個湖邊,二品就有四五個,外麵其實還有,天上還有一品對決。大梁、北蠻、佛國、東北密林、十萬大山……整個天下大半的高手直接來了一個群英薈萃。”


    “先生,君子動口不動手!”


    “所以你不能動手,我能動啊!都說了,先生是聖人,不是君子。”


    “媽的,官大一級壓死人是吧?”


    “君子慎言啊。”


    “……”


    廣力菩薩終究不能任由他們師徒二人插科打諢,拖延時間。


    他直接一步踏上了水麵,往那馱著石碑與陳劉二人的老黿瞬移而去。


    杜謹言也瞬息而至,不再如春風拂麵,而是大鵬乘風,隔在廣力菩薩與陳劉之間。


    “菩薩要不先喝杯茶再聊別的?”


    不再廢話,廣力菩薩直接禦使大明湖湖水掀起巨浪波濤,向那書院聖人卷去,想將其吞入水中。


    作為回應,湖麵上的春風化作漩渦縈繞在杜謹言的指尖,隨後不斷壓縮充實,一指點出。


    春風宛如化作利劍,一指劈開了潮水的巨浪,浪花片片不占身。


    “不知施主還能有多少春風。”


    “風?你應當看了看大梁蕭解元的策論,有空氣就可以有風。他說這叫作空氣動力學。”


    “……”


    廣力菩薩真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山門呆的太久,這大梁的所有人已經與他熟知的狀況全然不同了。


    無從適應,隻能不去適應。


    “八部龍眾,聽吾號令,護衛周身。”


    一聲敕令,數道金光閃爍,隨後便有數隻金龍從金光當中騰飛而出,盤旋護衛在菩薩周圍。


    “叫人是吧,我也叫。書院眾人何在!”


    一陣沉默。


    隨後天邊飛過一隻紙團,砸到了杜謹言頭頂。


    打開一看,他罵了一聲娘,隨手丟了。


    隨後隻好自己去碰一碰這個套了烏龜殼的廣力菩薩。


    湖邊的周至撿起那個紙團,紙上寫道:


    “沒空,不是小孩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周至感歎了一句:“不愧是書院最受歡迎的聖人,人緣真好啊。”


    那一邊的戰鬥周至也無從插手,他隻好扶起昏沉的薑沅,隨後幫她祛除靈光菩薩大光相的影響。


    她恢複清明的刹那,便叫喊著陳劉的名字。


    “冷靜冷靜。”


    周至連忙用氣幫她穩定心境,慢慢讓她平靜下來。


    “你家陳劉還在老黿背上坐著。”


    順著周至指的地方看去,薑沅見到了靜坐在陳沈言旁邊的陳劉。


    至於那漫天飛舞的金龍與愈發狂暴的風,她是半點都看不見。


    “公子是怎麽了?”


    “不清楚。不過看到他頭頂的那串金鈴了嗎?那東西在壓製著他的心神。”


    然而他猜錯了,金鈴僅僅勉強與那枚戒指對抗就已經無暇他顧了。


    至於陳劉的昏迷,是其他的原因。


    他和陳沈言二人的神魂,此刻被困在一處神秘的空間當中。


    “麻了,又中招了。”


    陳劉看著身邊陌生的情景與好不容易控製住的陳沈言,心裏悲愴幾多。


    他當時入水之後,立馬就找到了落水之人,正是沈言。


    雖然不知道她是如何落水的,但陳劉的第一反應自然還是趕緊將她拉上岸。


    誰知道……


    “有點甜……怎麽感覺我什麽時候嚐過。”


    陳沈言纏到了他的身子上,長腿環住了陳劉,兩人緊緊貼在一處。


    正當陳劉以為這小東西想和自己同歸於盡的刹那,嘴裏變得有些甜甜的。


    有個很小巧的東西鑽進了自己的嘴裏,一雙纖手環抱住了他的脖頸。


    陳劉又不是聖人,當然是享受這滋味。


    當他意識到壞了的瞬間,一隻金鈴已經落在了他的頭頂,隨後兩聲鍾鳴,他與沈言就被卷到了這處空間。


    落入這片空間的陳沈言,卻還是那般饑渴難耐。


    陳劉隻好拿出了剩下的四枚青蚨錢,簡單地控住了她的四方位置,禁錮了她的身形,免得她胡鬧。


    “陳劉,你不會不行吧?婉秋卸下心防了你不上,我都投懷送抱了你還不敢?”


