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女帝?”


    郭默連忙接過趙汝述遞過來的軍報,認真地看了起來。


    原來,“禿鷹”尉遲軒和“開碑掌”雷德,在昊王宮裏當著西夏文武眾臣的麵,頒布了太上皇李遵頊的詔書。


    要說西夏連著這兩位國主,無論是慘死的李德旺,還是現在的新皇李睍,論威望和影響力,完全沒辦法跟太上皇李遵頊相比。


    雖然這位老爺子已經退位幾年了,在西夏朝堂中,尤其是在一幹老臣心裏,那還是認這位才是真正的主子。


    再加上中興府裏,這些天來的風言風語,要知道無風不起浪,空穴才來風。


    本來很多人就將信將疑的,現在有了太上皇的詔書,讓新皇李睍下台,似乎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至於讓“銀城公主”這位女子做他們的女帝,反對聲也有,卻不是很大。


    一來,這是太上皇李遵頊的決定,眾臣依詔而行,也是多年的習慣了。


    二來,就在一個多月前,蒙古鐵騎連破西夏數州之地,眼看就打到了西涼州,距離中興府也就一州之隔了。


    在那樣危機的時刻,正是“銀城公主”挺身而出,以女子之身親率大軍前去抵抗蒙古鐵騎。


    當時就有不少大臣竊竊私語,若是這“銀城公主”是一個男子,那該多好了,那將是西夏臣民之幸啊!


    更關鍵的是,“銀城公主”的特殊身份,還引來了大宋強大的三萬多“敦武軍”和燕王護衛軍。


    將不可一世的蒙古鐵騎,硬生生打了回去。


    雖然,更多的西夏人都是道聽途說,燕王護衛軍一個個如同有著三頭六臂,打得蒙古人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


    但是,蒙古人連退了兩州,現在更是龜縮在瓜州城裏不敢出來,這總是事實吧?


    隨著到肅州城外,去進行貿易兌換的西夏人越來越多,孟共和他的“敦武軍”,在西夏人心中的形象愈發的高大。


    當然,他們更清楚,這一切的根源都在於他們的“銀城公主”。


    如果沒有這位公主的存在,別說現在他們能夠享用大宋的茶葉、美酒、絲綢和瓷器,恐怕整個西夏國都會被蒙古人滅掉了。


    因此,當尉遲軒當眾宣布,立“銀城公主”為西夏女帝的時候,讚成的人,居然超過了一半。


    也有一些保持中立的大臣,他們在尉遲軒走後,自發地組織自己的家丁護院,維護中興府的日常治安,等待上層大老們最終博弈的結果。


    而尉遲軒,則召集了三千多西夏軍,連同幾十名積極擁立“銀城公主”的文武大臣,啟程趕奔西涼州。


    他們還沒到達西涼州呢,孟共的斥候軍就將中興府發生的事情,報到了他的帥桉上。


    “哈哈,成宇啊,這次可真有意思了,恐怕即便是燕王殿下,也未必能料到今天這個局麵吧?”


    孟共看完,將這則消息遞了給旁邊的趙成宇。


    趙成宇這幾天心情很複雜,打了一場大勝仗,替燕王、替大宋在西夏軍和蒙古軍的心中,都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可是,自己麾下的兄弟,最終離世了五百二十三名,還有二十七人重殘,無法再繼續留在燕王護衛軍。


    就是輕傷的,還有四十多人沒有完全康複,他現在能夠完全使用的,隻有兩千六百餘燕王護衛軍。


    在別人眼裏,這隻是一串冰冷的傷亡數字,在趙成宇的眼裏,這些卻都是他的生死兄弟。


    那次對決過後,趙成宇親自給郭默寫了封軍報,或者說是自己的“懺悔書”,沒能保護好那五六百名兄弟。


    郭默也很快就給了他回信,不是以燕王的身份,而是以軍中袍澤的身份。


    讓他務必記錄清楚,那些戰死將士的姓名、籍貫,戰後的撫恤必須到位,不能讓弟兄們死了還牽掛著家人。


    並責令孟共和趙成宇,就在肅州城外,為這次宋蒙之戰立碑,鐫刻每一個戰死軍士的名字於其上。


    “成宇,戰爭就有戰爭的法則,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燕王曾經說過,弟兄們可以死,卻要死得有價值。”


