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追殺兩萬人，可能嗎？當然可能，千年後有一位名叫單田芳的大師講過的評書裏有一個叫做李元霸的小子，甚至一個人追殺幾十萬人，雖然李元霸是評書裏麵的人物，但智障還是從天龍八部中走出來的呢，所以智障單槍匹馬追殺兩萬人的情形應該算是比較合情理的。況且智障的獅吼功遠比金毛獅王謝遜的獅吼功強大得多，劉武周軍群龍無首，便被智障這一聲怒吼嚇破了膽，丟盔棄甲則路而逃。其實古代的戰爭在有些特定的時候很簡單，殺其主將，滅其士氣，便可一鼓作氣殲滅敵軍。其實張萬歲用的就是這個法子，隻不過現在被智障用在他的身上了。
智障沒興趣追殺敗軍，但陳孝意卻很喜歡玩追亡逐北的把戲，帶著手下三千隋軍一路追殺敗軍十餘裏，光戰馬就繳獲近萬匹，其餘軍械糧草不計其數。這還是陳孝意第一次在和劉武周的戰鬥中取勝，興奮的老陳一張老臉笑的像朵菊花一樣。智障對菊花實在是沒有任何興趣，但是舉拳難打笑臉人，無奈隻好答應陳孝意，做他手下的雁門郡丞。
陳孝意孤身帶兵來到雁門郡，擊殺了雁門郡中準備投降的諸官，收攏軍卒，內防劉武周外拒突厥。手下實在沒有什麽人才可用，此次擊敗張萬歲，智障居功至偉，陳孝意便順水推舟，以功任智障為雁門郡丞。郡丞也稱通守是主管一郡兵事的官員，隻在郡守之下。陳孝意之所以如此，第一是因為手下無人可用，其次也是想用高官來籠絡智障，讓他為大隋效力。
智障為郡丞，那個用車輪大斧的黑胖子則是都尉。原本都尉與郡丞的官職相當，但此時朝廷政令不通，雁門孤懸在外，也就沒了那麽多的講究，陳孝意便安排黑胖子這個都尉在智障手下任職。這個黑胖子斧子使得不怎麽樣，但用馬槊卻是個行家裏手。
黑胖子本名程知節，字義貞，小名咬金。好吧，這貨就是傳說中的混世魔王程咬金。原本這次張萬歲來襲雁門郡，程咬金乘亂離開雁門到了瓦崗寨投奔李密，做了瓦崗的五虎上將，不過因為智障的出現，陳孝意在雁門站住了腳，老程便也沒有去瓦崗，就在雁門郡做了都尉。這也是他來雁門的目的。
程咬金家室不錯，祖上世代為官，到了他這一代，家道中落，雖然也是富庶之家，但老程的母親一直希望他能重振祖業，老程也是從小練武，練得一手好槊法。楊廣巡視雁門，被突厥圍困，老程聽到消息覺得機會來了，便舍了家業，孤身前往雁門，準備用一身的本事謀求官職。不想等老程到了雁門之後，楊廣早已得救，去了江都，因此老程便羈留在了雁門。趕上陳孝意招募勇士，便報名參了軍，陳孝意見老程生的高大威猛，便將他留在了身邊。
智障從沒聽過陳孝意的名字，後世曆史課本上也沒有記載。但智障發現，老陳的本事絕對不小。且不說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條的雁門郡，就說俘虜的一萬多劉武周軍卒，不知道老陳用了什麽方法讓這些人留在了雁門郡，成為了隋軍的一員。如此加上原有的五千人，雁門郡的兵力達到了一萬兩千人，已經有了與劉武周對峙的實力，便是與突厥人相比，也有了一戰之力。更重要的是，這一萬兩千人中，有八千騎兵。
智障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材料，讓他衝鋒陷陣可以，指揮作戰覺得是扯淡。不過幸好手下還有個程咬金，這貨雖然也不是以指揮見長，但畢竟是史上留名的將軍，至少要比智障強。智障把自己軍訓的經曆雜七雜八的寫了一本書交給老程讓他練兵。不想這貨如獲至寶，關門看了兩天，便紅著眼珠子要給智障磕頭拜師。
老程一臉胡子，看起來比智障的年紀都大，智障怎麽會收這麽個徒弟。拒絕了三四次，甚至揍了這貨一次，誰想老程突然變成了倔驢，在智障上茅房的時候在門外磕了三個頭，硬是當上了智障的徒弟。智障無奈，隻好寫了一本金剛不壞神功給他，算是自己的半個弟子。
也不知道陳孝意是知人善任還是沒心沒肺，就這樣大咧咧的把軍隊交給了智障和程咬金兩個初來乍到的家夥，日常軍務也不過問，隻是告訴智障，讓他好好訓練軍隊，隨時準備出征劉武周。智障對此無可無不可，不過老程卻上了心，整天泡在軍營裏麵，嘴裏“一、二、三、四……”的號子喊個不停。還別說，一個月的時間下來，這一萬多軍隊，倒是讓老程訓的有些模樣。雖然正步走的姿勢不甚標準整齊，但至少能做到令行禁止，士氣也頗為可觀。
大業十三年春，在殲滅張萬歲兩萬軍隊之後，不等劉武周報複，陳孝意主動發兵，進攻馬邑。遠在定襄做皇帝的劉武周聞訊氣急敗壞，急派手下大將宋金剛帶兵三萬來援。
