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主流的幾個聲音就是:“咱,你監察司的人打人了,不賠禮道歉,還想抓人進牢房。人家何錯之有。”


    “就是就是,你們監察司,一個個沒膽的慫貨,不敢上擂台,就敢欺負我們這些普通人家。今天說什麽也不能就這麽放過你,非得等到那個蕭烏龜親自出來給我們道歉。”


    拽著何酋手臂的那四五個大漢,其中兩人,相視一眼,雙手猛的用力。


    隻聽哢哢兩聲,盡是直接將何酋的兩個膀子給卸脫臼了。


    何酋倒也硬氣,沒吭一聲。但臉上表情卻是白的嚇人,牙骨緊咬,頭發無風而動,雙目燃燒著熊熊怒火。明顯要動真火。


    抓住他臂膀的幾個漢子,想通過關節壓迫,讓何酋跪下來,竟然沒想到,對方這麽硬氣。


    不過他們見何酋要發火,不僅不害怕,反而有種壓抑不住的興奮。


    那幾個漢子,渾身都透著一股軍武之氣,都是入微境武者,何酋要真動手,隻怕會落入對方去圈套。


    葉朔來不及思量,立刻往人群中擠。


    “讓讓。”


    何酋見到葉朔也是一愣。


    葉朔對著何酋道:“別動真火,小心落入對方的圈套。”


    抓住何酋胳膊的一個方臉漢子道。


    “喂你小子是什麽人?什麽熱鬧也想往前湊。找抽是不是。”


    葉朔沒理他,看著那個倒在地上的潑皮道:“這件事是我們監察司理虧。”


    說完他掏出一袋銀子,扔給地上那個潑皮。


    接著又連連道歉。


    葉朔接著道:“好了監察司也道歉了,大夥散了吧。你們忙活這麽一場,不僅誤了事,什麽也沒賺到。熟虧?”


    躺在地上的潑皮抓著錢袋子正想說些什麽。


    葉朔臉一沉道:“你若不知好歹,不僅錢拿不到,還得去監察司大牢坐坐,可想清楚了。”


    潑皮愣了會兒,拍拍屁股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壯著膽子道:“別仗著你們是監察司的人,就是張狂跋扈,打了人還想一走了之。我告訴你們,大秦是講理的地方,秦人也不能任由你們欺辱。哼!”


    說完他一溜煙的鑽進人群中消失不見。


    周圍的人見此,對著葉朔和何酋指指點點人幾句,也都漸漸散去。


    何酋脫臼的兩條手臂,依舊被那五個壯漢拽著。


    葉朔看著他們道:“幾位,你們鬧也鬧了,人也走了,你們還有必要演下去嗎?”


    五個漢字相視一眼,鬆開了何酋的手臂,對著兩人往地上啐了口痰,揚長而去。


    葉朔瞧出何酋眼中的疑惑,一邊幫他接骨,一邊道:“剛才抓住你胳膊的幾人,都是軍方的人。若我所料不錯的話,你敢動手打人,軍方的人就會抓你。理由就是說你打了他們的人。一旦被他們弄到軍衙,後果不用我說也你知道。”


    何酋沒有說話,等葉朔將他右臂接好後,謝絕了葉朔的幫忙,自己用右手將左臂接好,隨後從地上撿起自己的劍。


    處理這種糾紛,本來葉朔也不擅長,但這些日子他為了破案,少不了和人打交道,人情練達了不少。


    最主要的還是何酋陷入對方圈套,他不去不行。


    “要不要喝兩杯?”葉朔道。


    “現在沒空,晚上,酣然居見。”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時間一晃到了晚上,中都多酒肆,有的取名普通如常,興隆,好喝等。也有一些高雅的酒肆。酣然居,醉仙樓等。


    當然,高檔的酒肆消費自然也不便宜。


    他對何酋了解的不多,但以監察司行走的薪俸,在酣然居消費明顯有些吃力。


    葉朔無暇多想,看著麵前燈火通明,裝飾典雅又別具一格的酒樓,抬步走了上去。


    二樓,靠窗的位置,何酋麵前擺了一壇酒,兀自喝著。


    “這個地方消費可不少。”葉朔坐下後道。


    何酋道:“不用我出錢。”


    “難怪你會約我在此見麵。”


    “這酒樓是張司徒的產業。”


    葉朔腦海裏瞬間浮現,行走招募上,那個陰鷙男子。


    “那你運氣當真是好,不像我,吃飯還得自己掏銀子。”


    何酋給葉朔倒了一碗酒:“正宗女兒紅。我每次隻能免單一壇。”


    “謝了。”葉朔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這酒當真和常來酒館的酒區別甚大,入口如飲甘泉,不拉嗓子,且芳香撲鼻。


    不過他自小在拒馬鎮喝慣了劣質燒刀子,有來中都喝了不少高粱燒,這酒口感是美,卻總覺少了些味道。


    “你來找我,不單單是為了喝酒吧!”何酋道。


    葉朔道:“我聽說,你前些日子,和軍方一人動過手。”


    “嗯。”何酋似乎想到什麽,麵色極不自然。


    “聽說那人隻是一個入微境中期的武者,才調來中都?”


