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鋒寒話音一頓,卻是正好看到了靠窗坐著的智障和寇仲徐子陵三人。跋鋒寒雖然最近風頭正勁,不過長叔謀也不怵他,看著夥計戰戰兢兢的收拾著桌上的殘羹剩飯,平靜的說道:“我長叔謀在敝國時早聽過跋兄大名,心生向慕,恨不得能有機會請教高明,未知跋兄這兩天可有空閑,那大家就揀個時間地點親熱一下好嗎?”


    “哈哈,擇日不如撞日,跋某正要一會往日好友,卻是沒有多少時間陪長叔兄玩耍,就讓我跋鋒寒瞧瞧長叔兄得了曲傲多少成真傳。”跋鋒寒淡然自若,雖然是對長叔謀說話,但卻望著手中的瓷杯,正眼也沒給長叔謀等人。跋鋒寒話一說完,酒樓中人人停筷,目光全投在長叔謀身上,庚哥呼兒和花翎子勃然色變,正要發難,長叔謀揮手阻止,發出一陣聲震屋瓦的長笑。


    “……曲傲你都不知道?號稱鐵勒飛鷹,那武功比咱村的吳老二都厲害,看見這個穿白衣的人了嗎?就是曲傲的徒弟,那家夥一笑像哭似的……”長叔謀的笑聲高而不亢,卻能令人耳鼓生痛,顯示出內外功均到了化境。酒樓內識貨者無不動容,然而這一句話出來,長叔謀的笑聲戛然而止。


    跋鋒寒在一旁大笑道:“卻不知寇兄所指的吳老二是何許人也?”說話的人正是寇仲,這小子就等這一句呢,聽到跋鋒寒的話立即燦爛的笑道:“哈哈,吳老二是我們村裏的乞丐,每次發完羊癲瘋,那笑聲跟長叔兄一樣一樣的。”


    “小子找死!”庚哥兒呼脾氣暴躁,先前就看跋鋒寒不順眼,此時聽寇仲調侃曲傲,登時怒不可遏,長劍斜劈而下,看樣子是想要將寇仲連肩帶背的砍為兩瓣。寇仲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坐在桌邊伸出右手,曲指成爪一抓,“哢嚓!”一聲,庚哥兒呼的精鋼劍被抓成三段,隻剩一個劍柄握在手裏。


    “哈哈,你砍我一劍,那我也應該給你一刀才是,這叫做禮尚往來!”說著站起身伸手一招,牧場戰士腰間飛出一把厚背鋼刀落在手裏,頓時精光一閃,刀氣漫空,厚背刀托著刀芒劃向庚哥兒呼的胸前。


    “當!”厚背刀狠狠的撞在長叔謀的鐵盾上,一股如山洪暴發的九陽真氣排山倒海般湧上來,長叔謀凝聚全身功力相阻,兩人的內力以鐵盾為戰場對衝起來,鐵盾不堪重負,頓時四分五裂。長叔謀左手持盾上迎,不想寇仲卻抽回了長刀,長叔謀全力一盾擊在空處,鬱悶的想要吐血。


    “說了你給我一劍,我還你一刀,怎麽,長叔兄還想要多給我一下?”寇仲嬉笑的看著長叔謀的狼狽樣說道。長叔謀深深的看了寇仲一眼,又將目光在智障等飛馬牧場眾人和跋鋒寒的身上轉了一圈:跋鋒寒好整以暇,徐子陵一臉微笑的看著自己,長叔謀是個心有城府之人,飛馬牧場和寇徐二人便不好對付,再加上個跋鋒寒,一旦動起手來,自己這些人怕是難以全身而退。


    “哼!寇仲、徐子陵你們聽好了,九江之事不能就這樣算了,我師讓我告訴你們,他老人家不日就將南下找你們要一個交代!”長叔謀一句話便將自己這些人從找麻煩的,變成了傳話的。有道是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他如此說,就是為了能夠全身而退,而剛才約占跋鋒寒的事,長叔謀似乎給忘得一幹二淨。


    “東平一別,張兄風采更勝從前了。”長叔謀等人走後,跋鋒寒便來到智障跟前,抱拳笑道。智障斟了一本酒扔給他:“我哪有什麽風采,沒讓這兩個家夥氣死就算萬幸了,倒是你,最近聲名鵲起,恩?你得刀呢?。”