宋金剛原本在易州活動，擁有一萬多人馬，與魏刀兒相連接。後來竇建德滅魏刀兒，宋金剛也被竇建德所敗，便帶領四千殘軍投奔了劉武周。劉武周素聞宋金剛善於用兵，得之甚喜，封宋金剛為宋王，委以軍事，並分一半家產給他。宋金剛休去原妻，聘劉武周的妹妹為妻。
馬邑緊鄰雁門，也是大隋北方的一座堅城。不過劉武周並未將雁門的陳孝意放在眼中，所以城中守軍隻有五千人左右。雁門軍也隻有一萬，在智障和程咬金的統領之下，其中還有五千騎兵。雖然雁門軍能夠上陣攻城的人數不多，但智障這個鐵疙瘩一樣的家夥登上城頭時，馬邑就注定了陷落的結果。程咬金嘟嘟囔囔的組織軍士進城，朝智障發泄心中的不滿。這貨一見血眼珠子就紅，這次攻打馬邑智障沒讓老程打頭陣，這讓老程感覺自己身上很不爽利。和別人不同，老程並不是個唯唯諾諾的人，就算認了智障做師傅，但老程還是有什麽說什麽，心裏有不痛快的地方，絕對不會忍氣吞聲。
宋金剛風塵仆仆的趕到城外時，馬邑城頭已經變換了王旗。迎接他的不是大開的城門，而是五千雁門騎兵和老程那張毛乎乎的大臉。
原本隨手可破的雁門陳孝意如果在馬邑站穩腳跟的話，必定成為劉武周的心腹之患。宋金剛明白這個道理，但他不是張萬歲，不知虛實貿然行動不是他的風格，因此任憑程咬金在城下叫陣，宋金剛卻不為所動，叫弓箭手射住陣腳，便開始安排步卒紮拒馬、挖陷坑，在程咬金的眼皮底下開始安營紮寨。老程雖然相貌粗獷，但不代表他性格莽撞，眼看著宋金剛陣型擺的滴水不漏，也不去觸那個黴頭，在城下罵罵咧咧的發泄一通，趁著日沒過午，便帶兵回了城中，也好趕得上午飯。
不管占據城池的是劉武周的軍隊還是陳孝意的官兵，對城裏的百姓影響並不大。劉武周將河東之地當成了自己的大本營，況且背靠突厥，兵力充足自然不會坐那竭澤而漁的事；而陳孝意則代表大隋的朝廷，行事自有法度。因此城中的百姓生活還算安穩。不同於純邊塞的雁門，馬邑的商業更加繁榮，城中開設有許多酒店、客棧、青樓妓館，胡商們無孔不入，中原的戰火再多，也擋不住他們賺錢的欲望，操著蹩腳漢化的胡商在馬邑比漢家的商人都多。自然也不缺少膚白貌美不斷朝路人拋媚眼的胡姬。當然更多的還是在突厥和中原之間往來行商的商隊。總而言之，定襄非但沒有因為戰爭而變的蕭條，反而好像更加熱鬧了。
劉掌櫃經營著一家客棧，名為：朋來客棧。前麵的一座二層樓是飯館，後院客房，在馬邑算是不錯的客店了。原本朋來客棧的生意並不好，掌櫃不會經營，瀕臨破產時被劉掌櫃盤了下來，原本是要改做皮貨買賣的，正好從南麵來了個廚子，據說是逃荒過來的，看到客棧門口還貼著招人的告示，便來應聘。劉掌櫃一時興起便讓廚子給自己做一頓飯食，不想這一下被抓住了胃口，不隻劉掌櫃，身邊的人也都說這廚子手藝好。因此朋來客棧便保存了下來，沒有變成朋來皮貨店。
雖然名叫客棧，但劉掌櫃的店和酒樓差不多。不但是過往客商喜歡在客店裏麵住宿，城內的富戶也喜歡來這裏吃飯，全都是因為這裏有一個好廚子。雖然最近剛剛經曆過一次爭奪，城外還有劉武周的軍隊駐紮，但朋來客棧的飯館生意一直不錯，今天更是爆滿，突厥人、西域人、漢人們一邊吃著南方廚子做的菜，一邊談論著城內的隋軍和城外的劉軍。
“想不到一介文人也能帶出這麽強悍的軍隊來，宋金剛在易州好大的名氣，卻連陳孝意的兩個手下都對付不了……”馬邑的居民對陳孝意的隋軍和劉武周的義軍都沒有什麽歸屬感，所以說起話來也不那麽客氣。
“不是姓陳的厲害，而是這兩個將軍有能耐，嘿，瞧見那個大胡子將軍沒有？那身板，嘖嘖……聽說馬邑就是他一手拿下來的。”
同桌的另一人說著喝掉了杯中酒，吃了一口羊肉。這時旁邊的桌上過來一人年輕人，把空的就被斟滿一邊問：“老兄，那個大胡子將軍到底是什麽人，怎麽憑他自己就拿下馬邑了，莫非他是什麽神人不成？”
吃肉的這位是個好炫耀的，見有人來問頓時覺得自己好像就成了那個大胡子將軍，麵顯得意之色：“問得好，若是問別人你也問不出什麽來，在座的也就是我才知道大胡子將軍的來曆。跟你說，我舅子堂弟的表兄就在大胡子將軍的麾下。他的來曆，我舅子跟我說的一清二楚。”話挺長，難為這位仁兄一口氣說完。
喝了一口水，吃肉的這位繼續道：“大胡子將軍本姓程，山東人士，早年練就了一身的武藝，雙臂有千斤之力，一心要報效朝廷。你也知道山東那邊自開皇年間就不很太平，那官兒換的像走馬燈似的。程將軍見在老家那邊沒有出頭的機會，索性就到了京城某官。你想啊，京城是什麽地方，沒有錢能辦事嗎？程將軍不屑做那些花錢買官的勾當，也就一直沒有機會。後來皇帝在雁門被突厥人圍住了，程將軍不遠千裏來救駕……”
