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花音幾人擔心受怕的時候,呆呆坐著的莫離心中激烈掙紮起來,他的兩種心念纏織在一起,令他莫名其妙的煩躁至極,甚至在內心深處非常難過。


    而這兩種信念變化成了兩個人在自己耳邊的低喃,一種說要讓自己不要丟掉玉石,告訴自己隻有玉石才能讓自己安然無恙的將小花音帶出天境,自己也能活著走出去。


    另一種截然相反,這是自己的話音,清晰地明了的說著:如果不丟掉玉石,自己便永遠無法掙脫牢籠,自己道心必然受損,在境界低時看似無礙,但到了高一些的境界後自己將寸步難行,如同走了一條斷頭路。


    他掙紮在泥濘漩渦裏無法自拔,好似自己馬上就要被吸進無盡深淵,恐懼和害怕在自己心中蔓延,暴躁和殺心在自己腦中攀爬,自己想把玉石狠狠丟掉,但是另一種心念死死拖著自己,萬般祈求不要如此,令自己無法真正下定決心。


    莫離心中大恨如此貪生怕死的自己,但無論恨到海枯石爛滄海桑田,也僅僅隻是恨,根本無法將自己的另一種心念完全抹去。


    在兩種心念的交纏下,自己真正的心念逐漸占據上風:把玉石丟掉,立刻!馬上!不然就會死!立馬就會死!


    在莫離心境的外部,黑暗的夜已經悄然降臨,小花音聽到遠處的獸吼聲心中驚懼,生怕影響了莫離,就欲跑去趕緊擊殺趕跑。


    忽然,又有兩道細微的“哢哢”聲傳來,令小妮子停住了腳步,隻見那暗金色的玉石上再次出現兩道裂痕,稍過一會,連著七聲“哢哢”聲一連串響起,三人手心不由滲出汗水。


    三人不知道莫離究竟再渡怎樣的心關,玉石的堅硬程度他們是都知曉的,莫離如何能以三指捏裂開也無從得知,隻能在心底默默希望莫離能順利安然。


    莫離心境內部,身處一個汙臭泥濘中的他七竅流血,就如好似到了死關門前,就要被黑暗永遠的吞噬。


    他慢慢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逐漸模糊,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逐漸變冷,恍惚中,似又變成那苦尋丹嶽宗的山間少年,在寒風凜冽的大雪中獨自頂著風雪牽馬而行。


    他的思緒漸漸飄遠,恍恍惚惚中自己變成了那個在宗門愛問問題的少年,少年正抱著自己瑟瑟發抖的身子,問師傅為什麽冬日下雪了後,太陽出來時反而覺得冷,而下雪的時候卻沒有那麽冷。


    師傅溫醇的說,那是因為在太陽溫度的刺激下,水靈力和風靈力的結合成冰靈力會更加活躍,而且那些冰雪和世間萬物都因為長時間沒有看到太陽,都會去爭搶那些不多的熱量,人們肯定搶不過自然萬物,所以人們會覺得天反而更冷了。


    師傅的聲音還在耳邊縈繞:世間萬物皆有靈性,那怕是一顆小草,那怕是一隻小蟲,都會去爭那活命的一口氣,小草會從岩縫中長出,小蟲會在地底深處活著,在你爭我爭中,一些好吃懶做的就會被世間生存法則淘汰,於是這個世界就在每個刹那間,更進一步了,小小的少年心中再次浮現了自己的些許感悟。


    泥濘中七竅流血的莫離緩緩睜開了眼睛,綠色的光芒從心口流淌而出,光芒又形成一朵朵小花、一顆顆小草、一隻隻飛舞的小蟲,它們包裹著莫離緩緩脫離了泥濘的漩渦,然後被那綠色的花兒、草兒、蟲兒擁簇著托舉著緩緩升高,越來越高。


    一絲光芒照下,莫離衝破了黑如墨水的雲層,飛的越來越快,越來越遙遠,似是要掙脫整片天地。


    終於,他破開了天幕,一陣刺眼的火光從眼前席卷而過,他立馬閉上了眼,半響後,自己覺得無比怪異又舒服,就好似回到那從未有記憶的母親懷抱,又似是久在樊籠,複得自然般的舒爽之感。


    莫離慢慢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另外一個天地裏,這是一片樹林,忽然,他想起了什麽,回頭望去,卻看到了身後盤坐在地的另一個自己,而現在飄在空中自己身軀竟然是透明的,但自己能清楚明白這不是自己的魂魄,更似乎是一個神識體,自己若想返回,似乎隻要一個念頭即可。


    莫離轉身,看到了掉下眼淚的小花音,看到珞瑜和達舟擔憂焦急的神色,抬頭仰望,看到了天空中的那三輪血月,遠處還傳來了血獸的嘶吼聲。


    隻不過,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比起原先大不相同,血月下的樹林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紅色霧氣,莫離看到小花音的內心深處有著一座宮殿,殿旁有個小屋,殿中有很多小孩子在嬉戲打鬧,而小花音孤孤單單的抱著腿坐在角落,她遠遠的身後,站著個同樣長著狐尾的小男孩。


