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這偌大的江湖之中,再無一個有膽識有膽量的英雄好漢麽?”見四下無人上前應戰,那沈念星如此說道。帶著幾分輕蔑,也帶著幾分玩味。她未曾想到這些平日裏飛揚跋扈,自詡名門正派的各路“英雄”此時此刻都甘願做了縮頭烏龜,令她頗為失望。在沈念星看來,比武輸陣,武藝不精並不丟人,但若是連站出來的膽量都沒有,真是將所謂“江湖人”的臉麵都丟盡了。


    葉藏聞言也不得不上前圓場道:“沈姑娘劍法超群,難有敵手,看來這次英雄大會的結果,已經一目了然了。”可沈念星卻微笑著搖了搖頭道:“此言差矣,葉老莊主。夫英雄者,非是須得武功蓋世,但求氣幹雲霄,傲視天地。人不可有傲慢,但不可無傲骨。若是連站出來的膽量都沒有,便枉稱英雄二字。”


    說罷,葉藏與周圍的一眾江湖人皆是默不作聲,麵麵相覷,不知該說些甚麽。眼看著這一幕的沈念星失望透頂,長歎一聲,終是拱手對眾人拜道:“諸位江湖同道,小女子才疏學淺,武藝稀鬆,無才無德,此次前來並非是為了爭奪武林盟主,義軍魁首之位。但不想僥幸取勝後,竟無一位英雄再來與我交手,那小女子寧願不要這份榮譽,這便告辭,請諸位另請高明!”


    話音剛落,那沈念星果然不在意自己已然取勝,拂袖便要離開,怎奈還未走出幾步,不遠處那坐在末位的令狐厭便站起身來說道:“沈姑娘留步!在下願會一會你,一決勝負,不知尊意如何?”眾人的目光一瞬間盡皆向那令狐厭拋去,下一刻便爆發出一陣陣難以消散的哄笑。原來大多數人都認為,就連全力以赴的邱洪鳴都不是這沈念星的對手,如今這年紀輕輕的令狐厭卻主動站出身來,簡直是螳臂當車,以卵擊石,自尋死路。


    可沈念星卻十分驚喜,盡管她並不認識這位擋住自己去路的年輕人,但她仍表達了自己最大的敬意:“不知閣下尊姓大名,何門何派?”令狐厭如實回答道:“在下是天王教教主,令狐厭。”此言一出,其他人皆是不屑一顧的冷哼一聲,嗤之以鼻,仍有些看不起那令狐厭,可沈念星卻沒有任何的意外與驚訝,反倒側身讓開位置,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人便在眾人目光的擁簇之下,緩步回到那擂台之上,互相抱拳行禮。沈念星更是頗為欣慰的笑道:“未曾想到那些自詡一代宗師的老家夥們做了縮頭烏龜,你這年輕人卻敢站出身來。真不愧是英雄出少年。”令狐厭難得被人調侃,自然也不會認輸,故而抱拳還禮道:“沈姑娘說笑了,看相貌想必沈姑娘也不比我年長到哪去。”


    “好厲害的一張嘴。不知你武藝如何?”沈念星對此人的興趣愈發濃厚。令狐厭則答曰:“試一試便知!”說罷,兩人不再多言,而是將目光拋向葉藏。葉藏當即宣布道:“這一場,乃是氤氳山莊的沈念星姑娘,對陣天王教教主,令狐厭!比武開始!”話音剛落,那令狐厭不敢怠慢,他自知自己不是沈念星的對手,也知道想要得到《廣武遺誌》並為自己的義父令狐絕報仇雪恨,唯有智取,不能強攻。而他此次站出身來與沈念星比武,也隻是偶然的決定,隻因咽不下胸中這口惡氣。


    飛身而起,若蒼鷹振翅,令狐厭自詡輕功絕倫,無人可比,自然是要將自己的優勢發揮到最大,殘影連連,腳步騰挪,那令狐厭就好似白晝裏的一顆漆黑流星,直奔那沈念星而去,手中追魚劍也應聲出鞘,先是將劍鞘擲出,吸引那沈念星的注意力,隨後又一劍刺出,直取要害!可那沈念星是何許人也,自然能看破這令狐厭的小小心思,輕挑劍尖,便撥開那陰麵飛來的劍鞘,這才撞見那追魚劍刺來,不慌不忙,向後一仰,便下腰躲過那一劍,順勢踢出左腳,正踏中那從自己身上平貼飛過的令狐厭的小腹。


    令狐厭大驚失色,空翻數個筋鬥才落下身來,又轉身蓄勢劈出一劍,卻被那沈念星橫劍擋住。寒光迸射,冷刃相拒,沈念星反手按住劍柄,將那追魚劍向下一壓,便蓋住令狐厭的手腕,令狐厭卻甩手劈下一掌,趁那沈念星躲閃的功夫便抽出寶劍,連連刺出。奈何他淩厲的劍招卻被沈念星不費吹灰之力,一一撥開化解,令狐厭自知難以取勝,便轉動那劍柄處的機關,劍身的暗鋒當即打開,登時飛出無數道銀針,密密麻麻,好似狂蜂飛雨。