問話的那位是個粗眉大漢，一邊給眼前這位添著酒一邊仔細聽著，不時皺眉或者點頭。老程剛到馬邑不足半月，那位吃肉的仁兄就把他的經曆講了半個時辰，大都是那位大胡子程將軍的豐功偉績，當然也有些馬邑城的見聞，描繪了下隋軍的數量。其中不乏有些老程的奇聞異事，比如說好吃酒，但酒量很淺，一喝就醉，一醉就要睡上一整夜等等。吃了三壺好酒，一桌好肉這位才停了嘴，滿足的打了個酒嗝，搖搖晃晃的告辭出門。同桌的那位一樣聽得津津有味，見吃肉的仁兄出門而去，遺憾的咂咂嘴，很有些意猶未盡的意思。原來兩人雖然同桌而食，相互間卻並不認識。
粗眉大漢聽了講述心中有譜，趁著夜色出城，直奔宋金剛的營地而去。
單純從軍事才能上來說，宋金剛算得上一個合格的統帥。排兵布陣、安排營寨、保護糧草等自然不在話下，至於治兵使將、伏路把關、用計派間等也是無不精通。在前往馬邑之前，宋金剛便已經派出間諜潛入城中，打探隋軍虛實。經過幾次攻城試探之後，幾波探馬全都陸續返回營寨，帶回來的消息五花八門，但是其中最多的，就是關於城中隋軍將領的消息：這是一位武藝高強之輩，十分勇猛而且頗知兵法，但有一個最大的特點，那就是喜歡喝酒，而且酒量很淺，每飲必醉。
宋金剛將探子們的情報歸納了一下，心中了然：城中守將是和三國時烏巢守將淳於瓊一類的人物，於是定計，趁夜襲城。
人銜枚、馬裹蹄，背伏柴草，多帶鉤撓，五千夜襲的軍士分批出營，在定襄城下埋伏，隻等大營中的燈火號令。宋金剛親自帶隊，準備一戰而下馬邑。
月至中天，馬邑城中隱約傳出梆子的響聲。宋金剛側耳傾聽，此時已經是三更十分，身後自己軍營的營門樓上，燈火明滅三次，這是襲城的信號。馬邑城的東西二門殺聲四起，這是宋金剛派出佯攻的軍隊，用來掩護偷襲的宋軍。城頭上腳步聲混亂，有人呼喝著，命令士兵去東西兩門處支援。
眼看時機成熟，宋金剛口中吊著短刀，與身邊的軍士一起從身後掏出鉤撓，搖晃兩下朝城頭扔上去，用手拉了拉，便拉著繩子往上攀爬。不同於雁門那高聳的城牆，馬邑的城牆很厚，卻不很高。宋金剛身邊盡是身手靈活之輩，很快兩丈多高的城牆便踩在了他們腳下。宋金剛摘下腰間的繩索，鋼刀入手大喝到：“殺！”
城牆上的隋軍大都被派往東西二門，留守的軍士並不多。而且宋金剛親自帶隊，上城的盡是些精銳的兵卒，剩下的這些隋軍被一擊即潰，紛紛拋下兵器，往城下奔逃。宋金剛也不追殺逃兵，帶人奔下城頭，準備打開城門迎接城外的騎兵入城。
“哇哈哈哈，老程我略施小計，大名鼎鼎的宋金剛就成了甕中之鱉，看來做人還是要有師傅地！留下命來吧！”宋金剛剛剛帶人衝下城頭，迎麵就看到一個滿臉胡子的胖子，和一群衣甲鮮明的隋軍。宋金剛心頭狂跳，指著眼前的胖子：“你……程咬金？！”
老程不理驚駭的宋金剛，大手一揮，身後隋軍將士一擁而上，將宋金剛一夥盡皆圍住，宋金剛等人還在負隅頑抗，奈何老程帶的人實在太多，手中刀剛砍出去，頭上便挨了好幾下重擊，眼前冒起金星，緊接著便被按倒在地。
“快點的，手腳利落點，收拾完這幾個，咱們還要到城外大營裏去幹一票，不能讓功勞都被我師父得了，都捆緊點……”老程騎在馬上指揮著手下將宋金剛一夥挨個綁好，留下一隊人看守，便急不可耐的帶著手下人衝出馬邑，疾奔宋軍大營去搶奪勝利果實。
將是兵之膽。此時城外的宋金剛軍隊還有很多，除了被派到馬邑城東西二門佯攻的五千軍隊，和留守大營的五千軍士之外，宋金剛帶進城中的五百軍士被俘虜，城外還有將近兩萬宋軍靜靜的隱藏在黑暗中，等待著宋金剛在南門處打開城門迎接他們衝入城中。然而這兩萬人等到的不是宋金剛點起大火當成的信號，而是一個仿佛黑夜中的死神。
黑暗自然對智障沒有任何影響，而對於智障身後的三千騎兵來說，隻要緊緊的跟著自己的主將就好。三千騎兵以智障為首形成一個銳邊三角形，像是利箭一般直插兩萬宋軍的心髒。黑暗中，一無首領，二無防備，最重要的是智障這個箭頭實在太過鋒利，兩萬宋軍沒有任何人能給智障帶來一丁點的阻礙。三千騎兵在兩萬驚惶無措的宋軍中來回穿插，很快兩萬宋軍就變得七零八落。而三千隋軍，除了幾個跑丟了的倒黴鬼之外，無一陣亡。
智障的三千騎兵並沒有給宋軍帶來多大的殺傷，宋軍損失最多的是被慌亂的自己人誤殺的，然後是在亂軍中被踩踏而死的，其餘將近一半人全都四散而逃。兩萬宋軍就這樣灰飛煙滅。智障馬不停蹄，帶著三千騎兵直奔宋金剛的大營。
此時宋軍大營火光衝天，殺聲四起。老程並沒有貿然進攻，而是四處放火，給留守的宋軍製造混亂。老程將身邊的兩千多人全都派出去放火了，他自己貓在營外不遠處等待機會。此刻醜時已過，老程肚子有些餓了，大眼珠子四下瞄了瞄，見無人注意他，便得意的從懷中掏出一塊熟肉放在嘴裏，鼓鼓囊囊的嚼起來。猛地，老程感覺到身後大地的震動，回頭看時，卻見黑色閃電一般飛過一騎，緊接著一大隊騎兵從他藏身之處掠過，直奔宋軍大營。