    跋鋒寒接過酒杯,見酒在杯壁飛速旋轉,入不得口,心知這是在考校自己的武功,當下調動真氣渡入杯中,酒杯微微一震,酒水蕩起一層波紋。跋鋒寒仰頭飲盡道:“說來慚愧,前日在下遇到一位高手,向其挑戰時,被斬斷了佩刀。”


    “哈哈哈,風濕寒,誰讓你到處挑戰高手來的,這回撞到鐵板了吧?”寇仲在一邊幸災樂禍。


    “跋兄,你遇到的是什麽樣的高手,竟有如此功力。”徐子陵好奇的問道。


    “獨孤閥有史以來最出色女高手。獨孤鳳。”跋鋒寒回答道。


    “尤楚紅之後又出來個獨孤鳳,看來獨孤家陰盛陽衰的厲害,幾百年傳承的獨孤閥後繼無人,恐怕很快就要衰落了。”魯妙子歎息一聲,接著誦道:“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老夫越想便越能品出這長短句的滋味,不過總是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我說和尚,你這長短句是不是還有下半闕……”


    “咳……那個商場主,喬某給你介紹個朋友,跋鋒寒……”智障很後悔給魯妙子念這半闕詞,魯妙子這老貨聰明的緊,很快就發現這詞沒完,便開始在智障屁股後麵追問,弄的智障好不煩惱。以智障的臉皮倒也不會因為剽竊蘇東坡而覺得羞愧,主要是後麵一半他實在是記不全了。


    商秀珣對跋鋒寒的印象不錯,至少禮節上做的周全,帶著兩撇小胡子露出的笑容極具風韻,饒是跋鋒寒這樣的性格也吃驚於商秀珣的美麗,兩人便說起話來。都是年輕人,徐子陵和寇仲也很快加入其中,四人有說有笑,氣氛融洽。見到女兒露出笑容,魯妙子也忘了追問智障,撫須微笑,一臉慈祥。自從舊疾被智障治好之後,魯妙子便將全部的心思放在女兒身上,看樣子要狠狠的彌補一下自己這麽多年對她的虧欠。


    眾人在襄陽住了一晚,買了一條大船順漢水逆流而上,前往竟陵。天公作美,一路上風平浪靜。隻是河道上所有船隻都是順流而下,隻有這一隻船是往竟陵方向而去,杜伏威圍攻獨霸山莊,自然不想節外生枝,想來便是他派人封鎖了河道。很快,大船行至竟陵附近,一條兒臂粗的鐵索橫斷江麵。兩艘戰船在前方水道並列排開,守在鐵索後麵,另有二十餘條戰船在兩船之後。


    如果隻是飛馬牧場的人在床上,這橫江鐵索會給他們帶來很大的麻煩,牧場人雖不少但缺乏頂尖戰力。商秀珣的武功不錯,但內力偏陰柔,很難對這麽粗壯的鐵索造成傷害,而且對麵二十幾條戰船虎視眈眈,斷鎖的危險性太大。不過此時情況不同,以霸王戟的鋒銳,鐵碎被寇仲一擊斬斷。


    對麵的戰船見寇仲破壞了鐵索,立即對牧場眾人發起了攻擊,兩快大石夾雜著火箭從對麵拋射過來。剛才見寇仲那一戟的強大威力,跋鋒寒不覺手癢起來,抽出長刀衝天而起,幹淨利落的兩刀,將大石二分為四,落在江水中。漂亮的翻了個跟頭,跋鋒寒輕飄飄的落在甲板上,衝著寇仲挑釁似的揚了揚眉,惹得商秀珣嫣然而笑


    “兩個隻會有蠻力的傻小子。”看到跋鋒寒跟寇仲較勁智障不由的啞然失笑,右手虛空一抓,強大的吸力將對麵戰船拉動起來,陡然搖晃的船身,讓對麵船上的軍士一陣騷亂,兩船快速靠近。徐子陵見機縱身躍起像對麵飛去,淩空連出兩掌,形成一雙手印按在對方的甲板上。此時兩船相距不足兩丈的距離,商秀珣帶領牧場戰士跳到對麵揮刀便砍。智障如法炮製,經過一番不算激烈的爭奪,便俘虜了對方靠前的兩條戰船。