    “我們這些還活著的人,就要帶著死去弟兄們的遺誌,更加團結在燕王殿下的周圍,隻有殿下帶著我們,才能打出一片前所未有的天地。”


    “到那個時候,會讓殿下治下的每一個百姓,都能夠吃飽穿暖,大小子能娶上媳婦,娃兒們有學能上。”


    “你看看河南府,才幾年的時間,這些原來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就真正在眼前實現了。”


    “孟某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在新的大宋疆域上,每一處角落都能像現在的河南府那樣,甚至會做的更好——”


    孟共算是一個沉穩之人,但是,說這話的時候,兩眼也放著光,聲音都不自覺提高了很多。


    “都統,那這‘西夏女帝’之事,咱們該怎麽辦?”


    聽了孟共這番話,趙成宇心裏寬慰了許多,看了看眼前的軍報問道。


    “怎麽辦?咱們當然要堅決擁護‘銀城公主’了,不,從現在開始,咱們要稱呼‘西夏女帝’。”


    “你想,‘西夏女帝’是咱們燕王府的側妃,那麽這整個西夏國呢?”


    “趁著貼木哥龜縮在瓜州城裏,咱們還是加緊訓練眼前這四萬名西夏軍,將來打起仗來,不能讓他們拖了咱們的後腿才是。”


    有孟共和趙成宇的全力支持,肅州、甘州和西涼州,三州之地徹底納入“西夏女帝”的統治。


    “西夏女帝”在趙成宇燕王護衛軍的保護下,離開了肅州前線,繼續駐紮在西涼州,暫時沒回中興府去。


    畢竟,中興府的情況還比較複雜,做了那麽多年的國府,其中的勢力和利益關係,盤根錯節。


    在這個特殊的時間點,盡量去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保證西部前線有一個穩定的後方,是孟共和“西夏女帝”共同達成的決議。


    在上一封來信中,郭默已經將整個西夏的政務和軍務,全權委托孟共做主,不必事事都請示洛陽。


    實際上,孟共現在的權力,早已超出了一名領軍大將,甚至比郭默麾下三大經略安撫使的權力都要大。


    如果真要做一個類比的話,孟共在西夏這幾州的權力,已經相當於一方節度使了。


    ......


    “殿下,看來您那‘嫣然居’短時間內是來不了主人了。”


    老程珌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還不忘打趣一句郭默。


    “據孟共所說,恐怕蒙古人不會輕易發動進攻了。”


    “他們又沒有良好的補給線,除非後方的博爾術全力支持他,因此依我之見,貼木哥說不定都會退軍。”


    “殿下,此次燕王護衛軍雖然損失了五六百人,但是此一戰意義非凡啊!在三萬蒙古軍、四萬西夏軍和三萬‘敦武軍’,這十萬人的見證下,堂堂正正地將蒙古鐵騎打得落花流水。”


    “老臣估摸著,是不是該給燕王護衛軍一點兒嘉獎?總是護衛軍、護衛軍的叫著,顯得太平庸了一些。”


    一旁的趙汝述說話了。


    “嗯,趙長史所言不錯,護衛軍在人數相等的條件下,以一比五的占比,重挫蒙古鐵騎。”


    “這要是對上西夏或者金國的軍隊,優勢會更加明顯,真乃當世虎賁也,不如就以‘虎賁’命名吧?”


    郭默站起身來,走到一旁的桉幾前,抬手拿起一支狼毫,在眼前的宣紙上,寫下了“虎賁軍”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趙長史,將這三個字,做成一麵大旗,送往西夏前線。”


    “同時,讓將作監馮師兄那裏,準備一千把斬馬刀、一千套盔甲,送到西夏去,算是我們給‘西夏女帝’登基的賀禮吧。”


    這已經算是一家人了,郭默給孟共提供的建議,都在一步一步地落實,遲早會把那四位西夏軍,徹底變成自己的囊中之物。


    西夏戰事暫時趨於對峙,而真正的旱情恐怕還有幾個月才會到來,眼前郭默要做的,就是等著自己第四個孩子的出生。


    想著前三個孩子出生的時候,自己都沒能守在黃蓉的身邊,這馬上要生老四了,就算是發生天大的事情,他都不願意離開了。


    六月的最後一天,天空中布滿了烏雲,一陣陣涼風吹起,讓這原本燥熱的天氣,多了一些清爽和希冀。


    是要下雨了嗎?


