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欽便放開手腳,袒露真心道:“諸位雖說是來自漠北五族,或是不同的家鄉,卻是同舟共濟,一直到了今日。你們都是與薑國作戰數年甚至十餘年的老將,論資曆與經驗都要高我一頭。實話實說,我沈欽配不上這兵魁之位,也沒有能力領導你們。但大任在肩,不敢怠慢。繼任以來,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幸得諸位奮勇向前,一馬當先,才有了今日的功績。這並非是我沈欽一人所能為之,乃是諸位共同努力的結果。也正是因此,諸位都是我沈欽的老前輩,也都是我沈欽信任之人,今日之言,沈欽懇請諸位切莫泄露。稍有不慎,我便可能粉身碎骨,跌落萬劫不複之境地。諸位的一舉一動,或許也可置我於死地,故而須得小心謹慎,步步為營。”


    心思頗深的沈欽不知不覺將言語交談中的本侯盡皆換成了我,並且將自己的地位擺的極低,將所有的功勞都推給那些為他出生入死的將軍。這樣能給那些將軍,沈欽與他們之間並無多少身份差距的錯覺。但實際上,這一切不過都是沈欽為了達成目的所做的表演罷了。果不其然,那些心思單純的將軍大多上了鉤,當即表態道:“請侯爺放心。將心比心,侯爺信任我等,我等願以性命相報答。為將者,深知軍令如山。隻要侯爺下令,我等甘願為侯爺出生入死,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見眾將皆是如此,沈欽終於鬆了口氣,躬身一拜,極為誠懇的說道:“如今尚有一策,或可為之。若事成,則沈欽與諸位將軍共同富貴,坐享天下。若不成,皆死無葬身之地。不知諸位,是否敢從?若不敢,便請退出帳外,我沈欽絕不糾纏執著。”但在場的七位將軍,有六位當即起身拜道:“但請侯爺吩咐,我等願生死相隨。”那剩下的一位,原是牙門將軍尤不同,見其餘六人都已表態,他也極快起身,一同行禮。隻是卻是混在其中,並未表示自己的態度。


    沈欽看在眼裏,卻沒有點明,而是想等他真正露出馬腳之時再下手將其除掉。故而他先行說道:“直至今日,這薑國連同國都承天府在內的北方重鎮已然都落入我等之手。事到如今,若想保全性命,不被那嫉賢妒能的東狄王猜忌懷疑,甚至暗害而丟掉性命,唯有一法,或可行之。”沈欽不動聲色,輕描淡寫的便將自己將要麵對的危急,說的如同眾人共同承擔的危急一般。“甚麽辦法?”眾將一齊問道。


    “便是以承天府被基業,自立門戶,與那漠北五族分庭抗禮,對抗東狄王的同時,繼續南下,征討大薑餘孽。”沈欽極為平靜的說道。眾將聞言大驚失色,尤其是那躲在眾人身後的尤不同,麵如土色,如遭雷擊,幾乎站不住腳,眼神躲閃,惶恐不安,哪裏像個身經百戰的將軍。而此時正有人說道:“此乃謀反篡逆之大罪,若是泄露出去,隻怕性命難保。”


    沈欽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的確如此,所以今日之言,自入了你我耳中之後,千萬不得叫他人再知曉。”但那七人之中至少有三人乃是沈欽的忠實擁躉,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為首的將領直截了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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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道:“死又何懼?隻要侯爺一聲令下,縱然是死又有何妨?”沈欽卻輕笑一聲,搖了搖頭說道:“不,你們都是我的心腹,隻要你們不背叛我,我拚死也會保住你們。隻要按著我的計劃,想來一定會平安無數。”


    “請諸位試想一下,前任兵魁盧參戎,與薑國的鎮北將軍尹溫烈在貪狼關對峙十年,無有功勞也有苦勞,可結果呢?還是被那嫉賢妒能的東狄國主換掉,賦閑在家,碌碌無為。想來他隻能在家安享天倫,而再也見不到他日思夜想的沙場。可我們呢,我們還有機會,我們決不能坐視我們也落入這種地步,以至於最後身首異處,還渾然不知自己究竟錯在哪裏。我們唯一的錯,便是沒有及時做出行動。”


    “故而我請諸位,早做決斷。若是一步步按照我的設想來做,我們不僅能在一年之內,攻占薑國的所有土地,占為己有。並以此為基石,與那漠北五族相抗衡。請諸位這麽想,我們在前方陣地浴血拚殺,換來的榮華富貴,換來的江山社稷,是誰的?是我們的麽?不是!是那窩在大後方,夜夜笙歌的東狄王,被他們竊取去了!憑甚麽?憑甚麽!為甚麽我們要為他人做嫁衣,而不是為了我們自己?”


    “我們自己打下的江山,我們自己來做主。我們便是這片土地的主人。屆時以這中原闊土,物產之豐富,加上我們手中原有的五族重兵,一樣可以橫掃那些不堪一擊的皇親國戚,一樣可以一統天下,他們絕不是我們的對手。既然有更好的選擇,何樂而不為呢?”