    烈日西陲,江麵上自南向北掛起了風,魯妙子看著牧場戰士手中熊熊燃燒的火把,忽然對身前的智障笑道:“你的長短句中有三國周郎赤壁之言,今日咱們就效仿周郎,來個火燒曹營如何?”智障聞言一愣,旋即笑道:“我剛才還嘲笑寇仲和跋鋒寒是隻會用蠻力的傻小子,現在看,跟你這老狐狸比起來,我才是那個隻會用力的傻小子啊。”魯妙子自得一笑,搖著羽扇開始指揮牧場戰士做準備。俘虜的兩條敵船上都有火油,拋石機等水戰之物,魯妙子叫人將油罐密封備用,又將一條俘虜船上的甲板船艙等物拆了,拆下來的木板倒上火油放在船上,將寇仲商秀珣等人叫回甲板。


    萬事俱備,魯妙子朝智障點點頭。智障雙掌一挫,灼熱的九陽真氣經過燃木刀法法門的催發,噴薄在火船的甲板上。頓時整條船被滾滾濃煙吞沒,火油和木板劇烈的燃燒起來。智障聚力一掌,強烈的勁力將燃燒的火船推了出去。火借風勢、風助火威,火船飛速朝對麵撞去。“砰!砰!砰!”油罐接連爆炸,整條火船裝上對麵戰船的同時,亦被油罐爆裂的威力炸裂開來,頓時二十條戰船變成一片火海。


    二十艘火船覆蓋在江麵上,魯妙子自以為得計,不想卻阻住了己方大船的去路。在智障嘲弄的和商秀珣鄙視的目光中,老魯有點惱羞成怒,朝駕船的駱方腦袋上狠狠的抽了一巴掌:“臭小子還往前走,你也要往火海裏跳嗎?還不棄船上岸!”


    駱方在牧場的資曆不淺,但老魯是上代場主的夫婿,現任場主的父親,地位非比尋常,駱方有火沒地出,隻好苦著臉跟在魯妙子的屁股後麵一起躍離貨船。


    江麵水戰早已驚動了圍攻竟陵的江淮軍,眾人足踏實地後立即往竟陵城門飛掠而去。戰鼓聲起,兩批各約三百人的江淮軍從布在城外靠江的兩個營寨策馬殺出,由兩側朝他們衝來。一時蹄聲震天,殺氣騰空。敵騎未到,勁箭破空射至。


    眾人在飛奔的過程中突然有人從隊伍中分離開來,一邊是寇仲、徐子陵一邊是跋鋒寒和魯妙子,分別迎向左右兩路騎兵,而商秀珣則帶著牧場戰士繼續前行。


    麵對漫天箭雨,寇仲和徐子陵不閃不避直接撞入人群中,刀光閃爍,劍影爭輝,像是兩個鐵疙瘩一般,將敵騎殺了個人仰馬翻。跋鋒寒和魯妙子沒有寇徐這樣強橫的鋼筋鐵骨,不過兩人盡是武藝高強之輩,也不求殺敵,仗著輕功來往穿梭騷擾,不讓敵騎追敢牧場眾人。


    眼看兩隊騎兵攔截不成,杜伏威大寨中又是一隊人馬衝出營門,為首一員大將豹頭環眼,身著镔鐵甲,手持一把青龍偃月刀,胯下一匹大黑馬,看上去好似桓侯再世,又像壽亭複生,哇呀呀的狂叫著朝商秀珣衝了過來。


    “好一員猛將!”智障看著衝過來的敵將,忍不住讚歎。這敵將看上去生猛無匹,勇力過人,智障不想讓這魯妙子這個老家夥晚年喪女,腳下一頓,使出草上飛的輕功,眨眼間就越過了商秀珣等牧場眾人,提著順手從一名牧場戰士腰間抽出的鋼刀,淩空橫斬,劈出一刀金色的偃月刀氣。


    “噗……”刀氣臨身,那將來不及躲閃,剛剛後仰準備用個鐵板橋的姿勢躲開,刀氣便將他整個人攔腰斬斷,半個身子下落時,那將才慘叫出來。智障稍稍一愣,飛起一腳將屍體踹下,自己落到馬上,伸手一招抓起敵將的青龍刀用手一撫刀身:刀是好刀,馬是好馬,人卻是個草包。智障的刀氣速度其實並不快,不想那將的反應更慢,卻是死的一點也不冤枉。


