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真人迷茫地嘟囔著。


    然後他搖了搖頭,似乎要搖掉眼中的那些迷惘,接著他喝掉了李靖給他倒的那碗酒,苦笑了一下道:


    “以前我說過,我是天地間最厲害的劍仙,這還真不是我吹牛,現在依然還是。”


    “但是以後是不是,我卻已經沒有把握了。”


    “因為如今天地間邪氣叢生,道消魔長,最近一段時間,當我在山中入定之時,冥冥中能感應到,天地間有一個可怕的邪魔之力正在迅速壯大,甚至正在暗中窺探著我,那那股力量是一種純粹的邪惡生命,我能感覺到在它的心靈中,隻有殺戮和毀滅,而再沒有任何其他情感。”


    “可惜,我能感覺到它每天都在壯大,卻一直找不到它到底躲藏在那裏,也不知道那是什麽生靈,否則我現在就會馭劍去殺了它,因為我知道,要不了太久,那個邪惡生靈的力量恐怕就要超過我了。”


    “而到了那時候,這方天地,或許會被那個可怕到邪惡生命徹底吞噬。”


    白眉真人此時的神情,甚至有些憂懼。


    那東西躲在地下的幽泉之中,名字叫做血魔。


    李靖在心中如此說了一句。


    當然,他不會現在就把這件事情告訴白眉真人,因為一旦白眉真人此時去殺了那幽泉血魔的話,那等於是這一輪遊戲就不得不結束了。


    而李靖還想在遊戲世界中多停留一段時間。


    這一夜,白眉真人直喝到快要天明時分方才告辭離去。


    他帶來的那一大葫蘆酒,幾乎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喝掉的。


    李靖酒沒喝到幾口,反倒還搭進去幫白眉真人做了兩頓夜宵,月上中天時做了一頓,三更時分又給他做了一頓。


    白眉真人離去的時候已經喝醉了,李靖看著空中那道歪歪扭扭離去的劍光,明顯看得出跟他的靈翠峰凝碧崖偏了不少距離,也不知明日那老家夥會在峨眉山下的那個山溝中醒來。


    白眉真人離去之後,李靖在塾學外的石凳上又獨自坐了一會,沉默地想著一些事情。


    白眉真人不知道這方天地何以在短短幾年間就亂象頻生,為此很是迷惑。


    但李靖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因為進入這個遊戲已經三四你阿姐地時間過去了,那些玩家們已經開始成長起來,然後要開始真正把這方天地,變成一個遊戲,在遊戲中滿足他們各自的欲望。


    現在還隻是剛剛開始,以後這個世界,將會變得更加地混亂。


    不過,自己也該出去看看了。


    李靖如此想著。


    而他本來幾天之後,就是準備要去一趟益州城的。


    ……


    就算這一次白眉真人沒有來找李靖喝酒,沒有告訴李靖此時蜀山外的世界,發生了多少天翻地覆地變化,李靖本來就是已經計劃好,三天後要去一趟益州城的。


    而他準備去益州城的原因,則是為了要送幾名塾學中的學生,去州城趕考。


    這是他來到蜀山世界的第四年,也是他在這個小山村中教書的第四年。


    而最初的一批學生,現在都已經是少年了,其中幾個讀書最刻苦,天賦也不錯的少年,甚至已經通過了府試,而過幾天就要去參加益州的鄉試。


    考慮到這幾個少年都是農家子弟出身,此前根本沒有去過益州這樣的大城市,所以李靖覺得自己帶他們去,順便看看如今外麵到底變成什麽樣子了。


    ……


    三天之後,李靖帶著這次去參加鄉試的三名少年,離開居住了四年的柳家村,去往近百裏外的益州城。


    四個人,一輛騾車,再加一個幫他們趕車的村裏的農夫,一行五個人,自清晨出發,在黃昏時分進了益州城。


    進城的時候,李靖微微皺了一下眉。


    因為整座益州城,此時都籠罩著一股濃濃的陰煞之氣。


    修道之士,才能看見的煞氣!


