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張在宥,北人,南相。


    老爸早年販賣建築器材,幾年下來賺了不少。在紡織廠打工的老媽看我爸有錢了,直接辭職做起了家庭主婦,沉迷於衣著打扮。


    高二上學期,我爸突發奇想要送我去日本,理由是他們兩人準備離婚,覺得還有一年就18歲的我頗為礙事,無論法院判我跟著誰,兩人都不樂意,索性直接把我送去日本姑姑家,順便留個學。


    反正我一回家兩人就是吵,早離了好,耳根子清淨。


    畢竟兩人在外麵都有人,原本兩個人的問題成了四個人的事情,多不好。


    財產分配也沒我份,所以這感情真奇妙,一個中年男人居然會為了一個女人拋家棄子。


    一個中年婦女,居然為了一個男人,奮不顧身。


    好在兩人商議好,留學的錢雙方各出一半,生活費也平攤,直到我大學畢業為止,以後就不管我了。


    於是,一家三口,兩個忙著辦離婚手續,我自己忙著辦留學手續。


    姑姑早先在日本留學後來嫁到日本,丈夫據說是某高企的理事長,而姑姑則標準的家庭主婦,去年過年回國還教我媽插花,插了一半就回了日本,那花現在還放在我臥室,都枯萎了,也看不出好孬,我就一直擱在窗台上。


    順利通過高中學業水平考試後,大姑給我介紹了一家不錯的日語培訓機構,按照流程進行基礎的日語學習,之後會轉讀日本語言學校進行少則一年多則兩年的係統語言學習,而後可以考日本大學。


    至於六個月的語言學校對我而言也相對簡單,首先要學會五十音,這也是學習日語的第一關,其實五十音隻有45個清音,由45個平假名和45個片假名組成。也會接觸到什麽濁音、撥音、半濁音之類,總之很拗口,此不贅述。


    姑姑說隻要過了基礎語言考試,日本的事宜姑父就可以包辦。


    …………


    三月底,我隻身從lt機場起飛,轉首爾,最後抵達日本羽田機場。


    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拿出地圖找到接我的地點——羽田機場不遠處,多摩川河上的一座鐵橋。


    這是我第三次來日本。


    考慮到機場人多,所以我讓大姑來這接我。


    一輛白色淩誌停靠在橋邊馬路上,走下一少女,一襲青藍色長裙外套一件米色毛絨大衣,披肩的頭發垂至腰際。


    橋頭剛好有兩棵櫻花樹,她從櫻花樹下走過。


    河風輕撫,幾片花瓣像乘滑梯般沿著她飄起的發絲滑落。


    那種風韻是我短暫人生中不曾見過的,我不知該如何形容,隻覺得腳下多摩川河的水在靜靜流淌,心卻如羽田上空盤旋的飛機。


    她掏出手機撥出電話。


    我兜裏的手機響起來。


    “毛西,毛西?”手機傳來她的聲音。


    “hi.”我朝她揮了揮手。


    她望向我,河就在那裏。


    抬眸,蹙眉,釋笑,瞬間吹走多摩川河上冷冽的風。


    女子掛掉手機,朝我走了過來,腳下的皮鞋踩在鐵橋路麵上,嘎達作響。


    而後,停在我身前一米半,陌生人間恰當的距離。


    “張在宥?”她問道,口音有點拗口,一聽就不是中國人。


    “對,”我趕忙挺了挺身子,“你是?”


    “會日語麽?”她用日語問道,比中文要順暢許多。


    “不太會。”我猜測道。


    她微微一愣,點了點頭,用中文說道:“我日文名叫千野裕子,是藤原愛的好朋友,”隨即擺頭看了看四周來往的路人,“我們上車說吧。”


    。藤原愛是我的表姐,雖然說是姐姐但也僅僅比我大兩個半月,性格刁蠻,每次見麵都少不了奚落刁難我。


    我打開副駕駛車門準備鑽進去,看到有位專業司機坐在裏麵,趕忙打開後車廂鑽進去。


    那女生倒不以為意,跟我一同上了後車廂,還特意朝我微笑頷首示意道:“藤原一家今天出去旅遊了,飛機晚點所以要晚上才能回來,藤原愛媽媽打電話讓我關照下你,我們倆家從小就很要好,所以我也會一點點中文。”她在很努力的發音,禮貌中帶著一種羞澀,可愛極了。


