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政和二年(公元1112年)冬月十八,山西太原府寧化地區。時逢多雪之年,山江素裹,天寒地凍。


    自西北蘆芽山的山林中,行來一位瘦小的僧人,就見此人額枯頜萎,目淺唇薄,身著粗麻功德衣,左手擎傘,右手執棍,聳肩弓腰,自顧低頭匆匆涉雪而行。


    出家人法號原貞,雖隻有四十幾歲的年齡,卻長著六十多歲的模樣。這日,原貞和尚卯時天未亮便已啟程,雖在山中走了四個多時辰,但因大雪封路且山道崎嶇,到此時竟隻走了三十多裏的路。


    申時已近,日傾西方。唯見林路遙遙卻總不見出路,空中彌漫的雜雪隨寒氣直透衣身。原貞和尚又冷又累,身體忍不住瑟瑟發抖,腳下早已變得步履艱難。正在愁時,遠處山林盡頭出現一座村莊,名榆木橋村。


    “由此再行五裏就到寧化城了。”原貞和尚心裏如此想著,不覺間已進入到榆木橋村中。今天這一路行來,原貞和尚終於置身在有人煙的地方,精神不由得隨之振爍。一走入村中,身體也感覺暖和起來,路麵的雪踩起來也著實踏實了很多,步伐遂變得輕快起來。


    眼看著剛剛走出村口,就聽在身側不知何處傳來嬰兒的“咿~呀~”之聲。原貞和尚不由停下腳步,佝僂著身子立在當地,兩目偷偷環周四顧,但隻見隱約有人從遠處而來,卻未見到附近有其它任何人。待再次低頭仔細尋時,忽然看見就在路邊的老榆樹下的柴火垛旁放有一個包裹,“難道是那裏發出的聲音?”


    “這......?”原貞和尚吸了口涼氣,猶豫一下後,還是慢慢向它靠了過去。待到了近處,卻難見包內之物,便用手中的木棍輕輕推了推,感覺沒有什麽危險,才俯下身去仔細觀瞧。就見在它的外麵,用羊皮裹著裏麵厚厚的錦緞棉褥,棉褥的上角向下翻折,蓋住了下麵的東西。原貞和尚忍不住伸手掀開了被角。


    “啊!”即使想到裏麵有嬰兒,但原貞和尚仍是被它驚嚇到,那手如同突然被開水燙到一般,立即撤了回來。


    原貞望著包裹怔在當地,過了好一會兒,腦中回想剛剛看到的東西——諾大的被褥當中,嬰兒的頭竟然隻有拳頭般大小,那嬰兒緊閉雙目宛如還在熟睡一般,但在嬰兒的眼角之處,卻清晰可見濕潤的淚水。


    在那個年代,路邊遇到死人並不少見,碰到被丟棄的死嬰也是司空見慣。然而,這卻是原貞和尚第一次見到被人遺棄的活嬰。


    這個時候,原貞和尚看到有行人正在進村,慌忙衝著那人指著包裹急促地說道:“嬰兒!這裏有個嬰兒!”


    那人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原貞和尚,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包裹,但好像並不想停留,隻是邊走邊側過頭問了聲:“還活著嗎?”


    “活的!”原貞和尚雙唇抖動著緊忙回答。


    “哦。”路人隻是點了下頭,然後卻頭也不回地走了。


    原貞和尚局促不安地守在榆樹下,不時轉動佝僂的身體來回尋望著,隻盼還會有人朝他這邊而來。這時,四周再度變得安靜下來,樹杈間雖仍可以看見日光,但天色卻已變得有些暗淡,隻聽裸露在冰雪之上的荒草在寒風中“絲絲”作響,地麵上被橫風撩起的細雪讓人無法自然睜開雙眼。


    “這一會兒小孩不會凍死吧?”正當原貞這樣想的時候,包裹裏再次傳來嬰兒的“咿~呀~”之聲。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原貞看見有村人三三兩兩陸續從寧化城方向朝榆木橋村走來。


