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淺淺地凝視著他,時光把眼前這個男人雕琢地更加沉穩,他是一個出色的男人,也難怪……輕輕的挑了挑嘴角。“是的,我過的很好。”


    父親鋃鐺入獄,母親胃癌而去,哥哥離鄉背井,她一個人獨自撐下一切。孟夏微微眯眼,雙眼中泛著薄薄的霧氣。她的生活早已不是一個“好”字可以定義了。


    好不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與你無關而已。


    “孟夏,你父親的事是他自己的種的因。”徐易風晃了晃手中的紅酒。


    孟夏心口一頓,他輕描淡寫地在她麵前提起她的父親,她的心口一陣刺痛,喉嚨像被什麽堵住了一般,“嗯,我知道。”鼻音重重的。可是她才是導火索。


    自責還是像一柄利劍狠狠地在穿進她的心。


    徐易風對於她的淡然,眉頭一蹙,沉默了半晌,“當年那個孩子——”


    孟夏手不自覺的握緊琴,扯了一抹笑,漂亮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的五官,輕聲說道,“那隻是一個玩笑。”


    “是嗎?”徐易風勾了勾嘴角,拿起酒瓶給自己滿上一杯,悠悠地喝了一口,再看向她時眼神驟然尖銳,“孟夏,你知道的,我徐易風從來不接受欺騙。”


    孟夏聞言隻是淡淡地朝他笑了笑,“徐先生,您忘了您給了我十萬讓我打了,我既然拿了錢,定然會遵守的。”她突然彎起了一抹笑,“何況,真的沒有。”


    “我父親是拜你所賜才會有牢獄之災……”孟夏深深吸了一口氣,有些艱難,眼睛望著璀璨的水晶燈,“我再不孝,也不能生仇人的孩子。我怕會天打雷劈的。”


    “不過,我還是要謝謝您,那十萬塊的確幫了我不少。”她彎著嘴角,努力地把壓在她身上的沉重變得明媚。


    徐易風迎著她的目光,心裏一時間五味雜陳。當年人人都說他太狠了,這五年夢回時,他也會夢到她的臉,卻永遠停留在那晚。


    想到她在寒冬街頭擺地攤凍得發抖,倔強的小臉上掛著笑容,那笑容讓他恍惚地覺得這個人不是曾經的孟夏。


    孟夏看著他靜默著,小心翼翼地問道,“徐先生,請問您還有什麽需要?”


    徐易風目光忽地掃過去,“你和穆澤什麽關係?”


    孟夏愣了愣,“這似乎和徐先生沒有關係。”


    徐易風嘴角一動,晃蕩了下杯中的酒,有些嘲諷道,“你以為穆家的門是你能進的。孟夏,難道當年的事你還沒有得到教訓?”


    孟夏眉間一動,語氣隱隱地有些賭氣,“並不是所有人都和您一樣的。”


    聞言,徐易風憤怒一把上前扯住她的手,“和我不一樣?”他冷冷一聲笑,突然殘忍的說道,“可你不是愛著我嗎?”


    她望著他的眼睛驟然睜大,耳朵一瞬間有些嗡鳴。


    細細的手腕全是骨頭,他輕而易舉地就圈住了,明明吃痛卻死咬著牙不肯求饒,那倔強的表情深深地刺激了她。他的手不住的用力,孟夏手腕紅印越來越深,兩個人靠的近,他聞到她發絲間洗發水香味,微微皺了皺眉。


    孟夏掙紮了幾下,還是沒有掙脫,索性也仍由他,苦澀地一笑,心裏流淌過陣陣心疼,“我的愛早已經終止在五年前了。徐先生,你忘了嗎,是您親手買斷的。”


    徐易風緊緊地鎖著她,寒著臉,“孟夏,你在怪我?”


    怪他?


    徐易風慢慢鬆開手,孟夏倏地縮回手,毫無意外手腕上滿是紅印。她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


    怪他也好,恨他也好,總要把他裝在心頭。可是她的心已經沒有一個完整的地方了,徐易風親手毀了她那顆完整的心,如今支離破碎。


    他不愛我,從頭到尾。她又何苦把他裝在心頭呢?


    “易風——”喬奕琦推門而入,柔柔的喚了一聲,看到孟夏時,她微微一怔,嘴角依舊掛著笑。


    “怎麽來這了?”徐易風的聲音依舊冷淡。


    “我陪媽媽來的,他們在隔壁,你要不要見見?”


    “下次吧。”


    喬奕琦抿抿嘴角,她了解徐易風,所以從來不會去插足他的事。


    她轉身朝孟夏點點頭,悄然打量著孟夏,一身長裙禮服,線條簡潔,勾勒著她姣好的身材,淡淡的化妝越發顯得她清麗脫俗,目光在她手裏的小提琴略略停留,眸光一轉,“聽說你的琴聲很動聽。不知道今天有沒有機會聽一曲?”


