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和氏璧不再你們手上,老婆子留在這便也沒什麽意思了,所謂大恩不言謝,今日之事,日後獨孤家必有回報,鳳兒,咱們走吧。”尤楚紅調息了一陣,便起身要告辭,獨孤鳳僥有興趣的看了王雄誕一眼,便攙著尤楚紅的胳膊朝院門而去。


    智障抱了抱拳:“前輩慢走。”尤楚紅擺擺手,跟獨孤鳳便出了院子。旋即門外傳來尤楚紅的聲音:“辟塵道長難得來中原一次,若有閑暇,可往洛陽一行,老婆子想跟你討一個延年益壽的法子。”尤楚紅聲音洪亮,智障等人聽的清清楚楚。宋師道點頭讚道:“尤前輩恩怨分明,這份氣魄實不讓讓天下須眉。”


    智障大笑道:“尤前輩都要邀請辟塵道長,那咱們也不應該讓客人在門外就等,寇仲還不去開門迎客!”


    寇仲在一旁眉頭一展,立馬繃起來笑道:“弟子領命!”屁顛屁顛的往門口跑。也無怪他寇仲如此興奮,聽智障的口氣,看來接下來自己有機會好好顯示一番身手了。


    “嗬嗬,無需迎接,貧道不請自來,唐突之處,還望道友不要見怪。”檀木劍、八卦衣,又高又瘦,一綹山羊胡,麵貌古樸,確實很有些仙風道骨的模樣,這位辟塵道長賣相確實不錯。


    “道長法駕蒞臨,不知有何指教啊?”寇仲恭敬的行了個禮說道。


    “哦,你就是寇仲?”辟塵的目光在院中掃了一遍,在跋鋒寒的身上頓了頓,便昂起頭,望著院外的青山問道。


    “正是小子。”寇仲回道。


    “哎,好個不知深淺的小子,你可知為了這和氏璧,洛陽城已經是腥風血雨了?”辟塵搖頭痛心道:“貧道雖然出世,卻也不願見到生靈塗炭的情景發生,再者,貧道也不願見到你這樣的少年英才毀於世間權位的爭奪。”


    “道長竟有如此仁愛之心,隻是請恕小子年少無知,若在下交不出和氏璧來,道長又當如何?”寇仲麵帶崇敬的問道。


    “哎,你怎可如此執迷不悟?若你不肯交出寶玉,為天下計,貧道隻好出手毀了你,也好過讓百姓受那戰亂紛爭之苦。”辟塵惋惜的回答道。


    “哈哈哈……對不起,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哈哈……明明是要將寶玉占為己有,卻要說的如此悲天憫人,哈哈哈……真是絲毫不知臉皮為何物的妖道。”寇仲抱著肚子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嗬嗬……貧道閑來無事,便跟你玩一玩嘛,隻是你的定力太差了,不然貧道多玩一會兒,你們也能多活那麽一會兒,現在嘛,哎,真是可惜啊。”辟塵微笑著說道。


    “哦?道長覺得你能拿下我們幾個嗎?”寇仲玩味的笑道。


    “恩,四大青年高手中的三個,還有個淨念禪院的小和尚和一個小將軍,對貧道來說確實算得上棘手。不過……”辟塵道:“你們以為貧道是尤楚紅那個老病鬼,或者王薄那個蠢貨嗎?況且,你不知道貧道為什麽等王薄和尤楚紅離開之後才出現嗎?”


    “額……小和尚?”寇仲回頭看了一眼智障:“也就是說,你在等我們的真氣消耗一空的時候再現身來撿便宜的,對嗎?”


    “嗬嗬,孺子可教,你這麽聰明,我忽然有點舍不得殺你了,如果你願意把和氏璧和長生訣一起交給貧道的話,貧道可以考慮不饒你一命,還收你為弟子,你覺得怎麽樣?”