    原貞和尚見那些人走近,忙清了清嗓子,壯著膽子指著地上的包裹,顫抖著聲音衝著路過的人說道:“這裏有個嬰兒,不知道誰扔在這裏的。”然而,那些人並沒人理會他,甚至有些人似乎根本連看都不看一眼,隻顧低著頭看著自己腳下的路,徑直走入村裏。


    眼看後麵再也沒有人過來,原貞和尚心中甚是著急,禁不住胡亂伸手扯住走在最後的一個村人的手臂,嘴裏怯生生叫道:“那裏有個嬰兒,在地上。”


    “你幹嘛?!”那人急了,不耐煩地將大臂用力一揮,甩掉原貞和尚的手。待原貞和尚嘴裏說著“那包裏...”用手再來抓他,他便惱怒地一把將原貞和尚給推開。那原貞和尚弱小,竟被他直接推坐在地上。


    “那包裏有個孩子!”原貞和尚坐在雪裏,用手指著包裹向路人瞪著一雙小眼叫道。


    “你衝誰叫呢!”路人一臉憤恨地用手指著原貞的臉斥道:“你是不是想惹事,啊?!”


    原貞和尚不知眼前這人為何對自己如此生氣,既害怕,又不知道如何應對,隻好低下頭坐在那裏。


    “你這是幹什麽?走!快回家!”走在前麵的女人回頭走過來,伸手扯住了那個男人。


    “臭和尚!別他媽的在這兒自個兒裝好人!”路人對著原貞和尚怒氣衝衝地罵道。


    “你別這樣!快走吧!家裏麵都等著呢!”說著女人便用力拉著那男人走了。


    原貞和尚從雪地上爬了起來,又在那裏站了好一會兒,就見四下空空蕩蕩,再也看不到有人往這裏來。原貞和尚不由望了望天色,就見日頭已完全沒入西山,心想:“再晚就關城門了”,遂不敢再看一眼那個包裹,頭腦混亂著,慌慌張張地走出村口,腳下急急忙忙地向寧化城趕去。


    一路上,原貞和尚心中忐忑,一直無法放下那個嬰兒,但又覺得好不無奈,竟不知不覺中已經逃入寧化城的南門。


    寧化城沿河夾在東西兩山之間,東緣山勢,西傍汾河,南北狹長卻不足一裏,東西最寬之處也不夠百步。其城高三丈,但僅在南北兩端建有城樓及城門。城中隻有一條街,由南門筆直地通向北門,原貞和尚需得從南至北穿出城去,方得能夠趕回城外口子村的家中。


    “喂!和尚,天馬上就全黑了,這麽晚,你還出去嗎?”北門的官兵見此刻趕到城門的原貞和尚,便向他問道。


    “嗯,我家在城東北的口子村,再有十裏就到了。”原貞答。


    “前麵剛剛有幾人由此門出去,你速去追,路上也好有個伴!”


    “那我謝謝官爺!”作揖謝罷,原貞便向外疾步追去。不一會兒果然看見前麵有一夥人,便隨同那些人往自家趕去。


    原貞和尚,本名許世賢,四十有五,從未曾婚娶,是寧化城東北十裏口子村人。少時讀過些書,後在寧化城裏做過私塾先生,再後出家華嚴寺,做了知藏,主要負責保管和收藏寺院經卷、典藏和各類文書。原貞和尚自己平時做做整理、晾曬、修補、登記、借閱書籍的事務,無需出門化緣,故很少下山。這一次,隻因是父母的忌日,便請了三天假出來,回家祭拜他早已故去的父母雙親。


