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地麵如霜。


    一身白衣,一頭墨發,十指修長,骨節分明,而在他掌心,靜靜的躺著一張燙金的帖子,正中,三個大字“閻王貼”。


    若說“巫笛馬力”是白雪宮外最強刺客,那麽“閻王殿”便是白雪宮之下的最強刺客組織,隻要發出“閻王貼”,便說明那人沒了活路。


    江湖人中人人人懼怕閻王貼,但自“閻王殿”創建以來,揚言隻殺作惡多端之人。


    雖這一組織極少活動,卻從未被人忘記,隻因它,出貼,必殺!


    隻要有人出錢,出足夠多的錢,便是白雪宮的刺客也會被他們列入追殺名單,隻是,敢重金買白雪宮刺客的人,總是還沒聯係到“閻王殿”就已經被送去了真正的閻王殿。


    而如今,這張“閻王貼”,背麵已經被寫上了內容,白雪宮千麵,王一。


    那人輕笑,隨後,那張“閻王貼”在他靈活的手指下,化為星星點點的碎屑。


    他輕聲道:“有關於此人的所有任務,全部撤除。”


    ……


    當第一縷陽光照進窗戶時,王一那長長便是一個輕顫,睜開的雙眼格外清明,被陽光那麽一照,如神色琥珀,又如那淺色彩墨。


    她起身,瞧著窗外,似乎今日的天色格外的好,她的心情也隨之好上不少。


    連日的不安生,總算是讓他們熬到了頭,隻是……


    王一抬頭看著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特別是頭頂上那搖搖晃晃好似隨時都會掉下來的牌匾……


    說是牌匾,倒不如說是一塊寫著字的木板。


    阿九瞧著那歪歪扭扭的木板仔細辨認,這才不確定的讀道:“醫藥?”


    沈墨也指著這茅草屋,不敢置信的再次問向許楓:“您當真,確定是此處?”


    “我確定,想要前去神醫穀,要先來此處,尋到在外義診的那位神醫穀醫師。”


    他們一進洛水城,許楓便帶著他們直奔著城西的貧苦角落,處處土牆茅草屋,不見一座木樓,不見一片瓦礫。


    不是貧民窟是什麽?


    所以在許楓說讓他們進城時,沈墨就已經提出過“神醫穀怎麽可能會在城內!”這一疑問,而許楓直說讓他們跟著便是。


    這一路走過來,沈墨個阿九更是輪番質問著許楓是否真的知曉如何找到神醫穀。


    一直走到此處,他才停下,也是在方才才說出為何要前往此處。


    王一心生不耐,若不是今日陽光極好,曬得她全身暖洋洋的,她怕是早已脾氣發作,可忍到此時,聽到許楓竟說要在此地尋到那位神醫穀醫師,她卻是忍無可忍。


    在他們麵前,這“醫藥”牌子之內,除了病人便是醫師,而且這不論是病人還是醫師,皆是一身麻衣,破爛不堪不說,就連那頭發都是亂糟糟的。


    若不是一路走來他們發現這般打扮的人有不少,王一都要以為哪裏有了戰亂,這洛水城接受了許多難民呢。


    她道:“老和尚!長了嘴巴是讓你說話的,不是讓你用來喘氣賣關子的,你要是再不說清楚,我就要以我的方法來找神醫穀了!”


    大不了就把這洛水界內的所有山穀都尋一遍,她還真不怕尋不著!


    許楓安撫道:“神醫穀穀口設有奇門遁甲,乃是百年前專精奇門遁甲之家族專門為神醫穀所設,若不是精通奇門遁甲之人,便是實力再高上一層的人也不容易進去,而且,我們進不去不說,一著不慎還有可能會引動落石,封住穀口,到時再想挪開穀口,沒有月餘是怎麽都做不到的。”


    阿九問:“所以呢?我們進不去,那個壞人也進不去,那我們還急什麽。”


    阿九隻道那個壞人,卻是從不知“那個壞人”就是當初給她留下過巨大陰影的白雪宮宮主。


    許楓不願提起那人,王一刻意沒有詳細告知,如此也就瞞了下來。


    許楓苦笑出聲,剛想說什麽就聽


    王一歎口氣,道:“若是那人也進不去,這老和尚也不會這般著急的帶我們來找人了。”


    聞言,許楓臉上的笑更添苦澀,同時也帶著羞愧,道:“那人,能夠自行進入。”


    王一斜睨他一眼,她從不喜歡多想,更不喜刨根問底,卻不代表她不夠聰穎,隻是看許楓一眼,她便知曉,隻怕是當初初雪大人曾教於他和赤雪兩人如何進入神醫穀,而他,卻沒學會。


