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狄挽鳳並不回答,那賢臨王便探出頭來,望了一眼那車駕之後的情形,誰知當他看清眼前的一切之時,登時變了臉色,目瞪口呆,臉色煞白,不知該說些甚麽。直到一支羽箭徑直朝他飛來,賢臨王這才驚醒,回過神來,慌忙躲閃,而那羽箭則是釘在那車沿之上。僥幸逃過一劫的賢臨王驚魂未定,良久才逐漸平靜下來。


    洪文帝忙問起發生了何事,賢臨王趕忙說道:“大事不好了陛下!北軍,北軍追上來了!”聞聽此言,洪文帝仿佛被抽幹了氣力一般,無力的跌坐在一旁,目瞪口呆,目光呆滯。他早已料到會有如此結果,卻不想那北軍放棄了攻城,直奔他而來,目的十分明確。洪文帝未曾想到北軍來的如此之快,慌亂之下,他忽然將那身旁的賢臨王踹下車駕。


    那雲裏霧裏,滿頭霧水的賢臨王就這樣被踢下了車,巨大的衝擊力讓他順著那土坡滾出了數十丈遠,最終昏死在一塊巨石旁,雖說如此,但他也因此僥幸逃過那北軍騎兵的追趕。而那天子車架還在繼續向前,奈何速度卻越來越慢。北軍戰馬的嘶鳴聲與士卒的口哨聲叫喊聲回蕩在耳畔,那精神緊繃的狄挽鳳已然開始麻木,但僵硬的身體還在驅使著他不斷向前。


    忽聞一聲轟響,天子欒駕的車軸竟然崩斷,馬車當即崩潰,向前飛去,那車駕之內的小皇帝東撞西頂,直撞得遍體鱗傷,口吐鮮血。而那駕車的狄挽鳳則也飛出數丈,還被那斷裂的馬車壓住雙腿,痛苦不已,動彈不得。趁此機會,那北軍的騎兵便趕上前來,將那狄挽鳳團團圍在當中。癱倒在地的狄挽鳳,吃力的睜開雙眼,想要看清眼前景象,奈何卻被那馬蹄揚起的煙塵遮蔽了視線。


    薑國的三萬老弱殘兵,逃的逃,死的死,還有人被抓了俘虜,一時間灰飛煙滅,不戰自亂,不堪一擊。而那打頭的騎兵已然趕上那殘損的車駕。北軍的口哨聲與嬉笑聲就在身前,曾今那不可一世、一手遮天的狄挽鳳最終卻落到如此地步。且看那北軍士卒翻身下馬,用手中明晃晃的彎刀挑起那灰頭土臉的狄挽鳳的下把,笑著說道:“看他這副模樣,應該是個大官兒。”身旁同伴遂說道:“問問他便知。”


    “喂,你可是薑國朝中的大官麽?”那北軍士卒凶神惡煞的模樣。驚恐萬狀的狄挽鳳卻連連擺手,抱住腦袋求饒道:“我不是我不是......別殺我,別殺我......”可那些士卒卻不肯相信,為首的那個又摸了摸手中彎刀那寒氣逼人的刀刃,瞪了一眼狄挽鳳,陰沉著臉,居高臨下,氣勢洶洶的說道:“看你這副打扮,又在薑國的軍陣之中駕車。這偌大的行軍隊列就你這一輛車,你還敢說你不是薑國大官!從速招來,但有半句假話,定叫你腦袋搬家!”


    此言一出,嚇得那狄挽鳳抖似篩糠,臉色煞白,幾乎要哭出聲來,隻得如實說道:“我是官兒,不是大官......我就是一趕車的......”那一圈圍住他的北族將士聞言竟笑出聲來,為了戲耍他,有幾個大膽之人便解開褲帶,隻見那冒著熱氣兒的黃湯從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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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腿當間落下,正澆在那狄挽鳳的腦袋上,當那黃湯順著狄挽鳳的臉頰流過,將滿臉塵土衝刷殆盡之時,他痛哭流涕,悔恨不已。不顧他並非是為了之前的所作所為而悔恨,而是為了自己沒能早些離開承天府而後悔。


    “給你一個機會,告訴我們小皇帝在哪,便可饒你不死!”為首的北族士卒笑著問道。那狄挽鳳聞言,得知自己可以保住性命以後,便毫不猶豫的抬起手來,顫顫巍巍的指向了那不遠處斜插在一旁的下半截馬車。那些北軍士卒當即上前將那馬車抬起,果然在其中發現了昏死過去,遍體鱗傷,極為虛弱的洪文小皇帝。便招手示意那還在狄挽鳳身旁站著的小頭領,告知他狄挽鳳並未有說謊。


    那小頭領大喜,但還是抽出腰間短刀往身下一紮,那曾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狄挽鳳使盡了全身氣力望了一眼那插在胸口的短刀,無力的張開嘴巴,似乎是想要呼救,或許又是想詢問那北軍士卒為何出爾反爾,但除了一陣極為虛弱的低吼,便再發不出其他任何聲音。兩眼一瞪,胸口鮮血汩汩湧出,那狄挽鳳終於咽了氣,卻是死不瞑目,倒在那血泊之中,極為狼狽。


