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智障的性格,其實真的不是很適合做一位老師。道理講不通直接上大棒說的就是智障這樣的。放到後世早就被人告上一百多回了,幸好現在是古代,老師打學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絕對絕對絕對不是犯法的,就連皇帝上學時都不能免掉老師的戒尺,李世民當了皇帝之後,甚至親自送給老師一把戒尺,讓他盡請隨意毆打自己的兒子。當然像智障這樣一言不合就用棒子掄的,就是在古代也是絕無僅有的。所以在揚州城東門外的那座廟裏,時常能看到一個大和尚拎著棒子運著輕功追殺兩個可憐的小子,場麵之火爆血腥,讓來這裏送飯的貞嫂捂著眼睛連看都不敢看。
貞嫂很準時,每天一到飯點,她便帶著一個夥計挑著一個擔子來到廟裏送吃食,當然主食大多時候都是包子。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智障是絕對不會讓自己肚子受委屈的,所以貞嫂一出現,就是寇仲和徐子陵解脫的時候到了,包子不但是填飽肚子的美味,更是解救兩人的救星貞嫂的包子自然就成為了寇仲和徐子陵的最愛。
包子還是那個包子,鋪子還是那個鋪子,但貞嫂已經不是以前的貞嫂了,包子也不是以前那個包子了。話說揚州城南門的繕食檔口中,原本老馮的包子還是很出名的,但是最近包子鋪的生意越來越差,來這吃包子的客人越來越少,就算有花容月貌的貞嫂這塊招攬生意的活招牌,這包子也是賣的越來越少。當然包子鋪也還是有常客的,比如坐在門口吃包子的那個和尚和他身邊的兩個小子。看著這個和尚,老馮嘴裏就是一陣發苦:這和尚第一次來的時候,因為自己責備了小妾幾句話,就被那和尚揍了一嘴巴,牙都被打活動了,老馮現在想起來都覺得疼的厲害,更不知道哪裏得罪了這個和尚。老馮看起來挺壯的,其實就是個麵瓜,連媳婦都不敢得罪,有氣也隻是朝自己的小妾發一發,麵對智障這個家夥,就算被打了,老馮也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小六子是竹花幫的一個小頭目,經常在揚州城南這一代晃悠。老馮的小妾生的貌美如花,是有名的包子西施,這在城南是出了名的。小六子作為地頭蛇,經常來老馮的包子鋪吃包子,當然吃包子不是目的,主要是借吃包子的借口來調戲調戲這位包子西施。前一陣小六子被竹花幫的香主派出去做事,今天剛回揚州。好幾個月沒見到那位包子西施,小六子心裏癢癢的很,收拾停當便來到城南的馮記包子鋪。
“呦嗬!老馮,今天人不多嘛,包子蒸完了?”小六子先跟杵在門口的老馮打了聲招呼。地頭蛇到了,老馮急忙站起來,點頭哈腰:“六爺,您來了。”小六子哈了一聲,便來到籠屜旁邊,對著低頭收錢的貞嫂笑嘻嘻說道:“小娘子?今天的包子是什麽餡的啊?”
“羊肉餡,羊肉菘菜的。”貞嫂低聲回答著,手上也不停,麻利的從籠屜拿出四個包子擺在盤子上給小六子端到桌子上,又倒了陳醋蒜泥在碟子裏麵拌好。小六子哈哈一笑:“羊肉好,我就喜歡羊,又溫柔又乖巧,這包子蒸的也好,看著又白又嫩的讓人忍不住流口水。”一邊說笑,一邊用眼睛在貞嫂身上亂轉。貞嫂把竹筷擺在碟子上,怯生生的道:“六爺慢用。”低眉順眼的模樣看的小六子還沒吃包子,口水就有點忍不住了。
畢竟是街麵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小六子吸溜了一口口水,整整衣衫大模大樣的在桌旁坐下。包子蒸的不錯,香氣飄來,小六子還真有點餓了,又調笑了貞嫂兩句,就開始吧唧吧唧的吃起包子來。菘菜其實就是白菜,羊肉白菜餡的包子確實美味,小六子一口氣吃了兩個,正準備再跟那個包子西施說笑兩句,忽然感覺臉上有些異樣的感覺,抬起頭一看,正看到一雙虎目圓睜著瞪著自己,按說小六子總在街麵上混,本身也在竹花幫這樣的幫派裏,平時打打殺殺的事情也沒少幹,和普通人比起來,這膽氣還是有一些的。不過不知怎的,對上眼前的這道目光,忽然有點膽怯了。
智障是正宗的北方漢子,風刀雪劍裏長大的,棱角分明,身材健碩,看上去十分粗獷。做和尚之後學的也是外門功夫,九陽神功更是至剛至陽的內功,所以整個人看起來就顯得厚重、熱烈,目光開闔之間不用說,絕對的威風凜凜。何況智障這個和尚與別的和尚不一樣,不想做低眉的菩薩,而像是怒目的金剛,更不用說智障在天龍世界裏,手上有幾千條西夏人的性命,加上慕容複、段正淳、葉二娘、雲中鶴等人,智障也算是殺人如麻了,他要是瞪著眼睛看著誰,給人的那種壓迫感,不是一般的大。
小六子現在的感覺就是後脖頸發涼,尾巴骨發麻,好像下一刻就會有一個大磨盤砸在自己的頭頂。他退縮了,不敢和那個和尚對視,低下頭慢慢的吃著包子,輕輕的嚼著,嘴裏也不知道是什麽味道。小六子感覺那和尚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脖子上盯著,像是老虎在觀察自己的獵物一樣,而小六子很不幸的就是那個被觀察的對象。硬著頭皮吃完包子,便到貞嫂那裏去結了賬,頭也不抬的離開了包子鋪。出門的那一刻,小六子差點忍不住跑了起來,有種後怕,有種慶幸,仿佛脫離了虎口似得。
