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將軍回護之恩,袁楊實在是無以為報!”濮城外大營主帳裏袁楊雙膝下跪在裴澤麵前誠懇的拜道。


    裴澤趕緊上前托起袁楊,撫慰道:“慕初,你不可如此,我幫你隻是因為免除後患穩定東郡局勢。”


    “將軍和夫人的好意袁某心裏有數,若不是夫人雷厲手段恐怕我已經無顏麵對世人了,我在河洛軍中十多年未曾犯錯,這李岩辱我太甚,長孫譽身為主將不但不主持公道,還在為李岩辯解,末將實在忍無可忍!”袁楊的耿直真的是讓裴澤開了眼了,對長孫譽毫無顧忌的大罵。


    “慕初,家中之事自由女人去解決,不必擔心,內子定會處理妥當絕不會有損你的清譽,至於長孫將軍他隻是聽信了李岩的一麵之詞未必是真心偏袒。”裴澤心中猶豫一下還是覺得目前將其收到麾下還不夠成熟。


    “將軍厚愛,東郡之事袁某定當馬首是瞻!”袁楊心中對長孫譽甚至整個河洛都已經失望到了極點,但畢竟自己出身於河洛,身上長孫譽的痕跡太重,裴澤的話中明顯對自己還是頗有防範,自己若是一味的表態效忠可能會適得其反,反正自己身在東郡,時間久了裴澤自會看到自己的態度。


    “慕初,既然朝廷旨意以你為東郡副將你需對東郡的日常事務多費心思,你們河洛過了的兵士我一向是不過問的,對他們的安排還是你自己做主吧。”裴澤試探的說道。


    “將軍為東郡主將,之前隻是因為將軍仁慈對李岩的霸道專橫一忍再忍,末將斷是不敢獨斷專行的,東郡沒有河洛之兵,隻有東郡屯田衛,兵士安排自當是將軍做主才是。”


    “嗯,現在東郡屯田初見成效,前幾日我讓寧歸校尉做過統計,我們現在兵力大約共計六萬餘人,軍政民事都已走上軌道,我打算把屯田府的班底搭建一下,慕初有什麽建議不妨說來聽聽?”既然李岩已經走了,這屯田府的班底也就該提上日程了,總不能什麽事都讓寧歸一個人去忙。


    “將軍,屯田府班底無非就是以將軍為首,副將、長史、司馬、參將和各地屯田校尉為輔,如今各地方屯田校尉都能各司其職,長史、司馬、參將確實應當配設。”袁楊麵對正事的時候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直來直去的說著。


    “嗯,我打算將寧歸調回來任屯田司馬,你覺得如何?”


    “寧校尉可用,當日將軍收複東明、臨濮之時寧校尉就作為一師主將親自率部收複臨濮,而且在屯田事務上一直是盡心盡力的,他若為司馬大家都不會有太多意見。”袁楊對寧歸印象不錯,而且為人低調務實,做事情也很圓滑。


    “嗯,那司馬之職就算是定下來了,長史呢?這個算是屯田衛中尤為關鍵的位置,你怎麽想?”這個職務裴澤原本是打算留給偃師縣令章碩的,也就是自己的二舅哥,本來已經向吏部發出了調令,不巧的是當時正逢自己私放軍糧,朝廷想也沒有就駁回了,現在卻是尷尬了。


    “將軍,您覺得原清豐縣令卓信怎麽樣?東郡劃為屯田府的時候,他被安置為屯田牧監了。”


    “卓信?你說的是卓伯清嗎?他合適嗎?”裴澤聽到這個人的名字有些意外,卓伯清此人文采飛揚但官評不好,當年嚴納為相時卓信沒少為嚴納寫拍馬屁的文章,嚴納一高興就將他從一個小小的書學博士提拔到清豐縣丞,嚴納倒台後本來是打算收拾他的,正逢梁榮禍亂河北清豐縣令臨陣脫逃,這卓信以縣丞的身份組織百姓阻擋梁榮大軍近十日,後來朝廷也就沒有再追究他與嚴納的關係,但是他也並未得重用,在清豐縣令的位置上一直沒再挪動過。


    “將軍,我本也不恥卓信當年依附嚴納,末將在南樂為屯田校尉時軍馬場就在我的治下高堡與卓信接觸的就多了些,看此人的能力當是名士之姿,當地百姓對他頗有好感,幾次接觸感覺也不像是貪婪無恥之人。”袁楊對卓信觀察過一段時間覺得不錯就向裴澤推薦此人。