    當晚,原貞和尚便回到了自家的老房子,在起了爐火之後,又吃了些自帶的幹糧,然後隨便鋪蓋了一下,就倒在床上睡下了。


    次日一早,原貞向同村的堂兄借了笤帚,便帶著香火上了山。往後山行不多遠的路,便是村裏的墳地,凡村子裏死了人都葬在這裏,原貞和尚的父母也合葬於此。


    原貞和尚用笤帚掃淨墳上和周邊的雪,又將雜草拔去,然後點上香對著墳中的父母拜了又拜。原貞並無兄弟姐妹,是家中的獨子,是故自小受父母關愛頗多,正因如此,原貞對父母的感情也是特別的深。在燒了些紙後,原貞和尚立在地上呆呆地望著眼前的墳,好似可以看到裏麵躺著的父母一般,悠悠往事浮現於腦海之中。想起自己孩提時,父母對自己的諸多憐愛,不由心生無限傷感。陡然間,原貞想起了昨天的那個孩子,想到自己孩提時還有父母撫養和照顧,然而,就像那孩子的命運一樣,有許多孩子隻能被凍死或者餓死在野外了。原貞和尚此時想要和自己的父母說些什麽,但最後也隻是呼出一口氣,輕輕唉聲歎了一下。


    午後,原貞和尚到堂兄家隨便坐了一會兒,再回頭簡單打掃了一下自家的庭院。夜晚早早就上床入睡,準備第二天返回寺院。


    第二日,為及早趕回寺裏,天還沒完全亮,原貞和尚便動身往寧化城趕去。冬天的早晨非常寒冷,四周天色依舊陰暗如夜。因為擔心山中有狼,一走出村口,原貞和尚便一邊走,一邊仔細聽著自己腳踏在雪地之外的任何動靜。不久,原貞和尚就聽得身後不停有“索索”之聲,遂回頭向後看去,就見沿著樹林邊並排站著兩隻狼。原貞和尚停下腳步,轉身對著兩隻狼故意用力掂了掂手中的木棍,那倆狼停步在那裏若無其事地扭頭看著另一邊,然後低下頭舔著地上的雪。原貞和尚遂繼續往寧化城走去,而兩狼很快又靠了過來。原貞和尚不得以又停下腳步,而那兩狼也跟著停了下來。原貞望著它們站了一會兒後,繼續邊走邊回頭地朝寧化城走去,可那兩狼始終與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一直跟隨在他的後麵。如此走走停停,最終原貞和尚平安地走進城門。而在他身後的那兩頭狼,在離城很遠時就停住了腳步,並悻悻地離開了原貞和尚。


    當原貞和尚進入到寧化城中,這時的天色已然完全放亮。原貞和尚當街找了家店吃了湯餅,便由南門出城,繼續往西北的蘆芽山方向趕去。


    沒走幾裏,便遠遠看見榆木橋村。然而,越是接近榆木橋村,原貞和尚的內心越是感到不安起來。原貞直在心中祈禱,那被遺棄在村口的嬰兒這時已經被人拾走。


    然而,“啊!”原貞和尚竟遠遠地看見那個包裹依舊還在原處,仍然被丟棄在殘風敗雪之中,就如同很早以前就已被人扔在那裏的垃圾。


    原貞和尚胸口猛然一堵,再也無法承受兩天前還存在的生命此時已然凍為屍骨。絲毫不敢再多看一眼,此時隻想快點衝過村口,並迅速頭也不回地遠離那裏。滿是揪心和難過的原貞和尚,此時閉上兩眼,腳下用力加快了速度,帶著身體直直地朝村口衝了過去,恨不能自己從那裏一躍而過,直接進入到村中。


    “咿呀~”一聲,眼看已經完全衝過那包裹的原貞和尚,在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的嬰兒的聲音後,四肢朝天、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嬰兒竟然還活著!


    原貞和尚爬起來衝到樹下抱起嬰兒,也不打開包裹看看,便跑到離村口最近的一戶人家,闖進院中,急三火四地砸起門來“咚!咚!咚!,咚!咚!咚!”


    “這是誰啊?”一老叟麵帶惶恐匆忙打開了房門,緊隨其身後的一個老婦人望著原貞和尚懷中的繈褓說道:“這不是那個孩子嗎?”