    進城之後,天色已晚,李靖帶著學生們,先找個一家客棧安頓了下來。


    休息一夜之後,第二日李靖領著四名先去州衙報備,而開考之日是在明天,然後李靖又帶著四名少年回到了客棧,吩咐他們在房間專心溫課,不得走出客棧一步。


    而李靖自己,在吩咐完之後,就離開了客棧。


    他悠然在城中轉了一圈。


    這個世界的城市,和他原先封神世界中的城市,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或許這個世界的製物更加精巧華美,路上走著的行人看去更加溫和知禮,但總體來說,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李靖在城中轉了一圈。


    益州城很大,是大明王朝在西部疆域中最大的城市,甚至比封神世界中的西岐城還要大不少,所以李靖像個凡人班在城中逛了一圈,逛完的時候,又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最後,他在一棟占地頗廣,華美精致的宅院前麵停了下來。


    這宅院的大門裝飾地極為豔麗,門口上方挑著幾個大紅燈籠,天色未黑,這燈籠中的蠟燭卻已經被點亮了。


    大紅燈籠的下方,掛著兩塊匾額,一塊上寫著“臥月眠雲”,另一塊上麵寫著“怡紅院”三個大字。


    而在門口之外,站著幾名赤裸著胳膊的彪行大漢,還有兩三名穿著粉色褂袍,獐頭鼠目的漢子。


    見到李靖在大門外停下了腳步,那幾名身穿粉色褂袍的漢子中,登時就有人迎了上來。


    “這位大爺,可要進去坐坐,不是小的自誇,我們怡紅院的姑娘,在整個益州城,部,就算在整個川蜀一帶,都是這個!”


    那漢子嘿嘿笑著朝李靖翹起了自己的大拇哥。


    李靖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然後邁步走進了這家怡紅院的大門。


    這是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


    雖然站在門外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出樂這棟宅院是什麽地方,因為這蜀山世界,和他原先的封神世界,雖然有許多不同,但是這等青樓勾欄之地,卻幾乎是如出一轍。


    但認識歸認識,李靖是從來沒有走進此等場所過的。


    跟著那名應該是這青樓中的龜公的漢子走進了大門,門後是一個寬敞的大廳。


    此時剛剛入暮,時間還早,來這裏尋歡作樂的客人自然不多,人影寥寥。


    大廳中有一座樓梯,另外一頭還有一扇門,可以看見門後有一個幽靜的庭院。


    “大爺,您是要先喝酒還是直接點姑娘暖床。”


    “先喝酒吧,開一個雅間,能看見那個庭院的。”


    李靖有些局促地說道。


    李靖本來是一個在任何處境下都能淡定自若的人,就像少年時期,度厄真人第一次帶他踏進玉虛宮的時候,來到那等道家祖庭之地,他也沒有表現出過任何的緊張失措。


    但是現在他卻有點緊張了。


    看來以前自己以為自己是一個很淡定的人,其實是有些高估自己了。


    主要是他沒有來過這種會讓他緊張的地方。


    “好的,那這位大爺有沒有相熟的姑娘,若是沒有,不妨讓小的給您介紹一下。”


    那龜公指著一麵牆壁說道。


    那麵牆壁上掛著數百枚小牌子,自下往上分為黑黃藍紫四種顏色,而且越往上的牌子數量越少。


    “大爺,這裏就是我們院中姑娘的牌子,下麵的便宜一些,上麵的價格則要高一些。”


    李靖往那些牌子望去,隻見那些小木牌上,寫著一個個諸如煙萍、玉兒、牡丹之類的名字。


    李靖不免有些古怪,是自己第一次來這青樓,不懂這裏的規矩嗎?


    光是看這些牌子,都見不到牌子見不到本人,若是挑的姑娘自己不喜歡怎麽辦,就比如那個名字牡丹的姑娘,若是那姑娘本人長得其實不像一朵牡丹,確像是以根豬籠草怎麽辦?


    難道還能換嗎?


    李靖不知道的事是……確實能換的。


    不過李靖馬上醒悟過來,自己走進這裏,並不是真的來找姑娘的,所以不管事點樂一朵牡丹還是豬籠草,自己都應該平常心才是。


    不過他的目光還是落在了最上麵的拿幾塊紫色牌子上。


    旁邊的那個龜公頓時眼睛一亮,介紹得聲音也熱情了幾分。


    “大爺,最上麵的這幾個,都是我們怡紅院的花魁,樣貌身段自然是沒得說的,而且知情識趣,更是琴棋書畫無所不精,不是這些姑娘可不是隨便就會陪客人的,她們的纏頭錢……”


    李靖的負在身後的手,在袖子中捏了一個道訣。


    下一刻,他的手掌中多了一個金元寶。


    五鬼搬運術,不啟人門戶,不破人箱籠而取人之財物。


    金元寶是從城中一戶大戶人家的庫房中搬運出來的,剛才在城中閑逛的時候,李靖從那戶人家的門前經過過,也看過那戶人家的氣。


    有財,無德。


    而對於練氣士而言,這五鬼搬運術隻是一種小術而已。


    隻是以前在朝歌的時候,就算日子再窘迫,他也沒有用過這種道術。


    因為他的心中有堅持,而他的這種堅持,那些心中從來沒有堅持的人眼中看來,自然覺得那般不可理解。


    隻是封神世界被封閉,媳婦兒子變成木偶站在那個冰冷的大廳中之後,李靖心中的很多堅持就放下了。


    李靖將那個金元寶扔給了身邊的龜公。


    獐頭鼠目的漢子臉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大爺,您看中了哪位姑娘,小的這就給你取安排,無論您挑哪一個都行。”