    “這個……我倒是很願意的,隻是我還不知道你的武功有多高呢,我可不想找一個三流高手做師傅。”寇仲嘿嘿笑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親自感受一下貧道的武功到底多高吧!”辟塵說著,整個人直挺挺的撞向寇仲,手捏劍訣,背後檀木劍自行出鞘,向寇仲激射而去。


    “當當當……”寇仲的寶刀和辟塵的木劍相交,發出一陣急促的金鐵之音。“開!”寇仲蓄力大喝,長刀全力的劈在檀木劍的劍尖,木劍倒飛回去,被辟塵握在掌中。“還不錯,有些本事。”辟塵微笑讚道。


    “哈哈哈……還有更不錯的呢,看刀!”寇仲雖然口中說看刀,但他卻反手將刀插入了刀鞘之內,這倒讓辟塵有點拿不穩他下一部的動作了,辟塵隨手劃出一道劍氣,射向寇仲,寇仲整個人向後平移半丈,讓開這股劍氣,而其氣勢,卻越發的高漲起來。


    “恩?”辟塵這樣的高手,自然看得出寇仲實在蓄勢,更明白寇仲蓄勢時間越長,出刀的威力便會越大。


    因此辟塵足尖點地,整個人像是被檀木劍引領,挾帶龐大的劍氣,像寇仲激射而去。而此時,寇仲的手已經握住了刀柄!


    “鏘!”長刀出鞘,整個小院霎時充滿了狂暴的刀氣,然而寇仲的刀,卻好像不帶任何破風聲,仿佛一道耀眼的火焰,閃電般劈在檀木劍的劍尖。


    “哢!”滿院的刀氣很快消散,寇仲刀尖點地,雙臂微微顫抖,雙手虎口崩裂,鮮血順刃鋒淌下來。而對麵,辟塵立於院中,道袍上是一道道切口,而手中的檀木劍,隻剩下半截。


    “天刀刀法?!”辟塵不可置信的凝視著兩人中間的那截斷開的木劍,顫聲問道。


    “不,是我寇仲自己的刀法!”寇仲朗聲道,語氣中透露著無匹的自信。


    “哈……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看來貧道真的老了。”辟塵無比落籍的歎道。“啪”半截木劍扔在地上,辟塵悵然若失的出了小院的門。


    “仲少!你贏了!你贏了辟塵!”跋鋒寒、徐子陵一起上前抱住寇仲,激動的喊道。王雄誕亦滿臉通紅,他雖然不知道辟塵是誰,但不代表他不知道辟塵的厲害。王雄誕雙手按住寇仲的肩膀,重重的拍著。


    “世叔!你看!”宋師道亦是滿心激動。


    “恩!我看見了!”寇仲的刀法,是智障借鑒宋缺的天刀刀法傳授給寇仲的,徒弟有了出息,做師傅的當然比誰都要高興,但是智障高興地同時,卻有點羞愧、自責。他不知道,如果自己早點放手,讓寇仲和徐子陵出去闖蕩,他們的成就是不是會比現在更高?


    “嘿嘿,師傅咋樣,你說我的刀法能不能趕上宋閥主的天刀?”寇仲雖然因為脫力而臉色發白,卻依然不該他吊兒郎當的做派,智障看著這貨洋洋得意的樣子,頓時心裏的喜悅減去了大半。一巴掌按到這貨的後背,罵道:“就你還想跟天刀相比?再練二十年吧!”


    一股暖流自後背的風門穴湧入經脈之中,同根同源,卻比自身精純的多的九陽真氣順著督脈遊走全身,寇仲頓時精神一震,蒼白的臉色也漸漸紅潤起來,丹田氣海歡快的旋轉,吸納著智障匯入體內的九陽真氣,這一耗、一補,可以預見,最近一段時間寇仲的武功一定會有一個大幅度的進步。


    “我是不是錯過了一場好戲?”走馬燈一樣,在尤楚紅、王薄、辟塵之後,又有一人步入了這座竹林之中的精舍院內。不過跟前麵三人不一樣,這一次來的卻是一位翩翩公子。這位宛如玉樹臨風的英俊青年人,悠然自得的搖晃著折扇,渾身上下洋溢著說不盡的風流瀟灑。


    “原來是多情公子侯希白,在下宋師道有禮。”


    侯希白同樣抱拳行禮道:“見過宋兄。”


