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豔無比,曼妙動人。”對於智障的稱讚,綰綰似乎很受用,款款下拜道:“多謝張大爺的讚譽,小女子愧不敢當。”仿佛一個大家閨秀,而不是剛才信手取人性命的妖女。


    “哦?你知道我?”智障奇道。“張大爺北拒突厥,南敵宋缺,單槍匹馬剿滅四大寇,如此豐功偉績,小女子怎麽會不知道呢?”綰綰滿臉崇拜,雙眼冒起小星星,就像是迷戀歌星的無知少女。


    “既然我這麽厲害,你怎麽不怕我呢?”智障調笑道。


    “人家當然怕啊,不過人家也是奉命行事呢,我知道張大爺這樣的英雄是不會難為我這麽個小女子的,但是要不跟張大爺過兩手,被師傅知道了,會責罰死人家的。”綰綰一臉無辜,臉上楚楚可憐的表情看著讓人心疼。“不過人家知道張大爺一定不會害我的,就憑剛才的那句詩,婠婠知道張大爺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剛才還是一副可憐的模樣,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個有恃無恐的問題少女。


    “哈哈,那可不一定,正好我也像看看陰癸派的天魔秘到底是什麽樣的絕學,你出手吧。”智障笑道。


    “張大爺有命,小女子自當遵從,隻是小女子學藝不精,張大爺莫要笑話。”綰綰微微一福,起身時,一對長袖如蛇飛出,欲纏住智障的脖頸。智障左手一擋,長袖便纏在智障的手腕上,一股陰柔的勁力拉扯著智障的手腕。智障垂下手,運功欲震,長袖上卻仿佛有一個漩渦般,吸收智障的內力。


    “天魔氣場?”智障微笑道:“傳說中以無形之力,盜取對方有實之質,能吸取對方功力為己所用,的功夫?”


    “雕蟲小技,讓張大爺見笑了。”綰綰見智障落入了自己的控製範圍內,心中暗喜,俏臉上笑意盎然。


    “嗬嗬,的確奇妙,頗有些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意味。既然你喜歡吸取我的內力,那便吸個夠吧。”智障說著猛然緊握雙拳,全身真氣排山倒海般順著綰綰的長袖想她用過去。


    “額……”綰綰剛要說話,便覺的一股龐大的勁氣瘋狂湧入自己精心營造的氣場中,宛如源源不斷的空氣進入氣球裏麵,天魔氣場的範圍不斷擴大。綰綰俏臉變得慘白,若是她維持不住使氣場出現缺漏,龐大的真氣便會膨脹開來,便如漲破的氣球,發出劇烈的爆炸,而綰綰這個手持氣球的人一定會被炸的粉身碎骨!


    以綰綰的武功早已是寒暑不侵之身,而此時她的額頭上卻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眼前這個張智不知後果的嚴重性,竟然還一臉微笑的模樣,讓人恨得壓根發癢癢。綰綰已經有些力不從心,難以開口說話,隻能用哀求的目光望著智障。


    “嗬嗬,怎麽吃撐了,怕漲破肚皮?”智障停止了真氣的輸出,戲謔的看著綰綰道:“有多大度量,吃多少飯,還是安生點好,天下之大並非你看到的那一片天空。”智障說著,雙拳化掌,曲指交叉於胸前,擒龍功的法門使智障的掌心好似出現了一個漩渦般,外放的真氣被納入經脈最後歸入丹田氣海。


    這一次純粹內力與功法之間的較量,智障占盡上風。危機過去,智障也不曾難為自己,但綰綰的俏臉上卻頗有幾分落寂,一為師門,二為自己。原以為自己天資絕代,是陰癸派有史以來最出色的傳人,修行的又是聖門最高典籍,天魔秘的功法,今日卻一敗塗地。


