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王氏劈裏啪啦地說了一大堆,但嶽氏可一點兒都沒被她給唬住。嶽氏等田王氏說完了,也不屑地撇了撇嘴。


    “這還真就得我。你們去了,恐怕人家還真不讓你們進門。”嶽氏冷笑著看田老頭和田王氏幾個。當她不知道田家和夏家的恩怨嗎。雖然那個媒人最後也被田老頭給算計了,可那個媒人是她母親的親戚,心裏還是向著他們的。這些日子,那個媒人早就把田家和夏家之間的恩怨說給她聽了。


    所以,想把她當個懵懂的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媳婦恐嚇、蒙騙,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嫁到這樣的人家來,嶽氏可沒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她早就做好了準備。


    田王氏見唬不住嶽氏當場就要撒潑,不過田老頭卻在她之前爆發了。


    “我進不去老夏家的門!那是我不稀罕!我要說去,他們得遠迎高送!他們拿八抬大轎來抬我,我也不可能去!……大寶媳婦,你別嘴上要強。你們是啥人家,我們老田家交往的都是啥樣的人。你要不是嫁到我們家來,夏家那樣的門戶,你能攀的上。喝水可別忘了打井的,不是我發話,不是看著我,夏家認識你是誰!你上哪兒有做秀才、做秀才娘子的親戚!”


    這話說的就沒什麽新意了。


    嶽氏已經覺察到田老頭的外強中幹。她冷笑了一聲,這次竟然沒有再說什麽。


    田老頭就沉著臉讓嶽氏和田大寶先去歇著。“早點兒歇了,你明天還得早起做飯。”既然新媳婦進門了,那麽諸如做飯這樣伺候一家子的事,那就都是新媳婦的了。


    嶽氏沒說什麽轉身就走了。田大寶還坐在田老頭跟前,嘴角流著哈喇子嘿嘿的傻笑。


    “還不快跟你媳婦去。”田老頭就推了一把田大寶。


    “媳婦,媳婦……”田大寶嘿嘿地傻笑,最後還是被田王氏拉著才跟了嶽氏去。嶽氏根本就沒回頭看田大寶,不過田大寶跟她進了西屋,她也並沒有攆田大寶。


    田王氏回來,依舊對嶽氏不滿意:“還把門關上了,她防誰。沒規沒法的婆娘,你們不攔著我,我早收拾她了。”


    田老頭、田大舅和江氏都沒吭聲。


    嶽氏進門這些天,他們沒有收拾過嶽氏嗎?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不過他們的種種手段都被嶽氏給打回來了。最後那次還鬧的很僵,他們幾乎要打嶽氏了。可嶽氏根本就不害怕,而且還威脅他們。


    嶽氏跟他們說,隻要他們敢動她一小指頭,回頭她就打田大寶。他們看著不讓打,可他們能總看著嗎,除非他們不讓田大寶挨嶽氏的身兒。


    他們還指望著嶽氏給田家傳宗接代呢。這兩口子的事,就是他們也不能總在跟前盯著。而嶽氏卻是個說的出做的到的,嶽氏連死都不怕呢。


    剛被賺進門的時候,嶽氏就鬧過尋死,那場麵還是很嚇人的。


    四口人沉默地琢磨了一會,最後都默契地避開了這個話題。


    最後是田大舅先開口:“我姐這是咋地啦,真在老夏家不得煙兒抽了?不能啊,我姐夫不是啥都聽我姐的嗎。那我姐夫可是秀才,老夏家幾輩子就出這一個秀才,他們家老爺子不是把他當眼珠子似的。這是咋回事啊?”


    夏家人的脾性他們早就摸清楚了。田氏不應該失勢啊。


    “估摸著還是夏至那個妮子。”田老頭沉著臉眯著眼說道。“那妮子打頭陣,後頭肯定是夏家那個老的。你們當那個老的是啥好東西。那是以前鬥不過咱們,現在他可直起腰來了。”


    幾個人就說夏老爺子如何如何不好。說了半天,最後還說到了夏老太太。


    “肯定是那個後老婆給攛掇的。”


    江氏就小聲地說了一句:“……人家也給回了不少東西。”那兩個尺頭和一根簪子都是值錢的。


    田老頭就冷笑:“你那是眼皮子淺。那點兒東西擱他們老夏家算個啥,打發要飯花子呢他們!大寶他們去正趕上老夏家殺豬,他連一斤豬肉都沒舍出來。這是沒把咱當人看,他們這是在磕磣咱!”