    “怎麽,多情公子也是來向我們討要和氏璧的嗎?”跋鋒寒笑道。


    “實不相瞞,在下一向對諸位心儀向往,絕不願在這樣的情況下碰頭,隻是在下許諾妃宣小姐,要幫助她找回和氏璧,所以……”侯希白無奈的攤攤手。


    “哈哈,來者皆是客,侯公子如此坦誠,著實讓人心中歡喜,今天老衲高興,請你喝酒!”智障是個喜歡以貌取人的家夥,侯希白賣相極佳,讓智障心生好感。當然更多的,還是因為寇仲。智障從腰間摘下酒饢,在茶碗裏倒了美酒,一揮僧袍,其中一碗,便朝侯希白飛過去。


    “額……也好,那在下先敬諸位一杯。”侯希白運氣接杯,卻發現上麵沒有任何暗勁,心中略感慚愧,端著杯一飲而盡。


    “唔……好……烈的酒!”侯希白放下碗,一張白臉上升起一絲紅暈。


    “哈哈哈,我師父這酒叫做英雄血,平時可寶貝的緊,你今天能喝到,是托我的福啦。”寇仲跳過來端起一隻茶碗:“這酒要這樣喝才夠痛快!”說著大嘴一張,一碗烈軍吞入腹中。“爽!”


    “哎,今日群賢畢至,想來在下是要不到和氏璧了,不過受人之托,必當忠人之事,就算拿不到和氏璧,也應做到盡力而為,在下既然許下承諾,不能就這樣回去,各位誰下場跟在下過過手,也好讓在下心中好受一些。”侯希白收齊折扇道。


    “相請不如偶遇,就讓在下領教一下侯公子的扇藝吧。”徐子陵緩步來到院中央抱拳道。


    “也好,徐兄請賜教。”侯希白說著目中精光大作,仿佛一柄利劍像徐子陵刺去,身上的文士服無風自拂,獵獵作響,倍添聲勢;而徐子陵則如淵渟嶽峙,巋然不動。


    一直以來,徐子陵口都不太愛說話,特別是跟寇仲這個活波的家夥做兄弟,讓他更顯得沉默寡言。話少的人往往都有一顆火熱的心,同時也有一顆悶騷的心,徐子陵就是這樣。正因為子陵這樣的性格,讓他雖然不如寇仲那般光彩奪目,卻更加刻苦努力。寇徐二人天賦相仿,而徐子陵的武功一直隱隱在寇仲之上的緣故,就在於此,用智障的話來說,這小子,內秀。


    “刷!”侯希白手中折扇張開,麵向子陵的一麵繪著八位美女,雖然神態各異,但各個極盡女性的研美之資。


    “哈哈,好一個多情公子,從你的武器上就能看出來,真的是名副其實啊。”寇仲陰陽怪氣的嘲諷道。不過侯希白卻也不生氣,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道:“每一位女子都有一瞬間不同於別人的美麗,如西子捧心、貂蟬望月、昭君回眸、飛燕醉舞之時在下隻是將她們最美麗的狀態畫下來,卻因此而得了這樣一個名號,實在是冤枉了在下。”侯希白輕輕的說著,手中的折扇如蝴蝶一般翩翩起舞。侯希白人長的漂亮,這一手折扇功夫,也使得瀟灑至極。


    與侯希白的瀟灑飄逸不同,徐子陵卻是老老實實的紮著馬步,一手羅漢拳使得虎虎生風,仿佛少林寺中的入門弟子,一板一眼的練習著基礎拳法。然而就是這樣古拙的招式,卻讓侯希白的折扇無功而返,仗著精妙的輕功,圍著徐子陵轉了一圈又一圈,卻絲毫找不到徐子陵半點破綻。智障在旁看著徐子陵的表現,心中滿意至極,子陵的這份功力,一人到了無漏之境,這是將所學武功習練到極其精熟的地步,一招一式信手拈來,用以對敵,就算是最最粗淺的武功也能發揮出最大的妙用,渾身上下無有任何破綻可尋。


    侯希白久攻不下,主動求變。合上折扇,用以為劍,招式陡然淩厲起來,一刺,一劃之間竟帶起了淡淡的劍氣。而徐子陵也一改剛才笨拙的招式,化拳為指,十指曲直之間,或如拈花微笑、或是十指輪彈,時而剛猛、時而陰柔,變化無窮,無形無相。兩人指、扇並不相觸,鬥得是招法精妙與否,與隨機應變之能。


