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仁殿


    皇上詔見趙景昉與易橒澹。


    “拜見皇上!”


    兩人行禮。


    皇上站在大殿上,驀然轉身,目光森儼:


    “那個逆子已經羈押在天牢!今日讓你們來,就是想聽聽你們的想法,該如何處置?”


    景昉深思:


    “父皇,昨日,我與橒澹進入南宮門時,景澤讓我帶話,他隻想救出汐妃的性命。”


    皇上大喝:


    “言下之意,朕該寬恕他?”


    景昉下跪:


    “父皇,兒臣隻是據實已報。”


    皇上來回踱步,盛怒不已:


    “朕竟然養了一個亂臣賊子在身邊多年而不自知!還有那個蓄意潛伏的罪妃餘孽,今後,你們休要再提汐妃這兩個字,朕巴不得滅她九族!”


    “父皇。”景昉目色清洌,“您已經滅了她的九族了。”


    皇上拍案震怒:


    “朕悔極,當日沒有能斬草除根。難道,你認為,他們都不該以死謝罪!”


    景昉目色深掩:


    “兒臣認為,鴣族罪孽深重,百死不惜!”


    皇上定睛注視著他:


    “那你,還敢為他求情?”


    景昉麵色堅定:


    “因為,他還有一個身份,是父皇的兒子。”


    皇上愣住,麵向易橒澹:


    “橒澹,六年前一案,想必你了然於心,殿的皇親內眷,皆死於蒙蛛之毒,如今案情大白,朕想聽聽你內心,真實的想法!”


    易橒澹黑眸冷寂:


    “不瞞皇上,自回開封後,臣沒有一日不想知道母妃遇難的真相,如今,心結已解。既然,那是母妃當日的選擇,臣坦然接受。”


    皇上一步步走近微低著頭的易橒澹,眉宇緊鎖:


    “你推論得沒錯。當日,武城王妃本可以不入宮,她是為了傳送鴣族叛逆預備在皇宮圖謀不軌的消息,冒險入宮,才著了鴣賊的道。武城郡王奉命包圍皇宮時,雖知王妃也在枬熹殿中,卻不得不執行軍令,清繳枬熹殿。混戰過去了,武城郡王他,隻帶回了王妃的一具屍體。”


    易橒澹滿心悲愴:


    “請皇上告知,我父王真如傳聞,是自刎而死的嗎?”


    皇上搖搖頭:


    “武城王與王妃伉儷情深,武城王卻不是殉情而去。他護朕回宮途中,與鴣王血戰,以身擋劍,為皇室戰死。”


    易橒澹心中震顫,目光幽邃:


    “臣,謝皇上明示真相。”


    皇上扶住易橒澹的肩,語氣深重般:


    “他們臨終的遺言,鴣族覆滅,再無仇怨。”


    氣氛陡然陷入深瀚無盡的冰野,景昉凝視著易橒澹的側顏,目光冷幽。


    易橒澹抬起頭,凝眸如冰:


    “皇上,五皇子自小長是在汐妃身邊的,耳堵目染,被灌之以仇恨,迷失心智。和豐年秋獵,八皇子被大蟒襲擊圍困,五皇子不顧自身,臨危之際斬蟒救人,皇上曾誇讚他,英勇無畏,有聖祖治世風範,皇上可還記得。”


    皇上輕輕點頭:


    “朕記得,景澤回營地之時,身上多處荊棘傷口,疼得哇哇直叫。他那時,隻是個少年,朕怎會不記得?”


    易橒澹拱手:


    “臣鬥膽!鴣族已肅清,請皇上饒恕五皇子之罪。”


    皇上心中一震,轉而望向景昉:


    “你呢?”


    景昉亦拱手俯身:


    “兒臣附議。”


    聞言,皇上扶額輕歎:


    “他不止一次,對你動了殺心,如今,更是舉兵逼宮,你如此對他,可知他會領情否。”


    景昉平靜地:


    “兒臣知道。兒臣沒考慮他是否領情,隻想到,父皇他日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良久,皇上負手而立,悵然開了口:


    “罷了。就按你的心意去辦,就流放吧。”


    景昉叩拜:


    “兒臣領旨。”


    天牢


    趙景昉走近牢門口。


    趙景澤慌忙自草席上爬起來,緊緊扶住牢門,輕吼道:


    “趙景昉!我母妃何在?你們到底把她怎樣了?”


    景昉語氣如冷:


    “汐妃於秋吟殿中賜死,得全屍。”


    “不會!我母妃怎麽會死?”趙景澤拚命地拍打著牢門,聲嘶力竭,“放我出去!父皇,兒臣旦求一見!兒臣請見父皇!”


    景昉麵色平和地看著他:


    “父皇命,讓你去軻圖魯。”


    景澤的狀態越發激惹狂怒:


    “我不去!我不相信你!父皇要流放我嗎?我要麵見父皇......你去替我回明,我要麵見......”


    “如果你想活著,還是不要見了的好。”


    景澤忽然地安靜下來:


    “趙景昉,是你,這一切都是你所為。父皇不會處死我的!是你讓父皇流放我,你想讓我受盡屈辱,讓我形同屍骸地苟活著!”


    景昉冷冷注視他:


    “這一切,不是我們共同走到今日的嗎。”


    “你以為你能贏了?”


    “趙景昉死了的那日起,這一局,早沒了輸贏之分。”


    趙景澤不寒而栗:


    “你說......什麽?”


    景昉目光如厲,仿佛兩把利刃直插在趙景澤的心口上:


    “我就是死了的趙景昉!我替他來問你,彌關之日後,你的手有沒有顫抖過,有沒有再也握不住箭的時候?午夜夢回,你有沒有再想起過,那個扶你騎馬、帶你衝出深林重圍的三皇兄?”


    趙景澤猛然向後退了兩步,頓時語結:


    “趙景昉?你....不是!對,他無心皇位權爭,而你卻隱忍不發,步步為營,陰險狡詐,引我入局!”


    “本以為,我可以,取你性命的時刻,我會毫不猶豫。但,我們始終不是你,他不是,我也不是。”景昉冷笑,“你很了解他,所以,輕而易舉將他逼入絕境,他對你來說,是對手、是障礙、還是不值一提的犧牲品?可我,更了解你。”


    趙景澤狂笑不止:


    “瘋了!如今,手握勝局,一人之下的未來太子,竟然是一個冒牌假貨!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景昉不以為然:


    “解開了你心中的疑慮,就算是,替他送了你一程。”


    景昉轉身,闊步而去。


    “告訴我,趙景昉死了?那你到底是在誰?”


    趙景澤伏在牢門口,忿然問道。


    趙景昉停下腳步,直視前方:


    “自今日起,我便是全新的趙景昉,替他走完餘下的路。還有一事,皇後娘娘已求得恩赦,會為你保全僅存的血脈。”


    趙景澤血目圓睜,放聲獰笑:


    “死了,你們全死了。趙景昉!到最後還是,你輸了!我是即將為父王的人,你輸了!你才是一敗塗地啊,哈哈哈哈!”


    景昉看著迎上前來的獄丞,目色如深:


    “明日去軻圖魯的一路,不容有失。”


    獄丞俯身回話:


    “回三王爺,沿途已經清理好了,確保萬無一失,廢王能平安抵達。”


    景昉點頭,毅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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