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黃化大仙遍尋張謙,不見蹤跡,駕雲往縣中來,未出山口,忽口渴難耐,見一溪潭,潭水清澈。


    於水畔飲水,見潭中倒影狼狽,遂整理裝容,潭中倒影忽地麵目猙獰,抓他入水。


    其溺進潭中冷水,又有巨石滾下,壓住他動也動不得,叫也叫不得。


    是可憐大仙中秘法,一身法力無處使。隻得閉氣等待。


    不消半時辰,聽得來人腳步聲,眼前一花,身體一輕,已至岸上。


    定睛一瞧,正是與他大戰的年輕道士,大怒,欲施法。然彼初被水溺,後遭滾石,此刻周身無力,胸中無氣。


    張謙疾取道符一張,貼在妖人雙眉間,乃是定身法術。道人一腔怒火無從宣泄,是雙目冒火星,五竅生黑煙。


    張謙問他:“你抓了城隍廟裏的道士?”


    黃化大仙羞怒,道:“我不過時乖命蹇,誤入池水,你不過撿漏,有甚臉麵問我?”


    張謙大笑:“怕是被自己抓落的罷。”


    黃化大仙驚怒:“鼠輩!無恥小人!”


    張謙喝斥:“汝欺走城隍,霸占金身。我今不問罪於你,反遭你辱罵,是何道理!”


    黃化大仙卻道:“我修行數十載,真人念我修行不易,賜我仙班籙位,不想那斯不認,我才動手,怎地怨我!”


    張謙遂起卦,無果,見事有蹊蹺,暫且壓下,命黃化大仙引路。至洞府,見孫玄禹。


    孫玄禹形容枯槁,二目混濁。


    見張謙,大哭:“小弟你怎地也被擒了。”


    張謙道:“是我把這妖人擒了。”


    孫玄禹大喜,踢打黃化大仙,又唾痰於其麵上,方解心頭之恨。


    去了孫玄禹鐐銬,又割樹皮草葉,合符咒變化衣袍鞋帽。


    待孫玄禹洗浴更衣,將事一一告之。


    問孫玄禹城隍之事,孫玄禹不知。


    二人一妖至城隍,張謙方才細問黃化大仙。


    道:“哪位真人指點你仙籍?”


    黃化大仙道:“乃是黑風真人。”


    “哪有什麽黑風真人!”張謙怒道:“據實道來!”


    黃化大仙身不由己,一一告之。


    其所言屬實,張謙又問:“你為何祭養陰兵?”


    黃化大仙道:“我自得道來,習得此法,已用多年,不過為安身立命計。”


    張謙道:“將你修行之事道來。”


    其是黃鼠狼失了肉身,得機緣苦修,通了靈智,彼時縣中有一壯年身患惡疾,魂魄離體,他趁機奪人身體,自此修成人形。


    張謙又問他:“你微末道行,如何敗得城隍?”


    黃化大仙道:“彼時城隍已失了仙職,法力不濟,我又得指點,方才勝了他。”


    張謙又召來小梅,問小梅城中事。斷定黃化大仙未行大惡於人間。


    道:“撤去金身神念,我放你走。”


    黃化大仙道:“神念乃黑風真人所授,我無力也。”


    想那邪神能敗城隍,張謙自思不敵,次日設案焚香,施請仙術,隻可通感,不能降臨。又行驅神之法,亦無果,遂作罷。


    道:“我今放你歸山,日後不可作惡,將來有緣,我傳你金丹大道。若有作奸犯科之舉,我定不饒。”


    離了武寧縣,行半月有餘,歸白水鎮。


    張父噓寒問暖,又問途中事。張謙隻道大路坦蕩,無有險阻,又講沿途見聞於張父。


    張謙思量道:“我已得仙緣,日後修真了道,黃庭為伴,望父親成全。”


    張父怒道:“神仙之事虛無縹緲,你是被人誆騙了。”


    張謙強運架雲術,又施豆人草馬、紙虎帶蛇諸般妙法。


    張父大驚,一夜不眠。


    次日早飯間,張父道:“你若真心實意,便去罷。”


    張謙點頭。


    張父心如刀割,意似油煎,不覺潸然淚下。


    張謙一時難受,隻作吃飯狀。


    張父止住哭噎,問張謙:“可是要離開白水鎮?”


    張謙點頭。


    張父無力歎息,道:“去罷,去罷……”


    張謙胸中鬱結,一路悶悶,至祖師殿,見陳至玄。


    陳至玄不問平都山之事,但問他:“你何事氣悶。”


    張謙道:“我欲修道,不能侍奉晨昏,故心中鬱結。”


    陳至玄取水泡茶,為張謙添杯。張謙飲一杯,唇齒間留甘苦,心緒平複許多。


    陳至玄道:“你有因無果,塵緣未了,如何修道?”


    張謙道:“昔日在春和觀,我有一夢。夢中曆生老病死,已看破世俗。”


    陳至玄道:“你若看破世俗,如何會氣悶?”


    張謙一時不語。


    陳至玄道:“你且下山,伴你父左右,勿有他念。”


    張謙道:“若如此,我何時能……”


    言及此,其突然閉口,一時間冷汗直流,道:“謝道長指點。”


    是生了執念貪念,無所察也。


    其後,張謙將春和觀之事相告。問溝通上天之事,其隻道不可說。


    張謙又將河陰鎮、武寧縣二事告知。問曰:“城隍之事,能解否?”


    陳至玄閉目沉思,道:“過些時日,我便去收了他。”


    張謙複下山去,每日與父親操持肉店,閑時或習劍耍槍,或弄弦潑墨,有時做幾件桌凳,有時製一桌美食,單不提修道之事。


    這一日,張屠戶問他:“你要成仙,如何還不走?”


    張謙道:“如何有趕兒子出去的道理。”


    張屠戶道:“你莫顧念我,自去便是。”


    張謙道:“我在白水鎮上也能修道。”


    張屠戶欣喜,道:“東頭老王家來提親了,你可有想法?”


    張謙道:“我修道要清心寡欲,如何能娶妻。”


    張屠戶也不逼他,臉上卻有了笑意。


    匆匆三月過去,一場綿綿細雨送走酷暑,白水鎮秋節已至。張謙清靜度日,再無妄念。


    這一日,其見一隊車馬經過,去了山上,問鄰裏,乃知是楚京來人,欲請陳道長進京。


    鎮上居民原道陳至玄不過普通道士,見此事後,有言道長為朝中大臣者,亦有認其為國師者,不一而論。隻道當今天子請他出山,一時成了傳奇人物。


    次日見陳道長下山來,各有相送,陳至玄不受,徑到張屠戶的肉攤前,尋覓張謙,道:“隨我上山。”


    張謙離開。一眾人圍著張屠戶詢問。張屠戶因張謙緣故,猜到了些許,便與眾人說,陳道長實是神仙下界……


    且說張謙進觀,見一人,此人錦繡華服,金佩玉飾,乃是春和觀所見者,郭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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