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是西北呂老書記的辭職信,他請求辭去西北書記一職。呂老是決策層委員,以他的年紀會幹滿這一屆,也就是還有一年多的任期。可他卻選擇在這個時候辭去西北書記一職,這是一招怪棋。


    張鵬飛有點想不通,見賀保國不說話,又說道:“他這是什麽意思,雖然西北局勢不好,但這並不能完全怪他,他這麽辦不是給上頭出難題嗎?”


    賀保國微微一笑,擺手道:“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這是一號的意思。”


    “什麽?”張鵬飛皺起了眉頭,仔細一分析,有點明白了,醒悟道:“是不是壓力太大了?”


    “嗯,老呂豎敵過多,又碰上了西北的倒黴事,總有人挑他的毛病。一號不能老護著他啊!”賀保國無奈地說道。


    張鵬飛說:“我爸怎麽沒和我說,我都不知道發生了這麽多事!”


    賀保國看了他一眼,說:“你爸以為你會想到這一層。”


    張鵬飛臉色一紅,訕訕地笑了,說:“我想過,但是沒想到這麽急,所以精力就沒放在這上麵。”


    “我理解,其實這也出乎我的意料,我也沒想到那些勢力會這麽強大!”


    張鵬飛沉默不語,雖然一號當政已經有幾年了,但華夏勢力錯綜複雜,想完全掌握權利,恐怕任何一屆一號都無法做到。但是從反麵來講,這也說明華夏永遠不會隻聽一家之言。


    “老爺子身體怎麽樣了?”


    “醒過來了,但是很虛弱,一天不如一天了。”


    “他已經是奇跡啦!”


    “是啊!”


    “你們應該獨擋一麵了!”


    “嗯,是時候了。”


    “你都準備好了嗎?”


    張鵬飛搖搖頭,說:“我也是剛剛才開始準備。”


    賀保國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說:“一號這是招妙棋,可是……不見得有好處啊!”


    張鵬飛明白賀保國的意思,說:“早在兩年多前,我就明白一號的意思了。”


    “你本可以反對的。”


    “我為什麽要反對呢?”


    “嗬嗬,也對,為什麽要反對呢?”賀保國搖搖頭:“你確實不應該反對!”


    “我會努力的。”


    “這一關不好過!西天取經,唐僧在歸來途中還遇到最後一難呢,你這次……應該也是最後一難了!”


    張鵬飛笑道:“您這個比喻很好。”


    “嗬嗬……”汽車在一號辦公室門前緩緩停下,賀保國突然又說了一句:“楚涵要回來了。”


    張鵬飛瞬間呆住,賀保國已經下車了。


    …………………………………………………………………………………………


    張鵬飛同賀保國走進一號辦公室,韋遠方正坐在棋盤前喝茶,仿佛是在思索,一臉沉重。


    “來了,坐吧。”韋遠方聽到響聲,抬頭看向兩人微微點頭。


    張鵬飛看向賀保國,一時之間不知道坐哪。韋遠方麵前擺著一盤殘局,明顯是想和人下棋,但是他要和誰下呢?


    賀保國笑了,盯著韋遠方對麵的位置說:“一號這盤棋擺於三年之前,我想你是知情的,現在也應該由你來了卻殘局吧?”


    張鵬飛恍然大悟,便也不推讓,直接坐在了韋遠方的對麵。他說:“那我就陪首長下完這盤殘局,希望能向首長交待一個滿意的結局吧!”


    賀保國坐在了側麵,注視著兩人下棋。兩人麵前的茶杯早已倒好了茶,溫度正好。


    韋遠方看了眼張鵬飛,說:“這盤棋三年前是你陪我一起下的,現在當然要在你手上結束。”


    “就是不知道這盤棋您能否勝利。”張鵬飛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嗬嗬,應該會吧?”韋遠方持疑問的態度。


    觀棋不語,賀保國坐在一邊手持茶壺,靜靜地觀看著。


    張鵬飛盯著眼前的棋局,若有所思地看了韋遠方一眼,韋遠方坐在了白子一方,張鵬飛將手持黑子。


    韋遠方看了張鵬飛一眼,首先落了一子,很明顯這一子是棋局的一部分,是他早就想好了的。


    張鵬飛注視著他落子的位置,有些舉棋不定。他感覺這盤殘局就是一個圈套。剛才韋遠方和賀保國都說這是三年前下的局,他是清楚的。他們說的不是眼前的這盤局,而是三年前西北幹部交流的事情,那個時候韋遠方就已經開始下棋了。他們剛才卻指著眼前的棋局說事,而麵前的棋局與張鵬飛現在所麵臨的現狀非常一致,這就是一個赤裸裸的圈套!


