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淵藤英投效織田信長,讓北河內之地落入織田家掌控,這的確令近幾斯波領的防禦體係缺了一角,在軍事上有些被動。


    但話又說回來,這鍋說到底是三淵晴員沒管好女兒,養出了一頭白眼狼,關明智光秀p事?


    尼子勝久若是一定要追究明智光秀的外交失職,是不是也要追究三淵晴員這位盟友的昏庸無能?


    那斯波義銀的麵子往哪裏擱?他與三淵晴員的姨侄情還要不要維持了?


    三淵晴員是斯波家在細川三淵兩家中最堅定的盟友,於公於私,斯波義銀都必須認這個姨母。


    明智光秀把三淵晴員抬出來說事,讓尼子勝久連話都沒法說開,更別提借題發揮的餘地了。


    尼子勝久歎了一聲。


    “罷了,三淵老大人也不容易,這事還是等君上回來決斷吧。”


    明智光秀微微一笑。


    “其實,事情並沒有那麽糟。


    三淵藤英雖然依靠投向織田殿下,暫時穩住了北河內之地。


    但三淵家幕臣出身,家臣團並沒有徹底掌控北河內十萬石的能力,其實一直是借助和泉細川家的家臣團協助管理領地。


    細川藤孝作為和泉細川家的繼承人,竟然遭到三淵藤英的刺殺,這件事怎麽都說不過去。


    即便關係親昵如細川三淵兩家,可還是兩個家名。依附在家名下吃飯的家臣團,歸根結底不是一家人呀。


    細川藤孝把這件事公之於眾,細川元常就無法壓製家臣團的憤怒,三淵藤英對北河內的控製變得非常脆弱。


    三淵藤英現在是依靠織田殿下的雌威震懾,令北河內之地不敢妄動。當地武家擔心驅逐了三淵藤英,會引來織田殿下的大軍討伐。


    可要是織田殿下討伐北近江淺井殿下的戰事,並未摧枯拉朽,反而拖拖拉拉,那人心就要浮躁咯。


    細川藤孝的智慧,是平庸的三淵藤英比不上。她現在不動手,隻是在等待北近江的變數。


    尼子姬,你且看著吧。北近江戰事一旦陷入僵局,三淵藤英就要倒黴了。”


    尼子勝久豈是真的關心細川三淵兩家內亂,她就是看不慣明智光秀這副智珠在握,到處惹事生非的德行。


    此時話不投機,又沒懟贏人,還讓明智光秀表現了一番胸有成竹,對細川藤孝充滿了信心。


    尼子勝久總覺得有些胸悶,捧起茶湯抿了一口,茶粉的澀意在舌根蔓延,說不出的不爽。


    明智光秀也算知趣,見尼子勝久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也不再繼續乘勝追擊,給人添堵。


    她自顧自品茗,心裏思索著送走尼子勝久之後,怎麽對付即將送上門來的鬆永久秀。


    ———


    近幾斯波領暗潮不斷,尼子勝久身為大管家,亦是焦頭爛額。


    要不是為了斯波義銀的知遇之恩,要不是為了尼子家好不容易得來的複興機遇,她早就躺平不管,隨便明智光秀與前田利益鬧去。


    她還真不信了,這兩個家夥敢把近幾斯波領鬧翻天,惹來斯波義銀的雷霆震怒嗎?


    兩條爭寵的舔狗,嗬嗬。


    遠在關東的斯波義銀,完全不知道尼子勝久心中抑鬱,他遇到的麻煩比起尼子勝久是隻多不少。


    禦館,中庭。


    義銀坐在門廊上,望著庭中院景,想著心事。在他的身邊,大熊朝秀畢恭畢敬等候君上訓示。


    義銀轉頭看了她一眼,問道。


    “奉行所組建廉政眾,設立廉政製度,同心秘書處負責協助審計,你覺得這樣安排妥當嗎?”


    大熊朝秀伏地叩首,說道。


    “謹遵君上意誌,莫敢不從。”


    義銀笑了笑。


    “不敢不從,但心裏還是有些怨氣的吧?”


    大熊朝秀一抖,抬頭誠懇道。


    “君上,我當年不忿起兵反抗上杉殿下,心裏已是萬念俱灰,隻想用戰死沙場來維護自己的尊嚴。


    是君上您解衣推食,信我用我,委以重任,這才有了我大熊朝秀今日的成就。


    臣下一日都不敢忘記君上厚恩大德,奉行所是您的奉行所,您說該怎麽辦,那就怎麽辦!”