“額……我靠，師傅等等我！”老程被嘴裏的肉噎住了，翻了個白眼，急忙抄起插在地上的馬槊，大喊一聲，促動戰馬緊跟著前方的騎兵朝宋營奔去。
宋營火光衝天，四周殺聲大作。然而營中宋軍卻並未像老程想的那樣混亂不堪。寬闊的營地中央，五千宋軍用水桶阻住了營外的大火，水桶裏麵是密密麻麻的尖頭拒馬，一員黑袍大將騎馬站在拒馬的後麵，五千宋軍在他身後嚴陣以待。
智障騎在烏騅背上，很快就到了宋軍大營前麵。大營的營門已經起火，但烏騅卻並不害怕，前腿一抬整個身體騰空衝向燃燒的營門。智障手中鐵矛一挑，碩大的營門便飛到一幫，沒燒到烏騅一根鬃毛。落地之後智障被眼前的拒馬嚇了一跳，急忙用力的拉了一下韁繩，烏騅前蹄騰空，“稀溜溜”的嘶鳴一聲。嘴角被韁繩勒的生疼，不過這樣也比被拒馬穿透要好多了。
烏騅差點被穿成了馬肉串，智障心中暗怒，手中鐵矛掄圓橫掃下去。“哢嚓嚓！”盤口粗的拒馬一連串的被掃斷。駕著烏騅原地轉了一圈之後，兩丈之內拒馬便被一掃而空。烏騅速度奇快，然而此時，三千騎兵也已經到了營門處。智障雙腿一夾馬腹，烏騅便像箭一般竄了出去。而此時，宋軍陣前的那個黑袍大將也騎馬衝了過來。
黑袍將借著馬力，平端馬槊指向智障的胸口，而等到兩人接近時，馬槊突然在空中畫了個圓，自下而上，來挑智障的咽喉！“哼！”智障冷哼一聲，不去管紮來的馬槊，手中鐵矛披頭蓋頂的超對麵砸了下去。黑袍將沒想到智障能來這麽一招，來不及抽回馬槊抵擋，隻好高高的抬起馬槊的尾端，用槊杆招架。
“哢嚓！哢！”兩聲脆響，黑袍將的馬槊先斷，緊接著是黑袍將的馬脊骨。而黑袍將則滾落在地上，雙臂不停顫抖。黑黲黲的臉上，滿是驚懼之意。幸好此人見機得快，不然就要和他坐下的戰馬一個下場了。
“好！”智障朝那黑袍將說了一句，便衝勁了宋軍陣中。緊接著程咬金和那三千騎兵也都衝進了宋營，揮舞著兵器殺了過來。
定襄郡守府，黑袍將被牛筋大繩捆綁結實，押在堂下。智障坐在堂上，身邊是按劍而立擠眉弄眼的的程咬金。
“名字！”不等智障開售，老程在旁邊先問起話來。
“尉遲恭！”黑袍將的話說的甕聲甕氣。
“為啥跟劉武周造反？”老程一派官腔。
“還能為啥，為了能有口飯吃唄。”
“恩，這個理由好。”老程嘟囔了一句，不過又立起眼角喝問道：“你不知道劉武周投奔了突厥人嘛？你跟著他，就是做了漢奸，漢奸你知道不？”
“什麽漢奸，漢粗的，我隻知道跟著他能吃飽飯，能過太平日子，哪管他是突厥人還是隋人。”黑袍將撇了撇嘴。
黑袍將尉遲恭滿嘴的大實話，倒是讓老程不知道再怎麽問好了，老臉憋的通紅。瞪圓了眼睛瞪著尉遲恭，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笨蛋，就知道吃……”
“你跟著劉武周是沒什麽好下場的，跟著我們，也一樣能讓你填飽肚子，等你立了功勞，還能弄個將軍做做。”尉遲恭的性格其實還是比較討喜的。做做見他和老程說的有趣，便也插進話來。
“那不行，我答應了劉武周，他給我飯吃，我幫他打仗。說好的事情怎麽能反悔呢，不行不行。”看得出來，尉遲恭對智障還是很有些畏懼的，和剛才相比，聲音低了不少。
有點一根筋的家夥，心裏卻也知道承諾的重量。智障點點頭：“好吧，你說得對，答應人家的事情就要做到，不過如果劉武周那天死了的話，你就過來跟著我吧，保證能讓你吃飽穿暖。”
智障也不糾纏，叫人給尉遲恭牽來一匹馬，帶了一包幹糧，便打發他出了馬邑城。尉遲恭也不知道說句謝謝，嘴裏嚼著餅子，騎上馬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老程見智障這樣做，很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感覺，看著尉遲恭騎馬而去，老程想去追趕，卻被智障拉住了手臂，而此時軍士們則押著宋金剛進了大堂。
宋金剛和尉遲恭一樣被綁著，在大堂外麵等候。堂中的對話，宋金剛聽到了七七八八，也眼看著尉遲恭跨馬而去。隋軍軍士在他背後推推搡搡，推到大堂之內，耳邊便想起了一個粗獷廣野的聲音：“名字？！”
問話的以還是老程。惡言惡語的粗聲審問。
“在下宋金剛,上穀人士。”宋金剛回答的不卑不亢。很有些大將風範。
“聽說劉武周很信任你，把家產分出一半給了你，你還休了原配的媳婦，娶了劉武周的妹妹，是嗎？”老程接著問道。
被劉武周看重，是宋金剛平生十分得意的一件事，所以有些自得的點點頭：“確實如此。”
“狗賊！老程都知道糟糠之妻不下堂！你為了討好劉武周，休了原配元配，去娶劉武周的妹妹，可見你不是什麽要臉的貨色！來人呐，把這個不要臉的家夥給我砍了！”老程怒不可遏，吐沫星子亂噴抓起智障麵前桌子上的令箭扔到地上。