    “如此武藝也能上陣為將……”智障感覺自己有點鬱悶了,好像最近自己的眼光越來越不準了,人不可貌相,這句話自己好像應該多背一背。


    敵軍一出陣便失去主將,士氣頓時一泄,智障把自己的小鬱悶放在大刀上,化身武聖關夫子,耍起似是而非亂七八糟的春秋刀法,純靠力氣便殺的江淮軍人仰馬翻,商秀珣等人趁此機會一路奔到城門下麵。竟陵守軍知道來者是飛馬牧場的人,急忙放下吊橋接引眾人入城。


    寇仲、徐子陵、跋鋒寒和魯妙子擺脫敵方騎兵的糾纏一起往城門飛奔而來,而智障則在城門下橫刀立馬,手撫頜下虯髯,眯著眼睛扮關公。


    江淮軍的將領見竟陵守軍打開城門,立即指揮士卒對城門處發起衝鋒,此時寇仲等剛剛來到城下。“師傅,快進城!”寇仲站在城門口,朝智障叫道。


    “回去跟商場主看看城裏的情況,你們不是見到方澤滔把一個妖女帶回去了嗎?看看是不是那個女人在搗亂。”智障頭也不回,此時衝擊城門的江淮軍已經到了智障跟前十步之內,門內的守軍已經開始關閉城門了,寇仲“嘿”了一聲,閃進城內。智障口中的妖女自然就是綰綰,原本智障並不知道綰綰在原著中是怎麽出場的,在飛馬牧場聽說獨霸山莊的名字時才想起來。


    智障雙腿一夾胯下黑馬,不退反進,直直撞上敵軍兵鋒。人群中,智障勇往直前,隻憑自己一人,將五千江淮軍切割成兩瓣,殺透敵陣後,智障撥馬返回,朝膽戰心驚的江淮軍頭頂又是當頭一棒,當智障再次回到城門口時,五千敵軍再不敢向前一步。智障身軀頗重,大黑馬連續衝鋒兩次,竟不覺疲憊,前蹄刨地,似乎意猶未盡。智障笑著拍拍大黑馬的脖頸,直起身青龍刀高高舉起,直指敵陣:“呔!”


    平地起風雷。對麵是數千身經百戰的江淮軍,但智障這一聲獅吼,對麵軍士肝膽俱裂,無人敢上前一步。


    戰場上忽然靜起來,城上城下兩方人馬似乎大氣都不敢出,智障肆意大笑,邊調轉馬頭往西門而去。


    智障所麵對的,是杜伏威的主力部隊,此時尚有其他江淮軍在攻打另外幾個城門,其中以西側城門處的陳盛所率的攻城部隊聲勢最大,智障去的就是廝殺的最熱鬧的地方。


    陳盛是杜伏威手下一員猛將,也是江淮軍除杜伏威、輔公佑之外的第一高手,一對雙鐵戟不管馬上步下,遠攻近戰無不如意。此時陳盛正在指揮手下軍士攻打竟陵西門。“傳令,叫東根兒帶衝城車上去!”手下的跳蕩兵已經攻上城頭,把城頭上的竟陵軍攪成一鍋粥,無暇顧忌城下,此時正是撞擊城門的好機會,陳盛久經戰陣,自然不會錯過。


    東根兒本性張,是陳盛同鄉,也是心腹,陳盛發跡之後,東根兒跟著沾光,從一個什長搖身一變成了校尉,還在陳盛手下。東根兒雖然沾了陳盛的光,但他作戰勇猛,有一把子蠻力,為陳盛長了不少臉。東根兒赤裸上身,露出疙疙瘩瘩的肌肉,帶著手下百十來人,嘶吼咆哮的推著衝城車在戰場上奔跑起來。“咚!”車頭的木槌狠狠的撞在城門上,一大片灰塵震了下來。“一、二、三!”東根兒喊著號子,額頭青筋蹦起。“咚!”木槌又一次撞上城門。