    “慕初,你可知我們屯田府的長史肩負的是什麽樣的職責,你確信卓信可以勝任?”裴澤對於卓信很是猶豫。


    “末將不敢肯定卓信是最好的人選,但當下對將軍來說卓信可用。”袁楊的語氣很是堅定。


    裴澤猶豫了,卓信的能力他多少還是了解的,但是如果用了卓信這樣的人可能遭受到不少人的攻擊,不過袁楊的這樣嫉惡如仇的人都對他這麽推崇,不禁的動心了,“嗯,我相信慕初的眼光,但不能不照顧文人士子的情緒,就先將他調回來為濮城校尉行屯田府長史事,屯田府參軍我已有人選了,開春了,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說到最後裴澤的眼神變得深邃淩厲起來。


    剛剛開春的日頭正好,臨漳的近郊的農田裏,冬雪融化後露出了倔強的麥苗,雖是經過一場雪災田地裏長勢不旺盛,但還是能夠看到綠色的景象,曬在人身上暖暖的,再配著春風拂麵吹得人好不愜意,任誰在這環境下都會昏昏欲睡,楊烈帶著魏郡的一整個班底身著便服巡查農田的情況,看上去像是一個貴族公子帶著管家、家臣和家丁出來春遊的形象,楊烈大踏步的走在前頭,楊湛伴其身旁,步伐在刻意的壓著,隨侍身後的傅粲、關琛指著田地竊竊私語,麵上都有一絲愁容,壓在最後的則是楊烈的親衛,親衛中領頭的正式五大三粗的魏嘯,頗有一副惡奴的潛質。


    楊烈一邊看著田地一邊鎖著眉頭說:“七叔,其他各縣的田務也是如此嗎?”


    “差不多,邢州那邊還要更差一些,恐怕今年的收成達不到六成,前幾日在邢州和李府君聊過,他已經把事情報到幽州了,隻是幽州那邊不做表態。”


    “哼!慕容烽他們對農事本就不擅長,百姓的生死對他們來說遠遠沒有我們看的那麽重要,既然他不管就別怪我了,七叔你轉告李洵邢州的事情以後直接找魏郡屯田府!”楊烈深知慕容烽如此態度本就是不滿自己對邢州指手畫腳,現在知道農地會欠收自然是不會過問,對楊烈來說以魏郡之力承擔兩郡百姓的口糧確實為難,他看得出來自己的屬下對糧草都很擔憂,不過他早有準備隻是還不是時候公開,他們的日子最近過得太舒坦了,找點事給他們也好。


    “將軍這樣做恐怕不妥吧,冀州那邊現在和我還是合作關係,這樣明目張膽的拿下邢州就算慕容烽能忍,慕容熙怕是要和我們翻臉吧。”楊湛還是不習慣楊烈偶爾的不講理的衝動和霸道。


    “七叔,你都說了慕容烽能忍下,他慕容熙還敢跳起來?他慕容熙若是沒有眼色,都不用我出手,敏行就能把他暴揍一頓,還反了他了。”楊烈不屑的說道,楊烈以前覺得慕容氏的遼東軍還算是人物,不過自打遼東軍被李巢胖揍以後他就發現了遼東軍還是保持著遊牧的習慣,沒有任何後援力,一擊不勝必然大敗。


    見楊湛還想說些什麽,楊烈沒有給他機會,接著說道:“七叔,邢州李洵經過年前李岩的事情後已經老實不少,但我不信他,你告訴渠從給我盯死他,若膽敢有異動殺了他;還有正月過後要麻煩七叔回一趟晉陽和喬將軍商議北境的事情,裴叔父馬上就要開拔了,北境情勢必然緊張,若是外族來犯三晉的兵馬必定是首當其衝的。”


    楊湛欣然領命,這一點他佩服這個年輕的族侄,無論與朝廷皇室還是其他門閥世家再大的仇恨,麵對外族他從不含糊,楊烈說的不錯裴嶸的四象衛調往嶺南駐守,北境唯一的生力軍就是三晉兵馬,確實要做好萬全的防備。