    “徐兄好功夫,真是讓在下大開眼界。”侯希白突然收招退後,由衷的讚道。


    “彼此彼此,侯兄的扇子,也是子陵生平僅見。”徐子陵淡然笑道。


    “在下不如徐兄見識廣博,若是繼續切磋招式的話,在下必輸無疑,不如徐兄讓我個便宜,咱們一招定勝負如何?”侯希白建議道。


    “好,就依侯兄。”


    “如此,得罪了。”侯希白如此說著,卻再次向後退了一步,沒有揮動折扇打來,卻是搖著扇子念起詩來:“放明月出山,快攜酒於石泉中,把塵心一洗。引董風入室,好撫琴在藕鄉裏,覺石骨都清。”侯希白的折扇匯聚著濃厚的真氣,卻並不迫人,而是讓人有種輕鬆愜意的解脫之感。念一句,踏一步,手中折扇慢慢前移,仿佛是要遞給徐子陵,讓他來品評一番。


    侯希白將折扇遞來,徐子陵便伸手去接,當然如此貴重的物品,不能隨意去接,所以徐子陵的手掌後麵以真氣化成一尊佛陀,微笑著迎向侯希白的折扇。


    侯希白是今夜最後一個客人,等他告辭離開之後,竹林精舍便安靜了下來,幾個年輕人霸占了智障的禪床,睡得橫七豎八,鼾聲大作,沒辦法,智障隻好在院中的石桌前坐了下來。此時月明星稀,天上無有一絲雲彩,正是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牛郎織女星的好機會。英雄血適合豪飲,此時卻被智障用茶杯盛著,似清茶般細品,別說,這烈酒細細品味起來,還別有一番滋味。


    “寡酒難飲,幸好有人作陪,雖然是個和尚。”智障放下杯,輕輕道。


    “好酒,不知何名?”桌旁不知何時出現一個俊朗的僧人,同樣是一身月白僧袍,袈裟披身。


    “英雄血,為一個朋友而取的名字。”智障轉動著杯子,隨口說道。


    “那個叫張智的人嗎?”僧人問道。


    “嗬嗬,你倒是聰明,魯妙子和你相比,實在有愧天下第一聰明人的稱號。”智障笑道


    “世上哪有不傻的人,我從前也很傻。”僧人自嘲一笑。


    “別把注意打到他們身上,他們並不知道楊公寶藏在哪。而且我這個人其實是很護短的。”智障放下杯,看著那僧人。


    “可以,魯妙子還沒死呢,我可以去找他。”那僧人喝了一口酒:“二十年前的我,應該會喜歡這酒。”


    “可是我亦不想聽到魯妙子的死訊。”智障道。


    “你還真霸道,我努力了半生的事情,或許會讓你做到。”


    “嗬嗬,你是說它?”智障一伸手,將倚在門旁的長戟抓在手中:“其實我對這個沒有一點興趣,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把它給你。”


    “算了,你應該知道,我並不適合用它,想來這世上隻有你才能讓它物盡其用,可惜你卻是個和尚。”


    “是啊,還是一個看似假和尚的真和尚。”智障自嘲的笑道。


    “萬物皆有佛性,其實真真假假又有什麽分別?做不做和尚,隻在你一念之間。”那僧人道。


    “哈哈,這就是你我之間的差別了,你是魔、是佛、是江湖人、是天下名臣,隻要需要,你可以用任何一種身份出現,但是我不行,就算有一天我騎到了釋迦摩尼的頭頂,我還是一個和尚,這是不會變的。”說到這裏,智障頓了頓道:“其實和氏璧是你拿走了,對不對?”


    “你也不是像看起來那樣笨嘛。”那和尚笑道。


    “我聽說聰明的人大都很驕傲,而你更是驕傲到了極點,原本你明明可以一直隱藏在暗處,讓我那兩個傻徒弟替你背黑鍋。但你卻現身出來見我,這說明你沒有把我和院裏的所有人放在眼裏。”智障緩緩道。


    “嗬嗬,可是很遺憾我的判斷出現了偏差,因為我能感覺的到,你已經察覺到了我的存在。”和尚搖搖頭


    :“我曾經確實沒有將任何人放在眼裏,我以為我是世界上天賦最高、手段最強的人,不過事實證明,天外有天這句話,確實不錯。”