    江氏就不說話了。


    幾個人又七嘴八舌地說夏家人的不是。


    “我姐這樣,那過年她跟我姐夫還能不能來?”田大舅問。如果田氏和夏秀才過年來串門,到時候應該還會拿不少的東西上門。


    剛才他們問了嶽氏半天,田氏根本就沒跟嶽氏提過年回娘家的事。


    “她敢不來!她不來,我就上衙門去告她不孝。他老夏家那秀才也別想當了,就讓他回家種地!”田老頭恨恨地說道。


    田王氏和田大舅都得意起來,隻有江氏還微微皺著眉頭,似乎並沒有他們那麽樂觀。


    四口人說到半夜,最後又提到了嶽氏。


    “……看著還溜光水滑的,就是個夜叉星!”田王氏罵嶽氏。


    “她看不上咱大寶。”江氏憂慮地說。


    “看不上,那她也給咱大寶當媳婦了。”田大舅瞪眼睛。


    田老頭就往西屋的方向看了一回。“這婆娘心眼不少,你們都得看著點兒。讓她給大寶生了孩子,她就老實了。”說著話,田老頭就看田王氏和江氏。“這事兒我和他爹不太好上前兒,你們倆看著點兒。大寶要是還不會,你們倆就……”


    田老頭的聲音越來越低。


    田王氏滿臉的堅定,顯然還帶了些興奮和淡淡的惡意。“……就是再綁著她,也得讓咱大寶給她睡出娃娃來。”


    ……


    大興莊夏家


    因為晚飯吃的是鍋子,所以是入夜之後才撤了桌子的。大家吃的心滿意足,飯後就喝著熱茶開始嘮嗑。


    長生這次是一個人來的,夏大姑和郭姑父都沒有來,而且過年的時候他們恐怕也來不來了。他們今年的事情特別多,而且還要準備長生成親的事。


    長生這次來,就是代表了夏大姑和郭姑父給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拜年的。


    對此,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表示非常理解。


    長生還邀請夏老爺子、夏老太太還有夏家的眾人去府城喝喜酒。


    關於這件事,夏家眾人就商量了起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已經很多年沒去過府城了,畢竟離的遠,而且他們也漸漸地上了年歲。


    而且,一家子要往府城去,也會給夏大姑添不少的麻煩。這是夏老爺子的想法。雖然他對夏大姑很不錯,但夏大姑畢竟似嫁出去的女兒,而且還不是他親生的。


    夏老爺子不願意給兒女添麻煩。


    長生成親的日子定在正月十八。


    夏至早就想好了,她勸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去。夏至是知道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的想法的。


    “到時候我大姑那人肯定多。咱也不用住我大姑家,咱在府城有房子了。我的房子,還有我老叔的,咱去多少人都住的下。”


    不用住在夏大姑那給夏大姑添麻煩,夏老爺子就被說動了。


    夏至還有其他的計劃。


    “咱們早去兩天,正好在府城看看燈。”


    “府城的燈會啊……”夏老爺子看了夏老太太一眼,“你奶還沒看見過吧。”


    “多少年沒見著了!”夏老太太略微有些唏噓。


    小黑魚兒就耐不住了,嚷著讓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去府城。地下的幾個小蘿卜頭也眼睛亮亮的,都盼著能跟去見見世麵。


    “……我爹教書的書院,往後我老叔也得在那兒上學,還有我和老叔的房子……”這些,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難道不想去看看嗎?


    他們當然是想的。


    “還有月牙姐,九姑太太那兒……”夏至又說。


    夏老爺子就不再猶豫了。“九姑太太那兒,咱得去行個禮兒。”


    夏老太太也點頭。


    老兩口是肯定要去的,至於家裏其他人還會安排誰去,現在倒是不忙著確定。長生就說讓大家夥都去。夏家人都去了,他、夏大姑和郭姑父才最開心。


    李夏和田括也勸夏老爺子把一家子都帶上,到府城裏,他們正好也做做主人。


    “往後十六和老叔應該就在府城住了吧,還有夏先生,你們還不如一家都搬府城住多好。”田括笑著說道。


    夏老爺子笑著搖頭,說故土難離。“府城是好,我年輕的時候也在府城裏住過幾天。不過這說到底啊,還是這家裏最養人。”