    “這孩子會死的,你們就可憐可憐,收留這孩子吧。”原貞和尚帶著哭腔向他們乞求道。


    “這位師傅,你看我們像養得起孩子的人家嗎?我們自己都養活不了自己!”老叟望著原貞和尚悲聲說道。


    “你還是不要為難我們老倆口了。”原貞和尚被老叟推到門外。


    於是原貞抱著孩子挨家而行,當看到一戶人家的房屋相對較新時,就又跑進人家的院子,“咚!咚!咚!”地敲起門來。過了一會兒,門“吱呀”一聲被從內打開,從裏麵走出一位又高又胖的中年女人。


    “這孩子...”原貞剛出聲,那女人就打斷了他:“我知道這個小孩,不就是村口的那個麽?”


    “那您看您能否收養這個...”


    “不能!”那女人馬上堅決地回答。


    “這......”


    “你不用再繼續敲其它人家的門了,這村裏沒人會要這孩子,本來就來路不明,何況還是個畸形兒。”


    “畸形兒?!”原貞一時蒙住。


    “好了好了。你趕緊走,別站在這兒!”那女人不耐煩地說完,順手就合上了大門,把原貞和尚擋在門外。


    原貞和尚站在當地,想著前日看到那孩子的情景,卻怎麽也想不出這孩子到底畸形在哪裏,“前日見這嬰兒腦袋瓜隻有拳頭般大小,難道是這孩子的頭腦有問題?”原貞和尚正抱著嬰兒胡思亂想的時候,就聽到背後有人家關門的聲音,於是來不及多想,馬上跑到對麵人家的院中,再次用力敲起門來。


    “咚!咚!”門剛一被敲響,裏麵的人幾乎衝了出來,一把便卡住了原貞和尚的脖子,讓原貞登時透不過氣來。


    “臭和尚,你是不是沒完了是吧?啊?!”開門的正是前兩天推倒他的那個路人。那人卡著原貞的脖子,直把他推出院外。原貞抱著孩子被逼得向後蹲了下去,差點坐到地上。


    “你滾不滾?!”男人喝道。原貞抱著孩子蹲在地上,抬頭呆呆地望著眼前這個凶神惡煞般的男人,一時不知所措。


    這時,從各家院中走出一些村人,有兩個婦女過來勸著那個男人,還有一個年輕人徑直走到原貞和尚麵前,並蹲下來向他問道:“師傅,您是哪裏來的人啊?”


    “華嚴寺。”原貞答道。那人聽後點了點頭,然後起身和其他人站在一起說著什麽,卻把原貞晾在了一邊。


    原貞和尚起身走到那些人麵前,對他們懇求道:“你們看,你們誰能好心收留一下這孩子?”


    眾人麵麵相覷,卻無人回答,等了一會兒,原貞和尚眼見那村人都準備各自散開走掉,遂在他們身後急道:“難道你們都忍心眼睜睜看著這孩子就這樣凍死、餓死不成?你們這些人怎得沒有一絲的憐憫之心?!”


    這時就見一女子轉過身來對他問道:“你有憐憫之心?那你為什麽不把他抱走?”


    “出家人不是最應當行善積德嗎?”又一個婦人站住腳步,回頭看著原貞說。


    “我?”原貞和尚怔在當地,似乎是自言自語訥訥地說道:“我怎麽養?我又不會養孩子。”


    “誰天生就會養孩子?!”那婦人問。


    “可我......我養不了。”


    “你自己都不願意養,怎麽還好意思說別人?!”


    “這......”原貞和尚抱著孩子呆立在地。


    不知什麽時候,村人都已離開,隻有原貞和尚依舊站在那裏,但這時的他卻沒有任何主意。等了好久,原貞和尚抱著孩子又徘徊著走回到那個榆樹下的柴火垛旁邊,猶豫著是否應當將孩子重新放回到那裏。原貞雖在心中想:“我這樣放下去,孩子一定會死的。”但抱著孩子的手似乎仍想將孩子放到雪地上。糾結之中的原貞和尚,茫然看向四周,卻猛然瞧見那些村人這時全都站在自家的院中朝他這邊望來。原貞和尚忙收回身體,將孩子重新抱回懷中。“無法,還是就這樣抱著孩子回寺院再說吧。”原貞又將孩子往懷裏抱了抱,便欲轉身向北穿村而去。