宋金剛被老程罵的不知所措，呆愣住了。堂中的隋軍立即衝上來，將宋金剛押出大堂，不待宋金剛回過神來，一刀下去，便將宋金剛結果了性命。可憐宋金剛到死都不知道程咬金為什麽會對自己休妻再娶這樣憤怒。
智障沒興趣追殺敗軍，但陳孝意卻很喜歡玩追亡逐北的把戲，帶著手下三千隋軍一路追殺敗軍十餘裏，光戰馬就繳獲近萬匹，其餘軍械糧草不計其數。這還是陳孝意第一次在和劉武周的戰鬥中取勝，興奮的老陳一張老臉笑的像朵菊花一樣。智障對菊花實在是沒有任何興趣，但是舉拳難打笑臉人，無奈隻好答應陳孝意，做他手下的雁門郡丞。
陳孝意孤身帶兵來到雁門郡，擊殺了雁門郡中準備投降的諸官，收攏軍卒，內防劉武周外拒突厥。手下實在沒有什麽人才可用，此次擊敗張萬歲，智障居功至偉，陳孝意便順水推舟，以功任智障為雁門郡丞。郡丞也稱通守是主管一郡兵事的官員，隻在郡守之下。陳孝意之所以如此，第一是因為手下無人可用，其次也是想用高官來籠絡智障，讓他為大隋效力。
智障為郡丞，那個用車輪大斧的黑胖子則是都尉。原本都尉與郡丞的官職相當，但此時朝廷政令不通，雁門孤懸在外，也就沒了那麽多的講究，陳孝意便安排黑胖子這個都尉在智障手下任職。這個黑胖子斧子使得不怎麽樣，但用馬槊卻是個行家裏手。
黑胖子本名程知節，字義貞，小名咬金。好吧，這貨就是傳說中的混世魔王程咬金。原本這次張萬歲來襲雁門郡，程咬金乘亂離開雁門到了瓦崗寨投奔李密，做了瓦崗的五虎上將，不過因為智障的出現，陳孝意在雁門站住了腳，老程便也沒有去瓦崗，就在雁門郡做了都尉。這也是他來雁門的目的。
程咬金家室不錯，祖上世代為官，到了他這一代，家道中落，雖然也是富庶之家，但老程的母親一直希望他能重振祖業，老程也是從小練武，練得一手好槊法。楊廣巡視雁門，被突厥圍困，老程聽到消息覺得機會來了，便舍了家業，孤身前往雁門，準備用一身的本事謀求官職。不想等老程到了雁門之後，楊廣早已得救，去了江都，因此老程便羈留在了雁門。趕上陳孝意招募勇士，便報名參了軍，陳孝意見老程生的高大威猛，便將他留在了身邊。
智障從沒聽過陳孝意的名字，後世曆史課本上也沒有記載。但智障發現，老陳的本事絕對不小。且不說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條的雁門郡，就說俘虜的一萬多劉武周軍卒，不知道老陳用了什麽方法讓這些人留在了雁門郡，成為了隋軍的一員。如此加上原有的五千人，雁門郡的兵力達到了一萬兩千人，已經有了與劉武周對峙的實力，便是與突厥人相比，也有了一戰之力。更重要的是，這一萬兩千人中，有八千騎兵。
智障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材料，讓他衝鋒陷陣可以，指揮作戰覺得是扯淡。不過幸好手下還有個程咬金，這貨雖然也不是以指揮見長，但畢竟是史上留名的將軍，至少要比智障強。智障把自己軍訓的經曆雜七雜八的寫了一本書交給老程讓他練兵。不想這貨如獲至寶，關門看了兩天，便紅著眼珠子要給智障磕頭拜師。
老程一臉胡子，看起來比智障的年紀都大，智障怎麽會收這麽個徒弟。拒絕了三四次，甚至揍了這貨一次，誰想老程突然變成了倔驢，在智障上茅房的時候在門外磕了三個頭，硬是當上了智障的徒弟。智障無奈，隻好寫了一本金剛不壞神功給他，算是自己的半個弟子。
也不知道陳孝意是知人善任還是沒心沒肺，就這樣大咧咧的把軍隊交給了智障和程咬金兩個初來乍到的家夥，日常軍務也不過問，隻是告訴智障，讓他好好訓練軍隊，隨時準備出征劉武周。智障對此無可無不可，不過老程卻上了心，整天泡在軍營裏麵，嘴裏“一、二、三、四……”的號子喊個不停。還別說，一個月的時間下來，這一萬多軍隊，倒是讓老程訓的有些模樣。雖然正步走的姿勢不甚標準整齊，但至少能做到令行禁止，士氣也頗為可觀。
大業十三年春，在殲滅張萬歲兩萬軍隊之後，不等劉武周報複，陳孝意主動發兵，進攻馬邑。遠在定襄做皇帝的劉武周聞訊氣急敗壞，急派手下大將宋金剛帶兵三萬來援。
宋金剛原本在易州活動，擁有一萬多人馬，與魏刀兒相連接。後來竇建德滅魏刀兒，宋金剛也被竇建德所敗，便帶領四千殘軍投奔了劉武周。劉武周素聞宋金剛善於用兵，得之甚喜，封宋金剛為宋王，委以軍事，並分一半家產給他。宋金剛休去原妻，聘劉武周的妹妹為妻。