小六子是這樣,普通的食客自然也是這樣。智障盤踞在包子鋪裏麵的一個月時間裏,來這裏吃包子的客人少了九成,老馮的老婆是個潑辣的黃臉婆,生意不好了就跟老馮去作、去鬧,老馮不敢得罪媳婦,以前還有個小妾可以欺負,現在不成了,那小妾找了和尚做靠山,老馮如果敢去欺負貞嫂,還不得被那和尚打丟了腦袋?生意不好、包子鋪開始賠錢、家裏老婆又作又鬧、鋪子裏麵那個和尚還總讓人提心吊膽……
老馮愁得一綹一綹的薅頭發,這日子沒法過了。老馮也知道問題就出在那個和尚身上,他也不是沒想過收拾那個和尚,當然打是打不過的,官府也不會管一個吃肉包子的和尚;又一次急紅眼的老馮在和尚的包子裏麵放了二兩砒霜。誰曾想當他顫著心肝後悔害怕時,卻發現那和尚吃完有毒的包子之後,愣是又喝了兩壇酒,在包子鋪裏當了一下午怒目金剛後屁事沒有的離開了。然後第二天再次到包子鋪裏吃包子,扮金剛……
不堪折磨的老馮終於挺不住了,他決定離開包子鋪,離開城南,離開揚州這個地方,最重要的是離那個和尚越遠越好。老馮知道生意這麽冷清,估計也沒有人會來盤下這間鋪子,索性便把鋪子賣給了那個和尚,連帶著自己的小妾也一塊賣給了人家。老馮雖然是被迫賣鋪子,但是結果還是很讓他滿意的:那和尚給了老馮整整十兩金子,對老馮來說,這絕對是天上掉下來了一個大餡餅把他給呼了一個大馬趴,起都起不來,這一輩子就蓋著餡餅過完了,餓的時候一張嘴就飽了。
過程雖然痛苦,但老馮對包子鋪賣出的價格十分滿意,至於貞嫂收獲了自由快樂;寇仲和徐子陵也有收獲,欣慰、感激、高興……很多。總的來說這場鬧劇是以大團圓收場的。估計是賣包子賣出了感情,貞嫂脫離老馮之後,依然決定在包子鋪賣包子,當然現在是自己做老板了,人手不足,她便雇了一個夥計幫忙。智障從台前轉到幕後,不再盯著客人看,而是專門負責收拾那些上門鬧事或者對貞嫂不懷好意的家夥們。有智障做靠山,寇仲和徐子陵時常來幫忙,貞嫂又老實善良,包子皮薄餡大個頭也大,再加上她自己這張活招牌,包子鋪的生意很快就又紅火起來。
從揚州東下長江,可出海往倭國、琉球及南洋諸地,故揚州成了全國對外最重要的轉運站之一,昨天抵達的舟船,貨物卸在碼頭,就趁此時送入城來,一時車馬喧逐,鬧哄哄一片。這時候的揚州城比中原其他任何城市更繁忙緊張。揚州除了是交通的樞紐外,更是自古以來名傳天下的煙花勝地,不論腰纏萬貫的富商公子,又或以文采風流自命的名士、擊劍任俠的浪蕩兒,若沒有到揚州城遊覽一番,就不算是風月場中的好漢。揚州之繁盛,可見一斑。
不過今天的氣氛卻有點異樣,城裏城外都多了大批官兵,過關的檢查亦嚴格多了,累得大排長龍。不過雖是人人心焦如焚,卻沒有人敢口出怨言,因為跑慣江湖的人,都看出在地方官兵中雜了不少身穿禁衛官服的大漢,除非不要命,否則誰敢開罪來自京城最霸道的禦衛軍。
揚州城戒嚴,不過這對寇仲和徐子陵這對兒苦命的家夥來說一點關係都沒有,兩個可憐的娃兒被智障那個家夥折磨了一個上午,今天貞嫂來的晚,兩個小子差點就被智障給玩跪了。好不容易等到貞嫂帶著夥計進門,兩個小子這才得救,衣服都來不及穿,就這麽光著膀子提著一隻食盒跑出廟門,到不遠處的一條溪邊,匆匆吞了幾個包子,便一齊跳下水去。這一上午被折騰的臭汗出了一層又一層,渾身黏糊糊的很不自在。再加上要練習金剛不壞的外門功夫,倆人各自弄了一身的土灰磚屑,就像是穿了一件軟甲,太難受了。對他們來說:包子的吸引力遠遠沒有山間小溪的的吸引力大。
在智障的手底下廝混了兩年多,雖然上學練功苦了點,但至少不會餓肚子,每到年節智障還會給兩個家夥買一身衣服穿。寇仲和子陵雖然每天被智障虐的叫苦連天,但他們心裏知道,這樣的日子卻是要比原來好過的多了。就算是在夢裏麵,兩人也沒有夢到過會有那麽一個人能教他們武功、教他們知識。再加上貞嫂的包子和針線、笑罵和關心,家這個詞,漸漸的在寇仲和徐子陵的心裏麵生根發芽。和他們以前廢園的那個家不一樣,在揚州東門外破廟的這個家裏,有歡樂有和美,有溫馨有管教,這才是真正的家。
兩個人脫得赤條條的,褲子胡亂洗了一把,搭在溪邊的樹上,便懶洋洋的伏在水裏,享受著夏日溪水的清涼。畢竟是十幾歲的少年,雖然累的慘了,但恢複的也快,溪水衝走兩人身上的汗漬,包子填飽兩人的肚皮,心情轉佳的兩人不知道是誰先挑起了戰鬥,開始互相撩起溪水朝對方的頭臉上揚,一時間水花陣陣,山林間的蔭影下,兩個人打鬧的不亦樂乎。
寇仲和徐子陵正在溪中嬉水為樂時,一聲嬌哼自岸邊傳來。兩人乍吃一驚,便往聲音來處望去。隻見一位頭戴竹笠、白衣如雪的女子俏立在岸旁的一塊大石頭上麵,俏目透過麵紗,冷冷打量他們,一點沒因他們赤身裸體而有所顧忌。人家沒有顧忌,但寇仲和徐子陵卻沒張那麽厚的臉皮。顧不上打鬧,急急的縮在水裏,用手擋住要害部位。徐子陵一臉囧像的怪叫:“大姐,非禮勿視啊,懂不懂?”寇仲比子陵臉皮要厚,他擺出一臉痞相笑道:“這位大姐,還看啊,你這也就是遇到我們,要是遇到我們師傅,他會向你收取觀賞費的……”