    “哈哈,兄弟們加把勁!大帥說了,誰先進城賞金一千兩呢!來,一、二、誒呦……”正當張東根兒和手下軍士們卯足了力氣拉動車上的木槌時,木槌卻被人一刀斬斷。張東根兒直覺的手中一輕,整個人被自己的力量扔了出去,一頭撞在竟陵的西城門上,鮮血瞬間從頭上湧了出來,眼前一片血紅。


    陳盛在陣中看的清楚:城門左邊忽然出現一人,手持青龍刀,坐下大黑馬,馬上一員猛將,似乎是自己的弟弟陳奇。不過陳奇此時應該在大總管的營中,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陳盛正在不解時,卻發現“陳奇”仿佛一陣旋風般衝到城門下,一刀將衝城車砍斷。見此情形,陳盛頓時血灌瞳仁,怒氣直衝頂門,馬鞍上抽出雙鐵戟催馬往城門處衝去。


    所謂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陳盛武藝高強,陳奇雖然也跟著哥哥習武,但天生不是那塊料,雖然騎得馬,提得刀,但也就是打幾個山賊野寇的能耐。哥倆兄弟情深,看在陳盛的麵子上,杜伏威封陳奇做了偏將,留在自己身邊,一來是保護,二來也是以此來換取陳盛的忠誠。陳盛當然知道自己弟弟的能耐,此時有人拿著弟弟的刀,騎著他的馬,武功還如此高強,心知自己弟弟必定是死在此人之手,所以陳盛才驚怒如此。


    陳盛馬快兵急,雙鐵戟一前一後朝智障的後腦打來。智障自然知道有人來襲,在馬上半轉身軀,一個回頭望月的姿勢,大刀反手橫斬背後,卻對頭上的鐵戟視而不見。陳盛被智障如此流氓不要臉的打法氣混了頭,心想:你不要命,我也不要命,看看咱倆是你的刀快,還是我的戟快!


    “鏜!噗!”事實證明,陳盛的戟還是非常快的,不過他的腰絕對不如智障的腦袋硬。鐵戟仿佛砸在了鋼板上,一下被震飛,而他自己卻仿佛豆腐塊似的被一刀兩斷。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亂世中刀頭飲血何其平常。智障心如鐵石,殺散西城門前的陳盛部卒,城頭上的江淮軍後繼無力很快也被趕落下來。智障並不耽擱,勒馬往北門而去。


    西門陳盛,北門梁平,東門周太,算上南門的陳奇和一眾江淮軍,智障轉了一圈回到南門時,江淮軍的攻勢為之一緩,力殺四門,使竟陵的守城將士得到了一段不小的喘息之機。智障拍了拍大黑馬的屁股笑道:“咱哥倆也算是同生共死,騎了你一圈,便將一條活路送給你,去吧,別再讓人逮住了。”智障一掌用上九陽真氣,在大黑馬的血脈中循環往複,以九陽真氣極善療傷和固本培元的特性,大黑馬精神一震,似乎身上有一股使不完的力氣,長嘶一聲,放開四蹄,往漢水東麵的樹林飛奔而去。江淮軍看不懂智障的意思,也不敢上去阻攔,眼睜睜的看著大黑馬消失在山林中。


    三丈高的城牆擋得住江淮軍,卻擋不住智障。雙腳一跺,直挺挺的飛起來,飛到城牆高處時,像普通人走路似的向前邁了一步,來到城牆上。“神仙?妖怪?媽呀……”看到智障如此作為,一名竟陵軍士直接瘋了,扔下手裏的長槍,順著城牆開始逃跑。


    “……沒見過世麵……”智障有點囧,憋出一句話來,他真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麽嚇人,第一次覺得被眾人注視的感覺這麽不自在。原本準備走下城牆的,走了一半,便覺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的脊背上,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噌的一聲從城牆直接跳到城內,急匆匆消失在街巷中。正所謂千夫所指,無疾而終,智障雖然金剛不壞神功練到了巔峰,但麵對大眾的目光也消受不了,他畢竟不是後世的某些人,千夫所指、萬人唾罵依然能活的有滋有味,便是通天教主的誅仙劍,估計也奈何不得他們的厚皮。


