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也好,你來海城以後,也能和我多聚聚了。”林虞笑道,話剛說完,目之所及,剛好掃到了宴廳一處,嘴角的笑意淡去。


    宴會廳一處的葉淮之身旁沒了剛才的水泄不通,但依舊有人圍著他,並時不時朝葉淮之敬酒。


    葉淮之麵上言笑晏晏,不動聲色的把旁人敬的酒一一喝了,而他大手微不可察地輕撫了一下胃的動作,剛好被林虞隔著人群縫隙給捕捉,想到葉淮之下午的狀況,她眼底劃過抹不甚明顯的擔憂。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顏悅身後的葉淮之,沉吟著,也沒見聽顏悅說了什麽。


    直到顏悅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疑惑問她:“阿虞?你在聽嗎?”


    她才回神,對顏悅說:“抱歉,悅悅。我老板的身體好像不太舒服,我得過去看看。”


    見狀,顏悅也不好再說什麽,畢竟林虞是陪老板來應酬的,事事以工作為先也無可厚非,於是她頗為理解的朝林虞擺擺手,道:“你快過去吧。”


    林虞歉意一笑,頷首,朝葉淮之的方向走去。


    顏悅順著林虞離開的方向,多看了幾眼,當看見林虞駐足在一個氣質出眾的男子身邊時,她眼底不由劃過抹驚豔。


    隔著一定的距離,也抵擋不了男子出眾的氣質與高挺的身量,即使麵容不甚清晰,卻也能透過模糊的輪廓看出此人俊朗不凡,比起顧言生也不遑多讓。


    即使距離稍遠,也不能忽視他極強的存在感。


    之前她怎麽就沒發現呢,顏悅想到此處不由撇了撇嘴,陷入了沉思狀,直到臉頰被人捏了捏,酥酥麻麻的疼痛感傳來,她才發現自家老公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邊。


    鄭克頗為無奈的看著她說:“你男人還在這兒呢?瞎看什麽呢?”雖是責備的問話,語氣卻盡含溫柔寵溺,毫無責備之意。


    顏悅也沒什麽心虛的,突然冒出一個人間極品的帥哥,她難免驚豔了一下,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而且她就是單純好奇一下林虞的老板而已。


    想到這兒,她眨了眨眼,眼底水光盈盈的,蔥白的手挽上鄭克的胳膊,說:“好奇一下我朋友的老板也不行嗎?”


    鄭克眯了眯眼,狀似嚴厲,緩緩說:“不行。”


    顏悅“噗嗤”笑出聲,對自家老公的反應極為受用,“好,好,聽你的,不看了不看了。”


    鄭克見自家老婆極為配合,也不再逗她了,問她:“要不要過去打聲招呼?以後回海城發展,說不定也會撞見,擇日不如撞日?”


    顏悅看了看已經在為自家老板豪邁擋酒的林虞,連忙說:“別別別,你沒看見林虞都喝上了嗎?她剛才說她老板身體不舒服,我們就別去添亂了吧!以後回海城碰見再打招呼也不遲。”


    鄭克望了一下那邊的方向,眼眸深邃,轉回頭又捏了捏顏悅的臉,眼裏含笑,說:“聽老婆大人的。”


    這邊,林虞過去時,葉淮之還在若無其事般地喝著別人敬的酒,他臉色白的如無機質的玉,褪去了血色,即便如此,他卻依舊帶著得體謙和的笑,給人一股如沐春風的舒適感。


    林虞不動聲色的來到葉淮之身邊,當旁邊的老總又敬了一杯酒過來時,她連忙從旁邊拿了杯酒替葉淮之擋了,她抱歉的看著那位老總說:“我我老板酒量不太好,這杯我代他喝了,您看成嗎?”說完,也沒等對方回複,她把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葉淮之看著林虞,目光微沉。


    旁邊的老總被林虞這麽一攔,又看了看葉淮之的臉色,也不太好意思繼續敬酒,幾人聊了幾句也就識趣離開了。


    後來,其他的老總又來敬葉淮之酒的時候,林虞也主動站出來替他擋了,一來二去,林虞也喝了不少,臉色通紅。


    整個過程,葉淮之都在旁邊沉著眼看她擋酒。


    最後,葉淮之一言不發帶著林虞提前離場,他的步子邁得有些沉,有些大,也不等後麵腳步踉蹌,吃力的跟著他的林虞。


    車子行駛途中,車內的空氣壓抑得近乎窒息,就連喝上頭的林虞都感覺到了異樣,不敢吭聲。


    到達酒店後,兩人一前一後站在電梯裏靜默無聲,透過電梯的反光鏡,林虞可以看到葉淮之向來溫潤的臉此刻黑沉的可怕,她心裏抖了抖默默站在後麵。


    電梯總算在林虞所在房間的樓層停下,葉淮之按著開門鍵,似乎是在示意她快滾。


    林虞了悟,帶著酒後啞啞的氣泡音,小聲說:“葉總,我先回去了。您注意休息。”


    隻是她前腳剛出電梯門,走了沒幾步,就被後麵的人拉住胳膊,一個旋轉後,她被葉淮之摁住肩膀,抵在電梯旁的牆上,她一驚,不由顫了顫聲音問他:“葉總,你……你幹嘛……?”


    葉淮之目光泛沉,聲音亦是沉得可怕道:“林虞,你不需要給我個解釋嗎?”


