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刀除了我能使得,別人觸之,就會變成普通白刃。”戒疤男子,又喝了口酒道:“我就是因為這把刀,被那群禿驢說成妖邪,掃地出門。哈哈哈,可笑可笑。這次來中都,這刀必然要飲血。”


    “你看,它多美。”


    他一邊說,一邊用那雙鮮血淋漓的手,撫摸著自己的刀。如同撫摸著自己心愛的女子般,那一臉愛惜的模樣,讓葉朔很是震撼。


    戒疤男子愛憐的看著自己的刀道:“被我這把刀殺死是你的榮耀,你準備好了嗎?”


    “或許你會死在我的劍下,也未可知。”


    現場氣氛逐漸變得壓抑起來。


    葉朔一臉凝重,右手漸漸握緊自己的劍。


    劍在眼前,在他手中,蓄勢待發。


    一旦情況有變,他能以最快速度拔劍。此刻他劍的角度,距離,都是葉朔最熟悉的。


    一開始對方談話,雖然並不怎麽融洽,但對方基本還有些理智。


    畢竟是軍方派遣來的。軍方既然擺下擂台,自然希望在擂台上解決自己。不可能會私下動手。更何況,監察司也沒明確說拒絕挑戰。


    如今,對方看樣子已經有些失去理智,不能用常理揣度,這是最危險的,往往會暴起傷人,所以他萬分警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戒疤男子久久沒有動作。


    葉朔也懶得和他交流,抱拳開口道。“告辭。”


    話畢,他起身離開。


    許久沒動作的戒疤男子,忽而開口道:“你逃不掉,有人對我說,你必定會上擂台,所以必定會死在我的刀下。這是你的命。”


    “或許吧。”


    出了酣然居,葉朔忽然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對麵不遠處,一個賣烤薯的攤位前,站在一個中等身材的男子。


    葉朔上前行了一禮道:“都護,原來你也喜歡吃烤薯。”


    這個在路邊買烤薯的中年男子不是別人,正是蕭令。


    “談不上喜歡,偶爾嚐嚐鮮。你也喜歡?”


    葉朔點點頭道:“塞外天寒地凍,也就此物最容易長成。”


    蕭令接過老板手裏的烤薯,又遞了幾文錢給了老板道:“原來你也喜歡,真費事,再加一個。”


    兩人一手一個烤薯,邊走邊吃。


    監察司門口也有買烤薯的,蕭令何以到這兒買烤薯?其中原因不言而喻。


    “見到了?”蕭令問道。


    葉朔點點頭。


    “你對他的觀感如何?”蕭令問。


    但凡是先天武者,第六感都很敏銳。對一個人的觀感,其實就是你覺得對方實力如何?


    “很詭異。”


    蕭令一愣,他問的是對方實力如何,沒想到葉朔給了他這個答案。


    葉朔接著道:“他很強,哪種變態的強。”


    “這麽說來,你麵對他,並無把握?”


    葉朔點點頭道:“他的兵器是一把血紅的長刀,長刀名喋血,可以吸納血液。都護這麽奇詭的兵器,你有沒有耳聞?”


    蕭令沉默的片刻道:“吸血石我倒是聽過,吸血刀,恐怕也是哪種石頭鍛造。天下之大,無奇不用。”


    真是吸血礦石,鍛造的那把刀?


    這種礦石,倒也是紅色的,但他感覺不會這麽簡單。


    戒疤男子說過,那把刀隻有他用才這麽神異,別人握之,就會變成普通白刃。


    對方沒必要在這些小細節上騙他。


    單單這個異常,就不是吸血礦石所具備。


    蕭令沉默了會兒,開口道:“若是監察司讓你上擂,你去不去?活著是很多普通人的自由,但有些時候,我們這些看似超人一等的武者卻沒有。”


    葉朔想也沒想回答道。


    “去。”


    “無需勉強。能活著誰會甘心尋死。”蕭令歎了口氣道:“這場軍方和監察司的明爭暗鬥,不僅是你,連我都可能在這曆史大勢下,被碾壓成齏粉。你來監察司時間不長,我可以保你離開中都。”


    葉朔搖搖頭。


    蕭令將吃完的烤薯皮,丟在一旁的垃圾車內,拍了拍手道:“看來還是你們年輕人有魄力啊!談笑生死氣,孤身浮雲輕。我老嘍。”


    一開始見到蕭令,葉朔覺得他是個不苟言笑,且將破案率看的很重的人。


    漸漸的他發現,對蕭令,他認識太過淺薄。


    他今天為什麽來酣然居?


    因為葉朔來了。


    他為什麽陪葉朔走這麽一段路?


    因為這段路很長,距離監察司勢力範圍的幾個坊市很遠。


    葉朔沒問他為什麽出現在這兒,因為不需要問。


    其實就在這一路上,已經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們。


    他為什麽這麽看重自己?因為自己是監察司的人?還是因為自己是這場軍方和監察司角力的關鍵?