    不過綰綰畢竟是綰綰,一瞬間的失落時候便恢複了絕代魔女的本色,俏臉上笑顏如花滿是傾慕之色:“不愧是張大爺,綰綰在你麵前都發不出第二招來呢。多謝張大爺手下留情。”綰綰行禮起身又道:“哎,既然張大爺在這,綰綰的任務怕是完不成了,綰綰就先走了,不知道師傅會如何責罰人家呢。”說著猛一甩頭,整個人飛出竹亭,同時一道光暈朝智障激射過來。智障偏頭讓過,雙指夾住那光暈一看:卻是一根發簪,不由啞然失笑:這個小妖女……


    綰綰在園中的假山旁邊一閃便沒了蹤跡,想來她在竟陵這麽久,早已準備好了退路,不過此女危險異常,卻是不好追趕。


    “師傅,你是不是看上這個小妖女了,怎麽就這樣把她放了?”智障正把玩著玉簪,寇仲不滿的走身後嚷嚷道,這貨從來都不知道尊師重道。智障臉色一黑,轉過身惡狠狠的在寇仲頭上敲了一記:“師傅是幹什麽的你不知道嗎?我怎麽會看上她?!”


    “哈哈,仲少,你忘了師傅是個和尚了,怎麽會看上那個妖女?”徐子陵看到寇仲的樣子忍不住笑道。


    “啊?和尚……”


    戰鼓震天,晨曦的曙光照耀在竟陵城頭時,江淮軍便從四方八麵發動一波接一波的攻擊,喊殺震天。不但截斷護城河的源頭,還以沙石填平了主城門外的一大截護城河。馮歌昨日被綰綰的天魔功擊傷了髒腑,今日卻能登上城樓觀戰,不得不說,智障的九陽真氣是一切陰、寒內功的克星。和魯妙子幾十年的暗傷相比,馮歌的傷勢隻用了一晚,便好了七八分,現在隻是有些氣虛力怯,並無大礙了。


    漢水與城牆之間的平原上,“杜”字大旗在中軍處隨風飄揚,江淮軍軍容鼎盛,威勢迫人。矢石勁箭像雨點般投下,粉碎了江淮軍的另一次攻勢後,敵人此時正在重整陣腳,準備卷土重來。智障等人立於城頭,望著腳下三萬江淮軍組成的陣勢,馮歌正帶著剩餘的幾名竟陵將領商量對策。綰綰在竟陵的這一段時間,把獨霸山莊的一些老人排擠的排擠,暗害的暗害,剩下的這幾個是碩果僅存的中級將領,不過這樣倒也不錯,在馮歌的首肯之下,竟陵的兵權落入了智障的手中。


    人一過萬無邊無沿,智障也算是久經戰陣,第一次麵對的是天龍世界的西夏軍隊,然後是劉武周的軍隊和突厥騎兵,在飛馬牧場還見識過四大寇的匪兵,小規模的山賊強盜則不可計數了。然而江淮軍卻是智障見過陣容最為嚴整,紀律最嚴明的軍隊,杜伏威不愧其袖裏乾坤的名號。


    城外的江淮軍還在不斷聚集,此時已經是將近四萬人的規模,看來杜伏威對竟陵存了勢在必得的決心,這也難怪,竟陵糧草豐足,連年征戰各地軍閥沒有不缺糧草的,而且拿下獨霸山莊,飛馬牧場獨木難支,很快便也會落入江淮軍的手中,到時杜伏威先得糧草,再得戰馬,便有了北上中原與二李、王竇等人逐鹿天下的資本,因此杜伏威下了血本,江淮軍猛攻半日,竟陵軍民頑強抵抗力保城池不失。午時,江淮軍攻勢稍歇,竟陵軍民終於有了一點喘息之機,不過誰都知道,這隻是暴風雨來前的平靜,待江淮軍進食休整之後,才是更加慘烈的戰鬥。


    “張大爺,江淮軍越來越多,您看是不是把城內的百姓疏散一下,一旦城破,他們也好早些趕往牧場…”


    商震這位飛馬牧場的大執事,滿臉血跡的緊皺眉頭像智障建議道。原本商秀珣才是他的上司,不過此時大敵當前,眾人唯一的主心骨是智障。


    “馮兄,城中還有多少戰士?”沒有回答商震而是把頭轉向了馮歌。“還有將近三萬人。”馮歌略一思索,回道。


    “哈哈,三萬人據守堅城,何俱杜伏威十萬大軍?”智障昂首大笑:“跋鋒寒!可敢隨我出城一戰?”