    整個洛陽城,整個河南府,甚至更多的州府、更多的人們,都仰首期盼,想著老天快些下點兒雨吧——


    燕王府,紅雨閣。


    出來進去的人,忙忙碌碌的,郭默卻在院子裏打轉子。


    “怎麽還沒生呢?”


    雖然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爹了,這等媳婦兒生孩子,郭默還是頭一遭。


    已經有兩個穩婆進去了,馮衡、金玉風、李莫愁也都在裏邊幫忙,郭默也想進去,卻被聽香和問芙一左一右,將門口把得死死的。


    “爹爹,您還是坐下來等等吧,應該沒有那麽快的。”


    小郭襄卻像個小大人似的,在一旁的躺椅上躺著,望著烏雲密布的天空,仿佛比郭默這個大人都能沉得住氣。


    是了,這小丫頭別看才五歲,都已經是帶過一個弟弟的人了,那個遠在桃花島的小屁孩郭逍,也快兩歲了。


    “卡——”


    突然,天空中一道炸雷響起,豆大的雨滴就落了下來。


    “下雨了——”


    “下雨了——”


    整個洛陽城的人都在呼喊,當然,這麽大的聲音,燕王府裏也聽到了。


    “哇——”


    一聲清脆的哭聲,從黃蓉的臥室裏傳了出來。


    “恭喜殿下,小姐又給您生了個兒子——”


    這是聽香跑過來給郭默報喜了。


    “哎,沒意思,又是一個小弟弟。”


    郭默還沒說什麽,一旁的小郭襄倒是先說話了,然後從躺椅上爬起來,甩開小腿就向娘親的房間跑過去。


    她要先去看看小弟弟了,上次郭逍出生的情景,小丫頭已經記不清楚了。


    “哈哈,好,賞,全府都有,每個人去賬房領二十兩銀子,就算是小公子賞你們的。”


    郭默也很高興,邁開大步就往裏走。


    “殿下,您還不能進去,等一會裏邊都收拾完了,再請您進去,殿下——”


    問芙還想攔著郭默,已經被他一個“淩波微步”,閃了進去,留下聽香和問芙滿臉的無耐。


    “默兒,你怎麽進來的了,快出去——”


    看到從外麵進來的郭默,馮衡直接就往外邊攆人。


    “哈哈,嶽母我就是進來看看蓉兒和孩子,這小子應該個福星啊,一降生就帶來了一場大雨,堪稱及時雨啊。”


    裏邊的穩婆和丫鬟還都在忙碌著,不時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郭默雖然進來了,最終還是被馮衡擋在了外間,說什麽都要等裏邊打掃幹淨了再放他進去,說是現在這樣進去會不吉利的。


    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兩個穩婆也先後出來,郭默將事先準備好的紅包,一人給了一個。


    足足有三十兩紋銀,夠她們接生多少孩子的?


    “謝燕王殿下的賞,小公子的聲音真是洪亮,老婆子接生過這麽多孩子,還沒見過聲音這麽大的。”


    “是啊,小公子一降生就帶來了大雨,是我們洛陽城的福星啊,奴婢們恭喜殿下了。”


    也許是看在三十兩銀子的份上,這兩個半老徐娘一個勁兒地說著恭維的話,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走出燕王府了,還不停地向外邊的人誇耀著,看樣子足夠這二位吹噓一陣子的。


    “蓉兒,辛苦你了——”


    本身就是六月的天氣,即便這房間被郭默精心布置了一番,還是難以阻擋那份熱氣。


    又是生孩子這麽費力的事情,此時的黃蓉滿頭大汗,卻隻能用幹巾帕在擦拭。


    郭默上前,就坐在黃蓉的床邊,拉著她的手,渡一道先天真氣進去,順著黃蓉的經脈整整運行了兩個大周天。


    “默哥哥,你還沒看看孩子呢——”


    見到郭默進來,連孩子都沒看,就直接給自己調理,黃蓉的心裏很是感動。


    在這方麵,黃蓉覺得郭默跟太多的男人不一樣,他似乎不是很重視孩子,尤其是男孩。


    “娘親,爹爹,小弟弟好醜啊——”


    從黃蓉的床裏邊,小郭襄伸出頭來,這小丫頭什麽時候跑床上去了?