    葉朔不知道。或許真正的答案隻有蕭令自己知道。


    這天,常來酒館高朋滿座,不同的是,一群糙老爺們閑談聲中,夾雜著一個姑娘輕輕的吟唱。


    常來酒館這些日子經營不錯,所以老板娘,特意請了個唱曲兒的小姑娘。


    此刻她在角落的板凳上。背挺的很直,似乎很是拘謹。


    這姑娘雖然幹瘦,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很是醒目。


    她唱的是淮曲。中都少有這種溫婉的曲子,所以自請了她,酒客也多了不少。


    據說,現在老板娘已經不滿意這種路邊攤了,打算去租個店麵。


    本來,按照以往的慣例,蒙嘉齊雖然和葉朔應該是在雜物間喝酒。


    但為了看唱曲的姑娘,蒙嘉齊非得將地點轉移到戶外。


    沒有了露絲參與,蒙嘉齊喝的很隨意。沒辦法,有時候他喝不下去,露絲會強迫他喝。


    葉朔就比較隨意。


    蒙嘉齊撕了一塊肉往嘴裏塞,邊吃邊道:“葉大哥,最近幾天怎麽沒看到大姐大?”


    “她在陪塔利亞。”葉朔道。


    蒙嘉齊想起按個一直帶著鬥笠的女子,心裏也是不勝唏噓。


    幾個人一起打混久了,蒙嘉齊自然也知道塔利亞的身體狀況。知道她命不久矣。


    露絲身為塔利亞的妹妹,在對方人生最後的日子,伴隨左右,也是人之常情。


    “葉大哥,你說這世界上,為什麽有這麽多不幸。”蒙嘉齊有些傷感道:“塔利亞姐姐是這樣,叮當也是這樣?”


    葉朔一愣,問道:“叮當是誰?”


    “就是她。”蒙嘉齊朝著牆角努努嘴。


    葉朔回頭,看著角落裏那個吟唱的女孩。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一般情況下,十一二歲的孩子,基本都呆在父母身旁,而這個小女孩,卻已然要為生計奔波。


    這年月,大秦風調雨順,男孩還好,隻有肯出力,總是餓不死。女孩則不然,麵臨的困境,是男孩的數倍之多。


    蒙嘉齊道:“塔利亞姐姐性子這麽好,卻得了絕症,叮當的眼睛這麽漂亮,卻是瞎子。”


    葉朔這才恍悟,角落裏的小姑娘,一直目視前方,身體緊繃,一開始葉朔隻當對方是拘謹膽小。不敢隨意亂看。


    畢竟酒館都是一幫男人。


    沒想到對方竟然是瞎子。


    “難怪你這些日子,來此勤勉不少。”葉朔道。


    蒙嘉齊臉一紅。他道:“我問過她,自小,便看不見東西,大理石的老刁說,他也沒辦法。”


    “老刁?”


    “對啊,就是刁槐人,刁禦醫。”蒙嘉齊忽然想到什麽,趕緊到:“你可別怪我不敬長輩,他讓我這麽叫的。”


    葉朔道:“她可不是哪些花樓裏的姑娘,你可想好了。”


    蒙嘉齊知道葉朔是在提醒他,應到:“我懂。”


    經過幾天的發酵,關於軍方的擂台之事的討論,不僅沒有偃旗息鼓,反而更加熱鬧。


    明顯是有人推波助瀾。


    他們喝著喝著,發現酒客一通胡聊,漸漸的又將話題從擂台扯到了葉朔身上。


    兩人直覺晦氣,趕緊結賬走人。


    蒙嘉齊邊走邊埋怨:“哪些閑漢,當真可惡,真當這次軍方的擂台是這麽好上的嗎?那是要死人的。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人性使然。”葉朔道。


    蒙嘉齊這次沒喝多少,所以到沒醉酒。


    “你剛剛走的時候,錢袋子憋了不少。”葉朔道。


    “給了常老板以些,讓他代為照顧叮當。”蒙嘉齊道:“常老板夫婦,實力不錯。有他們護持,叮當我也能放心。”


    “我們時常喝酒的那個雜物間,讓給她吧。”葉朔道。


    蒙嘉齊眼珠一轉道:“這個主意好。不過不能明著來,我得和常老板商量商量。”


    兩人正打算分道揚鑣,一身錦袍的陳牧,忽而從一旁的巷子內走了出來,擋在兩人麵前。


    葉朔頓時神情緊繃,上前兩步將蒙嘉齊護在身後。


    這地上是監察司勢力範圍,他倒也不怎麽擔心,但此刻陳牧出現在此,總沒什麽好事。


    陳牧拎著劍,他仔細的打量著葉朔的脖子。


    看到葉朔脖子上那條淺淺的紅印道:“一開始聽說你死而複生,我還不相信。總想親自看看。你的命還真大。那樣都不死,和蟑螂一樣頑強。”


    葉朔麵沉如水道:“這麽說來,你是承認自己出手行凶了?”


    “承認了,你又能賴我何?”陳牧從懷裏掏出一個令牌,放在葉朔眼前道:“知道這是什麽嗎?持此牌者,便是軍方的人,生死刑律皆受製於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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