    “是是是,姑奶奶,我不行,我不行好吧。”


    他終究不好把沈言的嘴也堵了。


    一來沒有趁手的工具,二來這樣做就實在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死變態了。


    他隻好坐在旁邊,回想了片刻嘴中殘留的甜甜味道後,趕緊搖了搖頭,默念清心咒。


    至於陳沈言在旁邊如發情的小貓一般叫嚷,他就隻能眼不見為淨。


    上次夢入仙境是福,這一次可就是災難了。


    畢竟之前還有戒指、老人家、少年道士、算命先生指引,他這一回隻能靠他自己了。


    雖然他肯定外界的崔玨肯定會在找辦法救他,但對方敢在京城出手,並且現在還沒有結果,就顯然不是好對付的了。


    “沈言,你先在這裏待一會兒。我去看看這地方有沒有什麽別的東西。”


    “不帶著我嗎?你好狠心啊。”


    “……”


    陳劉忽略了陳沈言的發言,自行走遠了。


    這片空間是一處荒漠戈壁,沒有草木花鳥,更沒有任何的其他生物。


    他不知走了多久,所見到的都隻有枯燥乏味的沙粒。


    “不給活路的嗎?不是說好陣法世界總得有個生門的嗎?”


    一怒之下,他踢飛了一隻石子。


    這石子帶出了一隻鑲嵌有各色寶石的銅燈。


    “……”


    陳劉走過去,拿起了那盞銅燈,鬼使神差地擦了擦。


    隨後一團藍色的煙霧從銅燈中冒了出來,最後出現了一個黃皮膚,大概四五歲的光頭小孩子。


    小孩子剛出來就對陳劉說道:


    “我能……”


    “你能實現我三個願望是吧,我要長生不老,天下無敵,然後再來三個願望。”


    “……”


    小光頭愣了好一陣才緩過神來,解釋道:


    “施主,你需要回答我三個問題,回答正確,我能提供你出去的方法。”


    “果然是佛門……你是誰啊?”


    “我是文殊菩薩的法寶,寶殊,是這座慧明界的器靈。”


    陳劉真是受夠了。


    這勞什子的佛門怎麽又來了。


    天天逮著一隻綿羊薅,很煩的好吧。


    不過,聽到文殊菩薩,他心情又好了一些。


    文殊菩薩,無論是今世還是前世,都被譽為佛陀之下智慧第一。


    前世每逢大考,許多人都是要拜文殊的。


    當然,陳劉心思多,所以他既拜了文殊菩薩,也求了文昌帝君。


    不過大概因為兩位神靈分屬不同教派,交涉不便,便都以為對方做了這事兒,所以也就都沒有保佑陳劉,使得他考試落榜,成為了一名光榮的社會打工人。


    當然,陳劉也知道,平日不努力,遇事求人剛,本就不可能。


    “文殊菩薩可在靈鷲山?”


    寶殊搖了搖頭,說道:


    “菩薩已經消失多年了。”


    陳劉似乎看到了寶殊心中的神傷,這所謂的器靈早已經與真人無異。


    “你沒有想過去找他嗎?”


    “菩薩離開前囑咐我好生照看慧明界,我不能出去。”


    “那你想找他嗎?”


    寶殊猶豫了許久,還是回答了一句:


    “想。”


    “那你放我出去,我保障幫你找到文殊菩薩的消息。”


    “不行,你必須答對三道題目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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