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銀說得煞有其事,本質上還是讓石田三成參與大熊朝秀的事務,有監督的意思在。


    不是他疑心重,分權是對下屬的保護,新進臣子權利太大未必是好事,大熊朝秀本人也很識趣。


    於是,主臣盡歡顏。


    義銀繼續說道。


    “不管我們收到多少貨,我要你保證三件事。


    第一,向越後武家售賣的貨物價格,要比以前低三成。


    第二,對越後武家收購的特產價格,要比以前高三成。


    第三,保證關東侍所的支用所需不缺。”


    第一點和第二點,是義銀答應過越後武家的好處。


    他自出道以來,以誠信結交外人,從未食言。這次千裏迢迢來到越後,更要言而有信,收買人心。


    能用錢解決的事,那都不是事。他可以不在乎錢,在越後把言而有信的形象,用錢砸瓷實就行。


    關於第三點,是他要組建關東侍所的武裝力量,需要很多錢。


    武家武家,沒有武力保證的所有承諾都是放p!


    他千辛萬苦,冒著被新上杉家臣團懟死的危險,也要重開關東侍所,為了什麽?


    是權力,尤其是軍權!


    侍所是禦家人的管理機構,鐮倉幕府時期的軍方最高機構。


    雖然在足利幕府的守護體係下,禦家人製度早已廢棄,但上杉輝虎自願分權,義銀成功在越後打開了一個口子。


    有了關東侍所這塊招牌,他準備重建禦家人武裝,增強自己在關東的軍事力量。


    任何權力的行使都需要人來支撐,他想捏牢上杉輝虎渡讓給他的權力,就必須在關東建立屬於自己的武家利益集團。


    大熊朝秀對第一點並不在意,進入關東的堺港貨,在越後分銷的不多,不會影響太多利潤,大部分貨物會繼續售往關東各國。


    第二點更加無所謂,越後特產在京都是暢銷貨。如今斯波家有了獨收獨銷的權利,賺得隻會更多。


    義銀在這點上刻意提醒,隻能說明他和普通武家一樣,對商業賺錢的規則,並不通曉。


    大熊朝秀無意點破此事,讓主君顏麵無光。她更關注第三點的特殊性,謹慎問道。


    “禦台所說的關東侍所支用,大概需要多少?”


    義銀笑吟吟看向本莊繁長。


    “這就要看本莊大人了。”


    本莊繁長鞠躬行禮,誠懇道。


    “還請禦台所明示。”


    義銀肅然道。


    “以你的影響力,能讓揚北眾幾家站在關東侍所這邊,為我所用。”


    現在投入關東侍所的兩方勢力,大熊朝秀一派負責內政商業,軍事方麵就要仰仗本莊繁長一派的揚北眾。


    聽得斯波義銀詢問,本莊繁長一愣,苦笑搖頭說道。


    “禦台所大概誤會了。


    揚北眾同氣連枝數百年,四黨宗家分家雖然已經分成十四家,但並無敵我之分,並不存在絕對意義上的對立,站隊。”


    義銀疑惑道。


    “怎麽講?”


    本莊繁長解釋道。


    “揚北眾中,年長者經曆過府中長尾家下克上的兩戰,在上代弑殺兩位守護的戰爭中損失慘重。


    所以,她們不願節外生枝,再與實力雄厚的上杉殿下起衝突。


    但是,年輕氣盛的青壯姬武士很不服氣。”


    義銀若有所思,聽她徐徐道來。


    “例如色部家,家督色部勝長早在先代時就臣服出仕府中長尾家。


    如今也是上杉殿下的家臣,算是兩代老臣,資曆不下直江景綱大人。”


    義銀抬眉道。


    “所以,這次色部家沒來?”