    一行人看遍了整個臨漳縣郊的農田又去了臨漳屯田營裏觀摩了練兵的情況,楊烈對傅粲選拔的校尉還挺滿意,軍容儀態雖說不能與十三騎相比,但是對付李巢的兵綽綽有餘,聽到將士對自己的尊敬和仰望楊烈有的時候覺得自己挺像廟裏的神像一樣可以讓大家存放美好的寄托,皇帝太遙遠,百姓和兵士隻認有沒有土地家裏人能不能少交賦稅,剛好自己滿足了他們樸素的願望。


    好不容易完成自己應該做的規定動作後回到營中大帳休息,魏嘯永遠改變不了那種橫衝直撞的秉性,楊烈已經放棄改造他了,既然不能改變那就隻能接受,他覺得父親當年肯定也是這麽想的,魏嘯衝進來拜道:“將軍,我能不能跟你討個請求?我不想做這勞什子的參軍了。”


    能有這樣的禮節楊烈已經非常欣慰了,“屯田府參軍是我魏郡最重要的幾個職務之一了,你倒是說說為什麽?”


    “將軍,你讓我帶兵練兵,哪怕是種田我都行,這公文往來我實在是做的難受。”魏嘯居然有些委屈的說道。


    “我當是因為什麽,不行,這參軍你必須給我當下去,過幾日我從紫華別院給你挑兩個士子送過去幫你。”楊烈直接拒絕他的請求,不過公文之事確實也夠他難為的,總不能不管,剛好紫華別院已經準備招收寒門子弟就讀,從中挑選兩個用剛剛好,想到此處楊烈頗為得意,和裴澤、蒙琰本是連襟關係,而他們在同盟中尊自己為主,現在的情況是紫華書院可以源源不斷輸送人才,不言客棧也已經打通西至南陽,東至滄州,北至遼東,南至廬州的商路,待裴嶸在嶺南立住腳跟後南邊的商道可直通嶺南,順便將自己日晷人員安排在兩處,情報係統很快就能遍布天下。想到此處心情也是大好,好生的將魏嘯安撫一番讓他高高興興的離去,本是挺累的精神被魏嘯這麽一鬧倒睡不下了,看到營帳中懸掛的地圖後有了興趣,開始慢慢研究起來。


    本來是隨意的看著地圖,看到一處後突然有了想法,楊烈皺著眉頭在地圖前比劃來比劃去,突然喊道:“來人!請楊長史和關司馬!”


    不多時楊湛和關琛匆匆趕來,正要行禮卻被楊烈製止,隻聽楊烈說道:“七叔,你別等了這幾天就準備回晉陽,路過晉陽的時候替我拜訪一下常山郡守公孫和和他商議打通晉陽和魏郡的商路,這樣我們以後做事情就方便些了。”


    楊湛一頭霧水,不解的問道:“將軍,恕在下直言,我們晉陽和魏郡之間的商路一直都是從黎城走的,為何要常山占這其中便宜?”


    “七叔,你說我們現在有沒有機會借助打通商路的機會吃下常山?”楊烈淡淡的說道。


    楊湛愕然,腦子快速的運轉著,吃掉常山剛好遏製住幽州慕容的意圖南下的道路,而且三晉與魏郡之間的關係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單薄,溝通就會更加便利,這樣基本就能形成北控慕容,南製河洛的局麵,楊湛心中不禁讚歎是一步好棋,隻是想吃掉常山並不是那麽容易。


    “關司馬你和七叔一起出發,我會讓傅將軍準備好一批人你帶到邢州後將他們安置在各縣為屯田校尉,我給你半年的時間一定要將邢州軍力全部掌控我們自己手中還要對常山形成壓力,到時候我會讓喬將軍配合你逼公孫和就範!”


    兩人領命離開後,楊烈咳了幾聲,身後如同鬼魅般出現了一個人,楊烈輕聲說道:“你馬上回去告訴夫人,讓她在三日內把常山公孫和的詳細情況打探清楚,如果人手不夠用可以借用夜魂的人,無論如何三日內所有關於公孫和的東西要給我送到大名屯田營。”說完從胸前丟出一塊玉牌給那人,那人領命後又如同鬼一樣消失,好像這裏從來沒有來過人一樣的詭異。


    楊烈全程無視眾人,都在盯著地圖,過了好久楊烈食指按著涿郡的位置,自言自語道:“常山之後便該輪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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