白衣女嘴角逸出冰冷的笑意,輕輕一笑:“小鬼討打!”說著話,伸出青蔥般的手指隨意的一彈,“撲撲”兩聲,寇仲和徐子陵同時一捂著腦門。寇仲揉了揉腦門,笑道:“彈手指?這個我也會。”說著右手中指和拇指在胸前一捏,呲牙對那女子露出一個鬼臉似的微笑,緊跟著手腕一抖。那女子目光一凝,於岸邊的石頭上一轉身子,與此同時女子身後的一株大樹的樹幹上出現一個指頭大的小洞。
“恩?”白衣女子冷笑道:“卻是我看走眼了,你們兩個年歲不大,武功卻還很不錯,不過也就隻是不錯而已。”說著食指與中指並攏,一絲劍芒出現在指尖,劍訣一指,一股劍氣射向溪水中的寇仲。自從和中指學武兩年多來,寇仲這還是第一次與人交手,他有點迫不及待的想檢驗一下自己的水平。白衣女子指發劍氣,寇仲卻沒有一絲害怕,反而是有點見獵心喜的感覺。溪水並不深,寇仲在白衣女子並指時便伏下身子,等到那女子劍氣射來時,寇仲便像是一根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猛然從水中彈了出來,漫天水霧中,龍吟之聲響徹林間,一條拇指粗的小巧金龍咆哮著破開水霧像白衣女子撞來。
寇仲以少林彈腿躍到半空,扯下樹間的衣服圍住腰身,一式飛龍在天打出。畢竟學武時間短,兩年時間修煉的內力並不雄厚,這條龍形勁氣隻有拇指粗,半尺多長,張牙舞爪的看著凶猛的很,但那小巧的模樣,著實有種讓人發笑的感覺,如果那白衣女子是個二次元少女的話,絕對會眼冒星星大喊一聲:卡哇伊。
寇仲的龍形勁氣小巧可愛,卻是以剛猛著稱的降龍十八掌發出的勁氣,白衣女子也不是二次元少女,她很明白這條小小金龍的威力。金龍速度飛快,而那女子輕功更好,隻見她腳尖在石頭上一點,整個人飛快的像一旁躲閃。那金龍一頭撞在石頭上,“哢”的一聲,溪邊的大石應聲碎裂。此時寇仲身在半空,那白衣女子隻要一揚手發出一道劍氣,就算不能當場殺掉寇仲,也絕對會讓他受傷。不過白衣女並沒有這樣做,因為又是一道勁氣打過來,這次卻是一個小巧的卍字勁氣。
同為自己的弟子,智障當然不會有偏有向,寇仲和徐子陵所學的武功同是出自智障之手,都是以九陽神功為內功根基,加上易筋洗髓經打磨出來的金剛不壞神功。招式方麵七十二絕技和降龍十八掌兩人都有修習,隻不過寇仲獨愛剛猛無儔的降龍十八掌,而徐子陵卻更喜歡由大力金剛掌衍生出來的如來神掌,這套智障自己搗鼓出來的掌法威力強大,氣勢恢宏,雖不如降龍十八掌那樣剛猛淩厲,卻讓人有種難以抵擋的氣勢。
徐子陵打出來的這個卍字,就是如來神掌中的一招金頂佛燈所發。那白衣女子不敢大意,手捏劍訣正麵迎擊徐子陵的這招金頂佛燈,白色的劍氣與金色的卍字對撞,發出洪亮的爆破聲。白衣女子輕嘯一聲,足尖點地,整個人在半空票飛起來直撲徐子陵,背後一聲清脆的劍嘯,卻是一柄長劍從女子後背飛出來,白衣女在空中舞蹈一樣翻轉身軀,握住劍柄向徐子陵斜劈下來。此時水麵上的寇仲早已來到岸邊,一聲獅吼,震得白衣女子身形一滯,趁這一點點的空擋,徐子陵一個就地十八滾,來到寇仲的身邊。
寇仲和子陵第一次真正意義上使用武功和別人打鬥,不過兩人天資聰穎,在智障身邊學到的少林絕技信手拈來,每一種絕技都使用的有模有樣,雖然與正版的少林絕技威力相去甚遠,但用來防身禦敵卻是綽綽有餘。
兩人修煉的九陽神功融會貫通武學至理,一旦練成後天下武學招式皆附拾可用。況且九陽真經是由達摩祖師親手編寫的一部經書,與少林絕技同出一源,這也是為何智障可以用九陽真氣催動少林七十二絕技的原因。此時不管是寇仲還是徐子陵,都有點意猶未盡,難得有了實戰的機會,如果不能一展胸中所學,豈不是有點明珠暗投,錦衣夜行的感覺?少年心性,卻是有點愛顯擺,特別是對方還是個美麗的女人。
白衣女子師出名門,來到中原以後也是罕逢敵手,不想在這揚州城外的這兩個毛頭小子,狠狠的打擊了一下她的信心。兩個小鬼頭年紀不大,卻根基深厚,招式離奇多變,像是出自名門大派的弟子,這讓白衣女子心裏有點發酸:中原之地確實是物華天寶人傑地靈,山野遺賢可謂比比皆是,從這兩個小子身上就可以看出,他們的師傅必定是隱士高人一流。再想想自己的祖國,白衣女子不禁心中微歎,彈丸之地,實在不能與這個泱泱大國相提並論。不過想到這裏,白衣女子立刻拋掉了感慨,又看到對麵那個黑壯小子滿臉的嬉笑,心中漸漸惱怒起來。
白衣女子戰意上湧,似乎打敗這兩個毛頭小子,就能讓自己的祖國掙回些麵子似得,手中長劍吞吐劍芒,目光凝視對麵的兩個少年;寇仲和子陵更是躍躍欲試,想要檢驗一下自己這兩年來的學習成果。雙方算是你有情我有意,此時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便會引起一場大戰。到底還是寇仲性子急了些,穩穩地紮了一個馬步,緊閉著嘴唇,從鼻孔傳出一聲悶哼,渾身金光一閃,就像一頭奔牛衝向那白衣女子,一招衝拳砸向白衣女子的前胸。寇仲這一下招式簡單古樸,剛勁有力。拳頭上微微泛起的金光告訴白衣女,眼前這小子的練體硬功已經到了一定的火候,這一拳不容小視。白衣女向後急退,手中劍斜挑寇仲的手腕處。此時徐子陵仿佛隨風飄搖的樹葉,眨眼間來到寇仲的身前,飛起一腿抽像那白衣女子,白衣女用劍去削,不想子陵這一腿並未踢實,別下白衣女的長劍,另一腿如影隨形緊接著抽過來。寇仲一拳一步,步步緊逼,每一拳都有千斤之力,攜帶這開碑裂石的威力。
