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夏不想吃飯的時候還有個哀哀戚戚的背景音在這兒,就叫蘇培盛:“話既說完了,就找個人送曹姑娘回府去吧。”


    到底也是官家女兒,在這兒哭喪似的也不好看。


    蘇培盛應了聲“是”,準備叫人把這姑娘拖走。


    曹夢卻以額觸地,跪伏下來:“臣女願為奴為婢替父贖罪,求皇上恕父親之罪。”


    雍正看都懶得看她,端起茶喝了一口。


    曹夢“情急之下”牽住了池夏的裙角,仰起臉來:“求皇上成全,求娘娘成全。”


    池夏悟了。


    原來這姑娘並不需要別人給的體麵,而是想直接“獻上”自己,來換曹家後續的榮華富貴。


    看起來還生怕她這個“皇上寵愛的妃嬪”會是個阻礙。


    所以這是“賈元春”的原型麽?


    也不知道這個是真的“養女”,還是曹寅養的外室生的親女兒,能這麽豁得出麵皮。


    且這姑娘雖然是在哭,但這角度這臉龐,多一分嫌狼狽,少一分嫌不足。


    這我見猶憐的姿態,估計也在家練習過。


    池夏暗暗翻了個白眼,準備起來甩開她。


    隻是還沒動作就被雍正按住了,雍正冷冷地看了蘇培盛一眼:“都瞎了?由得這種東西拉扯你們主子?”


    年羹堯正好坐在池夏另一邊,早就聽得不耐煩了,見這曹氏女居然還上手了,直接一腳就踢了過去。


    “什麽玩意,還曹家的姑娘,這做派怎麽跟花樓攬客似的。”


    池夏忍不住笑出了聲。


    沒想到年大將軍看著傲慢,居然對她還“挺講義氣”,幫她出了頭。


    隻是看起來跟年妃一樣,講話也很“直白”。


    他吐槽的時候肯定沒有想過,這一句話也把雍正說成了曹夢攬客的“對象”,上青樓的嫖客了。


    雍正臉都僵了一瞬。


    好在蘇培盛已經讓人把眼淚汪汪的曹夢拖走了。


    眾人總算能安安靜靜吃頓飯。


    池夏特地又嚐了一口湯包,跟昨天的半點區別都沒有。連她這種味覺特別敏感的人都嚐不出不一樣。


    另外幾個菜也都在水準線上,至少比禦廚的中規中矩的“流水線作業”確實是好吃了不少的。


    池夏來了精神,有點想挖走這個廚師。


    曹夢煩人,這個廚師不一定煩人啊,說不定就是個“打工人”,跟曹家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呢。


    甚至她有點懷疑,說不定昨天的廚師也就是這人,根本不是曹夢。


    畢竟就算是同一個酒樓的廚師,也很難做出完全一樣口味的菜。


    她心念一動:“高大人,我覺得這個廚師手藝也挺好,請來瞧一瞧呀?”


    曹夢剛被人拖出去,肯定不會是她。


    來的人也眼熟,居然是昨天曹夢帶的一個樂師。


    跟曹夢不同的是,她的手指節粗糙,有常年被水和蒸汽熏繞的那種褶皺。


    容貌雖然也不錯,但完全不施粉黛,素麵朝天。


    估計這才是真正的“江南第一手”。


    池夏笑眯眯地看著她:“我們想找個廚師,不過我們要去一趟福建,以後也不會回金陵。你願意跟我們一起去麽?”


    這人很靈光,一進來就看懂了局勢,老老實實交待道:“小人章氏,一直都是天香樓掌廚,承蒙大人們看得起,小人自然願意。”


    聰明有眼色,比曹夢這種繡花枕頭一包草的好太多了。


    池夏一貫喜歡聰明的人,期待地問雍正:“爺,我最近真沒空做飯,咱們帶上這位姑娘唄。”


    一舉兩得。


    他們能吃到好吃的。曹夢也沒法再賣“江南第一手”的人設了。


    “叫查一查底子是不是清白,”雍正沒多說:“你若喜歡就帶上,放在你屋裏使喚吧。”


    高其倬也是到了這會才知道原來自己鬧了個烏龍。


    想到曹家人居然揣著明白裝糊塗,弄了個門麵好看的草包,還妄想攀龍附鳳,一步登天承寵。心裏對曹寅的那點情分也都散了個幹淨。


    雍正更是對曹家全無好感。


    他也不想知道曹寅是真病還是假病。


    既然曹寅說自己病了,他就直接以曹寅病重不能主事,曹顒不通織造事務為由,把江寧織造府換了個底朝天。


    隨即就吩咐啟程了。經蘇州到湖州,再從寧波入海。


    因著要調查通商口岸的情況,就沒再沿既定路線走,也不再召見沿路官員。


    船隊走走停停,在海港口自行補給,順帶查看情況。


    這裏和江蘇也基本相似,都時不常有“偷渡”來的貨物。


    船行越來越靠近福建,這種情況就越多。


    出京足足有二十五日後,一行人終於到了福州。


    在一路上已經稍微“改造”了一番的護衛艦直接轉頭駛向福州水師大營所在的水域。


    主船體型太大,不便進營地,便緩緩靠向海岸。


    雍正沒透露過到福建的具體時間,這會也沒有來迎候的官員。


    倒是給了他們充分的時間,下船活動活動手腳,順便等著侍衛隨從把行禮收拾出來。


    在船上待了這麽久,連池夏這樣一開始還挺“享受”水床的人都有點吃不消了。


    一腳踩到地麵上,隻覺得自己的腿腳跟麵條似的發軟發飄,仿佛不屬於自己了。


    苗苗也是兩腿打飄,站穩之後剛試著蹦跳了幾下,就被邊上一條船上下來的人一把推開了。


    那人穿著官兵的服裝,趾高氣昂:“閑雜人等都躲開!我們總督的船到了!”


    苗苗被推得一下撞在了年羹堯身上。


    年羹堯本就“腳步虛浮”得厲害,這一下就被直接帶倒了。


    那官兵嗤笑一聲:“看著五大三粗的,怎麽跟弱雞仔似的,風一吹就倒啊,不是想訛我吧?”


    年大將軍本就飽受暈船困擾,一肚子火沒處撒。


    再說他何曾受過這等侮辱,一把就把那人手腕捏住了:“怎麽說話呢?你推人家姑娘還有理了?”


    “推你怎麽了?都叫你讓開了。”那人神氣得很:“耽誤了我們總督回大營接聖駕,你擔待得起麽!”


    雍正和池夏正好走了過來,聽到了這一句。


    池夏:……


    原來這種打臉情節是真實存在的麽……


    那可太擔待得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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