    當原貞和尚抱著孩子即將走到北側的村口,就聽身後有人喊他:“喂,和尚,你等一下!”原貞一回頭,竟然又是那個凶惡的男人。這時,就見他向自己大步走來,並一把將他的手臂拎住,“來,你過來!”那男人說著,把原貞拖進他家的院子。原貞抱著孩子還沒來得及問話,便已被他拉入屋內。


    “孩他爹,把孩子遞給我。”內屋的炕上坐著一位抱著孩子的女人,見兩人進了門,便對那個男人說道。


    “哦。”男人一把將孩子從原貞懷裏虜了過去。


    “輕點!”女人略帶埋怨地看了一眼男人,將自己的孩子放在一旁。


    “你到外屋等著吧。”男人對原貞說。原貞來到外屋,不知道是什麽情況,隻好等在那裏。一會兒,又見那男人開門走了出去。


    原貞和尚自己一個人等了一段時間,那男人又回到屋裏,過了一會兒,就聽他在內屋招呼自己:“你進來吧。”


    坐在炕上的女人見到原貞和尚進到屋內,雙手捧著孩子對原貞說道:“我這nai水實在不夠了,現在連我們自己的孩子都喂不飽。”原貞接過孩子,被這一突發的狀況驚得說不出話來,直到走出門口,才莫名其妙地小聲說出了一聲“謝謝。”


    “這是一些尿布,”隨後跟出來的男人塞給原貞幾張洗白的棉布,隨口問道:“你養過孩子嗎?”


    “沒,沒有。”原貞木然回答,男子聽後也不做其它言答。


    “這孩子是畸形兒,是嗎?”這時原貞想起先前胖女人說的話,便按奈不住,小心地向那男人問道。


    “誰說的?別聽他們胡說八道,這孩子挺好的,你放心養吧!”男人以不容置疑的口氣粗聲說道。


    待原貞和尚走出房屋的時候,看見與自己對過話的兩個婦人正等在院中。其中一人拿著一個皮囊走過來對原貞和尚說:“這裏麵裝了些羊奶,你路上帶著喂他吧。”另一個婦人交給原貞一個布袋說:“這裏麵是米粉,你回去後,可以衝些熱水喂他。”此刻的原貞又是驚訝又是感動,嘴裏隻是一個勁兒地說謝謝。這時,又有人拿來布帶,將孩子斜係在原貞的胸前。


    就這樣還沒有理清原委的原貞和尚恍惚地走出了村莊。


    原貞和尚一路走著,一路在想:“這我到了寺廟,該跟別人怎麽講?”,“寺裏麵那麽多人,應該會有人懂得如何養孩子吧?”,“不知道誰會願意養這個孩子?”就這樣,原貞和尚隻顧胡亂想著孩子的問題,已在林地裏走出十數裏的路程。


    “這孩子怎麽一點動靜也沒有?”原貞猛然想到自將孩子抱出來後,到現在沒聽見孩子一點聲音,遂不禁急忙停下了腳步。原貞輕輕揭開被角,想看看孩子怎麽樣了,卻不料,繈褓中的孩子正瞪著一雙烏亮的眼睛,憨態萌萌地望著他,就好像一直在等著他一樣。那嬰兒一看到原貞的臉,水嫩的小臉上瞬間泛起會心的笑容,濕潤的小嘴一張一合,就好像是要和原貞訴說些什麽。在刹那間,原貞和尚整個心都融化了,無端在心底湧起萬般的憐愛。


    原貞此前從未見過其它任何繈褓中的嬰兒,這是他第一次這樣仔細看一個這麽點的孩童,雖對這孩子一無所知,此時卻無不覺得這孩子竟是與自己如此這般的親近。


    因滿腦子惦記著孩子的事情,原貞忘記了路途的艱辛和疲倦,忘記了提防山林裏的豺狼虎豹,一刻不停地趕路,也不知什麽時候翻過的蘆芽山頂,竟在不知不覺中趕回了華嚴寺。


    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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