    何酋點點頭。


    葉朔也頗為驚訝:“我一直以為,這些隻是謠言,沒想到竟然是真的。傳言中,你輸了?”


    “輸了。”


    何酋一臉鬱悶,猛喝了一口酒,身子往後一靠,窩在椅子上。


    顯然,那一場比鬥,對他打擊很大。


    相比起來,葉朔更是駭然,他雖然沒見過何酋真正出手,但吳陽畏他如鼠,且吳陽本就是同境界的實戰能力拍在中上遊的武者。可以想見何酋在同境界中的實戰能力,是何等強悍。


    以他的身手,在同境界武者中絕對是其中的佼佼者。


    而他現在已經是入微後期的境界,卻輸給了軍方一個入微中期的武者。當真是不可思議。


    以何酋是實力,在同境界入微後期的武者裏麵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這點從他行走招募武校全勝就能看出。


    在葉朔的了解裏,何酋一直是驕傲而冷淡的,在無名教,除了顧驚夢,他幾乎不甩任何人。


    如今他的驕傲,似乎一去不複返。


    何酋道:“看來你知道了。”


    “知道,他為我而來。”葉朔道:“軍方這次擺下生死擂台,欲除我而後快,果然下足了功夫。”


    “監察司不是打算做縮頭烏龜嗎?你又何必擔心。”


    何酋言語中,有些不賴,又有些輕蔑。明顯是反諷。


    這些日子,監察司不論是司徒,還是行走,上下都憋了一肚子氣。


    而葉朔又何嚐不是。但蕭令已經定調應對策略,他們這些人也隻能忍著。


    葉朔沉默了會兒,道:“沒人喜歡忍氣吞聲。監察司認慫,現在外麵傳言,這次軍方執意挑戰方元緯和鬱泰等四人,是有別的目的,我想監察司上麵的人也明白。”


    何酋往嘴裏灌了一口酒道:“若不是答應過殿主,這地方我早不想呆了。”


    葉朔沒說話,氣氛有些沉悶。


    何酋道:“你是軍方必殺的目標,就算監察司定調不能衝動。他們也會想方設法逼你上擂。贏我的那人,估計就是你這次的對手。他年紀不大,光頭,頭上還有戒疤,似乎是佛門棄子。刀法詭異邪門。但凡是殺過人的,身上都會帶著殺氣。我就是這樣,但他身上的殺氣比我更濃,我懷疑他殺人不下百餘。”


    葉朔道:“佛門弟子,卻有如此殺性,當真罕見。難怪他會投身軍方。”


    何酋道:“我看過你出手,大體和我差不多。我在他手上隻能走三十餘合,你不是他對手。”


    “該來的總要來,想逃避也逃不掉。”葉朔道:“自從進入獅子巷那一刻起,我的命運已經注定。”


    “怕嗎?”何酋問道。


    “怕。”葉朔道。


    何酋忽而苦笑兩聲:“我以為你會說,大秦武者,當奮勇爭先,當曆盡生死,死在決鬥中是武者至高無上的榮耀,之類的話。沒想到你直接脫口而出一個怕字。”


    “見笑。”葉朔道。


    “確實,你這話,若是旁人,隻怕會將一個膽小懦弱的帽子,扣在你頭上。但我知道你不是膽小懦弱之輩。當日在洞窟中你和吳陽動手,心態平靜,攻守有方。怎麽看都不像是怕死之人。”


    “我怕死但不畏死。”葉朔歎了口氣道:“我不為自己而活,所以必須怕死。”


    “大秦天下誰能坦然麵對死亡?莫說我們,那些王侯公卿,武道巨擘,那個不是如此,對絕大不部分武者而言,隻有活著才能有機會觸碰道武道穹頂,盡管這穹頂,是如此的遙不可及,但終歸是理想。人為什麽活?不管是權利,還是美色,總歸是理想。”何酋道:“比起死,我更怕輸。所以我每一場戰鬥,都必須贏。可就在前幾天,我輸了。輸的一敗塗地,毫無尊嚴。”


    說道這兒,何酋直接抱著酒壇往嘴裏灌。


    借酒消愁,愁更愁,說的便是他此刻的情形。


    葉朔本來想從他這兒,了解更多,有關自己那個潛在對手的消息。並且若是可能還想和何酋切磋較量一番。


    看對方這樣子,明顯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關。


    一個驕傲且冷酷的人,一個把勝負,看的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人,一旦輸了,還是輸給比自己境界低的人,那種打擊,是全方位的,由內到外。


    江湖上不少這樣的例子,他們一旦不能接受自己的失敗,借酒澆愁還是輕的,嚴重者甚至會自尋短見。


    以前的何酋,冷酷,話少,驕傲。


    如今的何酋,溫和,話多,頹廢。


    【電腦藍屏,更新不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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