    “慈航靜齋讓我認識到我的手段還不夠強;你的兩個徒弟,我知道我的天賦不夠高;而你,更是讓我知道,我的手段,亦不是最強的那個。”那和尚看著智障道:“枉我自詡聰明,潛伏禪院半年有餘,沒想到卻讓你捷足先登,得到了和氏璧裏的能量。”


    “哈哈哈……不,你說錯了,並非是我得到了和氏璧中的能量,而是和氏璧將她的能量賜予了我。”智障大笑道:“或許這個世界上,除了我,沒有人明白和氏璧的價值。”


    明月如銀盤掛著天中,抖出清冷的月光,灑在半山的竹林中,精舍內的兩個和尚不再說話,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著酒。雖然同是禿驢,但兩人卻有本質上的不同,一個如山巔巨石,一個如深淵暗流;一如烈日,一如暗月;不過就是兩個行為秉性截然相反的人,卻同居一處,坐而對飲。


    “知道嗎,相比於大德聖僧,我更喜歡你的另一個身份:裴矩。”智障道:“安撫嶺南、討伐突厥、經略西域,其中分裂突厥之功,足以名垂青史,在我心中,這一份功績,要比統一魔門高上千萬倍。”


    “此亦為某生平最得意之事。”和尚罕見的臉上露出了自得的笑容:“達頭早有叛亂自立之心,某便一邊勸誘達頭的野心,一邊在沙缽略耳邊挑撥,當阿波被大隋擊敗後,我便在沙缽略耳邊曆數阿波之罪,暗中卻通知阿波,使其投奔達頭;沙缽略怒而攻達頭……終於,自遼海以西,西至西海萬裏,南自沙漠以北,北至北海五六千裏的大突厥汗國,一分為二,再不能幹擾中原之事矣。”


    “開疆兩千裏,臣服西戎,交通中外,君之功績實不讓班定遠專美於前。”智障肅然道:“我等修行中人,求超脫而慕永生,在下尚於塵世翻滾掙紮,而兄卻已長存史冊,千秋萬古,國不亡,則君名永生。真是讓人羨慕。”


    “統一聖門乃我平生之願,任你巧舌如簧,安能動我心智?”那和尚大笑道:“況且你這樣笨嘴拙舌,恐怕連自己都說服不了,也學人家做稅客?”


    智障老臉一紅:“嘿嘿,我這人一向是能動手就懶得動嘴,不過對於你,恐怕動嘴比動手的效果好,畢竟幻魔身法名震江湖,老衲就算打得過你,也跑不過你,更怕得罪了你,你要把黑手伸向我在乎的人,那豈不是作繭自縛?”


    “哈哈哈,我石之軒做事就算再不擇手段,也不屑於向兩個小輩出手。好了,天色將明,在下便不打擾了,你我後會有期。”和尚哈哈笑著,袈裟一揚化作七八個影子,朝四麵八方疾馳而去,最後消失在山林之中,智障抹了把漢歎道:這貨,實在難搞。


    旭日初升,朝陽將第一縷光明帶給世間萬物,天地之間的一切,都沐浴在溫暖的日光下,智障也不例外。


    傳聞後世武當有采陽功,能采集清晨太陽之光,以補自身元陽之氣。智障不會這麽高深的武功,他隻能將乳光照耀在身時產生的熱力收束入真氣中,以使真氣精純凝練。而且隻能在清晨,日光並不濃烈之時,更不敢在正午時這樣修煉,因為他怕被太陽真火把自己的金剛不壞之身給燒的渣都不剩。


    卯時三刻,感覺全身發燙的智障收功,將真氣歸於氣海。站起身時,發現寇仲、徐子陵、王雄誕也各自收功。寇仲裂開嘴笑道:“師傅,早上好。”


    精舍中無有炊具、米糧,飲食皆由山下禪院中的火頭僧給送來。隻是最近不知是何緣故,火頭僧不再送吃食上山,智障等隻好自己解決問題,好在山中多野味,倒也不怕餓肚子,智障的手藝不錯,可惜實在懶做,最主要是沒有鹽,野味吃著也不香。小院內寇仲等人的肚皮咕嚕嚕的叫喚,智障也聽到自己肚皮的抗議聲,搓了搓下巴上的胡茬,智障大手一揮:“下山,到洛陽城下館子去。”寇仲聞言歡呼一聲,當先衝出了院門。


