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世紀一九零三年大年二十九,黑夜的涼意有些襲人。


    打更之人的話語還在街道之中久久的回蕩著。


    這一夜,錢府燈火通明。來來往往的夥計絡繹不絕的打擾收拾著有些雜亂的院落。


    錢家是零城有名的大戶人家,據傳其祖上做過零省的大官,後至家道中落。直至當代家主錢蕭生力挽狂瀾,才將沒落的錢家發展到如今的規模。


    正門前兩座大石獅端得是威風逼人,漆黑的大門之上錢府兩個金碑大字,這便是錢家老宅院了。飽受滄桑的錢家大院還保留著最初的模樣。


    站在客堂之內的錢淩氏正錯落有致的指揮著府內的丫鬟夥計幹活。


    “櫻桃,趕緊的將那桌子再擦亮一些。”


    “三磊子,將那個燈籠再掛的高一點。”


    話語間,錢淩氏透露著斯斯焦急之氣。


    “張管家呢!把他給我叫過來。”


    錢淩氏隨意的招了招手,將一個下人叫到身邊說到。


    “回夫人的話,張管家在別院聽老爺訓話呢!似乎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那院內的下人生怕著了眼前這位夫人的話,唯唯諾諾的回答著。


    錢淩氏聽到這話,稍微有些無奈。


    “有少爺的消息了沒有?”


    “回稟夫人,目前並沒有少爺的消息。如果有,會第一時間通知夫人的。”


    “好了好了,你下去吧!”


    錢淩氏擺了擺手,示意那夥計退下。隻是雙眼仍然不時的往外瞅著。


    不知不覺間錢淩氏緊了緊穿在身上的衣服。


    這個時候,錢家老三錢博康匆匆忙忙的一路小跑了過來。


    錢淩氏看著錢博康過來,招了招手讓他過來。


    “櫻桃,給三爺看茶。”


    櫻桃慌忙著小碎步快走了。


    錢博康嘿嘿一笑。


    “嫂子,有老六那小子的消息沒有。眼瞅這天都黑了。明兒個可就是三十了。”


    錢淩氏歎氣一聲,搖了搖頭。


    錢博康說到,“嘿,這小子說要今天就來的,這會兒還沒有個信,讓人擔心不是。”


    “行了,老三,別說了,孩子也是第一次出遠門,兩年多了,回來也不容易。我們再等等吧!”


    黑夜間,火車與鐵軌刹車產生的聲音響徹耳間。


    車站間一個穿著粗布藍衫的小廝正站在出站口東張西望,不時的跺跺腳,眼睛緊緊的盯著每一個出來的行人,由於太過於凝視,周圍的人紛紛繞他而行。


    這時,從火車之上下一白麵小生。油頭三七二分,眼目炯炯有神,帶一圓框眼睛。身穿一身灰色西裝,身外一深色大衣隨意的披散在肩上,手提一箱子。


    白麵小生的目光很快的與那藍衫小廝四目相接。


    藍衫小廝看到那男子很快的向他招手。


    “六爺,這裏。”


    藍衫小廝連忙的跑過去兩那小生手中的皮箱接了過來。


    “錢福,等這麽長時間,辛苦你了。”


    錢福聽到了錢未然的話,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尖。


    “六爺,您這說的是哪裏話,本來這就是小的該做的。”


    “我不在家這兩年,我爹和我娘他們的身體可還好?”


    “老爺夫人的身體好著呢!她現在府內等著六爺您回去呢!”


    “也是,兩年多沒有回家甚是想念的他們的。錢福,去找輛黃包車,我們速速趕回。”


    此時夜已深,城中的各家各戶也基本停止了鞭炮的燃放,但街道中依舊是燈火通明。


    錢未然在街道之中等了一會兒,很快的,錢福就從遠處叫了一輛黃包車趕了過來。


    “六爺,您請上車。”


    錢福連忙用衣服將黃包車上的座位擦了擦。隨後錢未然將手上的皮箱放入座位上。


    “咱們走吧!”


    錢未然說了一聲。


    很快的,黃包車就趕到了錢府的大門前。


    “錢福,給他錢,爺我今天高興。順便賞他兩個。”


    這大過年的,錢未然瞅著自己家的門高興,大聲的說到。


    “謝謝爺,謝謝爺。”


    車夫看錢福賞的錢此他拉車的錢都多,連忙點頭感謝。


    “砰砰砰,砰砰砰。”


    鐵環砸門的聲音大聲的響起來。


    “來了,來了,誰啊!大過年的。”


    開門的夥計不買的的將大門打開後,一臉的驚喜。


    “六爺?您回來了。對不起,對不起,小的沒長眼,不知道是您。”


    在一旁的錢福道。


    “沒長眼的麽?趕緊的去通報啊!還楞著幹什麽?”


    “是是是。”


    那個開門的夥計連忙的應承著,踉踉蹌蹌的向著大堂內跑去。


    “夫人,夫人,六少爺,六少爺回來了。”


    夥計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著。


    “在哪呢?”