寇仲和子陵從小就在一起,相互之間配合默契,一個厚重一個飄逸,一個剛猛,一個堅韌,兩人的攻擊似疾風暴雨般像白衣女子打過來。武功沒有國界的限製,白衣女子出身名門,自然對中原武學十分熟悉,然而寇仲和子陵兩人的招式卻是白衣女第一次見到的,此時對方的攻擊甚是急迫,白衣女不明就裏之下連連後退,卻是一招也沒有接實。很快白衣女子退到小溪邊,再退就要退入水中了。
一條小溪對白衣女子來說當然算不得什麽,但這條小溪就像一個界限,如果她退入水中,那就是說她已經敗了,被兩個毛頭小子逼進水裏。白衣女子自然不想敗在兩個小鬼頭的手上,況且她也不能敗,手中長劍的劍尖吐出尺長的劍氣,直削寇仲的脖子,寇仲剛退,子陵的如影隨形腿就已經到了腳尖直踢白衣女的麵門。那女子腳尖點地,從溪畔飛身躍起,空中擺了一個回頭望月的姿勢,劍氣揮灑削向寇仲和子陵的後背。子陵身法靈活,像是在空中漫步一般脫開白衣女的劍氣;寇仲則是雙拳護住麵門,“通通”兩聲,寇仲手腕處出現兩條白印,淡淡的血跡從白印上滲出來。
所謂金剛不壞是相對來說的,一來要看使用者的內功身深厚程度,二來是要看對方的武器鋒利程度和功力的深厚度。白衣女武功很高,手中劍也是千裏挑一的利器,所以寇仲掛彩了。看著手腕上的傷口,寇仲沒有叫痛,反而哈哈大笑,更加無所畏懼的衝向那白衣女子,更不躲避對方的劍氣,一副以命換命的瘋狂架勢。而徐子陵就像是被人用繩子吊在空中一樣,也不見他落地換氣,稍稍躲開白衣女子的劍氣,如影隨形腿便又發動起來,圍著白衣女子不停的把他那雙大腳丫子踢出去。小溪邊上的這場大戰,勁風呼嘯,劍氣縱橫,寇仲哼!哼!的出招,子陵哈!哈!的出腳,配上白衣女子非凡的容貌,場麵十分精彩。
徐子陵長發飄飄,動作瀟灑,披散的頭發很有點風中之神聶風的模樣;相比起來寇仲就矬很多了,光著膀子,光著腳,倉促圍在腰間的衣衫,被白衣女子的劍氣劃的一條條的,就像南洋野人穿的草裙。更慘的是寇仲渾身上下滿是被劍氣劃破留下的鮮血,不過就算如此寇仲依然是越戰越勇,每出一招都是竭盡全力,並發出哼!的一聲給自己助威。
寇仲修煉金剛不壞神功,所以破點皮流點血對他來說沒什麽太大的感覺,更能激發他的凶性。不過寇仲的衣服可沒練過金剛不壞神功,普通麻布質地的衣衫很快經受不住劍氣的侵襲,就在寇仲打出那招亢龍有悔時,“啪”的一聲,腰間的破衣衫離開寇仲的身體,飄落到溪水中。亢龍有悔,乃降龍十八掌中的第一招。這一招的精要不在''亢''字而在''悔“字。倘若隻求剛猛狠辣,亢奮淩厲,隻要有幾百斤蠻力,誰都會使了。所謂亢龍有悔,盈不可久,打出去的力道有十分,留在自身的力道卻還有二十分。寇仲以前總是拿捏不好其中的關節,他有種一往無前,勇猛進取的衝勁。不過這一次,寇仲深深的領會了這一招的精髓,打出去十分力,收回了一百分,全都用在遮擋要害上麵了。百忙之中還不忘轉過身,把後背全都交給對麵的白衣女子。
徐子陵在空中見到這一幕,一口氣沒提上來,直接掉到溪水中。白衣女子雖然看起來冷漠大方,但畢竟是未經人事的女子,就算她武功高強,見過許多高手,但赤裸的男人身體,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先前還沒反應過來,見寇仲轉過身心裏奇怪,但手上卻不慢,一道劍氣劈過去,不過這一劍剛劈一半,小臉立即紅透了,像要滴血。
背過身捂著要害的寇仲被白衣女子半式劍招掃到了屁股,像是被槍打中的兔子,一個猛子紮進溪水中,此時子陵也落到水裏,哥倆一塊蹲在水裏,隻漏出兩個腦袋瓜。子陵身上隻是披著一件衣服,下麵也是光溜溜一片,寇仲上去一把扯下一半來,擋住自己的要害部位。子陵無奈,也隻好把剩下的半片衣衫擋在腰間,不愧是好到穿一條褲子的兄弟。
場麵很尷尬。寇仲和子陵冒出兩個腦袋瓜子,可憐兮兮的看著那個白衣女子,這位高句麗大劍師傅采林的高徒,傅君婥。和兩個還沒出師的小子不同,傅君婥究竟是在江湖打混過的,雖然心中羞怯難耐,但看到兩個臭小子一副緊張、尷尬的模樣,心理上忽然找到了一種莫名的優越感。嘴角扯出一絲笑意。
“這回看你們兩個臭小子……還如何囂張!”傅君婥看著水中的兩個家夥,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雙方說起來並沒有什麽太大的衝突,隻不過是寇仲這家夥嘴裏沒有把門的,讓傅君婥忍不住想要教訓教訓他,隻是雙方這一動手,便有點不可開交,如果不是寇仲出醜,雙方怕是要打出真火來了。頗有:你瞅啥?瞅你咋的……一言不合直接開打的意思。
“女俠,饒了我們吧,我們隻是洗個澡而已……有多大仇啊?”徐子陵苦著臉,向傅君婥哀求道。雖然大戰了一場,徐子陵對此女的感覺並不壞,好像有種莫名的親近感。寇仲也是這樣,低頭紮進水裏又鑽出來,笑嘻嘻的說道:“這就對了嘛,女俠,你看你不繃臉的樣子好看多了,你要是多笑笑,我師父都要還俗了。”
“哈哈,仲少,你這話要是讓師傅聽見,小心師傅讓你用磚頭拍臉。反正你臉皮夠厚,也不怕破相……哈哈”完全沒有大敵當前的感覺,徐子陵開始對寇仲開起玩笑來了。“我拍臉,你以為你能躲過去?咱們可是兄弟,哪有看著兄弟一個人受罰的道理?”寇仲不甘示弱,用肩膀靠了靠子陵,擠擠眼笑道。