馬邑緊鄰雁門，也是大隋北方的一座堅城。不過劉武周並未將雁門的陳孝意放在眼中，所以城中守軍隻有五千人左右。雁門軍也隻有一萬，在智障和程咬金的統領之下，其中還有五千騎兵。雖然雁門軍能夠上陣攻城的人數不多，但智障這個鐵疙瘩一樣的家夥登上城頭時，馬邑就注定了陷落的結果。程咬金嘟嘟囔囔的組織軍士進城，朝智障發泄心中的不滿。這貨一見血眼珠子就紅，這次攻打馬邑智障沒讓老程打頭陣，這讓老程感覺自己身上很不爽利。和別人不同，老程並不是個唯唯諾諾的人，就算認了智障做師傅，但老程還是有什麽說什麽，心裏有不痛快的地方，絕對不會忍氣吞聲。
宋金剛風塵仆仆的趕到城外時，馬邑城頭已經變換了王旗。迎接他的不是大開的城門，而是五千雁門騎兵和老程那張毛乎乎的大臉。
原本隨手可破的雁門陳孝意如果在馬邑站穩腳跟的話，必定成為劉武周的心腹之患。宋金剛明白這個道理，但他不是張萬歲，不知虛實貿然行動不是他的風格，因此任憑程咬金在城下叫陣，宋金剛卻不為所動，叫弓箭手射住陣腳，便開始安排步卒紮拒馬、挖陷坑，在程咬金的眼皮底下開始安營紮寨。老程雖然相貌粗獷，但不代表他性格莽撞，眼看著宋金剛陣型擺的滴水不漏，也不去觸那個黴頭，在城下罵罵咧咧的發泄一通，趁著日沒過午，便帶兵回了城中，也好趕得上午飯。
不管占據城池的是劉武周的軍隊還是陳孝意的官兵，對城裏的百姓影響並不大。劉武周將河東之地當成了自己的大本營，況且背靠突厥，兵力充足自然不會坐那竭澤而漁的事；而陳孝意則代表大隋的朝廷，行事自有法度。因此城中的百姓生活還算安穩。不同於純邊塞的雁門，馬邑的商業更加繁榮，城中開設有許多酒店、客棧、青樓妓館，胡商們無孔不入，中原的戰火再多，也擋不住他們賺錢的欲望，操著蹩腳漢化的胡商在馬邑比漢家的商人都多。自然也不缺少膚白貌美不斷朝路人拋媚眼的胡姬。當然更多的還是在突厥和中原之間往來行商的商隊。總而言之，定襄非但沒有因為戰爭而變的蕭條，反而好像更加熱鬧了。
劉掌櫃經營著一家客棧，名為：朋來客棧。前麵的一座二層樓是飯館，後院客房，在馬邑算是不錯的客店了。原本朋來客棧的生意並不好，掌櫃不會經營，瀕臨破產時被劉掌櫃盤了下來，原本是要改做皮貨買賣的，正好從南麵來了個廚子，據說是逃荒過來的，看到客棧門口還貼著招人的告示，便來應聘。劉掌櫃一時興起便讓廚子給自己做一頓飯食，不想這一下被抓住了胃口，不隻劉掌櫃，身邊的人也都說這廚子手藝好。因此朋來客棧便保存了下來，沒有變成朋來皮貨店。
雖然名叫客棧，但劉掌櫃的店和酒樓差不多。不但是過往客商喜歡在客店裏麵住宿，城內的富戶也喜歡來這裏吃飯，全都是因為這裏有一個好廚子。雖然最近剛剛經曆過一次爭奪，城外還有劉武周的軍隊駐紮，但朋來客棧的飯館生意一直不錯，今天更是爆滿，突厥人、西域人、漢人們一邊吃著南方廚子做的菜，一邊談論著城內的隋軍和城外的劉軍。
“想不到一介文人也能帶出這麽強悍的軍隊來，宋金剛在易州好大的名氣，卻連陳孝意的兩個手下都對付不了……”馬邑的居民對陳孝意的隋軍和劉武周的義軍都沒有什麽歸屬感，所以說起話來也不那麽客氣。
“不是姓陳的厲害，而是這兩個將軍有能耐，嘿，瞧見那個大胡子將軍沒有？那身板，嘖嘖……聽說馬邑就是他一手拿下來的。”
同桌的另一人說著喝掉了杯中酒，吃了一口羊肉。這時旁邊的桌上過來一人年輕人，把空的就被斟滿一邊問：“老兄，那個大胡子將軍到底是什麽人，怎麽憑他自己就拿下馬邑了，莫非他是什麽神人不成？”
吃肉的這位是個好炫耀的，見有人來問頓時覺得自己好像就成了那個大胡子將軍，麵顯得意之色：“問得好，若是問別人你也問不出什麽來，在座的也就是我才知道大胡子將軍的來曆。跟你說，我舅子堂弟的表兄就在大胡子將軍的麾下。他的來曆，我舅子跟我說的一清二楚。”話挺長，難為這位仁兄一口氣說完。
喝了一口水，吃肉的這位繼續道：“大胡子將軍本姓程，山東人士，早年練就了一身的武藝，雙臂有千斤之力，一心要報效朝廷。你也知道山東那邊自開皇年間就不很太平，那官兒換的像走馬燈似的。程將軍見在老家那邊沒有出頭的機會，索性就到了京城某官。你想啊，京城是什麽地方，沒有錢能辦事嗎？程將軍不屑做那些花錢買官的勾當，也就一直沒有機會。後來皇帝在雁門被突厥人圍住了，程將軍不遠千裏來救駕……”
問話的那位是個粗眉大漢，一邊給眼前這位添著酒一邊仔細聽著，不時皺眉或者點頭。老程剛到馬邑不足半月，那位吃肉的仁兄就把他的經曆講了半個時辰，大都是那位大胡子程將軍的豐功偉績，當然也有些馬邑城的見聞，描繪了下隋軍的數量。其中不乏有些老程的奇聞異事，比如說好吃酒，但酒量很淺，一喝就醉，一醉就要睡上一整夜等等。吃了三壺好酒，一桌好肉這位才停了嘴，滿足的打了個酒嗝，搖搖晃晃的告辭出門。同桌的那位一樣聽得津津有味，見吃肉的仁兄出門而去，遺憾的咂咂嘴，很有些意猶未盡的意思。原來兩人雖然同桌而食，相互間卻並不認識。