    洛陽城熱鬧非凡,不過幾人卻無心閑逛,此刻最大的問題是解決溫飽。幾人自南門入城,很快便有一座酒樓入眼:醉仙樓。一樓大堂,二樓雅間。宋師道這麽大個宋閥公子,自然不會跟市井之徒在一起吃喝,在銀子的力量下,夥計帶著眾人上了二樓的一個包間,除了宋師道在欣賞牆壁上的書畫作品,其餘人不約而同的將爪子伸向了桌上的那盤胡麻小餅。


    點了幾盤葷素搭配的清炒小菜,一隻清蒸魚,一隻烤羊,每人還各點了幾張夾著各種餡料的畢羅餅為主食。智障慶幸自己不是在真實曆史上的隋末,不然分餐製和各種煮菜豈不是要讓人失去吃飯的欲望?最主要的是這時候缺鹽,精鹽都被用來供應皇室,這普通的酒樓也隻能用粗鹽做菜,想想都讓人害怕。


    酒樓的廚子是個快刀手,不一時,夥計便將菜品上齊,智障不由分說上去撕下一隻羊腿,一口咬下去。寇仲等盡是大肚漢,更沒什麽規矩,出了宋師道,各個伸手,挑自己喜歡的食物開吃。


    “卡啦!”包間的門被人一腳踹開,一群粗豪大漢提刀拿劍闖將進來,為首一個掃帚眉胖子拿著一柄鬼頭大刀瞪眼喝道:“誰是張智,誰是寇仲、徐子陵,把和氏璧交出來,不然今天休想走出洛陽城!”


    “…………”


    雅間眾人沒有一個搭茬,智障等此時注意力全在自己手中的吃食上,一群凶神惡煞的大漢仿佛街邊的乞丐,除了正怡然喝酒的宋師道之外,瞟都沒人瞟一眼。那胖子大怒:“說話啊,都啞巴了?”一邊叫喊,一邊用鬼頭刀朝門口處的王雄誕砍了下去。


    “啪!”胖子話剛剛說完,整個人便從二樓飛到外麵的大街上。王雄誕將啃完的羊腿放下,見桌上一隻烤羊已經隻剩下了兩隻羊角,便拿起一張畢羅咬了一口:“夥計,再上一隻烤羊!”


    很快,街上的胖子被手下人抬走,夥計戰戰兢兢的將烤羊送上來,他剛才在後廚幫忙,並沒有看到掃帚眉大漢鬧事,之所以如此緊張,是因為他怕這幾個家夥撐破了肚皮,到時候不但沒人付賬,還要賠錢給幾人出殯,這樣的話,掌櫃就要賠上老本了。


    智障手快,搶了兩條羊腿,尚不足以飽腹,這次又撕了一條,正準備下嘴,門口處有人喊道:“大師且慢。”聲音很熟,智障抬頭一看,卻是那位多情公子侯希白。小侯玉麵微紅,正看著智障。


    “大師且慢,這羊腿吃不得。”智障一瞪眼,他最不喜別人在他吃飯時打擾,眼前若非是侯希白,羊骨頭早扔他臉上了。寇仲等也都停了下來,等著侯希白說話。


    “大師,羊腿有毒。”侯希白道。靠,智障暗罵一聲,舉起羊腿,毫不客氣的啃了一口。寇仲等也都無視侯希白,繼續胡吃海塞。侯希白目瞪口呆:“這……”


    四隻羊腿,二斤畢羅,一條魚下肚,智障這才心滿意足坐在胡凳上,一邊用酒樓的三勒漿溜縫,一邊看著侯希白:“說說,你怎麽會知道這羊有毒?”


    “哎,說來慚愧,前日我收到石師傳訊,他命我暗中跟隨您,找機會將和氏璧弄到手。我便奇怪,世人皆言是寇兄、徐兄偷走了和氏璧,石師為何讓我在您這裏下手?昨日經過無漏寺,見有一沙彌在偷偷向人說:和氏璧是被張智盜走,因此我便產生了懷疑。方才我跟著你們來到這,發現後廚烤羊時,在上麵撒了毒藥,因此……”


    “所以是你的石師在故意陷害我師父嘍?”寇仲說著,咽下口中的食物:“那你怎麽還要提醒我們,讓我們被羊肉毒死豈不更好?”