    圍觀者都倒吸一口涼氣,有些人說令狐厭無恥下流,竟不惜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段,但有些人卻認為這沈念星武功雖高,但自幼生長在那氤氳山莊之中,未必見過這等手段,故而也想看看如此囂張的沈念星吃癟的模樣。果不其然,二人的距離太近,令狐厭的動作太快,那飛針眨眼間已到眼前,根本不給沈念星留有任何的反應餘地。但即便如此,那沈念星還是快步朝身後褪去,左腳一跺,飛身而起,極快的旋轉起來,那雙劍貼著腰間也旋轉起來,將那密密麻麻的銀針盡皆挑開,叮叮當當,不絕於耳,那被挑飛的銀針,則是朝著四麵八方飛去,周遭的江湖人忙躲閃後退,避免被二人波及。


    劍尖在身下一跳,轉身輕盈落地,沈念星指尖也夾著幾根銀針,丟在身前,笑著對那滿頭大汗的令狐厭笑道:“原來你還藏著這一手!看來我真是小看你了。”可令狐厭卻抿著雙唇,一言不發,下一刻便箭步上前,將追魚劍橫在身前,便朝著那沈念星的胸膛劈去,沈念星隻將雙劍立在身前便將其擋住,先是擋住其進攻的勢頭,複又向令狐厭方向壓去。


    不想這其實是那令狐厭故意而為之,為的便是趁此機會靠近沈念星,在此千鈞一發之際,那令狐厭的左手便摸上那劍柄處的機關,但見眼前寒光閃過,那令狐厭噌的抽出那機關中隱藏的魚鱗短劍,反手便朝沈念星脖頸處抹去。沈念星大驚失色,忙將頭向後仰去,向後空翻幾個筋鬥,想要與令狐厭分開距離,不想那令狐厭窮追不舍,步步緊逼,好似一條毒蛇,咬住了手腕便不再鬆口。


    令狐厭發了瘋似地揮動著手中的魚鱗短劍與追魚劍,而沈念星卻不緊不慢的徐徐後退,左躲右閃,一一避開那些進攻,忽見令狐厭招式散漫,逐漸氣力不支,看準機會便抬手出劍,鬆止劍點中短劍劍萼處,向上一挑便將其打飛,後又一個轉身,騰空而起,連出數腳,皆踢在那令狐厭的肩頭,令狐厭連中數招,慌忙橫起追魚劍,擋在胸前,去抵擋那沈念星的進攻,不想沈念星卻一劍斜劈,一劍直下,令狐厭隻得抬劍去迎,不想沈念星又墜下身形,飛起一腳,踢中令狐厭胸膛,將其踢翻在地,咳嗽不止。


    周圍圍觀的江湖中人見狀皆哄笑起來,他們放肆的嘲笑著那令狐厭的狼狽與低落,似乎忘卻了自己連上前切磋的膽量都不曾擁有。見他們如此囂張狂妄,沈念星也看不下去,便環顧四周,橫眉怒目,冷笑一聲,朗聲說道:“嗬,再怎麽樣,也比某些連站出來的勇氣都沒有的人,要好得多呀!”眾人聞言,麵麵相覷,皆自慚形穢,笑聲故而消散。


    而令狐厭還未回過神來,肩頭脖頸旁便多出一道寒光,沈念星將雙劍搭在令狐厭的肩上,沒有絲毫的怨氣與憤怒,反倒微笑著說道:“你有些小聰明,但卻沒能用在正途上。若是日後能走上正道,想必大有一番作為。”說罷,收劍入鞘,後退三步,抱拳拱手。令狐厭手腳並用,倉皇爬起身來,許久才站穩腳跟,狼狽的還禮道:“多謝手下留情。”


    說罷,灰頭土臉的令狐厭便退回原位。此時再看那沈念星,意氣風發,滿麵吹風,好似有甚麽事值得歡喜一般,其實在她看來,隻要是有人能站出身來,即便是像令狐厭這般,倒也不虛此行。“此一場,氤氳山莊,沈姑娘勝!不知哪一位英雄還敢上前挑戰?”話音剛落,眾人皆按兵不動,隻是彼此用眼神試探底氣。不想那葉藏身後竟起了動靜:“我想去試一試。”葉藏驚訝的轉過頭去,隻見那尹溫烈緊了緊手中亂雪槍,極為嚴肅的說道,似乎不像是在玩笑調侃。


    “溫烈,茲事體大,切莫玩笑。”葉藏隻當他是在開玩笑,有些難以置信的模樣,驚詫的說道。可尹溫烈卻微微一笑,搖頭說道:“不,義父,我不是玩笑。我是真的想上前與這位沈姑娘切磋一番武藝,不論結果如何,但求心安。至少,我也為此努力過。”可身旁的葉居霜聞言,竟有些無措,心急如焚,忙勸阻道:“尹大哥某要冒險!此事非同小可。這位沈姑娘劍法超群,武功蓋世,想來那邱洪鳴掌門都不是她的對手,你隻是......隻是,隻是半路出家,剛開始練武沒多久,如何能與她交手呀!”


    葉居霜本還想著顧及那尹溫烈的臉麵,但轉念一想,若是稍有不慎,出了差池,便很可能因此受傷。她不願見到尹溫烈如此,故而苦心勸阻。奈何那尹溫烈心意已決,此事似乎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葉居霜左思右想,實在不願對他如何,故而也隻得作罷。葉藏也頗為無奈,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見狀也隻得歎息說道:“罷了罷了。既然你願意去,那就去罷。免得心裏留得遺憾。想來這位沈姑娘武功雖高,但極有分寸,若是不招惹她,她也不會對你如何。切記,比武切磋,點到為止。”尹溫烈聞言大喜,忙行禮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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