    這就是農耕民族的特性,流在血液裏的東西。


    大家夥嘮到很晚,這才各自回屋歇息了。客人們休息了,主人家卻還有事要商量。


    明天李夏、田括、田來寶和長生就要回府城了,夏家給各家都準備了年禮。這些年禮正好就著他們來時的車子拉回去。


    但這樣顯然還不夠。


    “得去個人,要不就輕慢了。”夏老爺子在兒孫們麵前說了這句話,當時也沒說讓誰去,大家就先散了。


    夏至帶著田覓兒回前院,田覓兒的奶娘和最貼身的丫頭仆婦也跟著她們。


    雖然已經比較晚了,但田覓兒睡過午覺,這個時候還有精力打量夏至的屋子。


    “沒有我在府城的屋子好是不是?”夏至笑著跟田覓兒說話。


    “挺幹淨的,也不冷。”田覓兒說的並不是客氣話。


    “特意多燒了點兒火,怕凍著你。”


    “我不怕。小龍哥的屋子也挺暖和的。”田覓兒就說。


    難得她小小年紀,還嬌生慣養的,到了這鄉下的地方竟沒表現出什麽不自在、不適應來。夏至就想到了郭珍珠。


    郭珍珠也是嬌生慣養,可她再怎樣嬌身冠養還能比得過田覓兒嗎。


    這一點上,郭珍珠可就遠遠地不如田覓兒了。


    田覓兒即便是有些不習慣,因為教養的緣故,因為這裏是夏至和小黑魚兒的家,她也不會表現出來。


    田覓兒到了這,一點兒額外的要求都沒提過。給她吃什麽,怎麽住,她都說好。


    而且,田覓兒這樣子竟一點兒也不像是裝的。


    夏至親自給田覓兒梳頭發,孫蘭兒也在旁邊幫忙。她和夏至一樣,都很稀罕這個漂亮可愛的小姑娘。


    “……跟你小時候一樣好看。”孫蘭兒還這麽跟夏至說了一句。


    “我奶可稀罕她了。”夏至跟孫蘭兒說。


    這句話就被田覓兒給聽見了,當時小~臉蛋還紅了紅。


    因為時辰不早,又考慮到田覓兒年紀小,她們收拾完之後就歇了。


    後院上房和西廂房也都熄了燈,唯有東廂房的燈還亮著。


    “……老爺子剛才說明天讓人跟著進府城,這個人,必須得是二哥呀……”郭喜正在推心置腹地跟夏二叔說話。


    夏二叔正在心動。他知道這是個好差事。跟著府城的貴少們的進城,這一路上自不必說,肯定是舒舒服服不用受罪,而且到了府城裏,他在跟著往李家和田家去。


    這在貴人們麵前露臉不說,貴人們肯定也不能讓他空著手回來。


    貴人們的年禮已經到了,再給的東西,那就是打賞他的了。


    在府城裏混了些日子,對於大戶人家的門道夏二叔也是知道一些的。


    “我是想去,那也得看我們老爺子咋說。”夏二叔猶豫著說道。


    “老爺子還能咋說。大哥剛從府城回來,那肯定不能再回去吧。”


    “不還有個老三嗎。”夏二叔想到了夏三叔。往前往府城裏送東西一般都是夏三叔去。那個時候他們在府城裏也沒有別處可走動,也就是年前給夏大姑送些餑餑和凍豆腐。夏三叔一般都是挑著東西去,到鎮上搭個車,然後再在府城裏住一宿就回來。


    夏二叔從來沒搶過這個差事,因為這一來一回的,冬冷寒天,路上肯定要吃不少的辛苦。


    這麽去看夏大姑,那也就得是她親兄弟了,可勞動不著他。


    “是還有個三兄弟,可那也得先可著二哥你來啊。這個論資排輩的,也的是二哥。再說了,要論能說會道,三兄弟那悶葫蘆樣,咋比得過二哥呢。”郭喜陪笑著說道。


    夏二叔覺得郭喜說的很有道理,不過他還是歎了一口氣。“那也得老爺子說了算。”


    “這倒是。”郭喜思索著點頭,“要是老太太跟老爺子說一句話,讓三兄弟去,這還真難辦。”


    這句話可就說到了夏二叔的心坎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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