    聽說?輕飄飄的一句話,孟夏的臉色僵了僵。她倒真成了琴師了。


    “不知道您想聽什麽?”


    “《梁祝》。”徐易風坐在一旁,沒有看向孟夏,冷冷地吩咐道。


    《梁祝》是孟夏最喜歡拉的一首曲子,曾經她期盼著請求他去聽她表演,每每他都嫌棄的皺皺眉,終是一次也沒有去過。


    孟夏直起身子,閉上眼,小提琴的聲音婉轉淒涼。她最愛的曲,要獻給最愛的人。可是卻遲了這麽多年。


    她的人生完美的事太少了,淒淒涼涼的一段曲子。徐易風喬奕琦淡淡地坐在那兒,似乎都在沉思。孟夏僵著身子立在那兒,就好像踩著棉花一樣,虛軟無力。


    人的命運就是這般奇特,兒時她和喬奕琦曾經一起上學,可如今,她要依附著他們才能生存下去。


    她以為自己的心已經沒有感覺了,可是還是痛了。


    五年裏她卑微的生活,從一個生活在溫室嬌寵小公主到一個徘徊在魚龍混雜的娛樂場所的小妹,她都不覺得有多苦。可是,如今這一場麵,無論她的背脊挺得有多直,都掩藏不了她滿身的自卑。


    看著喬奕琦越發清明的雙目,她的內心越發的荒涼,大抵雲泥之別吧。


    喬奕琦微微抬起頭頭,有些疑惑,“孟——夏?”她張著瑩潤的嘴角,有些不可思議。


    她和孟夏小學時在同一個班,那時候喬父的職位沒有孟父的高,孟夏性格又活潑,在班上最受歡迎,相反,她就顯得有些暗淡了。


    孟夏拎著琴,強忍著眼淚,點點頭。


    喬奕琦隻和她一起上了一年學而已,竟然還記得她。孟夏也沒有去想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和徐易風的那些事。


    喬奕琦看著她,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凝滯。


    孟夏彎彎嘴角,“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出去。”她的嗓音依舊平穩溫柔。


    徐易風沒有說話,背對著她,孟夏默默的看了他一陣,他依舊沒有任何指示,她扯扯嘴角,朝喬奕琦微微頷首,慢慢地退出了房間。


    喬奕琦怔怔的看著那扇緊閉的門,表情裏帶著幾分憂傷。過了一會兒,她站了起來,“易風,我先回去了,媽媽還在等我。”


    她看著他的背影,等著,等來的隻是冰涼的“嗯。”


    她發現她從來沒有了解過眼前這個男人。他們之間一切似乎是按部就班,水到渠成。誠然,徐易風滿足了女人一切的期盼,無論從哪方麵,可是她自始至終都不明白徐易風為什麽選擇她?可是無論怎麽樣,她是徐家認可的。


    ***


    c市的夜晚很美,隻是在孟夏的眼裏,這樣的寧靜卻多了幾分落寞,她不喜歡。


    換回了自己的平底鞋,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剛上大學那會,她總喜歡讓媽媽給她買各式各樣的高跟鞋,徐易風一米八幾的身高,她希望和他站在一起是最佳般配,漸漸的愛上了高跟鞋。


    後來,高跟鞋太累了,再美卻不適合自己,慢慢地就戒了。


    她掃了眼手裏的餐盒,從她來第一天來這就有了,說是員工的宵夜,三人份的宵夜。她淺笑地,眼裏泛著感激。


    抬著頭望了一眼璀璨的繁星,無論世界怎麽樣,星空還是依舊。


    “美女,不知道有沒有榮幸邀您一起共賞夜空?”不知何時她的身邊已經停了一輛車。


    孟夏側目,嘴角上揚,“可以,不過我的出場費可是很高的?”


    “千金難買美女陪,請——”穆澤打開車門。孟夏輕盈的跳上去。


    月光輕盈的照在玻璃上,車子緩慢的前行,孟夏撇過眼,“穆澤,雲南那邊你有認識的人嗎?”


    “怎麽了?”


    孟夏垂下頭,聲音低低的,“我哥好像在那裏。”呼了一口氣,“乙乙她哥蕭甲回來了,他說我哥去了那裏。”


    穆澤點點頭,“你放心,我盡快給你答複。”


    孟夏對上他的眼,月光幽幽地打在他的身上,她虛晃地看到他的眼裏有絲朦朧的情緒。


    “對了,星期天水南遊樂場開業,樂樂這孩子不是想去嗎,到時候我來接你們。”穆澤自然的說了這番話。


    習慣是可怕的,似乎她已經找不到借口去拒絕他了。


    “好。”孟夏坦然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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