    “張兄有命,在下何敢不從?”跋鋒寒笑道。


    “好!跋鋒寒、寇仲、徐子陵隨我出城,商場主帶領牧場眾人謹守四門。”智障也不客氣,直接發令。眾人見智障一臉嚴肅,心頭一凜,轟然應命。馮歌下城準備兵馬,不多時竟陵城三聲號炮,城門大開,三千騎兵出城直麵江淮軍。


    杜伏威的中軍布在一個小丘上,以騎兵為主,重裝備的盔甲軍為副。前鋒軍由盾牌兵,箭手、刀斧手和工事兵組成,配備了檑木、雲梯、樓車等攻城的必須工具。左右側翼軍每軍五千人,清一式都是騎兵。中軍的後方尚有兩枝部隊,既可防禦後路,又可作增援的兵員。此時日上中天,普照大地,映得兵器爍爍生輝,更添殺伐之氣。


    城門外,智障麵向眾軍,伸手指著身後黑壓壓的江淮軍道:“我不會許諾你們什麽,也不會說什麽激勵的話,我隻知道你們是男人,身後是你們的家。對麵的人要搶你們的糧食,燒你們的房子,欺負你們的爹娘和老婆孩子,你們要是爺們,就跟我一起幹死這幫強盜,如果是沒卵子的娘們,那就回去,我讓馮歌給你們開城門,我一個人也能幹了杜伏威!”


    智障說完,便不再看身後的竟陵軍,催馬向前,來在江淮軍陣前百步處。江淮軍中鼓聲大作,五萬人拍打著兵器,一邊高聲喊著號子。“咚、嗬!咚、嗬!”智障鐵矛直指杜伏威的中軍大陣:“雁門張智在此,誰敢與我決一死戰!”一聲虎吼,竟將江淮軍的號子聲蓋了過去,仿佛霹靂一般響徹雲霄!不知何時三千竟陵騎兵跟在了智障身後,一齊發聲怒吼。智障身後的寇仲和跋鋒寒臉色通紅,激動地眼睛裏都出現了血絲,饒是徐子陵這樣天生淡泊的性格,此時也倍感熱血沸騰。


    “敵將休狂,闞棱再此!”杜伏威軍中忽然奔出一將,鐵塔一般雄壯,手持一杆丈長陌刀,拍馬來至陣前。“雁門張智,好大的口氣!你以為你是張翼德?敢視我江淮軍中無人嗎?”說著,雙手持刀披頭蓋頂往智障頭頂劈下。


    闞棱是杜伏威的眾多養子之一,身高力大,手中陌刀一揮便可殺數人,戰場上可以說無堅不摧。不過今天,闞棱似乎是找錯了對手。智障舉起鐵矛向上一搪,闞棱的陌刀重重的砍在鐵矛上,“當!”的一聲,陌刀被崩開,闞棱隻覺得胸口發悶,陌刀不住震顫,險些把握不住,低頭看去,卻見雙手虎口崩裂,鮮血順著刀杆流下來。


    “好,有些力氣!”智障點頭稱讚,卻不還擊,朝著闞棱勾了勾手指。闞棱雙眼一眯,知道眼前這人的力氣遠勝自己,心道不能力敵便隻能以刀法取勝。雖然闞棱給人一種孔武有力的感覺,卻也能使出一手好刀法,就像現在這樣,“刷刷刷”連續三刀,刀刀不離智障的腦袋。


    如果闞棱一直使用蠻力來攻,尚能保存些許掩麵,此時耍起刀法來,卻是有點自曝其短了。智障也不用力,輕巧的撥開闞棱的陌刀,手中鐵矛一抖,闞棱的眼前便是一片黑點,心知不好,急忙用刀橫斬,卻一刀劈空。智障催馬上前,抓住闞棱的腰袢向後一甩。闞棱頓時被摔了個七葷八素,稀裏糊塗的做了俘虜。