    所以才有了這另一方法,就是在此處尋那位神醫穀醫師,讓那人帶著他前去神醫穀。


    既然他知曉這辦法,想必也知道如何尋,尋得那人又有何特點,王一瞧著那日頭,曬得她暖暖的,也懶洋洋的,讓她真想找個地方躺下睡一覺


    目光掃視一圈,總算是在一個小孩子身邊看到一處算是幹淨的地方,於是她便扭頭說道:“你們慢慢找,我去那邊休息休息。”


    玉扇一指,正是那小孩子身邊的一處幹淨稻草。


    也不等許楓答應,王一抬腳便邁了出去。


    卻聽沈墨同阿九說道:“阿九,你可不要學阿姐啊,昨日夜裏不安生休息睡覺,與一俊俏男子低語私會,現在白日裏還偷懶不說,卻是連那孩童都不想放過。”


    阿九眨眨眼睛,天真的問道:“一俊俏男子?我怎不知?”


    王一腳下一個踉蹌,被沈墨這不要皮臉的話驚了一驚,她未回頭,聲音卻是像清風一般輕飄飄的,又像冬日寒風一般涼颼颼,順著那一根被風吹起的稻草,飛旋到許楓他們三人的耳邊,她道:“但凡昨日沈墨你做日夜裏能多出份力,我也不至於夜半優惠那俊美男子,但凡,某老頭當初能更聰慧些不那麽笨拙,我也不用在這諾大的日頭下,幹巴巴的等著你們尋人!”


    沈墨立刻閉嘴,眼神飄向別處,好似對於剛剛的話半分都沒聽到一般。


    許楓也是一陣尷尬,他還什麽都未說出口,怎的就被牽連了呢。


    阿九笑吟吟的看著這有趣的一幕,隻是可惜沒有人與她同賞,隻能她自己獨自享受。


    許楓輕咳兩聲,正色道:“神醫穀醫師會佩戴一枚銀飾,皆是草藥模樣,隻是或許是腰間飾品,也或許是佩戴的首飾,你們定要仔細觀察,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年紀定然是在十六之上,所以那些年紀尚小的學童可以排除,剩下的,都要好生檢查。”


    沈墨和阿九各自應一聲,一間草廬一間草廬的尋了過去。


    而許楓則是問向那人數眾多的病患,何人醫術極好,何人少言寡語,又有何人脾氣不好出言不遜。


    而王一一把玉扇在手搖著,一身廣袖華服與此地格格不入,偏偏走的步步生蓮,絲毫不介意此處髒汙不堪。


    甚至還隨手扶住了一位衣衫襤褸肩生惡瘡的老人,隻是小心的避過了他的惡瘡,還淺淺一笑。


    老人隻覺鼻尖聞到一股幽香,抬眼一看,逆著光,那姑娘整個人像是泛著金光,他那瞬間還以為自己見到了下凡的仙女,知他受苦又受難,前來解救他了。


    “老人家,腳下還要小心。”她笑著說,鼻翼聳動,她又道:“您手中拿著的藥,至少還要來拿上三次,否則您這病,怕是還會複發。”


    老人這才回神,心道原來不是下凡來的仙女啊,而是一位醫術高超的醫師啊。


    方才給他拿藥那醫師也是如此說的,說他這惡瘡,需他至少吃上月餘的藥,今日便先給他拿了七日的藥,七日後,讓他再過來,他再以他病症的輕重再次拿藥。


    老人道過謝,緩慢離去。


    而王一走到她看中的那處稻草堆上,一屁股便坐了下去,動作又十分輕緩的一撩秀發,躺了下去,雙眼一閉,玉扇在臉上一遮……


    周圍等著被醫治或已被醫治卻無處可去的人,都有些驚奇的看向她。


    那一身,明明與這,格格不入,可那人卻又動作如此隨意,躺倒下去反而讓人覺得十分愜意,本應就在那裏一般。


    那小童,卻是瞪她一眼,道:“你這姑娘家家的,怎的如此粗魯,這地方可是我打掃出來的,你說占便占了去,也太不講理了!”


    王一不見動作,卻是聲音慵懶愜意的答道:“此處可寫了你名字?即是沒有,那便是無主之地。”


    小童氣急,道:“你這人,剛剛聽到你對那老人十分有理,又懂些醫術,沒成想你竟然是個潑皮無賴。”


    王一側側身,卻是不理會他,沒成想,竟聽得那小童跺跺腳,衝著裏麵喊道:“師父,有人來砸場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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