    韋遠方耐心地等著,棋局不難解,但需要勇氣,隻要一枚活子,整盤棋就活了。同三年前在西北的布局也是一樣,隻需要一子,不過這枚棋子卻沒有掌握在韋遠方手中。


    張鵬飛看向韋遠方,又看向賀保國,微笑道:“隻需要一步棋,這盤殘局就能活,但贏的是這盤棋的創造者。”


    韋遠方說:“說得沒錯啊,這對棋子本身來講,不見得有什麽好處,但這隻是棋局,我們這些人終究是要跳出棋局的!”


    賀保國動了動嘴唇,暗暗替張鵬飛捏了一把汗,最終還是沒有說話,繼續觀棋不語真君子。


    張鵬飛笑了,他等的就是韋遠方的這句話。他說:“首長說得對,我們這些人終究是要跳出棋盤的。隻要下棋的人懂得愛護棋子,棋子在局中的碰撞受點傷又能如何?隻要平時注重保養,棋子仍然光彩照人。”


    “嗬嗬……”兩位首長都笑了。


    張鵬飛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捏起棋子擺了下去,他知道這一步是自毀前程,但對這盤殘局而言是有利的,也是韋遠方願意看到的答案。果然,韋遠方想也沒想,按照之前的步局下了起來。兩人走子越來越快,隻要通了第一步,剩下的就快速多了。


    很快的,張鵬飛就像計劃中那樣華麗麗地敗了,但對這盤殘局而言卻是贏了。輸的隻是想和這盤殘局鬥一鬥的對手。眼下,張鵬飛就是這盤殘局的假想敵,原本他可以贏的,但就因為第一步的自毀,他成全了這盤局。


    “漂亮!”韋遠方盯著棋局說道:“鵬飛啊,不後悔嗎?大好前程,何必為了這盤棋而損失自己呢?”


    “雖說這對我來說無益,但是對大家來說卻是有利。如果這盤殘局勝了,那麽我就別無所求了。”


    “可你卻放棄了大片的棋子啊!為了成全這盤棋,他放棄大好局勢,要從頭再來!”


    “棋局是大家的,棋子是我個人的,為大家放棄小家,這是我的原則。”


    “可是你想過沒有,棋局雖勝了,可是這盤棋是我布的,隻要我輕輕一揮手……”韋遠方說著,手掌在棋盤上一抹,所有的棋子就亂了,接著說道:“這盤棋局最終還要聽人,如果有一天我覺得這盤棋沒用了,就會放棄。”


    “那麽,我隻能來不斷的證明這盤棋還有價值,隻有這樣才不會被放棄,並且一直走下去,直到勝利結束。”


    “你有信心嗎?”韋遠方問道。


    張鵬飛盯著棋局微笑道:“你設計了這盤棋,眼下您最有信心,隻要您有信心,我也有信心。接著,我會靠著信心讓您更有信心!”


    “嗬嗬……”韋遠方看向賀保國笑了,說:“你怎麽看?”


    賀保國微笑道:“觀棋不語真君子。”


    韋遠方搖頭道:“你也是這盤棋局的設計者之一,不是嗎?我想三年前,你就懂得我的用意了!”


    賀保國說:“要我看這盤棋可有可無,就是現在放棄,仍然沒有任何的損失,你可要想清楚!”他的目光看向了張鵬飛。


    張鵬飛又看向韋遠方,說:“首長,這也是您的意思嗎?”


    “當然,這盤棋是我設計的,我想毀掉隨時都可以,不會損失什麽,頂多是費了點時間,棄掉一些子而已,在棋盤上……我還可以重新布下另一局。”


    “是啊,但這不會去根,永遠這樣下去,永遠也沒有結果。我想您希望看到一個結果吧?就像現在的雙林省,我想現在的雙林省正是您想要看到的結果!”


    “沒錯,我是希望早點得到一個結果,我也不願意這樣一盤棋一盤棋的玩下去,玩不了幾年,我就玩不動了。”


    “那我讓我充當這枚棋子吧,這是我的曆史使命,是我必須要承擔的工作!”


    “你想清楚了?”


    “嗯,三年前我就同意了,現在就不會反對。其實這盤棋我在三年前不也知情嗎?”


    韋遠方點點頭,說:“可這要放棄大好前景,如果你想置身事外,我不強求。不跳入這盤棋,你會更自由、更風光,而跳入了這盤棋,或許會隨著這盤局一起毀掉!”


    “對我個人言……別無選擇!而且,隻要這盤局最後是勝的,我的損失能算什麽?”張鵬飛正色道。


    “好,那就這麽定了!”韋遠方看向賀保國說:“我說過鵬飛不會讓我失望的。”


    賀保國若有所思地說:“但是他需要您的保養和滋潤。”


    “嗬嗬……他現在還不需要。”


    “劉老病了,雖然醒過來了,但是很嚴重。”賀保國點了一點。


    韋遠方像剛想起這件事似的,問道:“怎麽樣了?”


    張鵬飛答道:“情況不好。”


    “那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


    “沒有如果,這是鐵定的事實,人生下來,誰也沒打算活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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