    大熊朝秀即便心中千不肯萬不願,她這條忠犬也不敢在斯波義銀麵前齜牙咧嘴。


    她當年被上杉眾欺負的無路可走,唯有造反,是義銀給了她一條活路。今時今日的情況,其實也差不多。


    越後雙頭政治,斯波上杉分庭抗衡,大熊朝秀能有一席之地,是借了斯波義銀的虎皮逞威,這一點她自己是清清楚楚。


    沒有斯波義銀的支持,她憑什麽管理北陸道商路這麽大的利益,憑什麽掌控奉行所這一核心機構。


    大熊朝秀這一身權位都來源於斯波義銀,說什麽也不敢忤逆犯上,她承擔不起失去斯波義銀信任的後果。


    要恨,那也是恨大藏長安那個奸佞小人,在君上麵前搬弄是非,排斥異己。


    義銀見她如此識趣,笑道。


    “你能理解就好,奉行所的權利越來越大,總得有個監督的機製,這對大家都是一件好事。


    不是我不相信你的為人,隻是你也管著一大群人,應該明白下麵人捅婁子的本事有多厲害。


    恃勝失備,反受其害。建立相應的監督製度,你我也好輕鬆一些,少點無妄之災。


    廉政眾剛才組建,從無到有是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夠運轉起來。


    你看,半年時間夠不夠?”


    大熊朝秀心領神會,主君這是給她時間,讓她先整頓好內部,再實施監督。


    這段時間,她完全可以借廉政眾說事,對內清理那些爛人爛賬,以免被大藏長安打個措手不及。


    原先礙於情麵不好收拾的人,這回有正當理由,也就好辦許多。


    大熊朝秀鞠躬說道。


    “君上仁德,臣下刻骨銘心,永世不忘。”


    義銀擺擺手,沉思不語。


    原本他還想勸一句大局為重,幫大熊朝秀與大藏長安說和說和。


    可轉念一下,兩個人互相添堵,各自給對方找了個爹媽,這怨結得深了,豈是幾句勸說就能夠握手言和的?


    就算兩人在義銀麵前表現的精誠團結,回頭遇到捅刀子的機會,誰也不會猶豫半分。既然如此,何必浪費口水。


    義銀無奈笑了笑,正巧看見井伊直政端著盛早膳的小桌,端上前來,朝他微微鞠躬。


    他指了指小餐桌,說道。


    “給大熊姬也端一份來。”


    井伊直政受命而去,大熊朝秀連聲告罪。


    “實在是非常對不起,我來的太早,影響君上用膳了。”


    義銀擺擺手,說道。


    “是我最近總是睡不醒,起晚了些,與你無關。


    不過,你倒是有口福了。


    真田姬送了一些鬆茸幹過來,膳房也不知道怎麽做得,味道是真不錯。


    鬆茸白米粥,再加上幾滴麻油。。嗞嗞,你一會兒也嚐嚐,我都吃好幾頓,頗有些奢侈無度。”


    義銀到這世界十八年,在吃喝上從不在意。不是他對飲食無感,隻是這貧瘠的中世紀島國,實在是沒什麽能讓他在意的美食。


    而且,武家把所有資源都用在了打仗上,主君多吃幾頓白米飯,都要被底下人議論為窮奢極侈。


    他幹脆就管住嘴,別給自己找麻煩。既然無緣美食,那就多搞幾個美女,就算是補償自己。


    可偏偏這一次,真田信繁送來的鬆茸幹把義銀給驚豔到了。


    一連吃了幾天的早膳,都是鬆茸大米粥,又是白米又是麻油,在這世界的武家看來,太過奢侈了。


    這會兒,義銀先得和大熊朝秀解釋幾句,免得她對自己有看法。


    大熊朝秀哪裏是那種犯顏進諫的人,當奉行的都是拍馬屁的好手,她自然是樂嗬嗬說道。


    “君上太過苛待自己,這讓我等臣下情何以堪。


    說起這鬆茸幹,我也是略有耳聞,原本是堺港那邊傳來的稀罕物。真田姬從哪裏找來的人才,竟然在吾妻郡複製了出來,好厲害。”