兩個小子打鬧起來,倒是把傅君婥晾在一邊了。不過兩人說起師傅,卻讓傅君婥想起自己的師傅來了。想起臨行前師傅的囑托,傅君婥暗暗自責:卻不該把時間浪費在這兩個臭小子的身上。正當兩個小子打鬧時,傅君婥眉頭一皺,縱身躍入林中,消失不見。
貞嫂很準時,每天一到飯點,她便帶著一個夥計挑著一個擔子來到廟裏送吃食,當然主食大多時候都是包子。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智障是絕對不會讓自己肚子受委屈的,所以貞嫂一出現,就是寇仲和徐子陵解脫的時候到了,包子不但是填飽肚子的美味,更是解救兩人的救星貞嫂的包子自然就成為了寇仲和徐子陵的最愛。
包子還是那個包子,鋪子還是那個鋪子,但貞嫂已經不是以前的貞嫂了,包子也不是以前那個包子了。話說揚州城南門的繕食檔口中,原本老馮的包子還是很出名的,但是最近包子鋪的生意越來越差,來這吃包子的客人越來越少,就算有花容月貌的貞嫂這塊招攬生意的活招牌,這包子也是賣的越來越少。當然包子鋪也還是有常客的,比如坐在門口吃包子的那個和尚和他身邊的兩個小子。看著這個和尚,老馮嘴裏就是一陣發苦:這和尚第一次來的時候,因為自己責備了小妾幾句話,就被那和尚揍了一嘴巴,牙都被打活動了,老馮現在想起來都覺得疼的厲害,更不知道哪裏得罪了這個和尚。老馮看起來挺壯的,其實就是個麵瓜,連媳婦都不敢得罪,有氣也隻是朝自己的小妾發一發,麵對智障這個家夥,就算被打了,老馮也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小六子是竹花幫的一個小頭目,經常在揚州城南這一代晃悠。老馮的小妾生的貌美如花,是有名的包子西施,這在城南是出了名的。小六子作為地頭蛇,經常來老馮的包子鋪吃包子,當然吃包子不是目的,主要是借吃包子的借口來調戲調戲這位包子西施。前一陣小六子被竹花幫的香主派出去做事,今天剛回揚州。好幾個月沒見到那位包子西施,小六子心裏癢癢的很,收拾停當便來到城南的馮記包子鋪。
“呦嗬!老馮,今天人不多嘛,包子蒸完了?”小六子先跟杵在門口的老馮打了聲招呼。地頭蛇到了,老馮急忙站起來,點頭哈腰:“六爺,您來了。”小六子哈了一聲,便來到籠屜旁邊,對著低頭收錢的貞嫂笑嘻嘻說道:“小娘子?今天的包子是什麽餡的啊?”
“羊肉餡,羊肉菘菜的。”貞嫂低聲回答著,手上也不停,麻利的從籠屜拿出四個包子擺在盤子上給小六子端到桌子上,又倒了陳醋蒜泥在碟子裏麵拌好。小六子哈哈一笑:“羊肉好,我就喜歡羊,又溫柔又乖巧,這包子蒸的也好,看著又白又嫩的讓人忍不住流口水。”一邊說笑,一邊用眼睛在貞嫂身上亂轉。貞嫂把竹筷擺在碟子上,怯生生的道:“六爺慢用。”低眉順眼的模樣看的小六子還沒吃包子,口水就有點忍不住了。
畢竟是街麵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小六子吸溜了一口口水,整整衣衫大模大樣的在桌旁坐下。包子蒸的不錯,香氣飄來,小六子還真有點餓了,又調笑了貞嫂兩句,就開始吧唧吧唧的吃起包子來。菘菜其實就是白菜,羊肉白菜餡的包子確實美味,小六子一口氣吃了兩個,正準備再跟那個包子西施說笑兩句,忽然感覺臉上有些異樣的感覺,抬起頭一看,正看到一雙虎目圓睜著瞪著自己,按說小六子總在街麵上混,本身也在竹花幫這樣的幫派裏,平時打打殺殺的事情也沒少幹,和普通人比起來,這膽氣還是有一些的。不過不知怎的,對上眼前的這道目光,忽然有點膽怯了。
智障是正宗的北方漢子,風刀雪劍裏長大的,棱角分明,身材健碩,看上去十分粗獷。做和尚之後學的也是外門功夫,九陽神功更是至剛至陽的內功,所以整個人看起來就顯得厚重、熱烈,目光開闔之間不用說,絕對的威風凜凜。何況智障這個和尚與別的和尚不一樣,不想做低眉的菩薩,而像是怒目的金剛,更不用說智障在天龍世界裏,手上有幾千條西夏人的性命,加上慕容複、段正淳、葉二娘、雲中鶴等人,智障也算是殺人如麻了,他要是瞪著眼睛看著誰,給人的那種壓迫感,不是一般的大。
小六子現在的感覺就是後脖頸發涼,尾巴骨發麻,好像下一刻就會有一個大磨盤砸在自己的頭頂。他退縮了,不敢和那個和尚對視,低下頭慢慢的吃著包子,輕輕的嚼著,嘴裏也不知道是什麽味道。小六子感覺那和尚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脖子上盯著,像是老虎在觀察自己的獵物一樣,而小六子很不幸的就是那個被觀察的對象。硬著頭皮吃完包子,便到貞嫂那裏去結了賬,頭也不抬的離開了包子鋪。出門的那一刻,小六子差點忍不住跑了起來,有種後怕,有種慶幸,仿佛脫離了虎口似得。
小六子是這樣,普通的食客自然也是這樣。智障盤踞在包子鋪裏麵的一個月時間裏,來這裏吃包子的客人少了九成,老馮的老婆是個潑辣的黃臉婆,生意不好了就跟老馮去作、去鬧,老馮不敢得罪媳婦,以前還有個小妾可以欺負,現在不成了,那小妾找了和尚做靠山,老馮如果敢去欺負貞嫂,還不得被那和尚打丟了腦袋?生意不好、包子鋪開始賠錢、家裏老婆又作又鬧、鋪子裏麵那個和尚還總讓人提心吊膽……
