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憶驍做了一夜的夢,腦袋昏昏沉沉的。一陣急促的鬧鈴聲將他吵醒。他眯著眼睛坐起來,揉了幾下腦袋,將鬧鍾關掉,起床洗漱。


    “今天不是十點才有課嗎?你怎麽起這麽早?”室友馬靖遠也被鬧鈴吵醒,窩在被窩裏問道。


    裴憶驍鼻子還是不通,甕聲甕氣的說道:“我去校醫室拿點藥,吃了好上課。”


    馬靖遠聽他這聲音,覺得感冒挺嚴重的,將縮在被窩裏的腦袋伸出來,“需要我給你請假嗎?我看你好像挺嚴重的。”


    “不用,我去拿點藥吃就行了。”裴憶驍進了浴室,迅速的洗漱完畢。他輕輕關好宿舍門,拖著沉重的步子朝著校醫室的方向走去。


    校醫室裏有兩名醫生和三名護士,他們輪班。今天值班的女醫生是那位麵容和藹,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的中年女人,叫李鳳。她身材圓潤豐滿,將白大褂撐得毫無縫隙。她右手拿著體溫計,看了一眼裴憶驍微紅的臉頰,神情嚴肅,“39度,同學,你這得輸液啊。”


    裴憶驍直接無視39度,他倔強的說道:“我不輸液,給我開一點吃的藥就行了。”


    “那不行。”李鳳斷然拒絕。


    “我一會兒有課,輸液會耽誤課程。”裴憶驍見醫生如此決絕,便簡潔的解釋一下。


    “身體重要還是上課重要啊?你們這些小年輕啊,就是仗著自己年輕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藥我可以先開給你,但是你下課還得來看看。”


    醫生給裴憶驍開了一瓶布洛芬混懸液,當場就讓他喝了幾毫升。還不忘囑咐道:“記住沒有,下課一定要來看。”


    裴憶驍拿著藥,點了一下頭就離開了。


    這堂課還是殷識教授的國際金融。林裏予倒是一回生兩回熟,進教室的時候,一些看過內網八卦消息的同學對她打招呼,認定了她是來陪男朋友上課的。林裏予倒是忘了這檔子事,見別人對她招呼也禮貌的回了一個微笑。


    裴憶驍吃了藥就覺得眼睛疲憊,想要睡覺。他趁著還沒有上課的時間趴在桌子上閉眼休息,對林裏予坐在他身旁這件事渾然不知。


    別人口中裏的裴憶驍可是有金剛不壞之身,擁有無限的精神和體力,什麽時候見過他喊苦喊累?今天怎麽就趴桌子上睡著了?


    林裏予用手撐著下巴,好奇的打量著裴憶驍。他將頭深深的埋進胳膊裏,讓人看不見麵容,更何況他還戴著黑色帽子,難瞧見一星半點的肌膚。


    這畫麵落在其他愛吃瓜的同學眼裏,就是一出好戲。


    金融係高冷學霸,不知道昨晚幹了什麽事?一早就趴著睡覺,女朋友還坐在他旁邊,含情脈脈的看著他。


    得,大家夥又有幾天可吃的瓜了。


    殷識走進教室,前一秒還哄鬧的教室立馬變得安靜。雖說殷識不似其他一些老師一樣嚴肅古板的模樣,但他氣場強大攝人,同學們心裏多少還是有點虛。


    “喂。”林裏予見裴憶驍毫無動靜,就用胳膊肘推了一下他。


    裴憶驍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林裏予,微微有些吃驚,她怎麽又來了?他將帽子扶正,努力睜著眼睛,集中注意力聽講。


    林裏予看著裴憶驍泛紅的臉,皺著眉頭,滿臉擔心,“你是不是感冒了?你臉好紅啊。”


    裴憶驍嚐試了好幾次,都不能認真聽課,索性就放棄了。現在他腦袋裏一團漿糊,他眉頭緊鎖,神情難看的很。可他絕不示弱,“與你無關。”


    “我看你這樣子挺嚴重的,我帶你去校醫室看看吧。”說著林裏予就打算舉手示意,代裴憶驍向老師請假去看病。


    裴憶驍一把握住了林裏予的手,“不用你多管閑事。”他長年幹活,手勁挺大的,下手也不知輕重,將林裏予的手抓疼了也不知。


    林裏予露出痛苦的表情,用手拍打著那隻快要把她手捏斷了的那隻大手,“快放開我的手,好疼啊,要斷了。”


    裴憶驍看著林裏予痛苦的表情,不像是在騙人,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手勁使大了。自己對以前來糾纏他的女生也沒動過手,頂多是惡語相向。即便如此,他也沒有立刻鬆手,在林裏予再三發誓不會請假後,他才鬆了手。


