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沒亮,


    天沒亮,


    天還沒亮,


    老十三從床上一扭一扭的坐了起來,伸手在床邊的桌子上摸索著,


    “呼~”


    桌子上的油燈被火折子點燃,暖黃色的光芒瞬間彌漫了整間屋子,房間裏的一切變得清晰,


    泥牆,紙窗,一張矮木桌上麵放著一個還沒洗的碗,一張床上單薄的被子裹著個老十三。


    老十三在床上坐了幾秒,扯開被子,搖搖晃晃的下了床,拖拉著草鞋走到泥牆邊,掀開紙窗,伸頭看了一眼,


    “今兒這夜,怎麽這麽長?”


    “呦嗬?流星?”老十三的瞳孔中有一道璀璨星光劃過,


    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光從黑色的天穹劃過,繼而泯滅。


    老十三搖頭晃腦的離開了窗戶,嘴裏猶自嘟囔著,


    “又死一個……”


    老十三不知道的是,在他關上窗戶轉身的瞬間,有萬千星光從天穹滑落,星光撕破黑暗的天幕帶給這世間如火的光,隻是這光瞬息而逝,


    在黑色的天幕之中,全部泯滅!


    ……


    “這是第幾個了?”銀輝一般的女神從月光中走出,金色的宮殿裏瞬間鋪上一層清冷的光,柔和了很多。


    “什麽第幾個了?”滿頭金發的男子從王座上抬頭,站了起來,走了台階,


    “我的意思是,神國的神,死了幾個。”如月光一般的女子輕聲開口,


    “死了幾個?”王座上走下的男子似是自嘲,他走到女子近處,停了停,緩緩開口,


    “月神,你是不是想問還剩幾個?”


    “哦?原來神王也知道這個神國已經沒多少神了,”銀發的月神語氣裏滿是嘲諷,她抬頭,直直的盯著金發男子的瞳孔,


    “那你這個神王為什麽依然躲在自己的宮殿裏?你在害怕什麽?”


    “他們若都死了,你還能當那高高在上的王?”


    月神的話語尖銳,隻是被她稱作神王的男子依舊平靜,他的眼睛沒有浮現半縷波瀾,


    金色的神王轉身,走回了自己的王座,他看著麵前死死盯著自己的月神,沉默了一會,再開口時聲音帶著些幹澀,


    “他們若成功了,我自會向天下請罪,”


    “他們若失敗了……”神王停頓了一下,


    “我這陽神殿,便是眾神最後的庇護。”


    “嗬……”月神的聲音裏滿是嘲諷,


    “說的這麽冠冕堂皇,你不就是要躲起來嗎?”


    ……


    天沒亮,


    天沒亮,


    天依然沒亮,


    躺在土丘上的黃野覺得這天可能不會亮了,


    今天不會,明天不會,以後都不會。


    那片不知何處而來的暗已經吞沒了天上所有的神殿——當然,也許有的神殿是主動落下的。


    神國的陽神也久久不出,


    這個天穹沒有了眾神殿所化作的星,也沒了陽神殿所化的太陽,這世界一片黑暗。


    事實上黃野也是神,正經的,有神位的神。隻是……他沒有信徒,因為當他成神的時候,這個世界的信徒早已經被瓜分殆盡,


    天上的眾神不會隨便讓什麽毛頭小神進入自己的神國,所以黃野連偷信徒的機會都沒有,他隻能終日流浪在野外毫無人煙的地方,


    久而久之,黃野戲謔的稱自己為野神——野外的神。


    沒有信徒自然沒有信仰,沒有信仰自然也沒有神殿,沒有神殿便上不了天穹上的神國,


    黃野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沒有神殿沒入神國的神——這在之前一直是他耿耿於懷的,


    而現在,在無邊無際的暗降臨的第三百六十五天,在它吞沒了神國所有的神殿之後,黃野突然前所未有的慶幸,他沒有神殿,自然也免了被吞沒的命運,


    而那些被吞沒的神殿,神殿從高高的天穹滑落的瞬間,神殿的主人自然也免不了被踹下神壇的命運——也許會死,也許不會。


    誰關心呢?


    黃野從土丘上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他前麵躺在土丘上想了這麽多僅僅是因為無聊——自他成神以來,一直如此,當孤獨成為常態,可用無聊代之。


    我不孤獨,隻是無聊。


    這陽星升或不升,這天亮或不亮,跟他一個連信徒都沒有的人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他轉頭四望,天地一片烏漆嘛黑,而突然烏漆嘛黑的天地中有著淩亂的火光閃爍,伴隨著一兩聲驚慌失措的呼喊,


    黃野精神一震,一步邁出,便到了不遠處的火光閃爍之地。


    兩個男的,一個女的,還有一隻——怪物?