    錢淩氏忙的吃驚道。


    “在門堂口呢!往這趕著呢!”


    “快走,快走。”


    錢淩氏急匆匆的趕了出來。


    等錢淩氏到了胡同拐彎處,看到錢未然正在向著這裏走過來。


    “娘。我回來了。”


    說完給了錢淩氏一個擁抱。


    “回來了就好,回來就好。”


    錢淩氏安慰著錢未然。


    “這次回來後還走麽?”


    “不走了。”


    “你這孩子,在家沒事多陪陪額娘,這兩年多沒見你,當母親的怪想你的。”


    錢未然嘿嘿一笑,眼中盡是喜悅之情。


    “走走走,別在外麵待著了。”


    說著,錢淩氏拉著錢未然的胳膊向著內堂走去。


    錢博康看到錢未然來到,非常高興。


    “好小子,兩年不見,身體壯實多了。”


    錢博康是一個大大咧咧的人。


    “托三叔的福,不知三叔近來可好?”


    “老了,老了。隻是年齡大了,身體嘛難免總歸不如你們這些年輕人的。”


    “那能啊!三叔您這是老當益壯啊,雄心不減當年。”


    聽到錢未然如此說道,錢博康滿心歡笑。


    “今夜呢!你陪三叔好好的喝兩杯,我讓下人備些酒菜。”


    “既然三叔如此,那侄兒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今天高興,好好的陪三叔喝幾杯。”


    錢淩氏看叔侄兩人如此,連忙製止二人。


    “老三,今天大年呢!您呢就別拉著未然喝酒了,他剛來,想必旅途勞累,今天就讓他好好的休息休息吧!我還想著我們娘倆敘敘舊呢!畢竟兩年都沒見著了,我這心呐,怪想他的。”


    錢淩氏的聲音有些的尖銳,說的錢博康有點的不好意思了。錢博康衝著錢淩氏嘿嘿笑了笑。


    “行,既然嫂子您發話了,我聽著就是了。未然,明天,明天一定到三叔那哈!”


    錢淩氏白了一眼錢博康,沒有再說些什麽,想必是同意了。


    院外,霹靂啪啦的聲音響起,鞭炮轟鳴,燈籠高掛,院內一片祥和之氣。


    客房內,丫鬟將床上的被褥都整理的整整齊齊的。錢未然吩咐丫鬟下去後,隨手將手中的行李箱扔到一旁。身體徑直往床上躺去。


    錢未然望著天花板獨自發呆,眼睛不時的打著瞌睡,想必是累壞了。


    錢淩氏在丫鬟的攙扶下走進錢未然的房間內。


    “你去給少爺沏杯養氣茶。”


    錢淩氏小聲的對身旁的丫鬟說到然後吩咐丫鬟出去了。


    錢未然聽到屋中有響動聲音,起身坐起,看到錢淩氏,正要下床。


    錢淩氏快速走上前去,製止了錢未然起身。


    “娘,您來了也不提前通知我一聲,抱歉,剛剛睡著了”


    錢未然揉了揉還有些惺忪的雙眼。


    “沒事,未然,娘就是過來看看你。我讓丫鬟們給你沏了杯養氣茶。”


    “娘,不用。”


    “你看你這孩子,臉看著都瘦了。麵色挺憔悴的,想必坐火車坐的太累了。”


    “這都是小事,倒是兩年多沒有見到您,有時候吧就是特別想您。”


    “這次回來後還走不走了。”


    “不啦!一直就待在家裏了,幫忙打點下家裏的生意。幫著您跟爹分擔點負擔。”


    “你能這樣想啊!娘就心滿意足了。行啦!睡吧!我呢,就不打攪你的休息了。”


    錢未然下床送別錢淩氏。


    “不用送我了。”


    “娘您也早點休息,明兒都三十啦!睡的好也能過個好年。”


    “行啦!我走啦!”


    錢淩氏在丫鬟的攙扶下離開,錢未然也是徑直走到床頭沉沉睡去。


    年三十,錢府院子內的一處戲台子上,旦角們表演的是精彩紛呈,台下的人不時的響起一陣陣喝彩的聲音。


    最前排的觀眾席上,擺放著幾張官帽椅,椅子旁邊的木桌上擺放著一些果盤和茶水。


    這幾張椅子上坐的都是錢家的重要人物。最中間的坐著的是錢家家老夫人錢段氏,緊挨著她的才是錢家家主錢蕭生。而錢淩氏則是坐在了老夫人錢段氏的右側,剩下的位置才是錢家一些族叔的位置。


    至於錢未然的位置則是被安排在了第二排的靠近中間的位置。就在錢淩氏身後。


    錢淩氏就錢未然這麽一個兒子,平時寶貝的不得了。幾年前去京上學,拿了一個京大學士學位。這學業有成,才算歸來。


    老夫人看著台上的戲班子表演,直樂嗬。


    “蕭生啊!今天表演的是哪一處啊!挺好看的啊!新請來的戲班子?怎麽沒有見過呢!”


    老夫人扭頭衝著身旁的錢蕭生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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