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天機不可泄露。


    張真人看是看到了,但具體的機緣卻不能告訴許淵,許淵隻能等。


    不過,除此之外,張真人也提醒了許淵。


    “從許府狐妖事件至今,已有近一年的時日了。這一年來,你屢次降妖伏魔,為麓鎮百姓帶來了長久的安寧。”張真人開口。


    這絕非安慰之詞。


    大鄴皇朝固然強盛、國泰民安。


    然即便如此,各地也都經常出現怪力亂神等事件。


    大城鎮,有大妖大魔。


    偏遠區域,也有小精小怪。


    在大鄴皇朝允許的範圍內,他們可以興風作浪。


    在大鄴皇朝律法禁止的範圍裏,他們同樣可以為非作歹。


    終歸是有不怕死的。


    也終歸是有苦衷的。


    很多妖魔的出身就決定了他們無法與弱小生靈和平相處。他們必須要精血、魂魄、元氣等東西作為蘊養,才能夠生存或者更進一步。


    這是一個充滿了妖仙的世界,這裏會頻發各種詭異事件。


    大鄴皇朝治下已經是太平盛世了。


    如若沒有許淵,妖狐勢必會繼續在許府為非作歹、夜叉同樣如此。旱魃會繼續禍害周家村,丁力士會屠戮麓鎮,金蟬花出關之後甚至可能會為禍整個江州。


    能力決定眼界,許淵現在有修為在身,看到的自然會更多。


    所以,不是麓鎮廟小妖風大。


    大部分和麓鎮相近的偏僻小鎮,禍端隻會比麓鎮更多。


    這也是大鄴皇朝在和宗門修士、妖魔精怪等勢力的搏鬥中依舊留存的後患。


    但沒有大鄴皇朝,這樣的情況必然更加嚴重,民不聊生,生靈塗炭。


    “可是你的功德,隻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甚至,我都未必知。”張真人話鋒一轉,“你之恩德,百姓不明、不懂。即便你為這座麓鎮做出了很多,可麓鎮百姓有朝一日也依舊可能將你舍棄。”


    “這是修行者必經的劫難,因為我們的路,和凡人的路,終歸是不同的。”


    張真人說的感慨。


    畢竟,他其實經曆過這樣的情況。


    他為大斜宗開疆拓土,是宗門第一功臣,受萬人敬仰,堪稱宗門英雄。


    然而結果呢?


    還不是自廢修為、叛出宗門之後才能苟活?


    當初愛戴他的宗門子民呢?


    跟隨他一同晉升、雞犬升天的師兄師弟們呢?


    受他教誨,被他提拔的弟子、門徒呢?


    敢問他們如今在何方?


    許淵消化吸收張真人的教誨,聯想到張真人方才說他貌似窺得了一絲天機。


    所以這話……怕是意有所指。


    莫非近日,自己和麓鎮百姓會有何衝突不成?


    許淵皺眉,半晌才開口道:“斬妖狐,為的是我心安寧,有仇報仇。抓夜叉,是為報許老爺養育之恩。遭遇紙鬼,是為了給城隍爺修繕廟宇,感恩城隍爺的指點。”


    “斬丁力士,是因為城隍也有求在先,我看中城隍爺的人情,願意賭他一把。平旱魃、斬金蟬花,更是為了讓師尊閑暇時候有些學子可以教導,讓師尊身心舒暢,弟子願服其勞。”


    “我所作所為,從未為過麓鎮百姓,所以我不享受他們的歡呼愛戴,同樣也不會接受他們的埋怨抱怨。不承其惠,不欠其情,不忍其欺,以直報怨!”


    許淵說完,張真人欣慰的點了點頭,然後……開始收拾東西。


    “師尊,您這是要遠行?”


    “去城隍廟住幾日?”


    “為何?”


    “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的一段時日你會成為過街老鼠,為免牽連無辜,我提前出去避一避。”


    許淵???


    所以你給我做了這麽多心理建設,就是因為要我一個人去扛下這所有的苦痛?


    有你這麽當師尊的嗎?


    ……


    事實證明,張真人不愧是號稱“算盡蒼生”。


    他看到的,往往都是真的。


    翌日,麓鎮突發大水,威勢之大,堪稱十年一遇的洪澇。


    大水不斷,在短短三日內,就更進一步,達到了五十年難得一遇的程度。


    清江貫穿麓鎮,是這一次水患的主要發源地。


    除了城隍廟附近,幾乎整個麓鎮都處在受災範圍內。


    包括城外一些臨河而居的村莊,也都受到了影響。


    迄今為止,麓鎮中已經有三人因此遇害,受災人口超過了兩百人,造成的損失更是不菲。


    原本眾人皆以為這是天災。


    直到月來下處的赫連英傑公子“施法”平水患之後,眾人才知道,原來這竟是一場人禍。


    “麓鎮許淵,對清江河神不敬,惹得河神大發雷霆,這才有了如此嚴重的水患。”赫連英傑在月來下處三樓護欄旁,對樓下聚集的上百號人道,


    “我赫連英傑以大鄴貢生之名,加之文道底蘊,方才讓河神停止發大水一日,給大家喘息之機。”


    “明日,水患將會再度來襲。”


    “除非許淵對河神致歉,否則水患不停。我雖願意助力,然而許淵為人陰險狡詐,之前曾惡意中傷於我,要我幫忙通傳,許淵也必須先向我賠罪。”


    赫連英傑話畢,滔滔江水瞬間平靜了起來。


    原本早已漫過河堤的河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減的下去,再也沒不過河堤。


    水患,平息了。


    可沒有人歡呼雀躍。


    因為這更證明了赫連英傑的說法。


    許淵惹惱了河神,這是河神對許淵的懲罰。


    許淵必須去跟河神請罪,不然大家都要遭殃。


    可在此之前,他還得先跟赫連英傑賠禮道歉方可。


    一時間,不少人都呼籲許淵,不要禍害大家,盡早去跟赫連公子還有河神請罪。


    為此,墨香私塾的大門都快要被人敲爛了。


    ……


    院子中,小黃鶯氣得上躥下跳。


    “他們怎麽敢這麽做?他們根本不知道你為麓鎮做了多少事情!還有帶頭的那個書生,他一身才氣都被赫連英傑搞沒了,現在居然還帶頭為赫連英傑搖旗助威,他是傻子嗎?”


    小黃鶯金色的眼珠子都快要氣紅了。


    相反,許淵反而冷靜了許多。


    有句話小黃鶯沒有說對。


    那就是他許淵做事情,從來都不是為了這方麓鎮的百姓。


    他為的,從來都隻有他自己。


    無論是阻絕因果、還是出於人情情誼、亦或者是路見不平等等,其實為的不過是許淵自己的念頭通達。


    比起那些真正的家國天下的大英雄,承擔國家和人族興衰的偉大人物,他許淵,不過是一個盡可能利用自己的修為讓自己活得順心順意的佛係的小修士罷了。


    別人的指責,與他何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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