    “張智在此,誰敢一戰!”擒了闞棱,智障再次叫陣。這一次江淮軍中出來的卻是一員小將。素袍銀甲,手持銀槍,坐下白龍馬,是一副俊俏書生的長相。不過寬闊的肩背,修長的四肢,表明此人勇力非凡,活像央視三國裏麵的常山趙子龍。


    “濟陽王雄誕,請指教!”小將說完縱馬挺槍挽出幾朵槍花直刺智障眉心。智障閃過,二馬錯蹬,那小將反手出槍,急挑智障後腰。這一槍雖快,卻也逃不過智障的耳力,小將的回馬一槍再次落空。一個回合過去,二人調轉馬頭,小將槍出如雨,但在智障麵前卻像是瞎子點燈白費蠟,鐵矛挾風雷之威橫掃過去,那小將的銀槍瞬間變成爐鉤子,智障大手一抓,乖乖的跟闞棱做了一對俘虜。攻城受阻,連損兩將,江淮軍士氣大損,智障鐵矛往後一招,三千騎如滾滾洪流,卷起漫天沙塵,直撞敵陣。


    漫天箭雨拋射而來,三千騎兵各舉盾牌遮蔽,雙方相距不足三百步,江淮軍兩輪箭雨隻射傷了二十多個倒黴蛋,而此時智障以到了江淮軍架設的拒馬前。拒馬是步兵對抗騎兵衝鋒的重要武器,衛公兵法中說:拒馬槍,以木徑二尺,長短隨事,十字鑿孔,縱橫安檢,長一丈,銳其端,可以塞城中門巷要路,人馬不得奔馳。


    一百步,江淮軍的弓手已經棄弓持刀,嚴陣以待。“分!”智障大喝一聲,寇仲、徐子陵、跋鋒寒緊夾馬腹,追上來與智障齊頭並進,三千騎分隊伍跟在四人身後,縱馬疾奔。


    五十步,鋒利的拒馬槍頭已近在咫尺,拒馬後麵江淮軍的長槍兵嚴陣以待。“破!”智障再次發令,長矛掄起,矛鋒吞吐著三尺多長的金芒,將身前近五丈範圍內的三5拒馬直接砸碎,智障一馬當先,從這個缺口衝入江淮軍陣中,幾乎和智障同時,寇仲、徐子陵和跋鋒寒也帶著身後的竟陵騎兵破除拒馬的阻擋衝了進來。


    “合!”九陽真氣的灌注,讓身下的戰馬精神一震,前提騰空直接躍出三仗的距離,馬背上的智障如下山猛虎一般,手中鐵矛車輪般舞動,頃刻間身邊兩丈之內的敵軍一掃而空。此時寇仲三人匯聚在智障身後,順著智障打開的缺口往江淮軍陣中殺了進來。


    江淮軍五萬人的軍隊並非全都擠在一起,而是以營團為單位,在各自的主將帶領下分批列陣,陣陣之間都有些夾道,以供傳令兵來回通行。而這些夾道,此時便成為了智障的突破口。江淮軍營團之間的溝通並不及時,而智障及身後的三千騎則是來去如風,讓人反應不及。之所以智障此次衝陣如此順利,是因為杜伏威沒有想到竟陵會在如此緊迫的情況下還會派騎兵出城作戰,在他想來,城外攻勢猛烈,城內有綰綰在破壞,竟陵軍早已成了一盤散沙,就算是因為方澤滔突然明白過來,也絕不會冒險出城一戰,無論如何此時的竟陵據城而守才是唯一有一線生機的方法。


    杜伏威號稱袖裏乾坤,一則是指他擅用袍袖攻擊敵人的武功,二來是指他大局觀上的把握,也就是目光毒辣,能夠認清形式,多謀善斷。他擅長掌握戰局,布置戰役,戰術上的造詣也算深厚,鑿穿這種戰術杜伏威見得多了,依靠主將的勇猛,以點破麵從而取得戰鬥的勝利,在杜伏威看來十分愚蠢,一條絆馬索,一直冷箭,一枚鐵蒺藜,一個陷馬坑,都會殺死所謂的猛將,就像麥城的關羽。不過杜伏威有一點想錯了,智障不是關羽,刀劍加身有時也要不了一個人的性命。