    林裏予忍著疼痛揉著那隻受到摧殘的小手,嘴上還不停的嘟囔著:“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裴憶驍用餘光瞟了幾眼林裏予的手,都泛紅了,好像還有一點淤青。他收回了餘光,眼睛盯著講台的方向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堂課是裴憶驍上得最煎熬的一堂課。他也知道自己身體狀況不太好,看來還是要去校醫室。一下課,他就收拾東西打算去一趟。


    林裏予眼疾手快的擋住了裴憶驍的去路,“剛才在上課,我聽你的沒請假,現在下課了,你總該去校醫室了吧。”


    裴憶驍渾身酸痛無力,沒精力搭理她,他繞開林裏予,從她身旁走過。


    林裏予也不廢話,拉著他的手強製去校醫室。裴憶驍原本也打算去的,既然這樣的話,他也不拒絕,免得糾纏耽誤時間。


    裴憶驍任由林裏予拉著自己的手,跟著她的腳步走。她的手白皙細膩,又小又軟。這是裴憶驍第一次接觸到女生的手,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感覺,和以往他握著他媽媽的手的時候觸感截然不同。他們都是經常幹活的人,手掌又大又粗糙。這一握,倒是讓裴憶驍想起自己也是活在一個想要談戀愛的青春時刻。


    那女醫生倒是沒想到那麽一位倔強的高大小夥能被一位小姑娘給拽來,她收起吃驚的表情,眼睛在裴憶驍和林裏予身上逡巡一遍,“同學,還是被你女朋友給拽來了吧。”


    “她不是我女朋友。”裴憶驍滿臉的不情願。


    尷尬……


    林裏予假裝咳嗽一聲,湊近李鳳,“雖然我也想我們是男女朋友,但我還沒有追到手,現在還隻是朋友。”


    李鳳見林裏予開朗健談,也不覺得有那麽尷尬了,對著她做了一個打氣的手勢,“加油。”她給裴憶驍測了一個體溫,39.3度,高熱不僅沒退反而還升高了。


    裴憶驍在醫生的安排下輸液。他穿刺好針後,就坐在輸液椅上闔上眼睛養精神。


    林裏予:“那個……你臉上有傷,我給你擦擦?”


    裴憶驍掀開眼皮,看見林裏予手裏拿著一瓶藥和棉簽正站在自己麵前,他這才想起來自己昨天打架臉上掛了彩。他伸手想接過林裏予手裏的藥,“我自己來吧。”


    林裏予將手背在身後,“什麽你自己來,你還在輸液,不方便,大家都是校友,不用跟我客氣。”


    林裏予沾了一點藥膏在棉簽上,輕輕地給裴憶驍上藥。她時不時的吹一下裴憶驍的臉頰,詢問道:“怎麽樣?這個力度重不重,我要不要再輕一點。”


    裴憶驍盯著林裏予看了好一會兒才移開視線,心裏亂糟糟的,說不清是怎麽回事?


    林裏予上完藥,將藥瓶擰緊,遞給裴憶驍。“好了,可以了,這個藥你拿著,醫生說每天敷兩三次,敷幾天就好了。”


    裴憶驍接過藥,看了一眼那隻被他握出青紫的小手,“你也去看一下。”


    “?”


    “手。”


    林裏予抬起手在裴憶驍麵前晃了晃,“沒事啊,你看。我經常這樣,不用管它自己就會好的。”


    “隨便你。”裴憶驍放好藥,閉上眼休息。


    輸完液,裴憶驍的精神明顯比之前好多了,全身也沒有那麽酸痛無力了。臨走時,醫生還給裴憶驍開了一些口服藥,囑咐他一定要遵醫囑按時吃藥。林裏予接過藥,連連點頭說:“一定一定。”


    林裏予打算把裴憶驍送回宿舍,他們並排走在學校的林蔭路上,偶爾傳來了幾聲清脆悅耳的鳥鳴。


    “裴憶驍,剛才我給你擦藥的時候,你臉為什麽那麽紅?你是不是喜歡我啊?”林裏予麵對著裴憶驍倒退著走路,想看看他對自己說的話作何反應。


    裴憶驍神色從容,未見絲毫異常,“臉紅是因為我感冒引起的,還有,我不喜歡你。”


    林裏予衝著他吐了一下舌頭,才不將他說的話放在心上,她又轉身和裴憶驍並排著一起走。


    也許他們自己都沒有發現,那個寡言少語的男孩兒因為那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兒而言語多了起來。


    金色的陽光灑在他們的身上,渡了一層光圈。踏著陽光,他們走進了彼此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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