    “襄兒,快下來,別碰到弟弟了。”


    馮衡卻在一旁呼喊著,讓聽香將小郭襄給抱下來。


    這個小丫頭,整天瘋瘋癲癲的,要是一不留神,傷到了剛出生的小嬰兒就麻煩了。


    “哈哈,襄兒,每個人剛出生的時候,都是這個樣子的。等過幾天,你再來看看,保準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弟弟。”


    郭默阻止了上前的聽香,親自將小郭襄抱了出來,卻沒放在地上,直接抱在自己的腿上,另一隻手還拉著黃蓉。


    “默哥哥,你也真夠偏心的,這樣下去會把小襄兒慣懷的,將來可怎麽得了?”


    當年,一胎龍鳳的時候,郭默就是喜歡小郭襄,遠遠多於一同出生的郭逸。


    後來,又有了老三郭逍,機緣巧合,這都過去一年半了,郭默還沒能夠見到自己家的老三。


    現在,老四也出生了,難道因為是一個兒子,就這麽不受待見嗎?


    “默兒,還是給孩子取一個名字吧?這個可是你親自守著出生的孩子了。”


    馮衡抱著剛出生的老四走了過來,郭默這才把小郭襄輕輕地放在地上,順手將老四接了過來。


    分量挺足的一個嬰兒,郭默估摸著,總得有七八斤的樣子。


    或許是哭的累了,小家夥已經停止了哭叫,微閉著眼睛,確實像小襄兒說的那樣——好醜啊。


    “我這幾個孩子,除了襄兒是個女孩兒,這是第三個兒子。老大叫郭逸,官家有意栽培他,恐怕長大了他也‘逸’不起來。”


    “老三叫郭逍,雖然官家說是順著我的意思來取的,但多少也能看出他的心思。”


    “這個老四,我倒是真希望他能夠平平安安過一生,自己喜歡做什麽就做什麽去。名字也不用刻意去想了,就順著老三,叫郭遙吧。”


    郭遙?


    不能說不好聽,隻是郭默這取名字的態度,連旁邊的李莫愁看了,都有些替老四不值。


    怎麽碰到一個這樣的爹爹?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郭默最近除了傳授和監督別人練武,自己也同樣沒有懈怠。


    他從終南山帶出來的“歸元劍法”,當時因為時間有限,並沒有完全參詳透徹,隻能算是學會了而已。


    現在有了大量的時間,郭默越是研究,越是發現這部“歸元劍法”的奇特之處。


    雖然隻有三式,“人之初”、“地坤絕”、“天無道”,卻分別代表著三重境界。


    而郭默卻發現,自己連第一重境界,似乎都沒能完全達到。


    “人之初”,卻是剛剛有人類之時,同樣有花、草、樹、木,這些屬於植物,卻在陸地和水裏到處都能找到。


    而蟲、魚、鳥、獸屬於動物,有的能在天空中飛,有的能在地上走,有的能在水裏遊。


    這些,還隻是屬於有生命的。


    而生命之外,同樣有很多的東西,諸如清風明月,諸如大山大河。


    那麽,人呢?


    人可不動如山,人可入水如魚,人可奔走如馬,人可飛翔如鳥。


    那麽,人又是什麽?


    隨著郭默的不斷研究,似乎抓住了點兒蛛絲馬跡,又似乎眼前還是一團漿湖。


    隻是,整個人非但沒有半點頹廢的神情,反而異常的精神。


    於是乎,李莫愁也懷孕了......


    所以,大宋王朝高高在上的燕王殿下,已經獨自在書房裏睡了大半個月,繼續研究他的“人之初”。


    燕王殿下,洛陽生子的消息,不脛而走。


    尤其是生子當日,伴隨著一場降雨,更是增加了一些傳奇色彩。


    可惜,這場雨來得急,去得也急,僅僅持續了不到半個時辰。


    幾乎在郭默給老四取完名字之後,這場突如其來的降雨,也雨住風收,人間再次恢複了悶熱。


    “殿下,老臣給您道喜了,哈哈哈——”


    趙汝述和老程珌又聯袂而來,這次都是一張張笑臉。


    郭默那兩個兒子,都遠在桃花島,除了少數親近的人,郭默這些臣屬一個也沒見到過。


    這位四公子,算是離臣屬最近的一個,小郭襄卻自動地被他們忽略了。


    “趙長史,派到各地勘察的人回來了嗎?各地雨情怎麽樣?”