    義銀無奈苦笑。


    “那是個好命的人,也不知道哪來的人格魅力,好像有能力的人會從地裏冒出來,就為了跟她似的。


    海野利一那等人才,我親自開口都招攬不來,鐵了心跟著這個山猴子混,也是讓我頗為無語。


    我原本擔心她野心勃勃,拿下箕輪城還不夠,會繼續在西上野之地搞事。


    可她偏偏從哪裏撿來了幾個人才,竟然治理起了領地,還真是有模有樣。家中法度,領地管理,甚至開拓財源,都有些章法。


    前陣子她來覲見,我以為這山猴子改了性子。哪知一見麵,她就拉著我的衣袖哭窮,我真拿她沒辦法呀。”


    大熊朝秀聽義銀感歎中並無惡感,顯然對真田信繁自力更生的做法頗有讚賞。


    和平發展是斯波新思想的核心,真田信繁自立更生,潛心經營領地的想法,與義銀的理念是不謀而合。


    大熊朝秀湊趣道。


    “所以您才給了她一紙關文,讓她來直江津關所要幾個商船倉位?”


    義銀歎道。


    “鬧得我頭疼,就讓她得逞一回吧,反正鬆茸幹也占不了幾個倉位,隨她折騰去。”


    大熊朝秀微微一笑。


    鬆茸幹是不占幾個倉位,但主君的關文卻很值錢。真田信繁那個混蛋拿著關文耀武揚威,通關隻肯給少許商稅。


    鬆茸幹算是奢侈品,那是要繳納重稅的,可偏偏義銀的關文寫得草草了事,讓真田信繁鑽了空子。


    那山猴子手下的人精,硬是把鬆茸幹歸入普通貨物。從來就隻有直江津關所卡別人的貨,第一次遇到有人敢敲直江津關所竹杠的。


    但這件事,大熊朝秀並不想與主君提及,提了也沒用。


    主君顯然是準備把真田信繁自力更生之事當作典型,配合和平發展理念,做進一步的正麵宣傳。


    這時候說真田信繁耍滑漏稅,主君也就是哈哈一笑,罵一聲山猴子無賴就完了,可大熊朝秀卻要因此得罪一方諸侯,沒有必要嘛。


    反正鬆茸幹那幾個錢,奉行所也看不上眼,就那麽糊弄著吧。最好廉政眾能查出來,正好讓大藏長安去得罪人,就怕她機靈也不管。


    義銀不知道大熊朝秀腦子裏轉的什麽念頭,他是真心期待這碗鬆茸麻油粥,也算難得的舌尖記憶。


    兩人食粥不言,等喝完撤了桌,才繼續談起事情。


    義銀從門廊上站起來,拍了拍衣袖,走下階梯。


    “一起走走吧,就當消消食。”


    大熊朝秀趕緊站起來跟上。


    “嗨。”


    走出幾步,義銀忽然問道。


    “關於關東侍所常務理事會的事,我聽說有些非議,是真的嗎?”


    大熊朝秀身形一凝,小心翼翼回答。


    “的確是有些不同的聲音。”


    義銀看了一眼大熊朝秀。


    關東侍所建立常務理事會,他屬意山中幸盛,島勝猛,大熊朝秀三人擔任常任理事,稱之為老中。


    山中幸盛與島勝猛,那是義銀從近幾帶到關東,嫡係中的嫡係。


    把大熊朝秀也安排上,這是補償她被大藏長安擺了一道的損失,也是認可她這幾年忠心做事的另類恩賞,予以安撫。


    老中這個職務,義銀準備設置五人,三人擔當常任老中,再設置兩名非常任的老中,由關東侍所中的有力武家輪流擔當,作為平衡。


    關於這件事,義銀已經下發文書對外公布,準備在下一次關東侍所的評議會中進行討論,盡快把這件事辦妥。


    可他卻沒有想到,外界反饋的風聲竟然是有些抵觸這個理事會。


    關東侍所這些年的實力穩步增長,對關東的影響力也是越來越強,他原以為建立常務理事會是水到渠成,沒想到反應卻是不佳。


    義銀對過幾日的評議會一下子沒有了把握,正好大熊朝秀前來覲見,幹脆問問她的看法。


    畢竟她是義銀欽定的三名常任老中之一,是常務理事會的既得利益者。既然得到了好處,就得替君分憂嘛。


    大熊朝秀也是躊躇,不知該如何回答義銀的這個問題。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她被大藏長安捅了一刀,之所以不太憤怒,也是因為義銀雖然限製了她在奉行所的權利,但也給了一顆甜棗安撫,那就是常任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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