老馮愁得一綹一綹的薅頭發,這日子沒法過了。老馮也知道問題就出在那個和尚身上,他也不是沒想過收拾那個和尚,當然打是打不過的,官府也不會管一個吃肉包子的和尚;又一次急紅眼的老馮在和尚的包子裏麵放了二兩砒霜。誰曾想當他顫著心肝後悔害怕時,卻發現那和尚吃完有毒的包子之後,愣是又喝了兩壇酒,在包子鋪裏當了一下午怒目金剛後屁事沒有的離開了。然後第二天再次到包子鋪裏吃包子,扮金剛……
不堪折磨的老馮終於挺不住了,他決定離開包子鋪,離開城南,離開揚州這個地方,最重要的是離那個和尚越遠越好。老馮知道生意這麽冷清,估計也沒有人會來盤下這間鋪子,索性便把鋪子賣給了那個和尚,連帶著自己的小妾也一塊賣給了人家。老馮雖然是被迫賣鋪子,但是結果還是很讓他滿意的:那和尚給了老馮整整十兩金子,對老馮來說,這絕對是天上掉下來了一個大餡餅把他給呼了一個大馬趴,起都起不來,這一輩子就蓋著餡餅過完了,餓的時候一張嘴就飽了。
過程雖然痛苦,但老馮對包子鋪賣出的價格十分滿意,至於貞嫂收獲了自由快樂;寇仲和徐子陵也有收獲,欣慰、感激、高興……很多。總的來說這場鬧劇是以大團圓收場的。估計是賣包子賣出了感情,貞嫂脫離老馮之後,依然決定在包子鋪賣包子,當然現在是自己做老板了,人手不足,她便雇了一個夥計幫忙。智障從台前轉到幕後,不再盯著客人看,而是專門負責收拾那些上門鬧事或者對貞嫂不懷好意的家夥們。有智障做靠山,寇仲和徐子陵時常來幫忙,貞嫂又老實善良,包子皮薄餡大個頭也大,再加上她自己這張活招牌,包子鋪的生意很快就又紅火起來。
從揚州東下長江,可出海往倭國、琉球及南洋諸地,故揚州成了全國對外最重要的轉運站之一,昨天抵達的舟船,貨物卸在碼頭,就趁此時送入城來,一時車馬喧逐,鬧哄哄一片。這時候的揚州城比中原其他任何城市更繁忙緊張。揚州除了是交通的樞紐外,更是自古以來名傳天下的煙花勝地,不論腰纏萬貫的富商公子,又或以文采風流自命的名士、擊劍任俠的浪蕩兒,若沒有到揚州城遊覽一番,就不算是風月場中的好漢。揚州之繁盛,可見一斑。
不過今天的氣氛卻有點異樣,城裏城外都多了大批官兵,過關的檢查亦嚴格多了,累得大排長龍。不過雖是人人心焦如焚,卻沒有人敢口出怨言,因為跑慣江湖的人,都看出在地方官兵中雜了不少身穿禁衛官服的大漢,除非不要命,否則誰敢開罪來自京城最霸道的禦衛軍。
揚州城戒嚴,不過這對寇仲和徐子陵這對兒苦命的家夥來說一點關係都沒有,兩個可憐的娃兒被智障那個家夥折磨了一個上午,今天貞嫂來的晚,兩個小子差點就被智障給玩跪了。好不容易等到貞嫂帶著夥計進門,兩個小子這才得救,衣服都來不及穿,就這麽光著膀子提著一隻食盒跑出廟門,到不遠處的一條溪邊,匆匆吞了幾個包子,便一齊跳下水去。這一上午被折騰的臭汗出了一層又一層,渾身黏糊糊的很不自在。再加上要練習金剛不壞的外門功夫,倆人各自弄了一身的土灰磚屑,就像是穿了一件軟甲,太難受了。對他們來說:包子的吸引力遠遠沒有山間小溪的的吸引力大。
在智障的手底下廝混了兩年多,雖然上學練功苦了點,但至少不會餓肚子,每到年節智障還會給兩個家夥買一身衣服穿。寇仲和子陵雖然每天被智障虐的叫苦連天,但他們心裏知道,這樣的日子卻是要比原來好過的多了。就算是在夢裏麵,兩人也沒有夢到過會有那麽一個人能教他們武功、教他們知識。再加上貞嫂的包子和針線、笑罵和關心,家這個詞,漸漸的在寇仲和徐子陵的心裏麵生根發芽。和他們以前廢園的那個家不一樣,在揚州東門外破廟的這個家裏,有歡樂有和美,有溫馨有管教,這才是真正的家。
兩個人脫得赤條條的,褲子胡亂洗了一把,搭在溪邊的樹上,便懶洋洋的伏在水裏,享受著夏日溪水的清涼。畢竟是十幾歲的少年,雖然累的慘了,但恢複的也快,溪水衝走兩人身上的汗漬,包子填飽兩人的肚皮,心情轉佳的兩人不知道是誰先挑起了戰鬥,開始互相撩起溪水朝對方的頭臉上揚,一時間水花陣陣,山林間的蔭影下,兩個人打鬧的不亦樂乎。
寇仲和徐子陵正在溪中嬉水為樂時,一聲嬌哼自岸邊傳來。兩人乍吃一驚,便往聲音來處望去。隻見一位頭戴竹笠、白衣如雪的女子俏立在岸旁的一塊大石頭上麵,俏目透過麵紗,冷冷打量他們,一點沒因他們赤身裸體而有所顧忌。人家沒有顧忌,但寇仲和徐子陵卻沒張那麽厚的臉皮。顧不上打鬧,急急的縮在水裏,用手擋住要害部位。徐子陵一臉囧像的怪叫:“大姐,非禮勿視啊,懂不懂?”寇仲比子陵臉皮要厚,他擺出一臉痞相笑道:“這位大姐,還看啊,你這也就是遇到我們,要是遇到我們師傅,他會向你收取觀賞費的……”
白衣女嘴角逸出冰冷的笑意,輕輕一笑:“小鬼討打!”說著話,伸出青蔥般的手指隨意的一彈,“撲撲”兩聲,寇仲和徐子陵同時一捂著腦門。寇仲揉了揉腦門,笑道:“彈手指?這個我也會。”說著右手中指和拇指在胸前一捏,呲牙對那女子露出一個鬼臉似的微笑,緊跟著手腕一抖。那女子目光一凝,於岸邊的石頭上一轉身子,與此同時女子身後的一株大樹的樹幹上出現一個指頭大的小洞。