粗眉大漢聽了講述心中有譜，趁著夜色出城，直奔宋金剛的營地而去。
單純從軍事才能上來說，宋金剛算得上一個合格的統帥。排兵布陣、安排營寨、保護糧草等自然不在話下，至於治兵使將、伏路把關、用計派間等也是無不精通。在前往馬邑之前，宋金剛便已經派出間諜潛入城中，打探隋軍虛實。經過幾次攻城試探之後，幾波探馬全都陸續返回營寨，帶回來的消息五花八門，但是其中最多的，就是關於城中隋軍將領的消息：這是一位武藝高強之輩，十分勇猛而且頗知兵法，但有一個最大的特點，那就是喜歡喝酒，而且酒量很淺，每飲必醉。
宋金剛將探子們的情報歸納了一下，心中了然：城中守將是和三國時烏巢守將淳於瓊一類的人物，於是定計，趁夜襲城。
人銜枚、馬裹蹄，背伏柴草，多帶鉤撓，五千夜襲的軍士分批出營，在定襄城下埋伏，隻等大營中的燈火號令。宋金剛親自帶隊，準備一戰而下馬邑。
月至中天，馬邑城中隱約傳出梆子的響聲。宋金剛側耳傾聽，此時已經是三更十分，身後自己軍營的營門樓上，燈火明滅三次，這是襲城的信號。馬邑城的東西二門殺聲四起，這是宋金剛派出佯攻的軍隊，用來掩護偷襲的宋軍。城頭上腳步聲混亂，有人呼喝著，命令士兵去東西兩門處支援。
眼看時機成熟，宋金剛口中吊著短刀，與身邊的軍士一起從身後掏出鉤撓，搖晃兩下朝城頭扔上去，用手拉了拉，便拉著繩子往上攀爬。不同於雁門那高聳的城牆，馬邑的城牆很厚，卻不很高。宋金剛身邊盡是身手靈活之輩，很快兩丈多高的城牆便踩在了他們腳下。宋金剛摘下腰間的繩索，鋼刀入手大喝到：“殺！”
城牆上的隋軍大都被派往東西二門，留守的軍士並不多。而且宋金剛親自帶隊，上城的盡是些精銳的兵卒，剩下的這些隋軍被一擊即潰，紛紛拋下兵器，往城下奔逃。宋金剛也不追殺逃兵，帶人奔下城頭，準備打開城門迎接城外的騎兵入城。
“哇哈哈哈，老程我略施小計，大名鼎鼎的宋金剛就成了甕中之鱉，看來做人還是要有師傅地！留下命來吧！”宋金剛剛剛帶人衝下城頭，迎麵就看到一個滿臉胡子的胖子，和一群衣甲鮮明的隋軍。宋金剛心頭狂跳，指著眼前的胖子：“你……程咬金？！”
老程不理驚駭的宋金剛，大手一揮，身後隋軍將士一擁而上，將宋金剛一夥盡皆圍住，宋金剛等人還在負隅頑抗，奈何老程帶的人實在太多，手中刀剛砍出去，頭上便挨了好幾下重擊，眼前冒起金星，緊接著便被按倒在地。
“快點的，手腳利落點，收拾完這幾個，咱們還要到城外大營裏去幹一票，不能讓功勞都被我師父得了，都捆緊點……”老程騎在馬上指揮著手下將宋金剛一夥挨個綁好，留下一隊人看守，便急不可耐的帶著手下人衝出馬邑，疾奔宋軍大營去搶奪勝利果實。
將是兵之膽。此時城外的宋金剛軍隊還有很多，除了被派到馬邑城東西二門佯攻的五千軍隊，和留守大營的五千軍士之外，宋金剛帶進城中的五百軍士被俘虜，城外還有將近兩萬宋軍靜靜的隱藏在黑暗中，等待著宋金剛在南門處打開城門迎接他們衝入城中。然而這兩萬人等到的不是宋金剛點起大火當成的信號，而是一個仿佛黑夜中的死神。
黑暗自然對智障沒有任何影響，而對於智障身後的三千騎兵來說，隻要緊緊的跟著自己的主將就好。三千騎兵以智障為首形成一個銳邊三角形，像是利箭一般直插兩萬宋軍的心髒。黑暗中，一無首領，二無防備，最重要的是智障這個箭頭實在太過鋒利，兩萬宋軍沒有任何人能給智障帶來一丁點的阻礙。三千騎兵在兩萬驚惶無措的宋軍中來回穿插，很快兩萬宋軍就變得七零八落。而三千隋軍，除了幾個跑丟了的倒黴鬼之外，無一陣亡。
智障的三千騎兵並沒有給宋軍帶來多大的殺傷，宋軍損失最多的是被慌亂的自己人誤殺的，然後是在亂軍中被踩踏而死的，其餘將近一半人全都四散而逃。兩萬宋軍就這樣灰飛煙滅。智障馬不停蹄，帶著三千騎兵直奔宋金剛的大營。
此時宋軍大營火光衝天，殺聲四起。老程並沒有貿然進攻，而是四處放火，給留守的宋軍製造混亂。老程將身邊的兩千多人全都派出去放火了，他自己貓在營外不遠處等待機會。此刻醜時已過，老程肚子有些餓了，大眼珠子四下瞄了瞄，見無人注意他，便得意的從懷中掏出一塊熟肉放在嘴裏，鼓鼓囊囊的嚼起來。猛地，老程感覺到身後大地的震動，回頭看時，卻見黑色閃電一般飛過一騎，緊接著一大隊騎兵從他藏身之處掠過，直奔宋軍大營。
“額……我靠，師傅等等我！”老程被嘴裏的肉噎住了，翻了個白眼，急忙抄起插在地上的馬槊，大喊一聲，促動戰馬緊跟著前方的騎兵朝宋營奔去。
宋營火光衝天，四周殺聲大作。然而營中宋軍卻並未像老程想的那樣混亂不堪。寬闊的營地中央，五千宋軍用水桶阻住了營外的大火，水桶裏麵是密密麻麻的尖頭拒馬，一員黑袍大將騎馬站在拒馬的後麵，五千宋軍在他身後嚴陣以待。
