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清晨,太陽在天邊的流雲中露出影子,霞紅的光芒撒下,城外茂密的樹林中還有稀薄的霧氣彌漫,夏末的禪還未開始嘶鳴。城內已是人來人往,開始了熱鬧喧嘩的一天。


    流雲城是越發的熱鬧了。大清早的便見得街上身穿著各式服裝的行人在街上閑晃,往日裏這時辰街邊販賣蔬菜的菜農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地攤鋪滿街道,賣著各式奇怪的東西。


    流雲城的普通百姓想必也不曾想到會突然多出這許多奇怪的人來,驚訝稀奇的目光之下,更多的卻是擔憂。時時可見有穿著裙衣的婦女,一臉焦急的將自家在外玩鬧的小孩往屋內拽去。


    城中穿著白袍四處走動的濟雲宗弟子也多了許多,目光四處掃過,謙和的神色之下,難掩興奮倨傲之色。


    往日裏清冷的城門口,今日竟也有兩名濟雲宗弟子守候。兩人俱是穿著白色長袍,袍上繡有浮雲。兩人身材相差不大,俱是青年人,臉上神色亦是興奮居多,卻也有幾絲不煩閃過。


    堂堂仙家弟子竟也來做這看守城門的事,再好的心情總也會打點折扣。不過兩人也不敢將這不滿的情緒掛在臉上,若是被門中長老前輩看見了,那可又要沒好果子吃。再者,給別派修士看見了,也不好是不是。


    兩人都刻意收斂著臉上的不煩之色,目光自城門口向遠處的大道望去,又自大道望去遠處樹林,心情卻怎麽也好不起來。


    門中交代,就在這兩日,那金元商便會到來,兩人需得在門口守候,準備好迎接商隊。如此看來,到是一個不錯的機會,實則並非如此。且不說兩個普通弟子如何有資格去迎接這名聲遠揚的商會,當那商會真來時,那些個長老師兄隻怕早已在幾裏外與商會便與商會碰麵了,又怎麽輪到門口兩人。細想下來,兩人不過真的隻是做這看門將罷了。


    兩人並不笨,所以越是想要避免心中情緒,便越是難以避免。漸漸的臉上興奮之色盡消,滿是不耐。


    左邊看上去稚嫩一點的便道:“張師兄,你說這商會何時會來?”


    右邊師兄望著遠處,臉上也滿是不耐之色,卻隻深深吸了一口清晨這還算濕潤清爽的空氣,道:“誰知道呢?”


    左邊師弟臉上滿是不耐,哼了一聲,便再也止不住話頭,“我敢打賭,這次一定是王畢那小子的鬼主意,不然廖長老怎又會改變主意,讓咱兩來守這城門。”


    右邊師兄扭頭四處望了望,用著自己也不信的語氣道:“這是廖長老對我們予以厚望,師弟可莫要亂想。”


    左邊師弟滿臉不屑,還想再言,卻見旁邊師兄又道:“這些日子流雲城魚龍混雜,死個把人也是常有的事,師弟慎言。”


    左邊師弟臉色一變,頓時到嘴邊的話便也說不出口。


    右邊師兄見著師弟似是被嚇著了,又道:“師弟無用多想,他們頂多也是像現在這般讓咱兩守守城門罷了,畢竟有門內律令約束著。”


    左邊師弟臉色緩和不少,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話題一轉,又回到那商會上,“聽說這金元商會很是厲害,師兄以前見過嗎?”


    右邊師兄搖搖頭,目光從遠處的大道落至不遠處進門的少年身上。這少年看著年齡不大,卻是麵色沉靜,背後背著一把黑色大刀,正向著城門走來。


    左邊師弟目中光滿閃動,道:“我聽人說,這金元商會是雲荒最大的商會之一,據說實力比我們濟雲宗還勝一籌,也不知是真是假?”說完,卻見師兄似乎全沒聽見自己說話,正愣愣的看著前方。


    左邊師弟也順著扭過頭去,隻見遠處大道上走來一女子,這女子身材肥胖簡直匪夷所思,隻一人便有身旁青年兩人來寬,穿著淡綠色長袍,步伐竟也不慢。


    怎會有如此肥胖之人!想必兩名濟雲宗弟子都在心中讚歎,對麵幾人卻是已走至眼前。


    “濟雲宗弟子就這服德行!”女子身旁穿著黑色上衣的一青年輕聲道,語氣中滿是不屑。


    左邊的師弟頓時便是臉上一怒,卻見女子另一側一鼻子矮塌的青年目中厲色一閃,嘴角卻是嗤笑一聲,“還想打人?”


    好在右邊的師兄卻是老成達練不少,及時止住師弟的舉動,向幾人道歉道:“是我們不對,還請各位見諒。”


    幾人似也並沒有想要挑起事端的意思,便是向著城內走去。待幾人走遠,那師弟方才忍不住道:“這世上怎麽會有那樣肥胖的女子?”