    除了跋鋒寒,智障和寇徐三個都像是鐵疙瘩一樣,不是普通的血肉之軀可以撼動的,冷箭、暗器、絆馬索鐵蒺藜能用的都用了,卻對這些人沒有用處,跋鋒寒身經百戰,警覺的很,想殺他也沒那麽容易,何況身邊還有智障等人的照看。


    “退!”智障帶來三千騎兵兩次殺透敵陣,在江淮軍中縱橫往來,三千騎也已經損失過半,不過戰果是輝煌的,江淮軍死傷人數超過八千,陣勢已亂,除了嫡係的親軍杜伏威已經控製不住驚駭的將士們,眾軍都在四處躲避,希望不會被竟陵的騎兵盯上,此時卻是再無心思去攻打竟陵的城門了,效果達到,智障便給寇徐和跋鋒寒下達了撤退的命令,而他自己,卻脫離出來往江淮軍的陣中位置趕去,他要會一會這位名震江湖的袖裏乾坤。


    “殺!”杜伏威的親軍外圍,智障躍馬挺槍,一聲大喝。眾親軍親眼看到了智障在軍陣中縱橫無敵的表現,本就有些畏懼之心,此時吼聲如雷貫耳,提馬躍起的智障猶如天神降臨,眾軍更是懼怕,雖有為杜伏威效死的決心,卻抵不住手腳已經發麻,想去阻攔,卻怎麽都邁不開步子。杜伏威不愧一方豪傑,此時在人群中目無表情的冷眼旁觀,似乎絲毫不把智障放在心上。


    三千親衛擋不住智障一吼之威,盡皆被震住腳步。智障從馬背上衝天而起,踏著飛射出去的鐵矛禦劍飛行一般穿越眾親軍,在杜伏威的麵前飄然落下,鐵矛倒插在地,仿佛一個界碑,無人敢上前一步。


    “杜伏威?”“張智?”敵對的人,在戰場上,第一次開口對話,卻極為平淡,毫無火氣。相互大量了一番,杜伏威竟走到智障旁邊,兩人並肩而立,一條鐵矛,竟似乎將兩人從戰場上剝離開來。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盡折腰!”天將酉時,江漢平原一望無際,滿目皆翠,漢水滔滔,天高雲淡,地廣無垠,使人的心胸都變得開闊無比,兩人的背後雄城猛將,狼煙斷劍半山殘照。杜伏威伸手指向天際:“這便是江山,如夢如幻,如圖如畫。”


    “那也是江山,殘肢斷臂,滾滾狼煙。”智障卻指向了身後的戰場。


    “我知道,”杜伏威點頭道:“可是既然到了這個位置,就沒有了回頭路。”說著杜伏威指了指竟陵城外的江淮軍:“他們都在指望我,我需要給他們一個交代。或富貴的生,或燦爛的死。”


    “或許他們能平凡的活呢?”智障道:“為什麽你要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到他們的身上,你要做的或許並不是他們想要的。”


    “你錯了!”杜伏威轉過頭對智障說:“某些時候,我確實想過那個位置,但我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或許你並不相信,其實我的誌向並沒有那麽高,無論是經略江淮,還是袖裏乾坤這個名號,我都是想帶著他們在這個亂世中保全性命!為了不被人吃掉,我隻能努力去吃掉別人,隋軍是這樣,李子通是這樣,甚至來打竟陵也是這樣!我隻能一步步向上走,因為他們,任何人都不會放心的把我留在世上!我隻是想要活著,這有錯嗎?”


    看著激動的杜伏威,智障明白,這是他的心裏話,杜伏威是個明白人,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是這個雁門張智的對手,剛才智障踏矛飛來的的情景,更是斷絕了杜伏威逃跑的心思,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如果這個時候杜伏威還在揣著一肚子主意,滿口謊言的話,那他絕不會在李世民平定劉黑闥時主動獻忠,隻身前往長安覲見李淵的。久居上位,杜伏威很快便平靜下來,此時智障平靜的說:“或許,我能保全你的性命。”


    “什麽?”杜伏威一愣:“你不殺我?”