智障騎在烏騅背上，很快就到了宋軍大營前麵。大營的營門已經起火，但烏騅卻並不害怕，前腿一抬整個身體騰空衝向燃燒的營門。智障手中鐵矛一挑，碩大的營門便飛到一幫，沒燒到烏騅一根鬃毛。落地之後智障被眼前的拒馬嚇了一跳，急忙用力的拉了一下韁繩，烏騅前蹄騰空，“稀溜溜”的嘶鳴一聲。嘴角被韁繩勒的生疼，不過這樣也比被拒馬穿透要好多了。
烏騅差點被穿成了馬肉串，智障心中暗怒，手中鐵矛掄圓橫掃下去。“哢嚓嚓！”盤口粗的拒馬一連串的被掃斷。駕著烏騅原地轉了一圈之後，兩丈之內拒馬便被一掃而空。烏騅速度奇快，然而此時，三千騎兵也已經到了營門處。智障雙腿一夾馬腹，烏騅便像箭一般竄了出去。而此時，宋軍陣前的那個黑袍大將也騎馬衝了過來。
黑袍將借著馬力，平端馬槊指向智障的胸口，而等到兩人接近時，馬槊突然在空中畫了個圓，自下而上，來挑智障的咽喉！“哼！”智障冷哼一聲，不去管紮來的馬槊，手中鐵矛披頭蓋頂的超對麵砸了下去。黑袍將沒想到智障能來這麽一招，來不及抽回馬槊抵擋，隻好高高的抬起馬槊的尾端，用槊杆招架。
“哢嚓！哢！”兩聲脆響，黑袍將的馬槊先斷，緊接著是黑袍將的馬脊骨。而黑袍將則滾落在地上，雙臂不停顫抖。黑黲黲的臉上，滿是驚懼之意。幸好此人見機得快，不然就要和他坐下的戰馬一個下場了。
“好！”智障朝那黑袍將說了一句，便衝勁了宋軍陣中。緊接著程咬金和那三千騎兵也都衝進了宋營，揮舞著兵器殺了過來。
定襄郡守府，黑袍將被牛筋大繩捆綁結實，押在堂下。智障坐在堂上，身邊是按劍而立擠眉弄眼的的程咬金。
“名字！”不等智障開售，老程在旁邊先問起話來。
“尉遲恭！”黑袍將的話說的甕聲甕氣。
“為啥跟劉武周造反？”老程一派官腔。
“還能為啥，為了能有口飯吃唄。”
“恩，這個理由好。”老程嘟囔了一句，不過又立起眼角喝問道：“你不知道劉武周投奔了突厥人嘛？你跟著他，就是做了漢奸，漢奸你知道不？”
“什麽漢奸，漢粗的，我隻知道跟著他能吃飽飯，能過太平日子，哪管他是突厥人還是隋人。”黑袍將撇了撇嘴。
黑袍將尉遲恭滿嘴的大實話，倒是讓老程不知道再怎麽問好了，老臉憋的通紅。瞪圓了眼睛瞪著尉遲恭，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笨蛋，就知道吃……”
“你跟著劉武周是沒什麽好下場的，跟著我們，也一樣能讓你填飽肚子，等你立了功勞，還能弄個將軍做做。”尉遲恭的性格其實還是比較討喜的。做做見他和老程說的有趣，便也插進話來。
“那不行，我答應了劉武周，他給我飯吃，我幫他打仗。說好的事情怎麽能反悔呢，不行不行。”看得出來，尉遲恭對智障還是很有些畏懼的，和剛才相比，聲音低了不少。
有點一根筋的家夥，心裏卻也知道承諾的重量。智障點點頭：“好吧，你說得對，答應人家的事情就要做到，不過如果劉武周那天死了的話，你就過來跟著我吧，保證能讓你吃飽穿暖。”
智障也不糾纏，叫人給尉遲恭牽來一匹馬，帶了一包幹糧，便打發他出了馬邑城。尉遲恭也不知道說句謝謝，嘴裏嚼著餅子，騎上馬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老程見智障這樣做，很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感覺，看著尉遲恭騎馬而去，老程想去追趕，卻被智障拉住了手臂，而此時軍士們則押著宋金剛進了大堂。
宋金剛和尉遲恭一樣被綁著，在大堂外麵等候。堂中的對話，宋金剛聽到了七七八八，也眼看著尉遲恭跨馬而去。隋軍軍士在他背後推推搡搡，推到大堂之內，耳邊便想起了一個粗獷廣野的聲音：“名字？！”
問話的以還是老程。惡言惡語的粗聲審問。
“在下宋金剛,上穀人士。”宋金剛回答的不卑不亢。很有些大將風範。
“聽說劉武周很信任你，把家產分出一半給了你，你還休了原配的媳婦，娶了劉武周的妹妹，是嗎？”老程接著問道。
被劉武周看重，是宋金剛平生十分得意的一件事，所以有些自得的點點頭：“確實如此。”
“狗賊！老程都知道糟糠之妻不下堂！你為了討好劉武周，休了原配元配，去娶劉武周的妹妹，可見你不是什麽要臉的貨色！來人呐，把這個不要臉的家夥給我砍了！”老程怒不可遏，吐沫星子亂噴抓起智障麵前桌子上的令箭扔到地上。
宋金剛被老程罵的不知所措，呆愣住了。堂中的隋軍立即衝上來，將宋金剛押出大堂，不待宋金剛回過神來，一刀下去，便將宋金剛結果了性命。可憐宋金剛到死都不知道程咬金為什麽會對自己休妻再娶這樣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