    小屋裏還有一個小花音,這裏的小花音笑的格外開心,小屋中明明亮亮,溫暖的光線照耀在每一個角落,一個男子和一個婦人牽著小花音的手。


    兩屋中間還有一塊極黑的地方,這裏的小花音緊緊抱著一個少年的脖頸,但臉上卻洋溢著美美的笑容,似是一點都不怕被周圍的黑暗所吞噬,少年抱著小花音,臉色柔和,身上散發著微微的光芒。


    珞瑜的內心深處有著一片世外桃源般的花海,包括珞瑜在內共有七個女子在手拉著手,一片歡聲笑語。與之對應的畫麵是珞瑜手持一權杖,身後風火雷雨環繞,高高坐在王座上,隻不過珞瑜沒著王袍,沒戴王冠,依然隻是一身綠衣,嚴肅的臉色中藏著柔柔的目光。


    達舟的內心深處先是有一座華美的酒樓,樓中高朋滿座,座無虛席,達舟身側有個魔鎧種的女子,達舟帶著那女子喜迎八方客,珞瑜和自己等人均在其列。再一處,達舟身處一片戰場,和一個自己長相相似的男子在戰場上奮勇當先,兩人配合默契,將敵人殺的丟盔棄甲......


    莫離喃喃道:“世間所有有生命的東西都爭那口活氣,因為隻有每一個生命在不斷的爭渡中,天地世間才算不斷前行,修士作為天地間代表生命的最大角色,又如何不去惜命呢?又有那位修士是為了死而修行?


    師傅從冬日的溫度告訴了我修士惜命的道理,看似簡單的問題卻差點讓自己迷失,修士修行的真諦是什麽?強大的實力?受到他人的尊敬?抱得美人而歸?這些都是卻又不是,因為要實現這些,你首先要活著,修士修行的真諦就是活著,就是長生。


    現在讓我放棄玉石,看似僅是玉石而已,但在強行讓我問心的情況下,此時便如同放棄了生的欲望,一心求死!”


    虛幻的莫離深呼了口氣,抬頭望著天空,神色輕蔑,道:“我的心中為何出現那般想法?還讓我完全認為是自己的想法,若不是我跳脫而出,今日便是我的死期吧?


    嗬,什麽拿著玉石就是貪生怕死,我每每不以極限對敵磨礪就是道心消磨,這樣的說法看似有理,實則狗屁不通,看似金丹問心提前到來,實則根本就是你的加害,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莫離記住了。”


    莫離回頭望向“自己”,看到了“自己”手中的暗金色玉石,玉石上布滿了裂痕,納悶之餘正欲返回身軀時,忽然眼神一眯停了下來,莫離看到了自己魂魄的心髒位置上,有著一個微不可見的青色光點,莫離緩緩伸手,沒入魂魄,兩指捏住了那小小光點,但莫離卻渾身一震,半響沒有動作。


    一會後,莫離麵無表情的將那光點從魂魄慢慢中拿出,可是莫離越往外拿,自己這虛幻的身軀越是顫抖,心髒部位的灼燒疼痛感連這個神識體都能清晰感覺的到,可顫抖的原因不僅於此。


    自己在一接觸到那光點時就已明白,那光點帶給的那種無比熟悉的感覺是什麽,自己怎麽可能認不出來?


    那竟然是慕仙苓所設!


    為何?慕仙苓要害我?她那美麗的外表下到底藏了多少的隱晦的人心設計,蛇蠍心思?


    莫離咬著牙欲將那光點慢慢拽出魂魄,可那光點異常的牢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未能將其拿出,那光點紋絲不動,莫離神識體如虛脫般癱倒在地。


    一切都明白了!為何才初識,自己會那般信任她,她為何給自己那般親近的感覺,甚至自己為何會為她發下誓言,這些於自己謹慎的性格來說,或者以自己現在的目光來看,根本不可思議!


    可她又為何鎖在那裏?為何寧願損耗修增加鐵鏈的崩潰速度也要助自己洗滌靈脈?難道...難道所有的一切都是騙我的嗎?根本沒有所謂的故事嗎?包括鐵鏈在內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話嗎?


    可是自己憑什麽?那怕天資好些,可當時也才是個開脈的修士而已,未來如何誰知道?以她的修為來說完全隨手鎮壓自己,何必繞這麽大一個圈?


    或者,自己的天資被她看中,作為前期的押注?以用來謀劃以後的某事?隻不過自己幸運的多,她沒料到這天境,更沒料到有人先於她設計於我,而自己陰陽差錯下竟能以這種神識體出現在外,破了之前那人的局,又發現了她對自己設的局。


    但,自己何德何能?


    鼻腔裏,酸酸的,直覺得自己的心中似是什麽東西忽然掉了下去,而那原來被那些東西填滿的心底,空落地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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