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拙話音方落,周圍三丈之內的地上,忽然便席卷起狂風呼嘯作響,揚起無數的飛沙走石彌漫在空中,凝結成了一道猩紅色的帷幕。


    這時候,林拙豁然騰空而起,長身而立,那不高的身材一旦仰望,卻仿佛變得如山一般的偉岸,即便是幾經浣洗而變得破敗且泛白的破布加身,隨著一道道風起天瀾,周身衣袂漸次飄舞,他宛然如仙。


    再一刻,劍尖淩空直指,轟隆隆於白雲深處忽有雷聲滾滾。


    “不,這並非雷聲,而是劍嚎。”


    張遠山凝視蒼穹,如是說道。


    趙嵐不能明白張遠山話裏的意思,但是現在他終於能明白,為什麽張遠山要帶著他站在距離林拙十丈開外的地方了。


    因為即便是站在了這裏,他也依然感受到林拙渾身散發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壓襲來。


    他這是第一次見識到和他想象中不一樣的林拙。


    “這就是他的實力嗎?”趙嵐喃喃自語了一聲。


    張遠山搖了搖頭:“不,這還不止!”


    “不止?”


    張遠山繼而轉過頭來,說道:“你可別忘了,這裏是碧神峰。”


    一語驚醒夢中人。


    這裏是碧神峰,自然林拙還是有所收斂的,並且,也可以說,憑著林拙的實力,是足以讓碧神峰感到威脅。


    而他,不過才是一個武者。


    想到這裏,趙嵐的心裏更是惴惴不安。


    這還是他原來認識的那個林拙嗎?


    林拙繼而將劍直直地劈了下來,若說周遭的狂風是一頭來自遠古的巨獸,那麽,這劍,便是這巨獸的獠牙。


    劍身上同時綻放出奪目的光華,仿佛這一刻在林拙的掌中,那古樸的劍被賦予了生命,從沉睡中蘇醒了過來,劍鋒震顫,劍鳴撕裂。


    多麽樸實無華的一劍,沒有任何的劍招,隻在這傾覆而下的瞬間,黃辰以及身後所有的弟子同時變色,仿佛是一下子看到了天掉了下來。


    “這,這他娘的還是個武者嗎?”


    他是個武者,但絕不僅僅是個武者。


    林拙同時大喝一聲:“給你爺爺跪下。”


    轟轟地幾聲炸響,天色陡然昏暗下來,響起了滔天的怒雷咆哮,一股磅礴的力量隨著這柄劍的落下,劍身上劍光再度折放,這縷光,是劍身擠壓空氣後,生出的一道璀璨明火,並赫然朝黃辰以及身後的一眾潛聖峰弟子的身上傾軋而來。


    “撲通”一聲,所有人齊刷刷地同時跪了下來,與此同時,劍尖所指之處,正是黃辰的鼻尖。


    林拙朗聲一笑,劍鋒一凜,大聲道:“乖孫子們,既然跪下了,再給你爺爺我磕幾個響頭。”豁然間長劍橫揮,掃出一道弧形光華朝著幾人疾馳而去。


    幾人臉色大變,同時將頭埋在了地上。


    是為了下意識地本能躲避危險,還是真正地在心底裏感到了畏懼。


    當那光華將前方的半片竹林懶腰橫切,隻剩下一片光禿禿的竹根的時候,黃辰這才意識到,自己


    真的向這個武者磕了頭。


    他臉色一變,大呼一聲:


    “不……”


    整個人瞬間驚怒至極,氣急攻心,再是一口鮮血噴湧出來,血淋淋地潑灑在周圍的石地之上,同時他的身軀便如同一隻喪家之犬趴在了地上,臉色慘白,並不住地大口地呼吸著,眼神裏充斥著無法相信。


    他,敗了,敗給了一個武者!


    不僅是他,是整個潛聖峰都敗了。


    這是屈辱,何等的屈辱。


    這時候,青鸞剛巧從院落裏走了出來,遠遠地瞧見了這一幕,整個人一時震驚地立在那裏,竟無法再是上前一步。


    這時候,林拙從空中落了下來,隨手將另一隻手中的隻剩下一個殘缺的劍柄甩在了黃辰的麵前,怒氣衝衝地道:“青鸞,是老子的,你們回去轉告你們峰的人,誰他娘地再對青鸞起什麽歹念,下次就是跪著這麽簡單了,老子必帶著劍踏平你潛聖峰。”


    簡直好大的口氣。


    這,這還是天門峰上,被一群弟子揍的鼻青臉腫的林拙嗎?