“恩?”白衣女子冷笑道:“卻是我看走眼了,你們兩個年歲不大,武功卻還很不錯,不過也就隻是不錯而已。”說著食指與中指並攏,一絲劍芒出現在指尖,劍訣一指,一股劍氣射向溪水中的寇仲。自從和中指學武兩年多來,寇仲這還是第一次與人交手,他有點迫不及待的想檢驗一下自己的水平。白衣女子指發劍氣,寇仲卻沒有一絲害怕,反而是有點見獵心喜的感覺。溪水並不深,寇仲在白衣女子並指時便伏下身子,等到那女子劍氣射來時,寇仲便像是一根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猛然從水中彈了出來,漫天水霧中,龍吟之聲響徹林間,一條拇指粗的小巧金龍咆哮著破開水霧像白衣女子撞來。
寇仲以少林彈腿躍到半空,扯下樹間的衣服圍住腰身,一式飛龍在天打出。畢竟學武時間短,兩年時間修煉的內力並不雄厚,這條龍形勁氣隻有拇指粗,半尺多長,張牙舞爪的看著凶猛的很,但那小巧的模樣,著實有種讓人發笑的感覺,如果那白衣女子是個二次元少女的話,絕對會眼冒星星大喊一聲:卡哇伊。
寇仲的龍形勁氣小巧可愛,卻是以剛猛著稱的降龍十八掌發出的勁氣,白衣女子也不是二次元少女,她很明白這條小小金龍的威力。金龍速度飛快,而那女子輕功更好,隻見她腳尖在石頭上一點,整個人飛快的像一旁躲閃。那金龍一頭撞在石頭上,“哢”的一聲,溪邊的大石應聲碎裂。此時寇仲身在半空,那白衣女子隻要一揚手發出一道劍氣,就算不能當場殺掉寇仲,也絕對會讓他受傷。不過白衣女並沒有這樣做,因為又是一道勁氣打過來,這次卻是一個小巧的卍字勁氣。
同為自己的弟子,智障當然不會有偏有向,寇仲和徐子陵所學的武功同是出自智障之手,都是以九陽神功為內功根基,加上易筋洗髓經打磨出來的金剛不壞神功。招式方麵七十二絕技和降龍十八掌兩人都有修習,隻不過寇仲獨愛剛猛無儔的降龍十八掌,而徐子陵卻更喜歡由大力金剛掌衍生出來的如來神掌,這套智障自己搗鼓出來的掌法威力強大,氣勢恢宏,雖不如降龍十八掌那樣剛猛淩厲,卻讓人有種難以抵擋的氣勢。
徐子陵打出來的這個卍字,就是如來神掌中的一招金頂佛燈所發。那白衣女子不敢大意,手捏劍訣正麵迎擊徐子陵的這招金頂佛燈,白色的劍氣與金色的卍字對撞,發出洪亮的爆破聲。白衣女子輕嘯一聲,足尖點地,整個人在半空票飛起來直撲徐子陵,背後一聲清脆的劍嘯,卻是一柄長劍從女子後背飛出來,白衣女在空中舞蹈一樣翻轉身軀,握住劍柄向徐子陵斜劈下來。此時水麵上的寇仲早已來到岸邊,一聲獅吼,震得白衣女子身形一滯,趁這一點點的空擋,徐子陵一個就地十八滾,來到寇仲的身邊。
寇仲和子陵第一次真正意義上使用武功和別人打鬥,不過兩人天資聰穎,在智障身邊學到的少林絕技信手拈來,每一種絕技都使用的有模有樣,雖然與正版的少林絕技威力相去甚遠,但用來防身禦敵卻是綽綽有餘。
兩人修煉的九陽神功融會貫通武學至理,一旦練成後天下武學招式皆附拾可用。況且九陽真經是由達摩祖師親手編寫的一部經書,與少林絕技同出一源,這也是為何智障可以用九陽真氣催動少林七十二絕技的原因。此時不管是寇仲還是徐子陵,都有點意猶未盡,難得有了實戰的機會,如果不能一展胸中所學,豈不是有點明珠暗投,錦衣夜行的感覺?少年心性,卻是有點愛顯擺,特別是對方還是個美麗的女人。
白衣女子師出名門,來到中原以後也是罕逢敵手,不想在這揚州城外的這兩個毛頭小子,狠狠的打擊了一下她的信心。兩個小鬼頭年紀不大,卻根基深厚,招式離奇多變,像是出自名門大派的弟子,這讓白衣女子心裏有點發酸:中原之地確實是物華天寶人傑地靈,山野遺賢可謂比比皆是,從這兩個小子身上就可以看出,他們的師傅必定是隱士高人一流。再想想自己的祖國,白衣女子不禁心中微歎,彈丸之地,實在不能與這個泱泱大國相提並論。不過想到這裏,白衣女子立刻拋掉了感慨,又看到對麵那個黑壯小子滿臉的嬉笑,心中漸漸惱怒起來。
白衣女子戰意上湧,似乎打敗這兩個毛頭小子,就能讓自己的祖國掙回些麵子似得,手中長劍吞吐劍芒,目光凝視對麵的兩個少年;寇仲和子陵更是躍躍欲試,想要檢驗一下自己這兩年來的學習成果。雙方算是你有情我有意,此時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便會引起一場大戰。到底還是寇仲性子急了些,穩穩地紮了一個馬步,緊閉著嘴唇,從鼻孔傳出一聲悶哼,渾身金光一閃,就像一頭奔牛衝向那白衣女子,一招衝拳砸向白衣女子的前胸。寇仲這一下招式簡單古樸,剛勁有力。拳頭上微微泛起的金光告訴白衣女,眼前這小子的練體硬功已經到了一定的火候,這一拳不容小視。白衣女向後急退,手中劍斜挑寇仲的手腕處。此時徐子陵仿佛隨風飄搖的樹葉,眨眼間來到寇仲的身前,飛起一腿抽像那白衣女子,白衣女用劍去削,不想子陵這一腿並未踢實,別下白衣女的長劍,另一腿如影隨形緊接著抽過來。寇仲一拳一步,步步緊逼,每一拳都有千斤之力,攜帶這開碑裂石的威力。
寇仲和子陵從小就在一起,相互之間配合默契,一個厚重一個飄逸,一個剛猛,一個堅韌,兩人的攻擊似疾風暴雨般像白衣女子打過來。武功沒有國界的限製,白衣女子出身名門,自然對中原武學十分熟悉,然而寇仲和子陵兩人的招式卻是白衣女第一次見到的,此時對方的攻擊甚是急迫,白衣女不明就裏之下連連後退,卻是一招也沒有接實。很快白衣女子退到小溪邊,再退就要退入水中了。