    那沈欽說的慷慨激昂,有聲有色,在場的七人都被他所吸引,被他的言語所感染,殊不知那隻是沈欽的一麵之詞,沈欽自己也是既得利益者,也是皇親國戚。他所要的,不過是借助這群手裏有刀槍的將軍的力量,推翻那些可能對他造成威脅,以及可能會對他不利的人,從而自己掌控全部的權力。很顯然,他已然成功。眾將紛紛上前表示自己願意聽從沈欽的調遣。沈欽心中暗喜,卻裝作極為鎮定的模樣,便吩咐各位將軍早些回營中,整頓軍馬,待進了那承天府城後,再做商議。


    諸將便各自回應,唯有那牙門將軍尤不同,先是憂心忡忡的在營中轉了一轉,這才回到帳中,思索許久,隻覺此時不妥,未防招致殺身之禍,他便要寫下一封密書,上呈東狄王,想要將那沈欽自立門戶的消息傳回漠北,並期盼東狄王早做決斷,免得亂臣賊子謀朝篡位。吩咐帳前侍衛小心看守,自己則鑽入帳中,不想剛提筆寫了一陣,那帳門之外忽然一陣騷動。


    尤不同擱下毛筆,便想著出帳看個究竟,不想剛站起身來,便見那帳門被人挑開,麵無表情的沈欽帶著一群來勢洶洶,凶神惡煞的將軍闖了進來。尤不同驚慌失措之餘,下意識的瞥了一眼那身旁案上擺著的那份還未寫完的密書,卻來不及掩藏,剛想上前將那密書丟入火堆之中銷毀,不想卻被沈欽的近侍搶先一步奪下,轉身便呈與那沈欽。且說那沈欽將密書湊到眼前,隻瞥見一行:“逆賊沈欽,欲叛主而竊國,欲保身而自立。”便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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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密書丟在腳邊,負手而立,冷笑著對那尤不同說道:“做的好大事啊,尤將軍。方才在本侯的中軍大帳之時,你可不是這般嘴臉。”


    那尤不同見此事已然敗露,知曉自己必死無疑,索性放開手腳,大幹一場,若是能拉上幾個墊背的自是最好,故而他啐了口唾沫,當即回身,抽出那擺在銅案邊的佩劍,便衝向那沈欽:“亂臣賊子,納命來——”可雙拳難敵四手,且二人之間的距離稍遠,那尤不同的還未衝至沈欽身前,便被其身旁兩員手執長矛的近侍亂矛搠死。而身前卻還不夠解氣,緩步上前,望著那慘死且死不瞑目的尤不同的屍首冷笑道:“尤將軍,這下你能永遠為我保守秘密了......”


    說罷,沈欽複又轉過身來對近侍吩咐道:“傳令下去,將尤不同的屍首五馬分屍,罪名是,叛國求榮。”手下的人當即領命去做,而那沈欽則對那些此行跟來的將軍們說道:“金樽同汝飲,白刃不相饒。這便是背叛本侯的下場!”說罷,便快步回到了自己的中軍帳中。而此時,那北軍的騎兵先鋒已然將洪文小皇帝押回,沈欽當即請來隨軍郎中為其診治外傷,好生相待。而在極為悉心的照顧下,洪文小皇帝很快便蘇醒過來。


    而那沈欽則裹挾著那洪文小皇帝,將他帶到那承天府城樓之下,命人高聲呐喊。直到那城樓之上寥寥無幾的士兵望見北軍帶來的正是他們先前出城南巡的小皇帝,頓時萬念俱灰,心亂如麻,當即上報給守城的官員。而如今城內管事的官員極少,大多數人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留在城中,他們想的是,既然即將麵對死亡,那又何須再盡職盡責。可那吏部尚書王耕與宰輔曹庚聞訊趕來,一眼便認出果真是那洪文帝,大驚失色。


    一向膽小怕事的曹庚當即表示,要將城內僅剩下的數十名承天府府衙衙役及五百士兵派出,無論付出甚麽代價也要將洪文帝搶回。可那王耕卻極力反對,並說道:“如今這偌大的承天府城,能打仗的頂多六百來人!他們有數萬大軍,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糧草充足,我們如何應對?這承天府遲早要陷落,我們就是插翅也難飛。好死不如賴活,此時此刻,你還在乎那個小皇帝幹嘛?你此時開城門,不是要將這一城之人,盡皆送到那北族的屠刀之下麽?”


    不想那年事已高的一把將那王耕推開,啐了口唾沫,扯開嗓子厲聲痛罵道:“呸!亂臣賊子,狼子野心!就是因為你們這些人,才壞了我大薑大好的社稷,可憐江山盡入他人之手,當今聖上竟也成了俘虜,這是何等的恥辱!想我泱泱大國,竟落得如此下場......想來老夫二十從政,在朝堂之中摸爬滾打了五十年,今日實在無憂顏麵再活在世上!”


    說罷,他便回頭望了一眼那目瞪口呆的王耕,冷笑一聲,顫聲說道:“老朽已然要去向先帝謝罪,王大人,你好自為之罷......”說罷,那曹庚翻上城牆,便縱身躍下,宛若一片枯葉,即將葉落歸根。而那目睹此幕,驚慌失措的王耕慌忙上前,想要將其拉住,不想卻晚了一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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