    再看那一眾北軍士卒,將小皇帝提在手中,正要結果了他的性命,不想卻被那小頭領攔住:“莫要害他性命!”“留著他還有何用?”眾人不解,故而問道。不想那小頭領卻說道:“兵魁有令,凡捉住薑國小皇帝,便可回轉請功,勿要傷他性命。兵魁大人另有打算。”眾人恍然大悟,自然不敢違抗兵魁之令,故而將那昏死過去的洪文帝搭在馬背之上,便撥馬回轉。狄挽鳳一死,陷害忠良的薑國禍害便不複存在。隻歎那聰穎明達的洪文小皇帝,若是放在太平盛世,或許能成為一代明君,奈何生逢亂世,又欲奸臣當道,抱負難以實現,社稷更難保存,這陰差陽錯之下,竟成了薑國曆史上,第一個做了俘虜的皇帝。


    且說那沈欽此時已然率領大軍來到那承天府南門城下,騎兵自然已去追趕,想來不時便會傳回消息,故而不必擔心。沈欽並不急著攻城,他在等待,等待前麵傳回的消息,在根據情況伺機而動。哨探來報,薑國的三萬老弱殘兵盡皆出城,隨駕南巡,方才已被北軍的輕騎兵一舉擊潰,俘虜士兵近萬人,斬殺數千,逃走萬餘人,繳獲糧草輜重無數。眾將聞言皆大喜,唯獨那沈欽不動聲色,不喜不悲,不卑不亢,隻是點了點頭,並未有多大的反應。


    眾將皆不解,雖說那三萬人的幾乎無有戰鬥力,但如此多的繳獲與斬殺卻不得不說是一場少見的大勝仗,眾將皆十分激動,唯獨那沈欽依舊麵無表情,似乎在等待些甚麽。果不其然,又是一批哨探前來回報,隻說是騎兵先鋒已然擒住那小皇帝,沈欽聞言心中狂喜,拍案而起,神采奕奕,當著眾人的麵便讚歎道:“好!命那捉住小皇帝的士卒將薑國皇帝送至本侯中軍大帳後,自去領黃金五百兩做獎賞,官升三級。待日後,本侯奏明我主,另有重賞!”


    那哨探領命而去,眾將亦從那從天而降的驚喜之中回過神來,紛紛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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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前恭祝那沈欽說道:“恭喜兵魁大人,賀喜兵魁大人,年紀輕輕便建立如此功業,擒住薑國小皇帝,如此大功,我主定然重賞!侯爺日後前途無量,天下定可大定。”奈何這些隻會行軍打仗,直來直往的將軍,對政治鬥爭,朝廷之內的黨羽內亂,勾心鬥角卻一無所知。他們天真的以為,身位東狄王親弟,王室宗親的沈欽自大破貪狼關外,又有連克一十三城,赤霞山大捷,計破南理城以及俘虜薑國皇帝等奇偉戰功,定會被東狄國主重賞提拔,前途無量。


    可殊不知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正所謂功高震主,身為東狄王親弟的沈欽本就位高權重,如今手握重兵的他又建立如此豐功偉業,東狄王又該如何封賞於他才算公平?莫不是要逼東狄王將王位讓出?如此一來,那沈欽便成了東狄王眼中最大的威脅。故而此時此刻,那從驚喜之中清醒過來的沈欽便長歎一聲,徐徐坐下,唉聲歎息,不斷搖頭,卻不肯說話。


    原來他心中早有對策,卻不肯明說,故意擺出這副模樣,所為的,正是要眾將上前主動發問,他好見機行事。果不其然,眾將見他心神不寧,憂心忡忡的模樣,與先前那歡喜非常的神情截然不同,十分詫異,故而問道:“先前繳獲輜重諸多,兵魁大人目光長遠,看不入眼。後又得以擒住薑國皇帝,如此天大的功勞,本該欣喜,為何兵魁大人卻是這副模樣。”


    聞聽此言,那沈欽忽然不顧尊嚴的放聲嚎哭起來,眾將見狀愕然,大為不解,手足無措,滿頭霧水的上前問道:“大人為何如此?”沈欽十分悲痛的長歎一聲,哭喪著臉說道:“諸位將軍,本侯大禍臨頭矣!”眾將聞言愈發困惑,全然不知沈欽為何如此,問其原由,沈欽遂回答道:“試問各位將軍,古往今來,哪有功高震主且能獨善其身之人?正所謂太平本是將軍定,哪有將軍見太平?我主雖是明理之君,奈何氣量狹窄,不能容人。我雖是其親眷,奈何也深受其害。如今我雖建立奇功,想來定然會遭他妒忌,或是他人陷害,隻怕已是命不久矣!”


    眾將聞言大驚,趕忙勸道:“兵魁大人足智多謀,想來定能化解此次危難!”沈欽見時機已到,當即將閑雜人等盡皆趕出大帳,同時吩咐那帳前看守的士兵,不得叫他人擅自靠近半步,隻說帳內在商議軍機大事,違者殺無赦。待諸事皆安排妥當,這沈欽的中軍大帳之中,便剩下七位自己最為信任且得力的心腹將軍。


    沈欽這才放心,竟緩步來到帳中,麵對著眾人悄然跪下。雖說這些都是他的心腹,但想要收攏人心隨他一起做大事,還是需要一些舉措。眾將見沈欽如此,受寵若驚,慌忙上前將他扶起:“侯爺真是折煞我也!”沈欽卻苦笑著說道:“諸位都是我沈欽的心腹重臣,如今沈欽已是命懸一線,生死難知,故而有些肺腑體己之言,想要與諸位說個清楚。還望諸位莫要見怪。”


    眾將當然慷慨接受,自然說道:“侯爺乃是兵魁,三軍統帥,有何要緊事吩咐我等去做便是。侯爺之令,我等必然遵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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