一條小溪對白衣女子來說當然算不得什麽,但這條小溪就像一個界限,如果她退入水中,那就是說她已經敗了,被兩個毛頭小子逼進水裏。白衣女子自然不想敗在兩個小鬼頭的手上,況且她也不能敗,手中長劍的劍尖吐出尺長的劍氣,直削寇仲的脖子,寇仲剛退,子陵的如影隨形腿就已經到了腳尖直踢白衣女的麵門。那女子腳尖點地,從溪畔飛身躍起,空中擺了一個回頭望月的姿勢,劍氣揮灑削向寇仲和子陵的後背。子陵身法靈活,像是在空中漫步一般脫開白衣女的劍氣;寇仲則是雙拳護住麵門,“通通”兩聲,寇仲手腕處出現兩條白印,淡淡的血跡從白印上滲出來。
所謂金剛不壞是相對來說的,一來要看使用者的內功身深厚程度,二來是要看對方的武器鋒利程度和功力的深厚度。白衣女武功很高,手中劍也是千裏挑一的利器,所以寇仲掛彩了。看著手腕上的傷口,寇仲沒有叫痛,反而哈哈大笑,更加無所畏懼的衝向那白衣女子,更不躲避對方的劍氣,一副以命換命的瘋狂架勢。而徐子陵就像是被人用繩子吊在空中一樣,也不見他落地換氣,稍稍躲開白衣女子的劍氣,如影隨形腿便又發動起來,圍著白衣女子不停的把他那雙大腳丫子踢出去。小溪邊上的這場大戰,勁風呼嘯,劍氣縱橫,寇仲哼!哼!的出招,子陵哈!哈!的出腳,配上白衣女子非凡的容貌,場麵十分精彩。
徐子陵長發飄飄,動作瀟灑,披散的頭發很有點風中之神聶風的模樣;相比起來寇仲就矬很多了,光著膀子,光著腳,倉促圍在腰間的衣衫,被白衣女子的劍氣劃的一條條的,就像南洋野人穿的草裙。更慘的是寇仲渾身上下滿是被劍氣劃破留下的鮮血,不過就算如此寇仲依然是越戰越勇,每出一招都是竭盡全力,並發出哼!的一聲給自己助威。
寇仲修煉金剛不壞神功,所以破點皮流點血對他來說沒什麽太大的感覺,更能激發他的凶性。不過寇仲的衣服可沒練過金剛不壞神功,普通麻布質地的衣衫很快經受不住劍氣的侵襲,就在寇仲打出那招亢龍有悔時,“啪”的一聲,腰間的破衣衫離開寇仲的身體,飄落到溪水中。亢龍有悔,乃降龍十八掌中的第一招。這一招的精要不在''亢''字而在''悔“字。倘若隻求剛猛狠辣,亢奮淩厲,隻要有幾百斤蠻力,誰都會使了。所謂亢龍有悔,盈不可久,打出去的力道有十分,留在自身的力道卻還有二十分。寇仲以前總是拿捏不好其中的關節,他有種一往無前,勇猛進取的衝勁。不過這一次,寇仲深深的領會了這一招的精髓,打出去十分力,收回了一百分,全都用在遮擋要害上麵了。百忙之中還不忘轉過身,把後背全都交給對麵的白衣女子。
徐子陵在空中見到這一幕,一口氣沒提上來,直接掉到溪水中。白衣女子雖然看起來冷漠大方,但畢竟是未經人事的女子,就算她武功高強,見過許多高手,但赤裸的男人身體,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先前還沒反應過來,見寇仲轉過身心裏奇怪,但手上卻不慢,一道劍氣劈過去,不過這一劍剛劈一半,小臉立即紅透了,像要滴血。
背過身捂著要害的寇仲被白衣女子半式劍招掃到了屁股,像是被槍打中的兔子,一個猛子紮進溪水中,此時子陵也落到水裏,哥倆一塊蹲在水裏,隻漏出兩個腦袋瓜。子陵身上隻是披著一件衣服,下麵也是光溜溜一片,寇仲上去一把扯下一半來,擋住自己的要害部位。子陵無奈,也隻好把剩下的半片衣衫擋在腰間,不愧是好到穿一條褲子的兄弟。
場麵很尷尬。寇仲和子陵冒出兩個腦袋瓜子,可憐兮兮的看著那個白衣女子,這位高句麗大劍師傅采林的高徒,傅君婥。和兩個還沒出師的小子不同,傅君婥究竟是在江湖打混過的,雖然心中羞怯難耐,但看到兩個臭小子一副緊張、尷尬的模樣,心理上忽然找到了一種莫名的優越感。嘴角扯出一絲笑意。
“這回看你們兩個臭小子……還如何囂張!”傅君婥看著水中的兩個家夥,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雙方說起來並沒有什麽太大的衝突,隻不過是寇仲這家夥嘴裏沒有把門的,讓傅君婥忍不住想要教訓教訓他,隻是雙方這一動手,便有點不可開交,如果不是寇仲出醜,雙方怕是要打出真火來了。頗有:你瞅啥?瞅你咋的……一言不合直接開打的意思。
“女俠,饒了我們吧,我們隻是洗個澡而已……有多大仇啊?”徐子陵苦著臉,向傅君婥哀求道。雖然大戰了一場,徐子陵對此女的感覺並不壞,好像有種莫名的親近感。寇仲也是這樣,低頭紮進水裏又鑽出來,笑嘻嘻的說道:“這就對了嘛,女俠,你看你不繃臉的樣子好看多了,你要是多笑笑,我師父都要還俗了。”
“哈哈,仲少,你這話要是讓師傅聽見,小心師傅讓你用磚頭拍臉。反正你臉皮夠厚,也不怕破相……哈哈”完全沒有大敵當前的感覺,徐子陵開始對寇仲開起玩笑來了。“我拍臉,你以為你能躲過去?咱們可是兄弟,哪有看著兄弟一個人受罰的道理?”寇仲不甘示弱,用肩膀靠了靠子陵,擠擠眼笑道。
兩個小子打鬧起來,倒是把傅君婥晾在一邊了。不過兩人說起師傅,卻讓傅君婥想起自己的師傅來了。想起臨行前師傅的囑托,傅君婥暗暗自責:卻不該把時間浪費在這兩個臭小子的身上。正當兩個小子打鬧時,傅君婥眉頭一皺,縱身躍入林中,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