    郭默謝過二人的賀喜,卻更關心跟老四一塊來的那場大雨,到底能帶來多大的好處。


    “啟稟殿下,雖然派往唐州和鄧州的人還沒回來,不過據河南府和汝州的情況來看,形式依然嚴峻。”


    “好在之前聽了殿下的建議,各村各鎮,都召集人手挖了儲水的池塘,這次降雨基本上都有半池塘的水,算是能解一時燃眉之急。”


    這是老程珌在說話,這位熱心腸的燕王府司馬,親自帶著護衛走訪了洛陽城外的幾處村莊。


    還特意到黃河岸邊,“嶽家軍”挖的那十個大池塘去看了看。


    現在的老程,對這位燕王殿下,更加的佩服。


    以前隻是佩服他的勇武,佩服他的練兵,佩服他的選拔人才,佩服他的愛民如子......


    現在,卻要多加一條,料事如神。


    他總是有很多別人想不到的奇思妙想,有時候看著不起眼,真正事到臨頭了,才知道一切都剛剛好。


    “雖然我們相信人定勝天,但是在大災大難麵前,人的力量還是太渺小了些,我們還是做最壞的準備吧。”


    “就算是到最後白忙活了一場,也不能事到臨頭了,卻手足無措的好。”


    郭默派往各地的購糧隊,陸續有了回信,有些已經買到糧食,在回來的路上。


    郭默沒有讓都運到洛陽來,從南到北,鄧州、唐州、汝州和河南府,盡量各地均勻儲備起來。


    真到災難來臨時,也好快速、就近解決問題。


    有了這場不算太理想的及時雨,恐怕秋糧能少折一成,各地儲備的雨水,也能多支撐幾天吧。


    而咱們那位史相,的確是能當大事之人,收到了郭默的親筆信,看到他萬事具備,隻欠軍糧。


    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直接派出自己的心腹之人,將他名下所有農莊管事的都集中到臨安來,統計之後史彌遠才知道自己竟然有那麽多的土地。


    別的糧食不說,單單大米一項,去年的存糧有四十萬石,前年的存糧還有二十五萬石。


    史彌遠把前年的二十五萬石大米,以市價賣給了郭默,還派人直接免費護送到洛陽城。


    看到郭默的親筆信,史彌遠才徹底放心了。


    小子,看來薑還是老的辣啊,郭默啊郭默你還是短練啊,這麽大的事情,你居然還親筆寫書信?


    這到底應該說是他年輕時淺,還是說他已經徹底相信了本相呢?


    難道他就不知道,這封信落在老夫手裏,就是鐵一樣的罪證啊?


    一個藩王要造反的書信,這該是一個多大的把柄啊?


    史彌遠的心氣又回來了,照常到樞密院去當值,畢竟他身上樞密院使的職位還一直在。


    隻是,現在的樞密院,已經沒有什麽具體的事務會送進來,早在他修養期間,官家趙擴已經把所有軍政大事,都細分到了六部。


    如果有事難以決斷,或者需要各部配合的,官家趙擴又可以居中協調。真遇到爭執不下的,不是還有郭默提出的舉手表決,少數服從多數法則嗎?


    起初,大家都覺得這個法子有些兒戲,尤其是用在事關一國的軍政大事上。


    可是,真正實行了幾次之後,無論是官家趙擴,還是各部的主事之人,都從這近乎兒戲的舉動中,體會到了其中的真諦。


    原來,這才是解決爭議最好的方式啊。


    俗話說,“手中有糧,心中不慌”。


    有了幾十萬石糧食打底,郭默緊繃的神經再次鬆懈下來,繼續他在燕王府裏有條不紊的生活。


    ......


    臨安城,福寧宮。


    “官家,大喜啊——”


    老太監從福寧宮外跑了進來,一溜煙就來到官家趙擴的禦書桉前。


    “你這老貨,成何體統?要是讓老衛涇看到你這個樣子,非參你一個‘君前失儀’之罪不可!”


    衛涇,是趙擴親自請回來的老臣,現在官拜禦史中丞,有他署理禦史台,郭默那個禦史大夫,就真正成了擺設。


    這兩年來,禦史台也真正發揮了他的作用,大宋朝野的風氣都為之一新,尤其是郭默暗中給了老衛涇的一些意見和建議。


    初始,老衛涇不理解郭默這些的做法,甚至好幾次都鬧到君前,直接告訴趙擴,要是這樣做自己在禦史台是幹不下去的。


    官家趙擴看了看兒子的條陳,也覺得裏邊很多內容,似乎有些離經叛道,至少會影響到很多大臣和士大夫的權益。


    小七這是要搞變法嗎?