    千野裕子,好聽又好看的姓名


    “還要你來接我,真是太麻煩你了。”我感激道,不由看向她坐下後露出的光滑小腿,想這日本女生真的是不怕冷,這麽冷的天還光著腿,秋褲都不穿?不過這皮膚也太好了吧,跟酸奶似的。


    “不會,我很喜歡中國。”她雙手握住放在胸前說,“我小時候還去過你們的長城,太壯觀了。”正說話間,電話響起,沒一會掛掉電話後,轉頭對我說,“藤原愛一會就回家了,我們也應該差不多可以到。”


    機場距離姑姑家所在的世田穀區有段距離,行車大概要一個多小時。


    汽車行駛進一座日式庭院別墅內,看來姑姑家又換房子了,記得前兩年來的時候,隻是普通別墅,現在換成了典型的日式古建築,院子裏零星幾個鬆柏加用白砂石鋪就而成的日式枯山水,顯得格外有意境。


    日式古庭院跟中式古庭院有很大區別,日式庭院沒有水,用白色砂石代替,而中國都會用真水。


    下車後,千野裕子示意我進屋。


    “姑姑。”我還沒進門就叫道。


    “嘩”一聲,推拉門開啟,姑姑小跑出來一把抓住我手歡喜道:“在宥!哎呀呀,可擔心死姑姑了,你看這事弄得太那啥了,本來要去接你的,但是北海道那邊的飛機晚點了,可把我急壞了,這才叫裕子去接的你。”轉頭看向裕子,“太謝謝你了,裕子。”


    千野裕子也隻是抿嘴羞澀地笑了笑,搖頭說:“阿姨您太客氣來,能幫到您我也很高興。”


    進屋後,看到胖胖的姑父端坐在客廳裏,盤坐的那種,看我進屋,隻是頷首微笑,伸手示意我到他旁邊坐下,日本禮儀我懂一些,但跪坐真的是很不舒服。記得第一次見姑父還被他訓斥了幾句。


    “在宥君今天來,卻沒有親自去接你,真是太失禮了,還請見諒。”姑父說道,中文水平還是那麽蹩腳。


    “哦,沒有沒有,是我打擾您了。”


    “你的房間你姑姑都收拾妥當了,一會讓小愛領你看一下,如果對學習有什麽吃力的地方,也可以向小愛,”姑父指了指坐在身側的一個漂亮帶有點不羈的女生,手指一頓轉又指向千野裕子,“不,可以向裕子多多請教。小愛學習太糟糕了。”


    “爸爸!”藤原愛鼓著腮幫子,氣道:“也沒有那麽差勁好麽。”


    姑父抬頭看向我,聽到姐姐藤原愛撒嬌,肥貓般的臉上立馬咧開一個大笑,從桌子下麵抽出一個文件夾,揚著眉毛笑道:“這是你的入學資料,準備先讓你念一念語言預科,剛好和小愛一個班級可以相互幫助。”


    “謝謝姑父了,這一年恐怕要打擾您了,這是爺爺托我送給您的,還請收下。”我從包裏拿出一個小盒子,是爺爺珍藏多年的茶具,雖然不比我們家那個祖傳的青瓷茶杯,但也很珍貴。


    看著眼前的茶杯,想著這世上大概隻有爺爺一個人是愛我的。


    “還要老人家如此破費,這怎麽好呢。”姑父雙手接過去,姑父也是個愛茶之人,接著高興道:“你在這就當自己的家,你旅途應該累了,早些休息吧,入學檔案自己好好看,還有你的日本名字叫藤原在宥,你要有別的想法,也可以改一下。”


    “不,不,挺好的。”


    千野裕子留下來吃完晚飯就回家去了。


    晚飯後,藤原愛走到我身邊,抱胸上下打量著我,甚至用鼻子嗅了嗅,拿手在鼻邊扇了扇風,“鄉巴佬。”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普通白色球鞋,爸爸以前的休閑長褲,還有為了來日本特意買了一件運動夾克棉服。我對穿著向來無所謂,而且這兩年父母鬧矛盾我也沒好意思要過東西。


    再看藤原愛,一身上檔次的藍色毛絨坎肩,淺色百褶群和長筒襪。


    “這就是你的臥室,不過,我警告你,你的活動範圍隻有這間屋子和客廳還有廁所,除了這些之外,其餘地方你要去的話,我會讓浩二(石阪浩二,家裏傭人管家)把你像狗一樣拎出去的。”


    看到這種公主癌晚期,又自大無知的姐姐,我下意識用方言說了句:“朝巴(傻瓜)。”


    “你說什麽?”


    “阿裏嘎多!(謝謝)”我大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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