    本莊繁長搖頭道。


    “不,來了。帶軍勢來的是她嫡女色部長實,與我關係親近。”


    義銀忍不住翹起嘴角,有點意思。


    本莊繁長繼續說道。


    “又如新發田家,家督新發田長敦對上杉殿下恭謹有加。


    但她妹妹新發田重家認為上杉殿下對揚北眾不公,使得揚北眾在越後國內無足輕重。


    這次,她也帶兵隨我前來。”


    本莊繁長舉了兩個例子,斯波義銀明白了其中奧妙。


    難怪本莊繁長被人稱為揚北眾的少壯派領袖,對待上杉輝虎的態度一直很強硬,原來是她的人設需要。


    揚北眾四黨關係緊密,不能以一家一業去區分她們的傾向。


    長者與青壯的想法各有不同,也許一家之中的兩代人就是站在對立的立場。


    年長穩重的心思類似中條藤資,或投靠,或中立,屈服於上杉輝虎武力,不鬧事還能討點好處。


    而少壯派認為揚北眾武勇冠絕越後,憑什麽低人一等。不但兵糧役比其他人重,政治地位也被邊緣化。


    本莊繁長聰明得把握住了這些少壯派的想法,成為了她們的代言人,才有了聲勢與中條藤資分庭抗衡,也讓各家老人感到紮手。


    都是自家子侄輩,更有些是少主繼承人,幹係家業未來。


    壓製也不合適,不壓製也不合適。糾結之間,才有了這次聲勢浩大的揚北眾南下。


    義銀沉思。


    他要拉攏本莊繁長為首的這部分揚北眾為他效力,建立自己在關東的武家利益集團,那就必須滿足這些少壯派的意願。


    她們要什麽?無非是名與利。


    她們不像年長者,凡事求穩。她們有激情有鬥誌有理想,利用好了就是一把尖刀。


    義銀不禁微笑,忽悠嘛,我拿手。


    他對本莊繁長說道。


    “我有意招募關東禦家人,入關東侍所施展武勇。


    揚北眾皆是善戰的姬武士,一身本事當縱橫天下,奉公恩賞搏萬世之名。


    你可願替我招募勇士,再建禦家人的輝煌?”


    他一席話說得本莊繁長熱血沸騰,伏地叩首道。


    “願為禦台所效死。”


    義銀轉頭對大熊朝秀說道。


    “我有意組建姬武士團,人數暫定一百五十人。


    你覺得北陸道商路中,我的收益足夠支撐關東侍所的支用嗎?”


    大熊朝秀愣了下,鞠躬道。


    “必然足夠,臣下當全力以赴,為禦台所分憂。”


    北陸道商路收益巨大,養一百五十名姬武士綽綽有餘。


    這點事都辦不好,禦台所還養著她大熊朝秀幹嘛?做人就得有價值被上位者利用,不然留你何用。


    義銀又對本莊繁長說道。


    “我需要一百五十名揚北眾姬武士。


    你替我把關,我隻要精銳。入我關東禦所,就叫禦台人吧。”


    本莊繁長聽得一愣,伏地受令。


    初代將軍源賴朝設立禦家人,本意是源氏自家人。


    她的血脈兩代滅族,前北條家取而代之,執政幕府。為了穩固統治,以北條家臣把持幕政,稱為禦內人。


    如今鐮倉幕府早已消散在曆史之中,而斯波義銀這位禦台所來到關東,重建關東侍所。


    他擲地有聲的禦台人,讓本莊繁長心頭悸動,仿佛自己身處在新的曆史之中,血脈僨張。


    身邊大熊朝秀也是躊躇滿誌,大熊眾皆是奉行出身,手握堺港貨這一巨大資源,對禦內人的組建充滿信心。


    隨後,義銀又說。


    “我自關西帶來一百九十名姬武士的軍需補給,也托付給大熊大人了。


    你可不能厚此薄彼,讓姬武士們寒心。”


    大熊朝秀臉色一白,回答。


    “臣下不敢。”


    一下子多了近兩百姬武士,這消耗可就大了,但她不敢拒絕,隻能答應。


    義銀滿意點頭。


    他雖然有心組建禦內人這一姬武士團,但暫時還不敢太過信任越後武家。


    所以,禦內人的數量不能超過斯波家的同心眾。


    至少要維持在一比一的平衡內,才好控製禦內人這支新生的武裝力量。


    義銀繼續對大熊朝秀說道。


    “關東侍所中,同心眾與禦內人的補給,我要你做到三點。


    姬武士必須有白米飯吃,醃蘿卜盡力滿足,鹹魚想辦法保證。”


    此言一出,大熊朝秀麵色越發難看,嘴唇哆嗦著不知道該說什麽。


    禦台所,臣下做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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