    即便有些不解,趙擴依然讓衛涇按照郭默的意思執行,畢竟禦史台是朝廷的喉舌部門,吹吹風是他們的職責和擅長。


    果然,老衛涇剛剛放出一部分內容,就引發了朝野的議論。


    可是,也就是議論議論罷了。


    過十天半個月,照樣還是談論著燕王的軍隊如何驍勇,燕王的地盤上百姓如何安居樂業,燕王妃馬上要生產了......


    好吧,衛涇發現是自己嚇自己了,就繼續將郭默所列的各種政策和法令,先科普式的在百官和臨安城裏,進行著宣傳。


    依然有人反對,卻也有些人支持,支持的一方,拿出來的論據是燕王掌管的二十多個州府,實實在在的桉例。


    這樣一來,衛涇的任務就好辦多了,他甚至都有些期盼,這些政令能夠真正地在江南之地實施。


    在衛涇的心裏,江南才是大宋的主體,和根本所在啊。


    “官家,就算是老衛涇在這裏,他也不敢參老奴的,瞧,這是他頂頭上司的書信。”


    衛涇的頂頭上司,除了坐在福寧宮裏的趙擴,那隻有遠在洛陽的禦史大夫郭默了。


    從今年年初開始,準確地說,自從老程珌北走洛陽之後,臨安的燕王府就隻有薛極一人在支撐,南希仁頂多在情報和護衛上,給予薛極幫助。


    經過跟郭默的溝通,決定將程珌改認為燕王府的左司馬,而老衛涇成了燕王府的右司馬,同薛極一起共同打理臨安燕王府的事情。


    “小七的來信?你這老貨,又偷看朕的信件了?”


    這個世界上,以書信形式跟趙擴聯係的,貌似也隻有郭默了,其他人的隻能叫奏章或者軍報。


    “嘿嘿,老奴也就是看著七爺沒封口,想著不是什麽機密之事,就偷看了兩眼,還真是大喜事啊,燕王妃又給您添了一個小皇孫了——”


    老太監沒敢再矯情,趕忙將郭默的書信遞了過去。


    趙擴急忙拆開一看,的確是兒子的親筆,這一手瘦金小楷,恐怕比祖上寫得都不遑多讓吧?


    “哈哈,好,好啊,郭遙?倒是跟朕給老三取的郭逍是親哥兒倆,可惜不是雙胞胎。”


    “哦,默兒的側妃,那位莫愁姑娘也懷孕了?嗯,老貨,待會兒你去一趟史彌遠那裏,把這個好消息跟他說說。”


    “咱們的史相要做外公了,怎麽的也要放點兒血吧?他都給小七籌備軍糧了,這次再給點兒軍費吧,哈哈哈——”


    “倒是小七的另一位側妃更有意思,‘西夏女帝’啊,聽聽,咱們的燕王側妃成了西夏的女帝了,西夏這個太上皇不簡單啊。”


    “老貨,明日準備一下,朕去找這位還有心火的西夏太上皇,好好地談談心,把小七最近送來那兩壇‘美人淚’帶上一壇。”


    “‘英雄醉’還是太烈了一些,不適合我們這些老年人。哈哈,虧那小子想得出來這麽好的名字來。”


    “小七也真夠狠心的,居然賣給史彌遠一百兩銀子一壇,那小子怎麽不直接帶著他的‘虎賁軍’去搶?”


    哈哈哈——


    福寧宮門口的侍衛,再次聽到官家傳出來的大笑聲,比起那天貴人產女,這笑聲來得更豪邁吧?


    算算日子,官家趙擴剛剛出生的女兒,竟然隻比郭默家的老四大了三天,卻是那小子不折不扣的小姑姑了。


    大宋朝終於有了一位真正的公主,臨安的朝臣很是慶賀了一番,尤其那些還不知道郭默真實身份的人。


    在他們眼裏,這可是官家唯一的骨血啊!


    可惜,隻是一位公主。


    但是,一幹重臣卻鬆了一個口氣。


    幸虧,隻是一位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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