    “哈哈,我想殺你太容易了,就算十萬大軍守護,我單槍匹馬一樣取你性命。”杜伏威聞言點點頭,雖然不想,但他不得不承認對方有這樣的能力。“同樣的,我想要保住你的性命,也一樣很容易!”智障說著麵色一整,囧囧的目光透著無比的自信。


    “你需要我做什麽?”杜伏威眯眼問道。


    “什麽都不需要你做,你隻要守住你的地盤,安撫治下的百姓,不再四處攻伐,將來某一天,我會告訴你要把這些東西交給誰,我保證他一定不會讓你失望。”智障抬起頭,望著北方。


    “如果……我不答應呢?”杜伏威盯著智障的眼睛,許久,開口問道。


    “不答應,我就撕碎你的袖子,看看裏麵到底有何乾坤。”智障一聳肩,貌似好奇的說道。


    “額……”杜伏威聞言一愣,接著無奈的苦笑道:“那還有什麽說的,看來我是隻能同意了?”


    “你看著辦吧,我這個人是從來都不會強求別人的。”智障一本正經的說道:“就像沈落雁,本來我是不想要一名女子做軍師的,誰知道她死活不肯走,沒辦法我隻好收下她了。”


    “哦?沈落雁都投靠你了?”杜伏威吃驚道:“那位瓦崗的女軍師?傳說她對李密忠心耿耿,還跟瓦崗大將徐世績有婚約在前……”


    “誰知道呢。”智障一攤手。


    在隋帝楊廣被宇文化及弑殺後的大業十三年五月前後,四大寇攻打飛馬牧場被全殲;杜伏威攻打竟陵铩羽而歸;宋缺與獨尊堡聯姻;石青璿在東平郡獻藝;李密發蒲山公令追殺兩個小混混;迦樓羅王朱粲的老窩被端……短短幾個月時間,中原大地風起雲湧,發生了如此多的大事件,然而這些跟接下來的事情相比,全都顯得微不足道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洛陽這座千年古城中:代表著皇權的和氏璧在洛陽出現。


    所謂山南水北謂之陽,這座位於洛水之北的千年古都便因此而得名洛陽,她便坐落在洛水與黃河交匯處衝擊出來的這片平原上,因此洛陽風光秀麗,土地肥沃,漕運也便利之極,自從大運河開鑿之後,洛陽更是成了天下的交通和商業樞紐。不僅如此洛陽東有虎牢,西有函穀這樣的雄關守護,自古便有崤函帝宅,河洛王國之美名。


    群山環繞、雄關林立,“八關都邑”、“山河拱戴,形勢甲於天下”;“天下之中”,“東壓江淮,西挾關隴,北通幽燕,南係荊襄”,“八方輻輳”、“九州腹地”、“十省通衢”。曆朝曆代,諸侯群雄逐鹿中心,曆代皇者必爭之地,史上最重要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以天下造化之大美,成天人共羨之神都,這便是洛陽!


    洛陽南郊,有一片廣大的佛門建築,數百間房舍連在一起,仿佛是一座小城,遠遠望去,七座高聳大殿,高過圍牆,三彩琉璃瓦覆蓋,色澤如新在日光下閃耀奪目。大隋崇佛,文帝楊堅就是在尼姑庵裏麵出生的,一直生活了十三年。,所以楊堅對佛教情有獨鍾,在位期間大興土木,廣修佛塔,對和尚尼姑們賞賜極豐,所以才會有如此富的流油的寺院出現。