    李靖隨手從最上方那排紫色小木牌中摘下來一枚。


    既然琴棋書畫都會一些的話,那等會聽會曲子吧。


    然後看了一下隨手摘下的木牌,隻見木牌上寫著“春麗”兩字。


    李靖不禁微微一怔,想起了自己當初讓多寶道人都甘拜下風的某招絕技,自己跟“春麗”這兩個字,似乎頗有緣分。


    “大爺真是好眼光,這春麗姑娘,可是我們怡紅院花魁中的花魁,小的讓人帶您去雅間,稍後小人就把春麗姑娘叫來陪恁。”


    這龜公一邊說著,一邊招手喚來一名小婢。


    那小婢長得甚是清秀可人,如果這怡紅院中,連一個小婢女都有這種姿色的話,那麽那個所謂的花魁,還真的能讓人頗為期待了。


    小婢帶著李靖上了樓,走在敞開的走廊上,李靖看了樓下那個小院一眼。


    小院之中,隱隱有男子粗重的低吼聲,已經女子的似是痛苦的呻吟聲傳出。


    有時候,女子聽似痛苦的呻吟,其實並不是真的痛苦,而是極致的歡悅。


    李靖作為娃都生了四個了的中年男人,自然很清楚這一點。


    不過也正因為他不是什麽青澀少年,所以也聽得出此時小院中傳出的那些女子呻吟聲,並沒有什麽歡愉之意,而是真的有些痛苦。


    李靖朝那小院瞟了一眼,接著似是狠隨意地問了領路的小婢一句道:


    “那院子中也有客人麽?若是如此,為何不將我安排在那院子中,我我卻是喜歡幽靜些的地方。”


    “回這位大爺的話,那院子中的幾個雅房,本來是我們怡紅院最好的房間,隻不過前幾天酒已經備一夥客人包了。”


    小婢恭敬地回答道,接著她神情有些古怪地又說了一句。


    “那幾位大爺,包了這小院之後,再未踏出小院一步,每天隻是不停地換著叫姑娘,那幾位大爺倒真是個個天賦異稟,床上應該也有些了不得的手段,我們這裏的姑娘走著進去,最後卻都是被抬著出來,現在那些姑娘都還下不了床呢!“


    “若非那些大爺賞錢給得多,我們這裏的姑娘可真沒人敢做他們的生意了。”


    這小婢隻有十四五歲的年紀,而且李靖也能看出此女尚是處子之身,但或許是因為身處此等煙花之地,談起這些男女床第之事,臉上盡是習以為常之色。


    李靖哦了一聲。


    而小婢將他帶到了三樓的一間雅室之中,又奉來了酒水果肴,瓜子點心等吃食。


    “大爺,還請你在這裏稍坐,春麗姑娘很快就來,若是大爺嫌悶,不如先先讓小女子佩您先喝幾杯酒。”


    那小婢看著李靖那張成熟俊俏的臉龐,巧笑倩兮,似有心動地說道。


    小小年紀,風情依然初顯。


    “不用了,你先出去吧!”


    李靖淡淡地揮了揮手。


    那小婢臉上露出了遺憾委屈之色,扭動著盈盈一握的細腰,往門外走去,出門之前,似是心有不甘,又將將身子倚在門口上,回望著李靖,輕咬著嘴唇道:


    “這位大爺,小女子尚未被人梳攏,若是大爺有意,小女子寧願跟媽媽商量一下,讓她降些梳攏之資。”


    說話之時,這俏麗的小婢,還特意挺了挺胸前那尚未豐偉,卻也已經略顯其形的風景。


    對於許多中年男人來說,此種有如小荷方露尖尖角的乳鴿般的青澀少女,比起豔麗熟婦,要有著更為強大的誘惑力。


    “出去,關門。”


    李靖眉眼不動,宛如老僧,聲音變得更加冷淡了一些。


    那小婢泫然欲泣地關門走了。


    關門之前,幽怨無比地再看了李靖一眼。


    李靖也不知這小婢是有幾分真意,幾分演戲,當然他也根本不在意。


    等那小婢關上了房門之後,李靖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然後端著酒杯來到了窗戶前,推開了窗門。


    窗外樓下,就是那個小院。


    李靖看著小院中那些頗為雅致的擺設,沉默地喝了一口酒。


    他來到蜀山世界,是來看看的。


    就是不知道今天,自己會看到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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