    中年男人不斷揮舞著手中的火把,企圖用火光趕跑麵前這個不斷嘶吼的像老虎一樣的怪物,


    而在中年男人的背後,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孩子被婦人緊緊的抱著,兩人躲在後麵,微微的顫抖。


    中年男人所麵對的那隻怪物,渾身攜裹著黑色的霧氣,比一般老虎要大上一輪,更特別的是——它有兩個頭。


    左邊那個黃色的虎頭虎口大張犬牙呲起,有涎水順著毛發滴下,喉嚨裏不住的發出瘮人的嘶吼,右邊那個黑色虎頭則是毫無動靜,甚至連虎目都是閉著的。


    這怪物黃野見過幾次,他將之成為黃黑雙頭虎——言簡意賅,特征明顯,


    事實上自黑暗降臨以來,這片天地的很多野獸包括植物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異化,普通的動植物也變得凶險非常,


    就拿眼前的這頭黃黑雙頭虎來說,它之前還攻擊過黃野,不過黃野好歹是個神靈,就算沒有信徒,體內誕生不出神力無法對黃黑雙頭虎造成有效的物理性傷害,


    但跑還是能跑的——他在野外這麽多年了,一向跑得快。


    與此同時,與中年男人對峙的黃黑雙頭虎終於忍不住那股嗜血之意,前爪在地上扒了兩下,彎曲,發力,


    整個虎軀高高的躍起,帶著一股腥風,朝著不遠處的中年男子狠狠地撲下。


    拿著火把的中年男子看著撲來的黃黑雙頭虎,絲毫不退,他用餘光撇了撇身後的妻子和兒子,


    上前一步,高舉火把,迎了上去,


    黃黑雙頭虎看著不進反退的中年男子,微微傾斜,避開了中年男人揮舞的火把,雙方交錯而過,


    中年男人剛想轉身去保護自己的妻子和兒子,卻不料腰腹處突然一股巨力傳來,整個人從腰腹處被這股巨力撕成兩半,


    有血雨灑落,中年男人落在黃野不遠處,他嘴角咳血,彌留之際,目光觸及到黃野的一瞬間,瞳孔中閃過一縷光,


    “求……求……你……”隻是這句話還來不及說完,瞳孔便暗淡了下去——他死了,眼睛還睜著,裏麵是哀求。


    而這時,黃黑雙頭虎緩緩落地,收回自己的鋼鐵一樣的尾巴,剛才它就是用這根尾巴將中年男子殺死的。


    它緩緩的繞著不斷發抖的婦人和孩子遊走,似是知道眼前這兩人對它造不成任何的威脅,此時它反而不急了。


    看著不斷逼近的怪物,婦人強忍心頭的恐懼站了起來,拿著手裏放著衣物的包裹擋在身前,她用身子擋在了自己的孩子麵前,


    黃黑雙頭虎咆哮一聲,猛的朝著婦人撲去,婦人驟然一個踉蹌坐在地上,黃黑雙頭虎從婦人的頭頂越過,


    婦人的兒子在關鍵時刻拉了自己的母親一下,坐在地上的婦人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想繼續擋在自己孩子的前麵,


    而那個年幼的少年卻比自己的母親先起來,他擋在母親與黃黑雙頭虎之間,手裏握著一把小刀——這是他平日用來削筆的。


    兩人起來的空隙,黃黑雙頭虎早已經落到地上,它發出嗜血的咆哮,繼而又一次朝著年幼的少年撲了過來,


    少年舉起了自己的小刀,和自己父親舉起火把是一個姿勢,他似乎能預料到自己下一秒就會被撕成碎片,可他不能後退,


    父親說過,要保護好媽媽。


    就在黃黑雙頭虎那血色的虎口即將撕裂少年的瞬間,有赤色的光芒劃過,瞬間撞在黃黑雙頭虎黃色的虎頭上,虎軀被撞的偏離,擦著少年的麵頰砸落在地上,


    黃野心想:你是我成神這麽多年第一次求我的人,那麽,如你所願!


    他雖然沒有神力無法對黃黑雙頭虎造成實質性的物理傷害,但真要豁的出去,神魂對神魂嘛!


    他好歹是個神,神魂之力總不至於拚不過一個畜生吧?


    黃野整個人化作一道赤色的流光鑽進了黃黑雙頭虎那黃色的虎頭,果然如他所料,


    這畜生雖然成了精,腦袋裏卻還是一片漿糊,除了嗜血的殺意什麽都沒有,黃野輕而易舉的摧毀了這黃黑雙頭虎的神魂,繼而又化作赤色的流光鑽了出來。


    黃野站在地上,麵前是劫後餘生不斷磕頭感謝的婦人,以及婦人的兒子。


    婦人一邊跪謝,一邊聲淚俱下,


    “好人啊,您可真是個大善人啊!您救了我們娘倆的命,真是個大好人啊!”


    黃野看著不斷磕頭跪謝的兩人有些無奈,他之前嚐試不讓他們跪下,但他硬是托不起來這兩人,也就任由他們去了,


    等這婦人和她兒子緩緩,也就好了。


    黃野現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這兩人,能否成為自己的信徒呢?如果能的話……我豈不是直接走向人生巔峰?


    黃野低頭,他覺得此事可行,


    隻是當他的目光觸及到跪著的婦人時,那婦人眼睛裏卻不是感激,而是——恐懼!


    她在害怕我?


    黃野皺眉,


    不對!


    黃野猛的轉身,一個碩大的黑色虎頭擠滿了他的視野,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


    一口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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