    杜伏威軍撤回江淮,卻留下王雄誕這位最出色的義子交給智障。馮歌這位獨霸山莊的老人繼任城主,商秀珣帶領眾人回返牧場,不久送來許多糧草衣物,以救竟陵燃眉之急。智障雖有拔山之力,但麵對殘破的城池和饑寒的百姓卻變不出糧食和房屋來。不過好在竟陵與南陽不遠,大名鼎鼎的食人魔王朱粲就盤踞在這裏,智障像杜伏威借騎兵兩千,連夜奔襲南陽,智障親自推動衝城車撞破南陽的城門,帶人衝進城中,將被窩裏的朱粲赤條條的揪了出來,在城中遊街一日一夜之後,交給南陽還沒被吃掉的百姓。百姓對朱粲恨之入骨,一人一口將這個吃人魔王生生咬死分食,朱粲手下近萬賊兵被智障命令全部處死。


    朱粲軍中有糧有錢有物資,除分給南陽百姓的一部分,其餘被運到竟陵,以幫助城中軍民度過難關。智障為竟陵出生入死,馮歌這貨不但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竟然還把智障師徒三人和跋鋒寒、王雄誕給趕出城外,稱沒工夫搭理他們,城裏還有百姓需要自己去救濟呢。智障無奈,隻能朝馮歌的背影比個中指來表達不滿。


    楊堅是尼姑的養子,而智障卻是個真和尚。淨念禪院天下聞名,來到洛陽怎麽有不去觀瞻一下的道理。不過智障一貫是拜寺不見人,扮作遊人看了看禪院中的白石廣場,騎獅文殊的銅像,彩塑金飾的三世佛和五百銅羅漢之後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裏雖然是佛門眾人修行禮佛的場所,而此時卻從裏到外透著一股凡俗的味道,和尚們越是寶相莊嚴、佛像越是流光溢彩,那凡俗的味道便越重,重到智障有種把這些泥胎木塑的佛祖菩薩通通砸碎的衝動。


    智障心情不爽,寇仲和徐子陵這兩個徒弟自然知情識趣,叫上跋鋒寒和王雄誕,四個人勾肩搭背的結伴出了客棧,去洛陽城中見識千年古都的風情去了,六月,正是百花齊放的季節。智障有點沒由來的煩躁和不安,從腰間掏出念珠來在手中撥弄著,另一隻手的食指在缽盂上輕敲,閉目默誦金剛經,這是遇到胖和尚之後養成的習慣,這樣做會讓他的心平靜下來。


    智障心緒漸穩,臨近禪定的邊緣,此時丹田中的氣海慢慢動了氣起來,一漲一縮,仿佛呼吸一樣,吞吐著周身上下四散在經脈中的九陽真氣。智障的九陽真經早以練到了大圓滿的境界,隻能慢慢積累真氣儲量,打磨真氣的精純度,然而這是個水磨工夫進境極其緩慢,而此時的狀態讓智障好像看到了再次突破的契機,然而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嬌笑聲在門口響起:“咯咯,張大爺去了一趟和尚廟,這是要看破紅塵出家為僧嗎?”


    仿佛是一片樹葉飄落在平靜的水麵上,蕩起一層層淡淡的漣漪,再不複方才的寧靜。智障的氣海仿佛受到了驚嚇,一震之後便飛快收縮真氣將自己保護起來,回到了往日那般慢慢旋轉的狀態,突破的契機轉瞬即逝。


    智障睜開眼睛,麵無表情,眼神冰冷的看著倚門而立的沈落雁,這位俏軍師對智障的目光視而不見,依然嬌笑道:“張大爺這麽看著我幹什麽,人家隻是要出去逛逛,來跟你說一聲……啊!”沈落雁話未說完,智障便領空一抓,抓著衣襟將她提了起來!沈落雁被嚇了一跳,忍不住叫出聲來。智障氣的舉拳要打,然而目光落處,白花花一片豐碩,晃花了智障的眼睛。剛才沒有注意,此時智障發現,沈落雁竟然沒有穿往日的長衫,而是換上了一身襦裙,本來胸口處就比較開闊,此時被智障用手提著,裏麵的風光便一覽無餘。


    “啊!”這一聲比剛才響亮的多,緊接著是一聲脆響“啪!”智障的金剛不壞神功也擋不住羞憤女子的一巴掌,一隻紅色的手掌印,隨著那聲脆響出現在臉上。這一巴掌將智障打的清醒過來,鬆開手慌亂的奪門而出,一張老臉紅的好像要出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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