    青鸞怔怔地站在那裏,眼神裏,充斥著敬畏,和陌生,而當她聽到林拙說出這一番豪邁至極的話的時候,臉色間,陡然一紅。


    趙嵐的臉色鐵青著看著林拙,此時的他拳頭微微握了握,隨後又鬆了下來。


    ——如果,你是真心喜歡青鸞,並且能讓我看到,你願意用生命保護她的話,我不介意,將她讓給你。


    他的心裏暗暗地想著。


    愛一個人,並不是得到,而是,隻要她好,便一切都好。


    想到這裏,趙嵐的嘴角微微地露出了一絲地笑意。


    林拙負劍而立,輕蔑地瞧了黃辰,毫不忌諱地吐了一口口水,不客氣地說了一個字:“滾!”之後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帶著你們帶來的破玩意,滾出碧神峰。”


    ……


    此時的黃辰已經完全沒有了反應,整個人呆呆地站在趴在地上,雙手蜷縮著,並不住地顫抖著。


    他被毀了劍,也被毀了劍心。


    他忽然感覺到,自己辛辛苦苦修煉了二十多年的武道,原來隻不過是一個笑話。


    他身邊的弟子們此時已經被嚇得噤若寒蟬,全然沒了一開始的囂張氣焰,並用著僅存下的一點點意誌走到院落將帶來的聘禮一一收拾好,再將黃辰抬起,灰溜溜地離開了碧神峰。


    待這些人走後,林拙這才吐了口氣,隨後回過頭,看向了青鸞,露出了一口泛黃的大板牙,竟恬不知恥地笑了起來。


    剛想開口喚一聲青鸞,可青鸞卻轉身走進了院落,之後便聽“砰”的一聲聲響,很顯然,是砸房門的聲音。


    林拙隻當是自己的舉動嚇到了青鸞,也並未在意,站在那裏嘿嘿地傻笑了起來。


    阿大,簡直即羨慕又嫉妒,為什麽都是看起來一臉憨厚,憑啥他能夠這麽厲害?


    這時候,張遠山暗地裏用手指杵了杵趙嵐的腰,趙嵐這才從神思中恍悟過來,轉頭看向張遠山。


    張遠


    山則是嘿嘿笑道:“小嵐,這下可真的跟潛聖峰敵對上了,你這個掌座可是要做好心裏準備。”


    趙嵐對於這個自然是沒有什麽意見,對於潛聖峰那一群狂妄之輩,該立威的時候,自然是該立威的立威,在這一點上行,趙嵐極為讚同林拙的做法,莫說是林拙,如果不是看在駱絕塵的麵子上,他恐怕也早已對這幾個人大打出手了。


    自從和卓擎蒼那一戰之後,他的心性突然極傲,像潛聖峰這一流,他完全不會放在眼裏。


    對於駱絕塵那裏好不好交代,他也不會多有顧忌,如果駱絕塵真的有意見的話,怕是早就會出麵喝止了。


    ……


    等到黃辰回到潛聖峰的時候,王夫之剛巧並不在門派裏。


    此時駱絕塵回了碧神峰,天門峰裏自然要有長輩鎮守,這樣的任務便自然而然地交給了在門派裏威望最高的王夫之的手裏了。


    黃辰被打傷的消息瞬間傳遍了整個潛聖峰,幾乎門派裏所有的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擠在了黃辰療傷的房間門口。


    此時的黃辰,兩眼無神的躺在臥榻之上,嘴裏始終念念有詞著:“我的劍,我的劍,我的劍……”就這三個字不斷地重複著。


    給黃辰療傷的是潛聖峰的一名師叔,也曾經是王夫之幾名師弟其中的一個,在給黃辰診斷了一番後,他得出了結論。


    “體傷並無大礙,心病卻無藥可醫。”


    這一句話傳出,潛聖峰所有人無不震驚,繼而掀起了一片滔天大浪。


    要知道,在年輕一輩的弟子裏麵,能夠傷的了黃辰的,天門的張鼎峰算一個,就算是蕭正通的貼身弟子陸劍,也隻能勉勉強強能夠和黃辰打一個平手,其他的人都決不可能將黃辰傷到這樣一個地步。


    並且,跟著黃辰一起到碧神峰的八名弟子,有兩人渾渾噩噩,四人已瘋瘋癲癲,僅剩下一個時而含糊,時而清醒,卻也已經口齒不清。


    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麽,是碧神峰的人下的手,還是有其他什麽邪教的賊人闖入了紫龍山?


    這一切一切的疑問,儼然隻有向碧神峰的人問個清楚才能弄個明白。


    潛聖峰的弟子裏麵,最不甘的便是秦勉了,他的這些同門是帶著那些聘禮回來的,自然便意味著這次的提親並沒有成功。


    青鸞的美色,他可是垂涎了許久的,是在慕寶寶上山之前也一直惦記著的,雖然慕寶寶上山之後,秦勉多有移情別戀的心思,可礙於慕寶寶實在年紀太小,即便是要成婚,也要再等到幾年之後的事情了,而且,看起來,慕寶寶對他也並沒有太多的想法,索性,便想著姿色完全不輸於慕寶寶,而且又被駱絕塵精心調教過的青鸞娶了再說。


    為了這件事,他可是在王夫之麵前不知道磨破了多少的嘴皮子,眼看著王夫之答應了,可誰知道,中途又生出了這樣一個亂子。


    這時候,慕寶寶不知從何時湊到了一臉陰沉的秦勉旁邊,笑盈盈地道:“秦勉師兄,看起來,你很喪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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