    師兄又是給了這師弟一個責備的眼色,道:“師弟慎言啊!”


    師弟一愣,也知確是自己不對,便也不再多言。


    再次回到這城中,李渡不禁心生感慨,此時已是另一個身份,身旁也是另一群人,頗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望著街邊這些個地攤商販,李渡更是驚奇,這才過去不過幾日的時間,怎麽就跑出這麽些人來。


    不過很快,李渡這點感慨便也成功被轉移了。隻見吳貴正紅著眼睛,瞪著眼前的商販,頗有一副作勢要搶的姿態,手中指著攤前一塊似乎是鐵的碎片,道:“這個怎麽賣?”


    商販是個年輕的小夥,頭上短發,鼻孔粗大,似絲毫不懼眼前這“惡客”,聽著眼前之人問價,便是眼中光芒一閃,標準一副奸商的麵孔,道:“這位兄弟可是好眼色,這碎片莫看很不起眼,卻是難得的法寶碎片,曆來便是罕見。今日我看客觀你很是有緣,就賣……就賣你五千靈石吧。”順口便是說出一大串話來,顯然這話他已說過不知多少遍。


    吳貴登時便是臉上厲色一閃,道:“這麽貴,你怎麽不去搶啊!”


    豈料那商販眼睛一亮,臉上也是厲色一閃,又道:“客官果然不凡,莫非是會什麽占卜算卦的本領,嘿嘿……實不相瞞,我這碎片確實是搶來的。”


    李渡便是一愣,還有這樣做生意的嗎?隻見得吳貴也是一愣,起身便欲走開。那商販又是大喊到:“客官先別走,咱們價錢好商量,好商量。”


    吳貴站住腳步,道:“我看這破鐵塊最多不過五百靈石,我也不過看著順眼想買回去玩玩。”


    莫說別人,就連李渡都不信這話。果然商販也是臉色一變,語氣一轉,道:“客官莫要開玩笑,你這個價與明搶也沒什麽分別。”


    吳貴臉色一沉,瞪著商販,道:“你等著。”便轉身離開。


    李渡看著商販滿臉紫色,又看著霍銘幾人臉上玩味的笑容,心中不禁納悶,這吳貴師兄莫非是個混人?


    幾人沿著街道走過,目光在街邊的地攤上掃過,又時不時瞟過街上走過的白袍濟雲宗弟子,便與城中眾多的行人無二。


    在街上逛了大半上午,在這宛然已如交易所般的城中,幾人多多少少都買了些東西,就連身無分文的李渡也是借了幾人的靈石買了些稀奇的小玩意。臨近正午,幾人便隨著街上流動的行人,不經意間走進一間客棧。


    一進門,李渡便看見坐在桌邊的趙方,正舉著酒杯,和同桌之人談得正歡。這趙方也是北崖之人,自那日帶路後,李渡也在演法廳見過幾次。


    趙方也看見李渡,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又與同桌的人談論著什麽。李渡幾人找了一張桌子坐下,讓店小二上齊酒菜,便見一中年人穿著白色長衫走過來。


    這中年人麵上帶著笑容,徑直坐在桌邊,道:“你們是最後到的。”


    幾人俱是低頭不言。


    中年人又道:“金元商會今天下午應該就能到得流雲城。到時濟雲宗定會嚴加防範,門內弟子也必定大都會調遣至金元商會這邊,東麵的收押人的監牢守衛便會不足,你們的任務便是打開牢門,放出所有人。”


    見得幾人點頭,中年人端起桌上的酒杯,目光卻是看向李渡,道:“萬事謹慎些!”


    中年人說著,將手中之就昂首喝下便即走開。幾人就是一愣,這中年人乃是門中長老,此次這客棧內的弟子都由其負責,以往可沒見其有過這般體恤弟子的舉動。


    仔細想來,以往數次任務中,也唯有此次最是重要。如此想來,幾人心中疑慮反而消減不少。唯獨李渡倒是眉頭深鎖,似乎心事重重。


    霍銘便道:“師弟無需擔心,我們的任務隻是放人,不一定便是與濟雲宗的弟子正麵衝突。”


    李渡卻不是擔心這事,剛才那中年人看自己一眼,似是有所深意。一直以來李渡便是滿頭霧水,隻是跟著師叔布置的路子走下去,卻又完全不知這路是通向何處。直覺所感,這任務多半也在師叔的布置之中。


    聽得霍銘的安慰,李渡微微點頭,心中卻是疑慮難消。


    幾人雖是修行之人,卻也還沒到朝霞飲露的境界,況且口腹之欲都還不弱,將桌上的飯菜一掃而盡之後,方才開始仔細做打算。


    就如霍銘剛才所說,他們的任務隻是放人,便不用刻意與濟雲宗的弟子起衝突,那便有取巧的法子可使。幾人商議片刻,決定先到監牢外去談談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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