    方澤滔,獨霸山莊的莊主,也是竟陵的城主,原本是隋軍軍官的他也是鐵一樣的漢子,能以獨霸山莊這樣一個江湖組織,在亂世中保一方平安,其能力可見一斑。然而何意百煉鋼,化為繞指柔?皆為一個情字。有情便能拋棄一切,有愛便能忘記所有,城外鼓角爭鳴、殺聲震天,在在花園內、竹亭中的方澤滔全聽不到,耳中隻有這纏綿悱惻、使人魂消意軟的琴箏之聲。他閉上雙目,完全沉醉在箏音的天地中,對此之外的事一概不聞不問。


    一個無限柔美的身影背對著方澤滔,一雙素手輕撫琴弦,給人纏綿不舍,無以排遣的傷感,方澤滔一臉迷醉。竹亭外,商秀珣、寇徐、跋鋒寒魯妙子等諸人將竹亭團團圍住。竟陵的一位元老將領單膝跪地苦苦哀勸,而方澤滔卻仿佛聽不到,看不見。另一位將領馮歌被方澤滔的樣子氣的怒火中燒,“鏘”的一聲拔出腰間長刀怒道:“我先殺了這個陰癸派的妖女!”


    聽到有人要傷害自己的愛人,方澤滔“霍”地立起,滿臉怒火的環視眾人,見馮歌緊握長刀麵色不善的瞪著愛侶,方澤滔手握劍柄,鐵青著臉道:“馮歌你是要造反嗎?婠婠性情溫婉,又不懂武功,怎會是陰癸派的妖女?”


    “哈哈,一個平常女子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還能鎮定、悠閑的彈琴?莊主你的腦袋被驢踢了吧?”寇仲在人群中哈哈笑道。


    商秀珣冷笑道:“兄弟在外拋頭顱,灑熱血,莊主卻在這裏安享溫柔,樂而忘返,不覺心中有愧嗎,”


    方澤滔老臉一紅,不悅道:“竟陵的事,我自有主張,不用場主來教訓我。”


    “這樣的莊主,你們跟著他便是死了,也隻是做一個糊塗鬼。”跋鋒寒搖搖頭,不屑道。


    徐子陵淡淡道:“方莊主何不問尊夫人一聲,看她如何答你。”


    那女子懷抱古箏轉過身來深情的望著方澤滔,美目中似有無限的情意。“錚!”古箏上其中一條弦線突然崩斷,然後像一條毒蛇般彈起,閃電間貫進了方澤滔胸膛去,再由背後鑽了出來。“他們沒有冤枉我,莊主你確實是個糊塗鬼。”方澤滔“額”的一聲,捂住胸口,疑問的望著那女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女子瞬間出手殺死方澤滔,眾人驚駭欲絕。


    “我從沒有強迫你歡喜我,更沒強迫你去殺任何人,一切都是你心甘情願的,能怪得誰呢?”婠婠的素手在琴弦上輕撫,似乎在撫摸愛人的身體,神情極度專注目光無限溫柔,深情款款。聽到了婠婠的話,血泊中的方澤滔終於閉上了眼睛,然而他的臉上卻並無悔意,婠婠說的不錯,一切都是他心甘情願的,就算此時被婠婠殺死,方澤滔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亦無半點後悔之心。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想不到這位方城主,還是一個癡情的漢子。”智障輕輕一歎,惹來了那妖女的注意,不過她卻並無機會向智障了解這句詩的來曆。


    “動手!”商秀珣從震驚中清醒過來,長劍劍化千百點寒芒,閃電前移,帶起漫天劍氣,往婠婠卷去。其它人同時發動,一時刀光劍影,全往亭中端坐的婠婠狂攻過去。


    綰綰似絲毫不覺身在險境中,曼轉嬌軀,抬起頭看向眾人,淒迷的目光讓人心頭一疼,手中兵器卻怎麽忍心朝這淒楚可憐,千嬌百媚的弱女子身上落下。兩名竟陵城的將領手上一軟,這一刀卻是怎麽都砍不下去。