    林虞眼睫輕顫,臉上掛著酒後的坨紅,想笑,笑容卻很牽強,今晚的她,不顧禮儀,橫在葉淮之和其他老總中間,並不由分說地替葉淮之擋酒,自然而然也就被葉淮之發現她以前撒謊騙他酒精過敏的事情。


    無論是擋酒的事,還是撒謊的事,哪一點都足以令葉淮之生氣。


    可她卻並不能狡辯。


    畢竟是她,撒謊在先,逾矩在後。


    隻是林虞不確定葉淮之要的解釋是哪一個解釋,還是兩個事情都需要解釋。


    所以,她權衡利弊以後,選了一個對自己來說更容易接受的解釋。


    她老實道歉:“葉總,對不起……是我今晚的擅作主張惹您不悅,是我逾矩了。”


    葉淮之薄唇緊抿,扣著她肩膀的力道沒有鬆,顯然在等著她繼續。


    於是,林虞就知道了,她還需要繼續解釋,她低垂著頭,半晌,聲音更低了,“對不起,騙你酒精過敏的事。”


    肩上的力道鬆了點,但是仍然沒放,也沒說話。


    林虞認命的閉了閉眼,試圖解釋:“我不是不能喝酒……”頓了頓,她的語氣有些不可抑製的輕顫,“是……不能喝醉。”


    下頜被葉淮之緩緩抬起,力道不大,卻被他的手禁錮的發疼,他的表情沒有往日的溫謙,帶著罕見的深沉,令林虞窒息的感覺越來越重。


    他問:“為什麽?”


    緊接著,他又沉沉的問:“為什麽不能喝醉?”


    林虞眼裏的慌亂無處遁形,酒也醒了大半,觸及到他快把人吸入深淵的暗沉目光後,那種慌亂感更甚,她硬著頭皮解釋道:“因為……”


    被逼著揭開那一層強製縫合過的疤,令她心情特別沉重,而她眼裏的神色也由慌亂轉變為淒涼,她勾出抹自嘲的笑,“醉酒犯過錯——”


    葉淮之的力道鬆了些,眉間陰鬱稍霽,他扣著林虞的下頜,繼續追問:“什麽錯?”


    顯然這件事葉淮之並不打算就此揭過,他少見的刨根問底。


    林虞簡直不能承受他的逼問,眼角泛出抹紅,幹澀疼痛,咬著牙關不吭聲。


    葉淮之頓了下,換了種方式問:“什麽時候的事?”


    時間靜默在這一刻,林虞不說話,葉淮之也不逼她,隻是繼續禁錮一定她,像是一隻耐心十足的獵豹。


    林虞還是妥協了,眼睫不住顫動,聲音隨著她的思緒飄的有些遠。


    “高三。”


    “高三什麽時候?”葉淮之問。


    林虞第一次討厭追根究底的葉淮之,一步步逼著她揭開她血淋淋的傷疤,她咬著牙問:“這和你有關係嗎?”


    高大的身軀遮住了暖燈的光線,投射下來的陰影仿佛龐然大物壓得林虞喘不過氣,她問出了憋在心裏很久的問題,以這樣一種咬牙切齒的狀態問了出來,她倔強地抬起頭直視著葉淮之。


    而葉淮之的神情同樣是從未見過的陰沉冷漠,卸去了溫潤親和的偽裝,仿佛這才是真正的他一般。


    他黢黑的眼凝視著林虞似乎在思考著什麽,時間仿佛隻過了幾秒鍾,又仿佛經曆了漫長的時光。


    在林虞心裏的勇氣耗幹又打起退堂鼓之際,他眼裏的暗沉褪去了大半,鬆開捏著林虞下頜的手,卻仍禁錮著林虞的肩部,聲音也恢複成慣有的溫和:“所以,你不是酒精過敏,那會所那天是因為什麽過敏?”


    他這前後切換的兩種態度,令林虞的腦子反應不過來,甚至有些混亂,她晚上喝了不少的酒,這時,她的腦子也開始短路了。


    此刻的她看著葉淮之,像失去了語言能力,似乎在想她的過敏物的名字用言語應該怎麽說,張了張嘴半天發不出一個音節。


    “是芒果對嗎?”


    對,是芒果,林虞點了點頭。


    聽聞,葉淮之身體一頓,情緒不明的看著林虞。


    林虞此刻麵對葉淮之的目光,有些膽寒,身體不住的發僵變硬。


    葉淮之觀察了林虞一會兒之後,也發現自己的情緒嚇到了林虞,此刻要說怒氣全消是假的,盡管如此,他還是歎了口氣道:“對不起,今天嚇到你了。”


    平時清風霽月,溫潤清朗的人突然發火,可不就是很可怕嗎?


    林虞的酒已經醒了大半,腦子裏仍舊一團漿糊,表情就顯得木訥呆板,她想到今晚種種,因為擔心葉淮之的身體撐不住,她跑去幫他擋酒,回酒店後還要麵對葉淮之的一再逼問,甚至超出了一定的隱私界限,這種情況下,她應該是委屈生氣的。


    想到此處,她借著餘下的酒勁突然朝著葉淮之抱過去,張口朝他胸口咬過去,隔著西裝外套,沒咬到,她又有些泄氣。


    葉淮之也被她突然的舉動驚到了,卻沒有推開,愣住了。


    隨後他悶聲一笑,用手撫了撫她的發,狀似安撫她,流暢的動作,指縫間的觸感,讓他想到了什麽,手在她的頭發上頓住。


    半晌,他又捏了捏林虞的發絲,眼裏的情緒晦澀難懂。


    林虞吸取了不少葉淮之身上混合著醇厚酒香的冷洌氣息,悶聲道:“葉淮之,你怎麽這麽討厭啊!”說完,她嫌惡地推開葉淮之,逃也似的踉蹌著回了自己的房間。


    葉淮之站在原地沒有動,定定地看著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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