    王雄誕讓夥計扯下殘席,奉上香茶,招呼侯希白坐下喝茶。


    “哈哈寇兄,你太小看在下了,在心答應石師來取和氏璧,卻不等於會見死不救。我會遵守石師的命令,卻不會違背我的本性,這是在下做人行事的原則。”侯希白冷然說道。


    “這麽說,你是要跟著我們了?”智障邊說,邊以內力加熱酒壺,使三勒漿中的水粉蒸發出去,使酒漿中的酒精濃度增高,這就是智障在這個時代依然有烈酒喝的緣故。


    “這是自然,且不說石師的吩咐,在下對諸位的所作所為一向心儀,如能與諸位同處一段時日,亦是在下平生所願。”侯希白字字誠懇,語氣卻不卑不亢,讓人不由的心聲讚歎。


    “哈哈,侯兄雖有此心,但世事難料,恐怕下一刻,你就會改變主意。”跋鋒寒喝了口茶,將目光從窗外轉到侯希白的身上笑道。


    “這……”侯希白略一沉吟,便覺一股淡雅如仙的芳香縈繞鼻尖。“妃暄?”侯希白的雙目中頓時充滿了欣喜,回頭望去,卻見門口處,一位極其俊秀儒雅的人兒,亭亭玉立。一位絕世美人身著男裝,那已經不是驚豔所能夠形容的美麗了。


    “寒山惟白雲,寂寂絕埃塵。草座山家有,孤燈明月輪。石床臨碧沼,鹿虎每為鄰。自羨幽居樂,長為世外人。”柔美如天籟般的動人音語,有一種如魔幻般的感染力。師妃暄像智障舉手合十:“佛門中人慈悲為懷,張兄既慕佛門,卻為何要去淨念禪院盜取和氏璧?豈不知這件寶物幹係重大?”


    “哦?誰告訴你是我盜走了和氏璧?”智障淡淡道:“聽說仙子和淨念禪院的關係密切,不知仙子可曾問過禪院的了空主持?”


    “妃暄此來,正是受了空方丈指點。”師妃暄道。


    “嗯?”智障一愣,師妃暄這樣的人,想來是不屑於說謊的,她既然找來,那必定是得到了確切的消息。


    隻是智障不明白了空為什麽要這麽做。


    “如果我說,和氏璧非我所取,不知師仙子信是不信?”智障平靜的問道。


    “無論妃暄信是不信,還望張兄能夠歸還和氏璧,讓天下盡早歸於一統,妃暄代天下百姓,感念張兄大德。”師妃暄玉麵靜如止水,柔聲勸道。


    “師傅,莫非真是你偷走了和氏璧?難道你跟李小子有仇,不想讓他做皇帝?”寇仲探著脖子好奇的問道。


    “莫胡說!”徐子陵拉了一把寇仲。寇仲嘿嘿笑道:“我看這位師仙子信誓旦旦,像真是那麽回事……”


    “再說一遍,和氏璧不是某拿走的。”智障麵無表情。


    “施主於和氏璧丟失前來到院中,了空主持見你身具佛性,便點化與你,更帶你共參寶玉,誰知你竟早有謀劃,趁主持打坐之時,盜走寶玉!”一位須發皆白的六旬老僧出現在門口,站在師妃暄的身旁,瞪著裏間的智障喝道:“你可認得老衲?”


    “不嗔?”智障認識這個老僧,正是淨念禪院四大護法金剛之首,當時智障吸收和氏璧中能量是,不嗔亦在銅殿之外。


    “哈哈哈!什麽身具佛性!此人是魔門滅情道門人,一身魔功,比席應高強百倍!”酒樓內,不知什麽時候,一個身著百衲衣的老和尚出現在二樓回廊,指著智障厲聲道:“魔頭!還我師兄命來!”老和尚目眥欲裂,仿佛跟智障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直直衝進包間,雙手成爪抓向智障的脖子,仿佛要親手掐死一個十惡不赦的惡魔。


    “砰!”智障自然不會讓老和尚抓住自己的脖子,揮手一掌,打在老僧的胸前,那老僧“蹬蹬蹬”後退幾步,跌坐在門口,嘴角溢血,指著智障:“你……”話未說完,口吐黑血,倒地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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