    “莫要被她的外表所迷惑,別忘了方澤滔是怎麽死的!”寇仲大呼道,踏前一步,超越了商秀珣,手中長刀當頭劈下。徐子陵、商秀珣緊隨其後,三人勢要將妖女留在此地。


    “你們兩個脫得大難,就該找個地方躲起來,竟然主動送上門來。我本有愛才之意,奈何曾對人許下諾言,隻好狠心取爾二人的小命了。”綰綰長袖一擺,一股粘稠的氣場將眾人的兵器卷住,好像落入水中的漩渦,手上兵器變得極其沉重,所放真氣如石沉大海。眾人中不唯有寇仲和徐子陵這樣的一流好手,商秀珣所用飛馬牧場祖傳的武功亦是非比尋常,然而綰綰隻一擺手,便讓眾人陷入危險之中。


    “錚!”綰綰捏住一根琴弦,手指微彈,琴弦如箭般朝馮歌的麵門射去。綰綰很隨意的一擊,馮歌竟發現自己無處躲閃,想要抽刀來擋,卻發現自己深陷泥沼難以動彈,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琴弦朝自己印堂射來。


    “天魔力場,你竟然將天魔大法修煉到了如此境界!”就在馮歌自覺必死的時候,一支長劍出現在眼前,將琴弦擊落,與此同時一個蒼老的聲音自身後傳出。


    “嗬嗬,魯妙子你不是藏起來做縮頭烏龜了嗎,怎麽還敢拋頭露麵?還敢來壞我的好事,就不怕我師父來找你麻煩?”綰綰接過彈射回來的琴弦在手中一邊把玩一邊說道。


    “嗬嗬……所謂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老夫這般年紀,生死早已看淡,若你師父看我不順眼,那邊讓她來取了我的性命就是。魯妙子做了一生的錯事,臨了才明白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麽,餘生再無他求,隻求能將從前的錯處彌補一二,那邊是死而無憾了。”魯妙子負手仗劍,滄桑的臉上滿是平淡與慈祥,而在他身後,是麵色複雜的商秀珣。


    “拋妻棄女,你以為幾句話就能彌補你的錯誤?既然你自知罪無可恕,那麽便讓我替你妻女討還你欠下的債吧。”綰綰不屑的嘲諷道,身形一晃,便來到魯妙子的麵前,青蔥似的食指點向魯妙子的額頭,老魯急忙向後飛退,長劍刺向綰綰的指尖。綰綰手腕一偏,手指在魯妙子的劍身彈了一下,長劍巨震,魯妙子蹬蹬蹬後退四五步,驚駭的望著綰綰:“你的功力竟已超過了祝玉妍,難道你已將天魔大法練至十八層?”


    “咯咯……魯妙子,你是不是老糊塗了,如果我將天魔大法練到十八層,你此時還能有命在?”綰綰嫣然笑道:“哎……看來你真的老了,對我師父的印象竟然還停留在十幾年前。”綰綰一邊說著,一邊如蝴蝶飄向魯妙子。“更讓人家生氣的是,你竟不懂青出於藍的道理!”


    綰綰的攻擊越來越快,老魯左支右絀,顯得極為狼狽。寇仲徐子陵等見老魯情勢危急,急忙上前支援,然而綰綰仗著鬼魅般飄忽難測的絕世身法,穿行於兵器的間隙中,碎影隨行般的緊跟著魯妙子。商秀珣緊咬嘴唇,臥劍的纖手緊了又鬆,似是心中在做著劇烈的鬥爭。


    “哈哈哈,不管老魯做了什麽事情,全由某一肩承擔,你師父若想報仇,讓她來找我便是!”隨著這一聲豪放的笑聲,綰綰眼前忽然失去了魯妙子的蹤跡,心知來者必是大敵,提起天魔功猛地往後一退,撞入馮歌的懷中,以馮歌的身體為軸,繞了半圈到了馮歌的身後,隨手一掌打在馮歌的肩膀上,借力退入竹亭中。馮歌哇的一口鮮血噴出來,一個踉蹌,麵色蒼白的跌坐在地。


    “師傅……”“張兄……”智障大踏步來到竹亭前,細細的打量著廳中這位傳說中的魔教妖女。“烏雲秀發,杏臉桃腮,眉如春山淺淡,眼若秋波宛轉,隆胸纖腰,盛臀修腿,勝似海棠醉日,梨花帶雨……”智障不知道什麽時候看到過這樣的句子,但是見到亭中女子的一瞬間,智障的腦海中便出現了這些詞句。雖然知道此女的手段毒辣,但不影響智障欣賞她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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